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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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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得玉璽,下禮官諸儒議言人人殊。公麟曰:秦璽用藍田玉,今玉色正青,以龍蚓鳥魚為文,著帝王受命之符,玉質堅甚,非昆吾刀,蟾肪不可治,法中絕真,秦李斯所為不疑,議由是定。

——《李公麟傳》

自古以來,蠻地北羌對上國力強盛兵多將廣的盛漢王朝,若擺明車馬地大戰一場,自然是從無勝算的,然而可恨的是北羌性剽馬悍,行動往往來如鬼魅快如閃電,北地城鎮有不少便因此慘遭劫掠血洗,等當地衛所駐兵見烽火聞訊而至時,見到的已是遍地怵目心驚的修羅場。

直到十年前,計大將軍鎮守北地時,帶領當時年方十五,才被招安不久的先鋒雷敢深入蠻地,一舉將北羌擊殺得落花流水,遠遠驅逐至極北之地後方凱旋而歸。

從此,北地足有整整十年未有任何一個北羌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只是自去年北地衛所都督換人後,北羌又開始隱隱異動,先是小打小鬧,後驅之不盡、禁之不絕。

這次北羌戰事一起,兩名郡王親自奔赴北方戰場,一名郡王受命籌備督糧,穩穩 供應三十萬大軍的所有糧草。

——這幾乎是穩操勝算必勝無疑的一場戰役。

勳貴和世家子弟中也不乏想投入兩名郡王麾下,到軍隊裏掛上一個頭銜的,只是不管是滿腔熱血想殺敵衛國沙場立功,抑或只是想趁機混個軍功,有大半兒郎都被家族中的尊長或大老們攔阻住了。

情勢如此詭譎,誰知道這是不是一場「二桃殺三士」的局?

皇子們是殺紅了眼,就算明知是香餌,也舍不得放過這立下不世功勳的天賜良機,可但凡明眼人,又有哪幾個敢別著腦袋上去湊熱鬧?

豐郡王府中——

豐郡王妃沈默地幫夫君一一備妥傷藥等物,一旁的侍女忍不住憤慨道:「王妃,這容側妃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明日郡王就要離府,常駐坐鎮兵部和京郊大營兩處,總管督派糧草等等軍國大事,今晚怎麽也該留在郡王妃的寢堂才是,可容側妃卻在夕食結束後便將郡王又勾回了她屋裏,簡直是目中無人到極點!

神情憔悴的豐郡王妃輕聲呵責,「不許胡言。側妃是郡王的左臂右膀,素來最得郡王器重,有些事……郡王定是要好好囑咐她的。」

「可王妃您才是郡王府的主母啊!」侍女看著她哀莫大於心死的平靜眼神,不禁鼻頭一酸。

「沒事的。」豐郡王妃將那只裝滿了各種內服外敷丹藥丸散及縛帶的匣子合上,低聲道:「你將這只藥匣送到容側妃那兒去吧,郡王明日卯時就要先去京郊西陽大營了,今晚必定是要在容側妃處歇下的。」

「王妃……」

「郡王雖然駐守後方督糧,不需上戰場,可……」豐郡王妃頓了頓,苦澀滿口,低聲道:「總是小心為好。

這藥匣你親自交到郡王身邊的飛虎手上,他會知道該怎麽做的。」

「諾。」侍女吞下嘆息,微紅著眼眶捧著藥匣子離去了。

豐郡王妃坐在燃著枝狀宮燈下的錦榻上,只覺前路漫長遙遙無期,而她的心早已一點一點地死去。

對夫君而言,唯有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才是他的真愛,其實看似榮寵無限的容如荷不過和她一樣,是個可憐人罷了。

而在豐郡王府西堂內,嬌艷嫵媚的容如荷正柔若無骨地偎在豐郡王身上,纖長指尖緊緊抱著他腰背間,嬌聲嗔道:「夫君,您既然已經將外院的府令交托給妾身,何不把內院的牌子也一並給了?這樣京中一有什麽動靜,妾身也能第一時間把住內外院,不教外賊侵擾,也免夫君在外立大功,還得時時擔憂府內不穩哪!」

外院幕僚轄理和府兵調派,他自是信任她果決狠辣的能力,可是內院……他也絕不願眼睜睜看著王妃沒有自保之力,被她步步進逼得喘不過氣來。

容如荷……你未免野心貪婪太過了!

