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金光從山頭刺出，四面炸開包圍夜色，圍堵吞噬它。

天氣大好。

“嗯——”瞑月皺眉，腦袋向後彎，眼睛慢慢睜開。啊——好刺眼，手捂住刺人的光線。

斜眼下方，頭枕著手臂。看眉頭緊鎖。瞑月伸手想撫平那個紋路。卻怎麽也扶不平。

楊蕭澈感覺到有人在動他，眼睛猛地睜開，抓住她的手。“月兒。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還疼嗎？”

瞑月莞爾一笑：“蕭哥可以一個個慢慢問嗎？我現在腦袋不好使。轉不過彎來。”

楊蕭澈倏然抱她入懷，頭按在在胸口，溫熱的掌心來回撫摸著她的後腦勺。“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你不能在這麽折磨我了。你知道你這次快沒了嗎？”聲線隱忍嘶啞顫抖。

瞑月聽到他的胸口傳出悶聲，但她的臉在他胸口壓著真的呼吸時斷時續，不得用手撫平他的燥氣：“嗯——我知道，不過哥——你得先放開我，我快憋死了。”

楊蕭澈這才不舍得放開她，瞑月小臉憋得通紅。瞑月近距離才看清他。

憔悴了不少，胡渣滿滿地發芽了，黑眼圈留下來了眼角紋路更深，面色慘黃。天哪，看看這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千瘡百孔地折騰嗎？瞑月捧著他的臉頰，摩擦他的胡須，捋捋他的眼角紋。視線從臉上徘徊移到了領口，領口解了兩個扣子，領帶半掛著，瞑月不想說真的好頹廢。

楊蕭澈這才註意到現在自己有點沮喪：“這幾天照顧你，都忘了儀容儀表這回事。”似是不好意思的摸摸臉上的胡渣。

瞑月不以為意：“這樣看看也挺新鮮的。”

“什麽聽新鮮的？”楊蕭澈挑眉。

“滿臉胡渣，野味十足。”瞑月打趣，“有野又帥像胡兵。”明月斬然一笑。

楊蕭澈無語，能開玩笑就真的好了，最怕她有一天不吃不喝不笑就像昨天只有睡。

“我睡了多久了？”

“兩天了。我的小公主。你知道這兩天有多折磨人嗎？”

“我知道。”兩天就把蕭哥折磨成這樣，她真是厲害，覺得對不起他。“對不起，哥。”

楊蕭澈習慣性抓抓她的頭頂。

“我餓了。”

“我叫廚房備著了。”楊蕭澈坐回床邊的凳子，有話又無話地盯著她看。

瞑月了然，“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得先填飽肚子，補充能量，說實話我現在腦子還是混沌的。”

“好”

瞑月奇怪送早餐的怎麽不是荷夢便問：“荷夢她？”

“她照顧你很久了，給她升職加薪了，調到其他地方了。”

瞑月攪動清粥，這怎麽看都提不起胃口。

“病還未好，只能吃清淡點的。”

瞑月吞咽白粥，食之味苦食不下咽。沒幾口就不想再動勺子了。

楊蕭澈不滿：“怎麽才吃這一點，沒吃飽好得慢。來在來幾口。”

瞑月看他憔悴的面目像哄孩子一樣的語調，輕柔舒緩：“來，乖。”

瞑月不忍，胡亂的咬碗朝嘴裏拔了幾口。又喝了口溫熱水，才掃去不少嘴裏的澀味。

平了氣。對面的人已經等待許久。

擦了擦嘴邊的水漬：“有人想要害我。想要我死。”語氣平靜。

楊蕭澈有所覺，瞑月有時候是迷糊了點，但不會去跳池。雖然小時候貪玩在池水中撥水，也絕不會踏入水深1.2米的那個區域。對於不會游泳的人來說水深一米就能淹死她。

“我看到了她的樣子。是個女生。”

“什麽。”

“她在後面推我，我情急之下轉身看到她。年齡跟我相仿，我絕對沒看錯。雖然天很黑。”

楊蕭澈起身來回踱步。

“誰要害我？為什麽？”瞑月也陷入沈思。

“前天，出入的賓客都是熟人或者歌手明星，害你對他們沒有好處。嘖，我應該在園外安置攝像頭的。”楊蕭澈背靠在梳妝臺前。

“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帶上保安的。這種事也不會發生，讓你擔心了。”

“我有在你身邊安插暗人。可惜他沒有照顧好你，讓你以身犯險。”

“你既然放個‘無影’在我身邊都不告訴我。”瞑月聲音拔高啞啞。

“我怕你縮手縮腳，一直註意有人保護你。你會不舒服。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所以……”楊蕭澈無奈，有微瞇雙眼，“可惜這個人不中用。”

“這是我的問題，跟暗人沒關系。前天救我的那個人就是他了？”

楊蕭澈正在思考是誰想要瞑月的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沒註意她講了什麽。他撥了電話叫來了謝峰。

“我想知道前天所有賓客，都有誰，是不是有混入其他人。”楊蕭澈吩咐謝峰。

瞑月被提點了一下，電流穿過腦神經。她忘了她竟然忘了昨天發生的畫面。紅衣女人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昨天來了個人。紅色的衣服中年女人。”

嚴寬沒註意到，因為在場的穿的紅色衣服的女人很多。還有穿紅色西裝的男人。“誰？”

