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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半夜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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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第一種,是最單純的,上網無非就是為了聊天,逗個悶子。把平時不敢說的話在網上說出來,把平時不敢討論的事情在網上都給它抖出來。反正大夥都是兩眼抹瞎,誰都不認識誰,說呀,聊啊,不怕背後有放風的。”玉霖又點了根煙。

“嗯,第二種呢?”發來的信息,雲非語看得很認真。

“第二種嘛,是善意的。這樣的人在網上聊天,目的是交個知心的朋友。當然了,主要是為了交個異性知己,替他排憂為他解難,順便再和他一起分享快樂,交流感情。斜的歪的大大的沒有,但是也不排除以後的日久生情。”玉霖繼續發送自己的高談闊論。

雲非語興致勃勃地看著信息:“那第三種呢?”

“這第三種麽,就是有動機有企圖的。說白了其實就是想在網上找個老婆。這還算是有良心的,至於那沒良心的就是騙女孩上床,然後提上褲子走人。你還別恨人家,這就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玉霖回覆。

雲非語在電腦前笑得花枝亂顫,回覆道:“我都快讓你逗死了,你真樂。”

玉霖靠在椅子背上,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指,然後喝了一口水。聊到現在,終於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這次聊天的主動權了。如果說聆聽與訴說都是一種享受的話,那他寧願選擇訴說。

“別這麽說,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幽默的人。只是喜歡把好好的話,讓它變得庸俗。說好聽的我就是一個俗人,說不好聽的就是說話不正經。”玉霖繼續。

“那好吧,大俗人,你又讓我多了解了你一點兒,像你這樣的人朋友應該不少吧?”雲非語回覆說。

“唉,別提了,朋友不算少,但沒有幾個能交心的,不是酒肉朋友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說他們流氓假仗義吧,還真覺得說重了,不過真到關鍵時刻還不是要靠自己。”玉霖回覆說。

“其實,我感覺現在交一個真正的好朋友很難,大家心裏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不過我能理解,因為我也是這樣呀。”雲非語回道。

“誰都一樣的,也包括我這個俗人。對了,你的朋友多麽?”玉霖問。

雲非語想了想,回覆說:“我嘛,其實也挺少的,除了一些生意場上所謂的朋友,也沒什麽機會和外面的人接觸。因為上班的緣故,不是常出家門的。”

玉霖回覆:“女孩子嘛,家人管得都比較嚴,這點我了解,家裏可是生怕你們出門在外被人欺負。”

雲非語回覆說:“對了,忘了問你,你剛才不是說了三種上網聊天的目的麽,你屬於哪種?”

玉霖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種,那些全是他一時興起瞎掰的,因此不得不需要時間稍稍思索一下:“只能這麽說,我上網聊天的初衷是屬於第一種,現在正慢慢轉變為第二種,而且不時夢想著第三種。”

“這叫什麽回答呀?”雲非語疑惑地問。

“這叫讓你挑不出毛病的回答……”玉霖回覆。

“????????”雲非語有點被戲弄的感覺。

“別吃驚,聽我解釋。我是這麽想的,首先,如果我說是第一種,你就會說,你的目的如果是單純的,就不會說話那麽不正經了。我如果說第二種,你會說一個大俗人的善意能讓人相信多少。我如果說是第三種,你還不馬上就把我給刪了呀。不過我那麽說也沒有在應付你,還是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說出那番話的。剛開始聊天的時候是很單純的,後來覺得,每次聊天都和人家胡侃也實在沒意思,所以我想在網上交個朋友。況且現在身邊沒有佳人相伴,因此也時常發夢,在網上能找一個紅顏知己的春夢。”玉霖也奇怪,自己何時這麽能侃了。

“我突然發覺你有一個特點,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特點。”雲非語分析說。

“什麽特點?”玉霖回覆說。

“你特能貧嘴,但說得還算實在。你腦子裏的怪念頭特多,但還算得上有思想。你給我的感覺好像你特壞,但好像你又不是一個壞人。”雲非語回覆說。

“哈,謝謝了。”玉霖腦子裏突然一閃,想起一部小說裏的一句話給她發過去,“按您老所分析的,我這種人可以評價為:一半是海洋,一半是火焰。”

“形容得挺貼切。”雲非語回覆說。

“你不會討厭與我這種水火交融的人聊天吧?”玉霖問道。

“不會,你是個有趣的人,和你聊天我覺得挺開心的。”雲非語回覆說。

“不對,是有趣的朋友。”玉霖說。

“對,是朋友。”雲非語回覆說。

朋友,玉霖不知道網絡上的朋友該如何準確的定義。但個人認為,網絡上朋友的稱謂就好像是一個標簽,隨時能給你貼上,也隨時能給你撕下來。

“既然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希望能一起開創一個大的局面。雖用不著驚天地,泣鬼神,但至少也要轟轟烈烈。”玉霖說。

“什麽樣的大局面還要轟轟烈烈的?我怎麽覺得跟上前線似的。”雲非語又被逗笑了。

玉霖心裏暗暗一笑,當然是要見你一面的大局面了,可這事也絕不是一時半刻急得來的。“什麽樣的大局面目前還無法預料,只不過先為我們的未來,設想了一個美好的憧憬。”