豐郡王眸底閃過一絲不耐和厭色,可想起這些年來容如荷為自己周旋籌劃的功勞,還是壓抑下隱隱慍怒,柔聲道:「她畢竟是郡王妃,若郡王府內院之權不在手上,要傳了出去,便是父皇也不允的。荷兒,你看在本王的份上,對郡王妃多恭敬幾分,這也是幫了本王的忙。」

容如荷掩不住酸意,艷麗眉眼冷了下來。「夫君這是嫌棄荷兒沒有主持中饋的本事?」

她對外為他匡助大事,對內還替他誕育子嗣血脈,而那個沒有用的女人卻占著郡王妃之位,處處壓她一頭,憑什麽?

等北羌戰事一了,郡王立下大功勞回來,到時候時機成熟……難道要她再看著那個女人坐享本該屬於她的名分嗎?

「荷兒……」豐郡王臉色有些難看,淡淡地道:「不要鬧。」

容如荷霍地站起來,怒目而視。「您此次坐鎮兵部和西陽大營,離家多日,本該有千百件要事要交代妾身的,可您唯一最重視在乎的就是王妃嗎?」

「荷兒,你向來明理大度,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跟王妃吃起醋來?」豐郡王按捺下煩躁的火氣,笑著將她拉入懷中。「你明明知道本王最心疼的是你,怎麽還跟本王鬧這樣的小脾氣呢?」

容如荷不依地在他懷裏掙紮著,最後還是嗔怒猶存地撅著小嘴道:「妾身不管,內院這事兒您得給妾身一個交代。」

他眼神陰鷙了一瞬。

容如荷心下一顫,見好就收地軟化了姿態,嬌怯怯淚汪汪地囁嚅道:「您當荷兒是為了自己爭著內院權力嗎?要不是王妃姊姊太好性兒,幾次三番讓底下的姊妹們鬧得沒了規矩,連孩兒們都受了委屈,妾身今兒至於硬著頭皮同您說這些個大逆不道的話嗎?」

豐郡王一窒,想起在郡王府中低調消極的妻子,不禁也有幾分頭疼。

「也罷,本王不便回府的這幾個月,你便和王妃共同轄治內院吧。」豐郡王想了想,謹慎地道:「可你切勿事事專斷獨行,但凡內院事務,還是得多多問過你王妃姊姊,若有決議不了的大事,只管命人捎到兵部或西陽大營來,本王再忙也會盡速決斷的。」

「妾身遵命。」容如荷登時笑靨如花,心中已經盤算起了如何蠶食鯨吞郡王妃手中的權柄。

——唯有男人與權力都掌握在手中,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平慶伯府一隅。

容如花將研磨好的藥草末和著花蜜和蒸熟的粟米粉,揉成了一枚枚滴溜溜滾圓的藥丸子,約莫有百來顆之數,最後攤在細竹篩子上擱於陰涼處風幹。

風幹上一日,明兒一早裝上藥瓶就能趕緊送出去了。

想起栗兒前兒自外頭收到的傳言,她心頭有些覆雜難言,最後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只希望長公主莫再郁結於心,能早些快快好起來吧。」

長公主……不只是阿瑯哥哥的娘親,更是她最為敬重的女性長輩,雖然對她多有提防,卻也提點教導了她很多很多。

容如花始終衷心希望她老人家能長樂無極平安康泰,一輩子歡歡喜喜的。

據她所知,府醫伯伯每年都會進深山采藥一回,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才會回到冠玉侯府,而偏偏近日長公主的舊疾咳癥又發作了。

本來這老癥候只要吃神醫往日制的藥丸子將養著,大半個月也就能調停得差不多了,可誰知安國公世子夫人——長公主的小姑——最近不知怎地上竄下跳得厲害,楞是三天兩頭上門牛皮糖兒似地纏著逼著,硬要她這個舅母在賞花會上將外甥女和兒子的名分訂下……

