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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4章 梵蒂岡的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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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為了證明李鶴軒所言不虛,從底艙方向傳來了一聲淒慘的尖叫,仔細分辨才能發覺那是屬於行刑官馬裏奧的,但比他平日的聲音尖利、高亢了許多,就不知道究竟是極端的恐懼和痛苦,還是那種小手術的效果?

索菲婭加快了步伐,為了轉移註意力,她向楚風提出問題;“西西裏人已經走到了死亡的邊緣,大漢什麽時候可以伸出強有力的臂膀?安茹家族有著強大的力量,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楚風笑著打了個響指:“沒問題,只要花點錢,比薩共和國絕不會為難西西裏公主號,你很快就可以乘著這艘船,帶上我給西西裏人的禮物回到西拉庫薩或者巴勒莫,也可以留在這裏欣賞羅馬教廷的一出好戲,要我說,這場戲不是輕易能看到的呢!”

索菲婭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不過西西裏人等得太久了,他們迫切的盼望著好消息,我覺得把來自大漢的好消息拖延一分鐘都是殘酷的。”

“這樣啊……”楚風想了想,“不過也沒有關系。”

或許你看不到一位教皇的退位,可還是有希望看到新教皇加冕的。

……

羅馬教廷所在的梵蒂岡,實是羅馬城中一處不算太高的山岡,聖彼得大教堂本身的高度才足以彰顯基督的榮耀,直插雲端的尖頂,十字架上的耶穌俯視著蕓蕓眾生,威嚴、肅穆,令人不由自主的產生膜拜的沖動。

在歐洲的任何一個地區,教堂裏的牧師和主教們都享有著相當的榮耀,他們勸說農夫掏空口袋,把最後一枚銅板也換成花花綠綠的贖罪券;宗教裁判所則掌握著可怕的火刑柱,把所有異端通通烤成肉幹。

所有基督徒,都誠惶誠恐的匍匐於十字架下,受洗、彌撒、婚禮、葬禮,從生到死。

但這並不表示人們的內心深處就真的像宗教裁判所期望的那樣“虔誠”,正好與此相反,異端總是層出不窮,數十年前的阿爾比教派就曾經發展如火如荼,即便面臨教廷發起的聖戰,他們也頑強的抵抗到了最後一刻,所表現出來的勇氣甚至比基督騎士們更加可敬。

具有諷刺意義的是,教廷統治的心臟,座落在亞平寧半島臺伯河畔的羅馬城,這座城市中居民恰恰富有異端的思想,除開那些獻媚於教廷的貴族和司鐸們花錢買樞機主教頭銜的支出,本城平民購買贖罪券的熱情甚至比不上德意志東部,那些和東正教接壤地區的農夫來得高。

歷任教皇對此也沒有辦法,樞機主教們包養情婦,生下許多私生子的事情,從來都是羅馬城中最為廣泛傳播的花邊新聞,而且好幾任教皇本身都富有愛情的精神,比如現在正坐在教皇寶座上的仆立法司,就厚顏無恥的說:“怎麽啦,和女人、男孩子上床就與搓搓手一樣簡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教皇和樞機主教的事情瞞得了別人,瞞不了身邊的仆役、女傭、看門人、洗衣婦和老保姆,瞞不了裁縫店的店主,也瞞不了妓院的夥計,於是所有羅馬人都知道了。

更不要提為了爭奪教皇寶座所公然進行的賄賂行為,以及出售樞機主教和主教扈從職位的大拍賣了,像前不久科隆納家族的流血事件,以前也沒少發生過呀!

