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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拜占庭玫瑰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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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尼亞,羅姆蘇丹國的都城,當然也是僅僅在紙面上存在的塞爾柱帝國的心臟。

當年塞爾柱突厥烜赫一時,殘忍的獸軍洗劫亞美尼亞、阿塞拜疆、波斯北部和兩河流域的眾多城市,屠殺居民、搶掠財物,把劫掠得到的人口和大批財富運到統治的中心。

四面八方的財富給科尼亞帶來了畸形的繁榮,金碧輝煌的宮殿、整潔有序的民房和莊嚴壯麗有著鎏金圓頂的清真寺,都源自那一筆筆淌著鮮血的財富。

然而對於被擄的波斯人、基督徒和穆斯林而言,科尼亞就是侵略者的巢穴、魔鬼的心臟,因為被擄的男性往往就在城下砍頭以取悅嗜血的蘇丹,而女性和孩子則成為塞爾柱人的奴隸,流著痛苦的眼淚日夜悲泣,在他們的詛咒中,科尼亞有著“獅穴”的惡名。

時至今日塞爾柱人雖已沒落,科尼亞卻還延續著過去的輝煌——因為東方世界的政局變化,海上絲綢之路漸漸替代了陸上絲綢之路,傳統的陸上絲綢之路僅剩下的餘暉,還照耀著這片高原腹地,因為出玉門過蔥嶺越裏海的駝隊會經過這裏,過博斯普魯斯海峽進入歐洲。

不過最近這些天,往來科尼亞城的商隊幾乎絕跡,嗅到風聲的商人們總是比兔子還跑得快,腿長的甚至已經跑到了小亞細亞最西部那幾個拜占庭轄下的城市裏,遠遠離開了處於大漢炮口威脅之下的科尼亞。

商人們離開了,難民們倒是來了不少,羅姆蘇丹國東部那些和亞美尼亞、波斯、敘利亞接壤的行省,面對黑雲壓城的十餘萬各國聯軍都有點怵頭,塞爾柱人清楚一旦東部防線被突破,當年造下的血腥殺戮就要得到清算了,所以他們扶老攜幼的往蘇丹統治的中心趕來,希望能得到保護。

惟有城中奴隸居住的低矮棚戶區,褐發的波斯人欣喜的點燃了火堆祈禱魔鬼的覆滅,聖火雖然久違,其實心中從未熄滅;

滿面皺紋的亞美尼亞老婦人,也流著眼淚親吻十字架:“天父耶和華,以你的聖名宣告,最後的審判即將到來!充滿血腥的獅穴,奪去我丈夫和兄弟生命的罪惡之城啊,你的懲罰就要來臨!”

蘇丹的宮殿一如既往的燦爛輝煌,墻壁上用綠色、白色的珍貴顏料塗刷,鎏金圓頂氣派又閃耀,門口強壯的塞爾柱衛兵目光猶如山鷹般犀利,一隊隊精銳輕騎兵環繞著宮墻來回奔馳,護衛著宮內的蘇丹陛下、塞爾柱帝國繼承者、阿拉伯帝國攝政王、已經滅絕的巴格達哈裏發冊封並得到真主安拉授權的“東方與西方之王”。

可惜衛兵們不時投向宮殿內部的目光,出賣了他們的內心想法,焦慮、惶恐、不安……

“到底還是蘇萊曼有辦法,整整五天過去,漢軍還沒有前進三十裏,哈哈哈哈,看來塞爾柱先輩的武勇之魂,還沒有在後輩身上完全消失。”

蘇丹羅慕洛揚著一張羊皮紙卷,那是來自前線的戰報。

最初得知漢軍登陸安塔利亞,阿凡提說服守城將軍和貴族們不戰而降,大漢輕取這座小亞細亞陸海門戶,並從海法港大量運兵準備全力北進時,不僅羅慕洛嚇得失魂落魄,朝臣們都已經失去了勇氣,有人勸他流亡拜占庭,有人說不如帶上精銳渡海占據克裏米亞,就差直說希望他投降了。

多虧大將伊斯法罕·白圖泰一力主戰,不甘心束手就擒的羅慕洛派出了麾下最勇敢也最有能力的將軍蘇萊曼,並給了他拱衛科尼亞的四萬塞爾柱輕騎兵——這是羅慕洛手中最後的機動力量了。

塞爾柱輕騎兵速度冠絕世界,猶以擅長在崎嶇山地間作戰而聞名,蘇萊曼率領大軍晝夜驅馳,同時漢軍要等後續部隊,加上是重裝備步騎炮混裝部隊行動就未免慢了一步,蘇萊曼非常幸運的把漢軍擋在了安拉托利亞高原邊緣地帶的山區。

羅慕洛非常清楚那片山區的地形,堅信漢軍很難通過,因為從安塔利亞通往科尼亞的地區在塞爾柱語中叫做“克爾曼其那”,也就是“大地的裂縫”!