溫柔好性兒的長公主與大將軍多年來夫妻極之恩愛,她平生也最仰慕崇拜這個戰神夫婿,為了他,甚至以自己堂堂皇族公主之尊,對他的家人退讓包容再三——

一邊是夫婿的嫻雅聰慧親外甥女,一邊是自己風華無雙的親兒子,若能門當戶對親上加親,長公主本來也是樂見其成的,可偏偏她這驕兒心中另有所屬,又是個胸中自有丘壑決斷的,他的婚事,便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無法全權做主。

只是外甥女經常侍奉於前,小姑又逼得急,兩相催逼之下,長公主心裏郁結焦慮難解,咳癥自然越發嚴重,原是白日會咳上好半天的,這下又添了夜不能寐喘咳難抑暈眩頭疼的癥候。

別說兒子的親事,就連原訂月初的賞花會也被連累得延期再辦了。

消息一出,全京城正期待在長公主花會上相個乘龍快婿的世家嬌嬌們,無不罵翻了安國公世子夫人的瞎搗蛋!

練兵回來的計大將軍這才知道自己愛妻被鬧病了,自是心疼得無以覆加,當場勃然大怒,毫不客氣地將哆嗦著嘴努力解釋辯駁的妹妹轟出門去,就連外甥女楊妶也被他以「縱是至親也沒有長年住舅父家的道理」,強行送回了安國公府。

計太夫人怒氣沖沖地把兒子叫回大將軍府痛罵了一頓,卻得來態度恭敬但語氣強硬的兒子一句「於公,公主是君,兒子是臣;於私,丈夫愛護妻子天經地義」。

就是計太夫人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重重敲了兩記紫檀盤金拐杖,無可奈何地回房生悶氣去。

……大將軍威武啊!

——至此,計大將軍愛妻護子,公正嚴明,毫不循私的「盛漢好男人」美名頓時名滿京城。

栗兒眉飛色舞地說著這些沸沸揚揚的傳言時,還忍不住偷偷暗示——主子乃大將軍之子,當是一脈相傳,日後也絕對會是個寵妻愛家的好兒郎。

容如花有點想笑,卻也有苦難言。

阿瑯哥哥美好若天人,將來長公主自會為他選一個十全十美的賢妻佳偶來配,而她,現今只敢貪一時之歡,卻從沒希望能永遠將這輪皎潔完美的月光攬在懷裏一生一世。

生活於她而言,從來不是一場場美夢,而是一個個再冰冷不過的現實。

為了他,她不能不多思多慮一些。

但縱使容如花這些日子來努力避嫌,不敢再讓長公主這位柔弱卻尊貴的長輩多心也操心,可在知道了長公主的病癥連太醫院也治不好後,幾經思量,還是忍不住做了這些針對長公主病癥的「冷玉清潤丸」,讓青索送回冠玉侯府,托詞是府醫伯伯留下的方子由藥童所制,走迂回的法子再從冠玉侯府送進長公主府裏。

容如花將視線從那攤在竹篩裏的冷玉清潤丸上收了回來,收束心神,轉而對栗兒問道:「劉太醫‘又’被請進府裏幫伯夫人號脈了?」

栗兒眸底閃過一抹隱晦含笑的光芒,點頭道:「是,而且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五回了。」

「五回了啊!」她眨眨眼,不意外地微笑了起來。「那藥力累加,深入骨髓,只會越來越纏綿……嗯,倒是辛苦劉太醫了。」

「可不是嗎?」栗兒憋笑。

而就在此時,長公主府裏原該喘嗽難禁、暈眩臥榻的長公主,正指著自己那俊美漂亮得人神共憤的兒子的臉,恨恨地開口。

「你呀你,對你姑母不滿,算計了你姑父在安國公面前搞砸了幾件差事還不夠,怎麽連娘爹都給套進去了?」

「姑父也該分點心神在正差上了,堂堂世子,總不能叫自己的兩個親弟弟給比了下去。」計環瑯嘴角彎彎上揚。「我這都是為了他和姑母好。」

辦差無能,連妻女都管不好,他不倒黴誰倒黴?