“別憧憬了,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開創什麽局面。到時候你怎麽騙的我,我都不知道。”雲非語回覆說。

“騙?騙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不過你說到‘騙’這個字,我突然有了一點感想,願意讓我跟你侃侃麽?”玉霖回覆說。

“你說吧,洗耳恭聽。”雲非語說。

又燃起一支煙,放在嘴裏輕輕地吸上一口,玉霖閉上雙眼,把想說的話在腦子裏以最快的速度過了一遍。“騙,有很多種,但最主要的只分兩種。一種是善意的騙,一種是惡意的騙。如果我騙了你,那也是善意的,這點我敢保證。不過話說回來了,有些事情是你明明知道被騙,但你還非常樂意讓人家騙,人把你當白癡你還覺得自己特聰明。““你說的我怎麽看不明白呀?”雲非語疑惑地回覆。

“舉三個例子。這三個例子最具代表性,而且大街小巷全知道。第一個,是壯/陽藥。第二個,是護膚品。第三個,是*。第一個專騙男人,第二個專騙女人,第三嘛男女老少一塊兒蒙。”玉霖又發來信息。

雲非語回覆道:“你說得太誇張了吧?”

玉霖回覆道:“咱們先說這第一種:壯陽藥。記得有那麽一段時間,滿大街開始發單子,什麽大力丸,不倒丸等等。功效一個比一個神,說得好像你要不吃,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似的。可有那麽大的效力麽?用腳指頭想也能想得出來是假的。但買的人還真不少,也不管是有毛病沒毛病的。唉,做男人也不容易,不但要養家,還要……呵呵,其實也就是個心裏安慰。”

“你繼續,我看著呢。”雲非語有些含羞。

玉霖接著打字:“再說第二種:護膚品。我想誰都看過這樣的廣告:七天就能變白、一周給你改變、讓你白細水嫩等等,這樣說未免過了點兒。誰不知道廣告裏的模特兒都是先由化妝師作過處理的,然後在燈光下一打,你不想白都不成。當然我並非否定了護膚品功效,但讓人變白那要慢工出細活兒,不是幾天就能搞定的。”

雲非語想了想回覆說:“有點道理。”

玉霖接著打字:“還有第三種:*。你就說外面買的*吧,牌子多得你都數不過來。看看包裝都不錯,說明書上全都有延年益壽之功效,裏面卻是魚目混珠。面粉加白糖他就敢說是高級奶粉,別看這樣,買的人可不少。““照你說的,大家好像都挺傻的,上當了都不知道呢!”雲非語說。

“不是上當,大多數是你情我願。這也是商家抓住了大多數人的消費心理。比如壯/陽藥,就是抓住了男人力不從心的心理。有句俗話說什麽來著:有什麽,都不如有……”玉霖話到嘴邊,還是覺得對一個女孩子說這些話有些粗俗不堪,只能轉移到第二個話題:“還有護膚品,就是抓住了女人愛美的心理。可別小看美,漂亮對於女人來說是一份價值不菲的財產,是一種會發光的本錢。至於*,我上面講了那麽多,不說你也能體會到了。”玉霖一氣呵成,然後點回車。

“你說得好深奧,不過看上去倒是蠻通俗的。”雲非對屏幕點點頭。

“謝謝,誰讓我就是一個俗人呢。咱們再接著上文往下說。造成這種現象是誰的責任呢?”玉霖繼續打字、回車。

雲非語問道:“誰的?”

“是政府麽?政府有一定責任,但我覺得可以理解。改革這麽多年,這經濟是火了一把。但各種體制,法規,制度還跟不上市場經濟那轉得飛快的輪子,應該給予時間完善。是老百姓麽?當然也有一定責任,但更可以理解了。同樣是改革開放這麽多年,老百姓的消費觀念變得太快。由此導致了整體消費素質不高,咱們也要耐心等待老百姓們的自覺提高。說到這,你也許會問:那該誰負責任?責無旁貸,自然是那些不道德的商家。這幫人壞起來,那真是騙你沒商量。騙完了還不認帳。你進了店門都跟你說:您是我們的上帝。等你出了門,可就不是上帝了,他們心裏肯定罵這人真傻。什麽叫奸商?看到了吧,這就是奸商,不騙人都對不起自己。”打完了這一大堆字,玉霖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久沒有和別人說這麽多話了。感覺就好像八月的夏天吃了一個冰凍西瓜,豈能是一個‘爽’字概括得了的。

良久,雲非語都沒有回信息。

“你在幹嘛呢?怎麽不說話了?”玉霖問道。

“在想一個問題,你到底是個什麽性格的人?其他人和我聊天從來沒有談論過這些,也沒有你這麽說話的。”雲非語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玉霖回覆說:“別想了,什麽性格不重要。關鍵是你願不願意聽我說這些,願不願意我這麽說。”

雲非語想了想,回覆道:“還好吧,沒覺得不習慣。”

“晚了,你就是不習慣我也改不了了。”玉霖邊想邊打字:“這次的話題比較嚴肅,比較實際。下次咱們可以談點浪漫的話題,你看怎麽樣?”