所以偏遠外省的人或許會把梵蒂岡想像成聖潔無比的人間天堂,羅馬本城的市民呢,他們寧願相信強盜的義氣,也不會相信嘴巴抹了蜜糖的神父。

雪上加霜的是,最近在市民和貴族之間,流傳了對教廷更加不利的謠言。

龐培劇院,偉大的尤利烏斯·凱撒在這裏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十萬高盧蠻族無法擊敗的羅馬統帥,倒在了幾把卑鄙的匕首之下。

當年沾過凱撒鮮血的石階上,坐著幾名賣鮮花和水果的小販,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正好是那位偉人倒下的地方,所以也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敬畏,像平常那樣議論著哪個劇場門口的晚上生意最好,巴爾薩嬸嬸跌了一跤摔掉了兩顆門牙之類的瑣事。

不知怎麽回事,忽然有個高鼻子的中年婦女提到了教皇仆立法司——在羅馬這並不是什麽禁忌的話題,“你們知道嗎,據說這位教皇是用欺騙的手段,從隱士彼得手裏奪走寶座的呢!”

另外幾名小販馬上興奮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

“哈,這可不是什麽新聞。”

“隱士彼得才不在乎呢,他放下了教皇的頭銜,卻像神靈一樣休憩在綴滿紫色和金色飾物的躺椅上,得到了比教皇更高的榮耀。”

或許因為反感窮奢極欲的主教老爺們,在基督世界的貧民心目中,只有那些放棄一切世俗欲望,躲進深山老林或者小島山洞的隱士,才是真正純潔高貴的人物,傳說中,人們對隱士總是寄予超過實際的期望。

“根本不是這樣!”那名中年婦女生氣了,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發現都是和自己一樣的窮光蛋,就招手讓夥伴們聚攏來,壓低了聲音說:

“可憐切萊斯廷五世(隱士彼得成為教皇之後的封號)早就被關進監牢裏,悲慘的死去啦!”

什麽?人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轉瞬之後驚訝變成了憤怒。

面對貴族老爺的巡邏隊,農夫永遠站在強盜一邊,面對海上緝私隊,水手永遠站在走私犯一邊,同樣的,在大腹便便的教廷老爺和清苦修行的隱士彼得之間,平民的心永遠會和後者更近一些。

“這麽說,仆立法司不但奪走了隱士彼得的教皇寶座,還殘酷的殺死了這個純潔高尚的靈魂?”

“是的,隱士彼得的屍骨就埋在仆立法司潘菲利宮的花園裏。隱士彼得的死,就像基督那樣,是一種高尚的救贖,只不過事情從以色列的各各地移到了羅馬的潘菲利宮。”

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人們捂住了嘴巴,對清苦隱士天生的同情,和彼得流傳在羅馬城的那些美好傳說結合起來,使好幾名婦女流下了眼淚:“天吶,願主保佑可憐的彼得升天,而那個陰險的仆立法司,就讓他下地獄吧!”

幾名婦女憤恨的詛咒著仆立法司,並且把消息繪聲繪色的告訴更多的熟人,過了相當長的時間她們才想起消息的原始提供者,可這時候她們已找不到那位高鼻子的中年婦女了。

“咦,瑪麗亞跑哪兒去了?”

不過小販們也沒有過於深究,因為瑪麗亞大娘是最近幾天才加入小販行列的,這個行當來來去去很正常。

他們沒有想到,從這以後水果小販瑪麗亞再也沒有出現過,一次也沒有。

夜幕降臨,小販們到羅馬歌劇院門口兜售鮮花和水果,那些有心討好身邊女士的貴族青年,總是非常慷慨,不大計較商品價格的。

幾名貴族談笑風生的走出,但令小販們失望的是,他們並沒有帶女伴,而是略帶神秘的談論著某個非常感興趣的話題,看得出來,這個話題甚至比漂亮女人對他們的吸引力更大,因為連街邊那些頭上插著鮮花、搔首弄姿的美人兒,羅馬妓院的明星,也沒有引起青年貴族的註意。

青年貴族們不大在乎小販和妓女的感受,而且他們還乘上了一輛馬車。

這可是一反常態的行為呀!要知道過去羅馬的貴族青年們看完了歌劇,總是帶著女伴跳上各自的馬車,去某個旅館或者自己的別墅渡過美好夜晚的,目的地取決於女伴的身份,是低微的妓女,還是漂亮的富家小姐。

講究享受的貴族們,絕不會好幾人無緣無故的擠進一輛馬車,這樣做只能說明他們想把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