只是這番話卻惹得長公主又氣得捶了兒子一記,「那你也不能讓人攛掇你姑母,把主意打到娘這兒來了?」

若不是這個「好兒子」從中動手腳,她那個小姑也不會一心著魔了似地,以為只要速速將女兒拱上冠玉侯夫人的位子,就能牢牢鞏固自己倆夫妻在安國公府的地位,不被精明幹練的兩個小叔撬倒墻角……

「兒子這不是順勢解了母親的難題?」計環瑯清俊的眉眼似笑非笑。「難不成母親還‘真心’想和姑母結成親家?您不怕,我爹還怕呢!」

長公主氣一窒,啞口無言好半天,隨即吶吶道:「即便是如此,也不能是小九。」

「兒子的妻子,只會是小九。」他淡淡的道。

「瑯兒——」長公主有些急了。「娘不是不喜小九那孩子,若她純粹只是個孤女也還罷了,母親不是個勢利之人,若是能成全,又豈有不成全你們之理?可,她的出身畢竟和那頭攀絲牽藤,有些事兒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母親是知道兒子的,只要是我想要,從來就沒有不成的。」

長公主怔怔地看著高大挺拔的兒子露出傲然且勢在必得的微笑,行禮後隨即揚長而去。

……這臭小子,怎麽就這麽任性不聽話呢?

長公主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半晌後,忽然擡頭。「宮嬤嬤,把上次擬的那份名單拿給本宮過目。」

垂手侍立於旁的宮嬤嬤屈身一諾,忙去取來了那一卷密密麻麻書寫著京城名門,甚至將門嬌嬌的花名卷進上,卻也不免遲疑道:「公主,您……再三思吧?」

長公主苦笑,溫柔端麗的臉上透著無奈之色。「本宮何嘗不曾三思過?可拚著被瑯兒埋怨,也不能看著他們鑄下大錯,將來徒生怨憎。」

宮嬤嬤有心為少主和小九姑子說情,可長公主的顧慮和忌憚也不是沒有道理,事涉皇位之爭,有多少人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搭進去了,更何況小九姑子出身平慶伯府,確是無法抹滅否認的事實。

便是平慶伯府之人再惡毒不慈,盡管小九姑子大義滅親,暗中為東宮出了大力,可待日後大勢底定,當平慶伯府遭奪爵敗落雕零,她就是嫁進了冠玉侯府為侯夫人,也免不了被眾多勳貴圈子的誥命婦在背後戳她脊梁骨。

——娘家是勾結皇子的亂臣賊子,她這侯夫人之位還如何坐得穩當?

一個能眼睜睜看著親族覆滅,還自顧自嫁入侯府安享富貴的女人,是不會落下什麽好名聲的。

到時候連少主的清譽都要受流言詆毀……

長公主和大將軍是決計受不住獨生驕兒受人一星半點的閑話,時日久了,又怎麽不會對這個兒媳怨慰叢生呢?

長公主正是心疼小九姑子,這才不願放任事情發展至斯。

「世情如此。」宮嬤嬤也不禁感慨的嘆了一口氣。「但望侯爺和小九姑子能體會主子的一片慈母心腸了。」

「宮嬤嬤,本宮這心著實不好過……」長公主神色郁郁,難掩一絲愧疚。「小九那孩子……本宮、本宮將來定是要替她再找份萬裏挑一的好婚事的。」

宮嬤嬤想說什麽又隨即閉口不語,心裏卻暗暗搖頭——若是不能如了少主的願,小九姑子將來的婚事嘛,估計懸了。

隔日,從冠玉侯府送來了泛著熟悉淡淡花香的冷玉清潤丸時,宮嬤嬤看著長公主摩挲著那只細膩的小藥瓶子長籲短嘆的模樣,覺得恐怕就連主子自己也還狠不下決心。

裝扮得艷麗卻仍掩不住陰沈氣息的容如蘭在侍女擁護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京城最負盛名的珠寶閣,戴著帷帽的她在侍女攙扶下,正要上指揮使府馬車的當兒,驀然瞥見了令她心臟陡停的一幕。

對面八方茶樓前有輛寬敞華貴的馬車停了下來,十數名煞氣凜凜的武裝護衛正前後隨扈著,只見車簾微動,一個高大挺拔如皎皎明月錚錚玉劍的俊美男人躍下馬車,隨即溫柔地把一個嬌小女子抱了下來,滿眼纏綿溫存,笑意蕩漾。