“嚴寬的情婦。”瞑月自從前天的那晚，就已經不想叫他爸了。

楊蕭澈眉毛一挑。雙手擦胸。這一動作沒逃過瞑月的利眼，瞑月一直註意著楊蕭澈的舉動表情。謝峰聞著這氣氛，就知不對。這撞到槍桿上了。

瞑月盯著他看，心想：你倒是說話啊，給我個解釋啊！

楊蕭澈說：“我，我只想保護你，包括你的心。”

“結果呢？事與願違？”瞑月揪住手上的棉被。她不想傷害他的，但她真的不想在被蒙在鼓裏了。她真的不想在被保護著。什麽都做不了，連自保都不行。

事與願違——針一般紮入他體內。他已經再抓不牢了。

謝峰乖乖退出門外。

“你早知道了？”

“是”

“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出生那一天。”

“所以你一直討厭嚴寬是因為這個？”

“其中之一。”

“你盡然重我出生瞞到現在。”瞑月字字著重。難以置信。這嘴也太牢了。小時候旁敲側擊，他一句兩句搪塞過來，她一直以為嚴寬就是對親情比較疏離的人。

楊蕭澈站在那沒再過多的說什麽。只是站著那樣看著她。

“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們倆之前是戀人。結果他選擇了面包之後，卻魚和熊掌都想兼得。”

楊蕭澈沒有回話，認真的傾聽。

空氣尷尬寂靜。兩位都不想先出頭說話，最後還是瞑月耐不住心裏好奇。

“他們孩子多大了？”

楊蕭澈知道已經無法回避這些問題了。“一男一女，大你兩歲。”

瞑月深呼吸深呼吸“大我兩歲？呵呵……他跟媽媽結婚後還與她藕斷絲連？就懷著了？”

楊蕭澈閉眼：“是，他們婚後，張碧雲也懷孕了，嚴寬秘密讓她們生下來。我知道這很困難，我不想傷害你。”

“真可憐——媽，以為步入美好婚姻，結果被人利用，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命也賠進去了。”

命也賠進去了——楊蕭澈心想：什麽，你知道媽是怎麽死的了？“什麽陪進去。”

瞑月往後挪了挪，覺得冷把被子提起來蓋在胸前“老管家跟我說，媽媽是因為與前未婚夫的感情被外公截斷。不想要與嚴寬的孩子，我想那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嚴寬與那個女人藕斷絲連，才氣急跳樓以示反抗，賠了夫人又折兵。”

楊蕭澈心裏松了口氣。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至少我不會一再寄希望於他有一天會像個父親的樣子愛我。”

“現實是殘酷的。”

“確實現實很殘酷如果你早告訴我，我也就早早放棄他，隨便他愛誰誰。我也就沒像那天那般疼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太想保護你，忘了你的感受。”

“心裏也是會得病的。”瞑月懊惱地說：“我們剛剛嘆討得不是這個問題，莫名其妙的繞道這。哎……”

又回到原點。

楊蕭澈叫回謝峰，“月兒既然你記得推你的那個人長什麽樣，就好辦。她有什麽特征嗎？除了年齡相仿以外。謝峰，你去掉入口登記的視頻。”

“粉紅色的長裙，長發及腰，嘴角右下角有顆痣。大概就是這樣。”

謝峰說：“信息量不夠，當天穿粉色衣服的女生蠻多的。我先去查看下。統領，我先……”

“嗯”

楊蕭澈掩上門。對瞑月說：“再睡會吧！”

“哥，倘若我死了，得益的是誰？”瞑月心想：如果從得益的那方或許知道誰想害她，害她偏偏選在外公交接母親遺產股權後。她很懷疑有人嫉妒她得勢。

“你死對誰都不好，對嚴寬更不好。”

“為什麽這麽說。”

“你是他與楊家之間的聯系，你折了。你的股權和遺產絕對不會留給嚴寬，就不要說外公和我不同意，連股東都不會同意。所以你必須活著他就有機會有機可乘。而且你死了我也不會茍活的。我折了，長期保持的平衡肯定失衡，對誰都不好。”楊蕭澈撫了撫她的眉。

“哥不要說這種話，烏鴉嘴。即使哪一天真的……你也要替我好好活著，娶個好女人生個孩子，不要再為我勞心勞力了。”

楊蕭澈發誓地說：“不會那一天的。”灼熱的視線。

瞑月正對上他灼人的視線，熱烈燙人，避開眼，她今天這是怎麽了，燒還沒退，幹咳了幾聲，撇開話題，“恩，好的好的，你剛剛說失衡有點道理，所以，嗯，哎——所以從這方面也不好下手。所以是有人對我有怨念。”

楊蕭澈收回視線，理了理床邊的被子，往裏裹“恩，現在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但，我很少跟別人接觸啊，除了班上同學，但前天晚宴，沒有邀請他們，他們沒有作案的機會也沒有動機啊。”

楊蕭澈抽走瞑月背後的枕頭，讓她躺下，給她蓋上被子，“這些你都別想了，你又不是民偵探柯南，好好睡一覺。快晚飯了我再叫你。”他突然想起什麽，“哦不，等等，先把藥吃了。”

瞑月把藥囫圇吞了，灌了口熱水。埋頭睡，全身還是軟綿無力。

楊蕭澈坐在它床邊看了一會，見她呼吸漸漸平和，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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