有位穿著花邊禮服的貴族正在長篇大論:“很久之前,馬爾富子爵和我打了個賭,賭從來沒有人能從梵蒂岡宗教裁判所的監獄逃出來,查閱過去的記錄,我不得不承認自己輸掉了賭註,那是一匹非常漂亮的阿拉伯馬。

所以,你們可以想像我聽說犯人逃走之後的驚訝。我從來沒有想到以嚴酷著稱的梵蒂岡宗教裁判所監獄裏能有人逃出來,還外加一位樞機主教,以及整支行刑隊的失蹤……朋友們,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聞吶!阿爾瓦,你說是不是?”

那個叫做阿爾瓦的青年點了點頭,他有著中世紀貴族那種特有的不見陽光的蒼白臉色,因為興奮和心底一點點突破禁忌的罪惡感,他的面頰泛起了病態的紅暈:“瓦文薩說的沒錯,咱們偉大的聖父,蔔立法斯陛下要為這件事傷腦筋了。不過我還有更加奇怪的事情要告訴你們,關於前任教皇切萊斯廷五世……”

幾位朋友哄笑起來:“可憐的阿爾瓦,你是想說他的隱修故事呢,還是他的悲慘結局?很早之前倒黴的科隆納家族就聲稱仆立法司要為他的死亡負責,這可不算什麽新聞!”

阿爾瓦的臉色越發脹紅了,結結巴巴的分辨道:“並不是他的死亡本身,我的意思是這件事的流傳……”

“什麽流傳?”

“本來只應該局限在高等貴族圈子裏的事情,現在連我家的洗衣婦和廚子都在議論,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那些庸俗的騎士小說往往喜歡迎合平民的口味,把舊貴族描寫成腦滿腸肥的傻瓜,可實際上大部分貴族的政治敏感性遠高於平民,他們的神情立刻就專註起來。

“對啊,確實不尋常,連昨天晚上和我過夜的,‘伊麗莎寶貝’妓院的那個黑頭發妓女,都在問我這件事呢!”

貴族們尋思著這件事的反常,照說羅馬城中關於教皇和樞機主教的傳言為數不少,但從來不會這麽大規模高強度的流傳,畢竟宗教裁判所不是吃屎的,抓住了謠言傳播環節末端的某個傻瓜,邪教尖叉會讓他痛快吐出從誰嘴裏聽到的謠言,這樣一環一環追查,很快就能把事情搞清楚。

“可我的叔叔,你們知道,他在宗教裁判所有個不算太低的職位,”一名貴族斟酌著用詞,慢慢說道:“他告訴我,這次追查的結果非常奇怪,謠言傳播的環節總是在逼近首端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斷裂,最終審訊得到的結果,謠言的初始散布者不是某個蒙著腦袋看不清臉的苦修士,就是個連名字都沒人能說清的水果販子。”

貴族青年們不安的搓著手:“那麽是否可以得出結論,陰謀家們找了一群外地人來詆毀仆立法司冕下的名譽?”

“最令人不安的就是這一點,所有的受審者都聲稱那個苦修士或者水果販子操著地道的羅馬口音!”

青年貴族們驚恐的互相看著,剛才那句話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他們全都想到了一點:這些謠言的傳播,明顯有某個羅馬貴族大家族的影子,並非洩憤式的詆毀,而是針對教皇的寶座!

或許應該重新考慮家族所站的立場了,目前看來仆立法司並不能完全掌控局勢,樞機主教布雷默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之一,現在竟然失蹤,這位教皇連布雷默的生死存亡都不能保證,家族還有沒有必要站在他這邊?