容如蘭盯得目訾欲裂,胸腔內的心臟鉆疼得幾乎要絞爛了。

一個是她戀慕至深卻連影子也摸不到邊的翩翩美郎冠玉侯,一個卻是她恨得巴不得狠狠踩成腳底泥的賤人……

「小賤人,孽種!」容如蘭指尖掐得掌心出血,身子搖搖晃晃。

「夫人?」貼身侍女心一咯噔,忙扶住了她,焦慮地低喚,「夫人,這辰光大人差不多也要下朝了,咱們先回——」

「滾開!」容如蘭再壓抑不住重重甩開了侍女,怒氣沖沖地尖聲叫罵,隨即瘋魔了般不顧一切地沖到對街去。

可她甚至還近不得冠玉侯兩人的身前,就被殺氣騰騰的侯府護衛橫刀攔了下來。

「大膽!」

容如蘭大驚,臉色煞白地止住腳步,吞了吞口水,怒恨昏頭的腦子總算恢覆了一絲清醒。

計環瑯冷冷地凝視著她,卻下意識保護地將懷裏的容如花抱得更緊,對於聞聲扭動著想鉆出頭來掙紮下地的小人兒,他好氣又好笑地安撫著輕拍她的腦袋瓜,低聲道:「沒你的事,別臟了眼。」

容如花小臉被迫埋在他強壯溫暖胸膛前,又急又惱又害羞,氣呼呼地張開小嘴咬了他胸肌一記!

——光天化日放開我啦!

計環瑯被咬得心神一蕩,強健的胸肌在綾衫下抽跳了下,下身某個……咳,也激動得幾乎勃發賁張,花了好大力氣才總算勉強按捺下來。

「等會兒哥哥讓你咬個夠,現在聽話,乖。」他低下頭湊近容如花耳邊,沙啞暧昧低語。

容如花渾身發燙,簡直快紅成了煮熟的蝦子一般,偏又不敢再鬧,免得這個無下限的阿瑯哥哥等會兒當真逼她……逼她咬……含……

她只好自暴自棄地把頭往他懷裏鉆,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不知道,人也不在現場哈哈哈……唉。

容如蘭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這對狗男女,不,是容如花這個小婊子,淫蕩無恥地死纏在冠玉侯懷裏不下來。

憑什麽?這個賤人憑的什麽?

盡管恨不得沖上前抓爛了這小婊子的臉,容如蘭還是死命忍下滿滿叫囂的不甘妒忌和怒火,掐著嗓子嬌聲親昵地喚道:「這不是九妹妹嗎?」

容如花一陣寒毛直豎,給惡心的,計環瑣卻以為她是害怕,心疼得手臂牢牢護得更緊,眼底竄過一抹怒氣。

「鄭指揮使夫人有事嗎?」

容如蘭癡迷地望著他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臉龐,對他那抹不耐煩視若無睹,滿心滿腦都是歡喜……

他跟我說話了,他還看著我……

容如蘭含羞帶怯地扶了扶發際邊的花簪,身子軟了大半,柔柔弱弱地屈身款款一福。「如蘭見過侯爺。」

他頓時手很癢——想狠狠彈走臭蟲的那種癢,正要冷面甩臉走人,卻感覺到懷裏的小九因為緊張偎得自己更近,她溫熱的氣息透衣而入,仿佛直沁入他胸肌底,撩撥得他越發硬了。

計環瑯鳳眼一彎,嘴角愉悅地揚起,索性抱著寶貝兒站在這兒不走了,甚至噓寒問暖起來。

「你是小九的姊姊,便是本侯的妻姊,無須多禮了。」

他這話一出,容如蘭恨得幾乎嗆出一口血來,臉色都漲紅了。

容如花則是在他懷裏憋笑。

「侯爺說笑了。」容如蘭臉一陣紅一陣白,終究舍不得怒而拂袖離去,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後改為幽幽怨怨地輕嘆。「您眼裏只有九妹妹,哪裏還見得到妾身呢?」

計環瑯眼神一冷。

就連容如花嘴角的笑容也收斂了,諷刺而不悅地暗暗哼了聲。

有夫之婦,當街勾搭,這算什麽?

