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修竹, 從我踏入你家大門的第一天起你娘就暗示我不可對你有非分之想, 我當時雖羞惱但在心裏也下了決心遠離你, 若非你無數次的撩撥和引誘，我何至於落得珠胎暗結被逼上吊的下場！”

“衛修竹, 你曾對我說過，山無棱, 天地合, 冬雷陣陣，夏雨雪, 乃敢與君絕！可當舅母逼迫我時你在哪裏, 你嚇的躲出去三天三夜不敢回來！”

“衛修竹，你可對得起我？！”

“衛修竹, 你我情濃之時你也曾說過，我若死了你黃泉碧落也會相陪，現如今我已淪為厲鬼，你呢，可你呢？！你在摟著新娶的高門女床榻纏綿說不盡的山盟海誓。”

“衛修竹, 你在哄騙別的女子時可有一刻記得, 你說的那些情話也曾對死人柳如眉說過！”

“衛修竹，你欠我的難道都忘了嗎？！”

柳如眉緊緊拽著衛修竹的前襟字字哭訴猶如杜鵑啼血。

衛修竹也哭了，眼淚模糊了雙眼, “對不起，對不起，眉兒, 都是我不好，是我有負於你。”

“表哥，你怎能忘了呢，你說我若死了，你黃泉碧落也會相陪的，你忘了我就親自來取，我何錯之有？”

衛修竹哭道：“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我該死。”

李秀清往火堆了添了兩根木柴，淡淡道：“你真想讓他去死嗎？”

柳如眉雙目泣血，看著眼前這個哭的眼淚鼻涕一把的慫貨，呵呵了兩聲，猛的把人摔了出去。

衛修竹一落地顧不得疼就急忙爬起來躲到了雍熙和身後瑟瑟發抖。

“巫師，我原本的確是想讓他死的，可我現在不想了。錯，他占七分，我自己也該占三分，我錯在父母雙亡，無家族庇護，我錯在寄居他家忍氣吞聲，被當成了哄衛修竹開心的玩物，我錯在我見識淺薄，被人幾句山盟海誓就哄騙了，我錯在輕信良人，一介孤女還妄想得個好去處。”

“巫師，我就隨您處置吧。”柳如眉生無可戀的跪下道。

“送你去投胎轉世可好？”

柳如眉卻緩緩道：“巫師，我聽其他老鬼說地府的鬼門不知何故已經幾十年沒有開了，您真的能送我去投胎轉世嗎？話本上說地府有奈何橋孟婆湯，如若真有孟婆湯那就再好不過了。”

李秀清聽罷就攤開手掌從靈囚中拿出了自己親手所做的黃泉燈和黃泉劍，令黃泉燈懸浮，巫力牽引著黃泉劍往一處空地劈了一下，黑暗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往兩邊退去，銀光盡頭卻沒有出現地府，而是在剎那之後被濤濤的黑水淹沒了。

“魔氣。”李秀清擰眉低喃。

“巫師，地府鬼門是不是真的關了？”柳如眉有些著急的問。

“被魔氣封印了。”

“那要如何是好，唉，我實在不想繼續做鬼了。”柳如眉厭惡的瞥衛修竹一樣，“更不想記得他和他那一家子，每次想到他們我就滿心的血腥，若非我還想下輩子投個好胎，我早去報仇了。”

想到鬼門真的出了問題，柳如眉看著衛修竹就露出了嗜血模樣。

“會好的，我保證不會讓你等太久。”李秀清輕拍了柳如眉的肩膀一下，她滿身飆起的戾氣就散了。

“那、那我跟著您可好？”柳如眉小心翼翼的詢問。

“好。”李秀清笑了笑。

就在這時山下傳來了呼喊聲。

“我在這裏！”衛修竹一下蹦了起來，急急的應和。

“吵得慌，讓他滾下去。”李秀清微微皺眉。

衛修竹一聽不用雍熙和動手他自己就連滾帶爬的跑了。

柳如眉哼道：“早知他是這樣一個懦弱無能的男子……罷了，我已經死了，前塵往事就都忘了吧。”

——

大魏實行的是分封制，新帝登基之後才九歲的昭王就被和他那些皇兄一樣趕出了京師，那些成年的王爺還好些所分的封地尚且富裕，昭王是宮女所生，雖然是最小的皇子，但輪到他時封地就剩下最差的一塊了。