過早的把寶押在一邊,如果牌局有了變故,那就是要遭受損失的呀!再看看牌局吧,通過分析各種端倪,來判斷哪邊的贏面更大,再下手也不遲嘛。

良久,有人低聲道:“那麽,我們還是各自回家吧,這個消息太驚人了,也許、也許長輩們會有更準確的判斷……”

除了馬車的主人,人們各自離開了,剛才那個臉脹得通紅的阿爾瓦忽然就變了個人,某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出現在這個貴族青年的身上。

“回凡儒第爾城堡。”阿爾瓦·奧爾西尼吩咐車夫。

……

海上君王號停泊在遠離羅馬城的一處偏僻港灣,這裏遠離商船往來的固定航線,極少有人來,好幾艘東印度公司運送鴉片的商船則停泊在外圈,重重帆影遮住了海上君王號龐大的船身,除非抵近偵察,否則難以發現這艘裝備八十門十二斤重炮、戰力舉世無匹的海上堡壘。

皎潔的圓月高掛空中,清冷的月光映照著片片白帆,地中海溫柔的晚潮親吻著船身,氤氳的水氣把這一切渲染得如夢似幻。

正是上元佳節,楚風和陳淑楨等後妃擺酒官艙之外的露臺,把酒邀明月,海風習習來。

紅發女海盜索菲婭離開了。

東印度公司沒花多少錢就從比薩共和國手裏贖回了西西裏公主號,教皇只要人和海圖,對這條船沒有什麽興趣,比薩人非常樂意用它換點真金白銀,盡管東印度公司要一條海盜船有點兒奇怪,但他們很知趣的沒有追問原因。

西西裏公主號裝著楚風贈與的繃帶、藥品、糧食和軍火,揚帆駛向西西裏,女海盜的同胞們渴盼著支援,雪中送炭的行為必將為索菲婭,也為楚風贏得人心。

但願從海上踢開西歐大門的計劃,有一個良好的開端。

送走了女海盜,楚風並沒有寂寞,因為他還有四位各具風情的絕色美人兒相伴,陳淑楨、雪瑤、塞裏木淖爾和努爾嫚,每位都是萬中無一的傾城容顏,淺吟低笑風華絕代,楚風連飲兩杯之後不禁有點兒飄飄然:乘巨舟泛海上,又有傾國傾城的美人相伴,楚留香也不過如此了吧?

嗯嗯,還別說,楚風號留香這樣也不錯,清風時來花留香,自成意境嘛,啊哢哢哢~~

純真的聲音打斷了楚風的YY:“姐姐們快看大叔,他笑得好淫蕩哦,這家夥真的是大漢皇帝嗎?簡直難以置信呢……”

呃~沒有這個小拖油瓶就完美了!

楚風轉身朝安妮·海瑟薇·科隆納做了個鬼臉,這小家夥正和四位美女混在一起,朝自己指指點點的。

什麽和什麽嘛,她們是姐姐,爺是大叔,有毛搞錯?

楚風走過去,一指頭彈在海瑟薇的小腦袋瓜子上:“小鬼頭不要胡說八道哦,爺剛才是王霸之氣,你的懂?什麽淫蕩啊,小小年紀不學好,你知道什麽是淫蕩?好笑!”

雪瑤掩口而笑,陳淑楨像大姐姐看著調皮的弟妹,眼中無限的溫柔:這一對活寶冤家,真是一大一小沒個正形,誰能想到擊敗蒙古帝國,拓疆萬裏之外的大漢皇帝,會和這麽個小孩子置氣呢?偏偏安妮·海瑟薇這個機靈古怪的小女孩,又總和他不對付……

安妮·海瑟薇被彈了一下,小丫頭洋娃娃似的臉蛋立刻就垮了下來,嗚嗚的道:“你欺負我!大叔欺負小女孩,沒羞啊沒羞!”

切!什麽小女孩啊,楚風撇了撇嘴,以前不知道,原來你都十四歲了,還小女孩呢——不過也奇怪啊,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小兩歲,總像個調皮搗蛋的家夥。

沒好氣的道:“哭什麽啊,今天是教皇仆立法司哭的日子,你們科隆納家族的仇恨,如果李鶴軒策劃得當的話,今天差不多就該了解了。”

真的嗎,預定發動的時間就在今晚?海瑟薇立刻停下了哭聲,眼睛裏連一滴淚水都沒有。

而這一點,毫無疑問再次遭到楚風無情的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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