「鄭指揮使夫人慎言。」他結實的腰際肌肉被重重掐了一把,雖然不疼,卻也令他倒抽了口氣,這小東西膽兒肥了啊,不怕待會兒被他收拾得嬌啼不止了?

容如蘭眼巴巴看著他美麗鳳眼裏蕩漾著一抹春色,氣恨地尖聲道:「侯爺!九妹妹青天白晝行為下賤地巴在您身上,全無半點矜持又恬不知恥,她都做得,如何妾身連幾句話都說不得了?」

「她是我的人,你又是什麽東西?」他嗤地笑問。

容如蘭臉蛋漲得血紅又覆慘白,身子搖搖欲墜。「侯爺您、您怎麽能這樣說我?我乃是堂堂平慶伯嫡女,身分高貴,難道還比不上這個小婦養的賤人嗎?」

「閉嘴!」他眸底殺氣乍起。

容如蘭膽顫了顫,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只覺渾身止不住地發寒。

容如花無聲嘆了口氣,掙紮著下地,在計環瑯小心翼翼的攙扶下站穩了,神情平靜地看著容如蘭。

「三姊姊,小九不是存心不和你見禮,只是我的腳方才不小心拐著了,侯爺才抱著我下馬車的。」

「你……」容如蘭滿眼血紅,妒恨深深噬心。

自嫁後日子種種不順心和對冠玉侯的求而不得,又親眼見到這個向來被她視為骯臟阿物兒的庶女竟被他溫柔寵溺地捧在手掌心上,容如蘭腦中嗡地一聲,像有什麽霎時崩斷,想也不想地高高揚起手——

計環瑯眸光冰冷刺骨,護摟著容如花後退一步,目光一閃,身旁的武裝護衛們殺氣迸射地扣緊劍柄,即將閃電出鞘……

「賤婦住手!」一聲驚怒暴吼響起。

計環瑯冷笑了笑,閑閑道:「鄭指揮使倒來得真及時。」

一名魁梧中年人腰系佩劍匆匆趕至,想也不想地將容如蘭一把扯了往後頭一扔,丟進了嚇呆了的侍女們懷裏,隨即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歉意深深地道:「卑職管教賤內不力,請侯爺恕罪!」

「指揮使言重了。」計環瑯臉上似笑非笑。「令夫人是豐郡王的‘小妻妹’,有容側妃頂著,指揮使就是想管教也管教不得,這點本侯是明白的。」

鄭指揮使臉都綠了,惱羞成怒又無言相駁,只得回頭惡狠狠地對恍惚呆滯的容如蘭低吼道:「還嫌不夠丟人嗎?還不快滾回府去!」

容如蘭打了個冷顫,仿佛像從噩夢中驚醒般,滿眼畏懼又恨又怕,嘴巴囁嚅了什麽,可下一瞬已經被侍女們死命連拖帶哄地拉上馬車急急走了。

鄭指揮使又好一番賠禮道歉,最後頂著一頭冷汗和滿面怒氣打馬離去。

容如花望著他們夫婦前後離去的方向良久。

「怎麽了?」計環頊敏感地察覺到她心情的低落,柔聲地問,「還生氣嗎?」

她搖了搖頭,有一絲猶豫,「我……真沒想過容如蘭嫁後是如此境況。」

身為嫡母捧在手掌心的小嬌嬌,卻嫁給了年紀足可當自己父親的夫君,而這 丈夫偏又對她……如此。

容如花知道自己這麽貓哭耗子假慈悲很可笑,但是親眼看著原來嬌媚金貴受寵的容如蘭,因著至親的野心而犧牲淪落至此,有那麽一剎那,她忽然覺得容如蘭比當年的自己更可悲。

「你心軟了?」計環瑯摸摸她的小臉,憐惜地道:「別難受,若不是她們野心太大,手段骯臟,又何至於此?」

「我沒有心軟。」她仰頭望著他,眼裏透著堅毅和自我說服的堅定。「也不會心軟,只是,容如蘭好像已經有她的報應了。」

「傻小九。」他將她攬進懷裏,大手溫柔地拍撫著她的頭,眸底盛滿了令人沈溺其中的柔情。

小九,你下不去手的,也交給哥哥來吧!

——凡欺負過他家小九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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