九歲的昭王被封到了苦寒的北疆。

幸運的是先皇到底憐惜幼子，臨死之前給的太傅、長史等王府屬官都是先帝心腹，這些忠心的心腹有文有武到底是把昭王養成了。

“所以你在京師連王府都沒有？”站在城門口熱鬧的街道上打著傘的李秀清似笑非笑的望著雍熙和。

“我九歲就離開了嘛。”雍熙和不好意思的笑。

“你還是背著自己的太傅和長史帶著侍衛偷偷跑出來‘行俠仗義’的。”李秀清又打趣的嘲笑道。

雍熙和抓抓頭佯裝一副憨厚呆傻模樣。

“那我們去投奔你的皇侄吧。”李秀清拍板決定。

“藩王無詔不得回京，這樣光明正大的去投奔不好吧。”雍熙和急忙攔住李秀清，“要不這樣咱們先找個飯館大吃一頓祭奠一下五臟廟，吃飽了再想法子如何？”

“好吧。”李秀清當即就在路邊找了個賣面的小飯館。

“老板，先來兩斤鹵肉，再下兩碗陽春面。”雍熙和把劍往桌子上一拍就吼了一嗓子。

李秀清笑著搖搖頭，“你知道靖王嗎？跟我說說靖王為人吧，你身為藩王定然時刻關註著京師的變化。”

鹵肉都是現成的，店家很快端了過來，雍熙和吃了一口肉才道：“靖王是皇帝長子卻不是皇後所出，但卻比太子更得皇帝喜歡，因此至今不曾就藩，和太子互相看不順眼，靖王和太子都想拉攏深得皇帝信任的國師，但國師這人比較奇怪，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他本人雖然不出來作威作福，但他豢養的巫師卻個個惹得民怨沸騰，他們索要貢品金銀珠寶美女也就罷了，最令本王憤怒的是他們還要童男童女，你說這些妖師該不該殺！”

“該殺。”

這時陽春面也上來了，李秀清低頭默默吃起來。

食不言，雍熙和雖粗爽了些，但吃飯時他還是保留了些講究的。

李秀清吃了半碗陽春面幾片鹵肉，剩下的肉和面都被雍熙和吃了。

李秀清瞧著他吃自己的剩面也不以為意，反而有些寵溺之意。

“胖丫，胖丫，你們要幹什麽，沒王法了啊，把我閨女放下。”

李秀清站起來，尋聲找了過去。

雍熙和見狀扔下顆金豆子也跟了上去。

一條巷子裏，兩個穿著巫袍的男人，其中一個胳膊下夾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另一個正在腳踹一個婦人。

婦人哭嚎，死死抱著巫袍男不讓他們走，就在這時巫袍男露出了真面目，手背上骨骼凸起，手指生長……

李秀清擡手為爪淩空一劃，兩個巫袍男毫無防備都被切成了兩半。

婦人的哭嚎聲戛然而止，嚇的臉色雪白。

李秀清及時抱住只有兩歲大小的胖丫頭還給了她的母親。

“沒事了，回家去吧，關好門，屍體我會處理，沒有人會知道的。”

婦人一聽果真急忙往家跑，回頭一看就見那兩具屍體都化成了煙，地上連血跡都沒有。

雍熙和怒氣沖沖的道：“這些妖師該死！該死！該死！”

“你猜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還剩下多少是人。”

雍熙和一怔，打從心底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你猜皇宮裏的皇帝是人還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阿蓮你別嚇唬我。”

“我們試試引蛇出洞吧。我瞧見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座巫廟，我要巫占鬼巢了，以後巫廟中只會有一個巫，那就是巫蓮。”

甭管是什麽廟，自然都以香火鼎盛為榮，可大魏的巫廟是個例外，門可羅雀，只有巫師從各處抓來童男童女進進出出。

“站住，你是什麽人？巫廟聖地不是你這樣賤民能進的，趕緊滾。”

“是嗎？那我便不進了。”

李秀清站在廟門口跺了一下腳，一線蓮火就像洪水一樣鉆了進去。

片刻，就有穿著白巫袍的惡鬼渾身著火的跑了出來，未曾到達李秀清身邊就都化成了碳粉。

守門的巫師一看撒腿就跑，李秀清擡手囚住他扔在腳下淡笑道：“你跑那麽快做什麽，我還有話讓你帶給國師呢，你告訴他，巫蓮找他喝茶，地點隨他定。”

“是、是是是。”

靈囚一散，守門的巫師人皮也不穿維持著惡鬼模樣就穿街過市的跑了。

很快傳來了恐慌的尖叫聲，有的嚇軟了腿，有的扔下剛買的菜就往家裏跑，還有的大喊“怪物”。

就在這時抱著胖丫頭的婦人走了過來，她做賊一樣的道：“小哥你趕緊跑吧，你得罪了巫師，國師不會放過你的。”

“無礙，我等的就是國師。哦，對了，我也是巫師，真正的巫師，我叫巫蓮。”李秀清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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