雲非語伸伸懶腰,單指敲出一段話:“好呀,和你聊天感覺不錯,至少不枯燥。”

唉,這麽半天都是我在說話,您老人家可沒說什麽,你當然不寂寞了。玉霖為自己酸痛的手指打抱不平。

“已經很晚了。我下線了。後天我們早點上來好不好?”雲非語突然有點依依不舍。

“沒問題,後天幾點,定個時間唄。”玉霖爽快地回覆說。

“八點半好不好?”雲非語在心裏算了一下工作安排。

“好,你說怎樣就怎樣。”玉霖回覆說。

雲非語關了電腦,迅速鉆進被窩裏。想著玉霖剛才的話,很快就呼呼入睡了。

玉霖看看表,已經一點多了,確實有些晚。洗了洗臉,一頭紮倒在床上,心裏漫無目的地浮想聯翩。想起了過去的朋友,想起了上網的經歷,想起了曾經的生活,也想起了在夢裏見到過的神仙姐姐。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慢慢地合上了雙眼,思緒一點一點的模糊起來,然而就在這時……

“喵……喵……”一聲,兩聲,三聲,繼而又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玉霖憤怒地從床上一躍而起,順手抄起自己那個破舊的煙灰缸,沖到陽臺,打開窗子把煙灰缸狠狠地扔下樓。

只聽一聲幹脆的破裂聲,接著罵道:“有點公德吧,小畜生。”這個世界終於又一次安靜了。

六十八

之後,小蝶就與江山住在了一起,直到大學畢業,直到今天,現在。

講完這些,江山站起身與玉霖道別。他端起酒杯,飲盡最後一杯酒,說:“別看那些有錢女人在人前像模像樣的,可是那錢怎麽來的你知道嗎?二奶這個詞你聽說過嗎?有錢的女人,無非是傍大款而已。”

聽完江山的故事,玉霖有點害怕了,立刻聯想到柳藍,他摯愛的柳藍,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呢?

他情願他的柳藍是一個貧窮的普通女人,因為他怕她的錢如江山所說的那樣,來得骯臟。玉霖一直認同柳藍是純情女子,可認同歸認同,人們歷來如此,心的位置總是比頭來得更低些,往往腦袋一目了然的道理,放到心裏面,就變得迂回曲折了。

這次江山的話對玉霖影響非常深刻,以致於每當那種戴著寬大的墨鏡,開著寶馬或者奔馳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年輕女人,從路上招搖而過時,他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而後很肯定地轉臉跟旁邊的人說:“二奶”。

二奶,是一個酸酸的詞,可是在玉霖心裏,卻無端滋生出一種恨意。

也許是心裏作用,也許是想證實自己的猜想。玉霖要求參加柳藍的社交活動,借以了解她的生活情況,柳藍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第一次,參加了柳藍的一個牌局,他坐在旁邊,看著她出牌摸牌。

打牌的對家是個男人,三十四五左右。言談中聽說他的身家早已過億,已經發福的身子,腦門有點禿頂。

那晚柳藍的手氣很背,情緒有些急躁。

男人見柳藍不高興,就說:“小妹,輸幾局牌而已,就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嗎?哥給你調理調理,今天有人送我一張高爾夫VIP卡,你去打打高爾夫球吧。”

柳藍沒有做聲,示意玉霖收下。

高爾夫球,過去只是聽說過那是一種有錢人玩的游戲,具體花費開銷玉霖並不知情。

接過卡的時候,玉霖瞟了柳藍一眼,柳藍不動聲色,那神情,就連說聲謝謝的意思都沒有。

回到家裏,第一件事就是上網。去查高爾夫球到底是什麽玩意,可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高爾夫球這種頂級的娛樂消費模式,兩場下來的錢就要他上班一個月才能掙到。

玉霖突然有一點點的悲憤,又有一點點的不甘。那男子為什麽要送柳藍一張VIP卡,他們是什麽關系呢?他陷入深深地迷惑之中。

有人說,心是最強的器官。哀莫大於心死,只要心靈退縮,男人的所有功能就會萎縮。不是嗎,許多事情很多時候都變得力不從心,變得讓玉霖判若兩人,變得不再鋒芒畢露,就連歡愛時玉霖的身體都變得那樣無力。

於是,他對與柳藍的愛情前景,開始持忐忑的態度了。玉霖很想她和自己,是以一段純白來開始感情生活的。純白,那無疑是婚姻裏最好的顏色。可是,他與柳藍之間,能嗎?能嗎?

從此,玉霖就像只受驚的獵犬,時時用敏感的嗅覺去尋找柳藍點點滴滴的生活軌跡。甚至*的時候也會走神,偶爾嘗試一個新奇的動作,也會猜測對方是不是經歷過。猜疑和揣測,讓兩個人的愛情仿佛變味,吵架、冷戰,再後來就感覺累了,沈默越來越多。

玉霖心裏認為,其實與柳藍,除了這點不和諧,彼此還是真心相愛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到,毫無根據的猜疑後來成為了橫亙在面前的鴻溝,殘忍地撕毀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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