但要以小亞細亞一隅之地,對抗大漢這個世界征服者的傾國之兵,力量是遙遙不及的,羅慕洛並沒有憑借地形優勢頑抗到底的愚蠢想法,那樣的話,大漢只消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終究有一天會站在科尼亞的城下,萬炮齊發把這座獅穴夷為平地。

羅慕洛早有了定計。

宰相本·克爾白的模樣越發蒼老了,額頭上的皺紋就像刀刻一般,精明的老眼也多了幾許渾濁,絮絮叨叨的問道:“我的蘇丹陛下,您確定真的要這麽做嗎?塞爾柱的榮耀,‘東方與西方之王’的承繼,以及伊斯蘭世界最後一任攝政王的身份,通通都要拋棄嗎?”

羅慕洛的臉板得如同生鐵,臉頰的肌肉微微抽搐,顯然內心糾結無比,正在做著無望的掙紮。

終於,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派信使,不,用金翅獵隼通知咱們在君士坦丁堡的人,讓他們告訴那個拜占庭的婊子和她懦弱無能的父親,我羅慕洛認輸了!

塞爾柱帝國從此不覆存在,‘東方與西方之王’的名號永遠削去,羅姆蘇丹國今後就是拜占庭帝國的附庸……總之,請她盡快把維克西拉提歐—帕納提納、那支強大的皇家近衛騎兵團派來,把裝備希臘火的拜占庭海軍派來!”

兼管情報工作的財政大臣阿穆爾汗·尤素福一張臉都快要黑了,小聲提醒道:“陛下,咱們在君士坦丁堡布下的人,如果這麽做,他們就全都暴露在拜占庭的視線之下了。”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羅慕洛大吼著,唾沫星子噴到尤素福的臉上:“快,要快,大漢陸軍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蘇萊曼能拖多久是多久,但我們這邊必須盡快和安娜·帕列奧麗娜取得聯系,把拜占庭拖下水,否則一切都完了!”

羅慕洛並不傻,相反他是位有著勃勃野心和強橫手腕的傑出君主,他的臣僚也是群富有才幹的家夥,蘇萊曼僥幸的成功沒有讓他們失去理智,人人都清楚羅姆蘇丹國想獨力擋住大漢帝國海陸兩軍勢如雷霆的合擊,加上東線各國十餘萬聯軍的重壓,簡直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拜占庭公主安娜·帕列奧麗娜此前提出了擋住第三波東方征服者進入歐羅巴的方案,那就是以拜占庭帝國為軸心,聯合同樣信奉東正教、奉君士坦丁大牧首為宗教領袖的羅斯蠻族,視地中海海權為禁臠、排斥大漢勢力進入的熱那亞威尼斯,再加上地處歐亞大陸跳板地帶的羅姆蘇丹國,結成抵禦大漢的聯盟,把新的世界征服者擋在歐羅巴的大門之外。

這個計劃無疑具有很強的可行性,拜占庭海軍憑借希臘火擁有幾乎百戰百勝的戰績,熱那亞和威尼斯海軍雖然見錢眼開,戰鬥力可相當厲害,而羅斯蠻族勇悍尚武,塞爾柱輕騎兵與馬木留克並稱伊斯蘭世界雙雄,拜占庭的“維克西拉提歐—帕納提納”皇家近衛騎兵團更是承繼羅馬帝國的千年勁旅,各方聯手,又占據主場作戰的優勢,哪怕大漢揚鞭萬裏未嘗一敗,也多半不敢輕舉妄動。

安娜的計劃惟一不讓羅慕洛滿意的,就是必須以拜占庭為核心。

聰明的拜占庭公主們從羅馬時代就參與政治,君士坦丁的敕令、查士丁尼的輝煌、尼祿的暴政,背後都離不開她們的影子,前代公主瑪麗亞·帕列奧麗娜遠嫁伊兒汗阿巴哈竟能以異族女子身份成為精神領袖,這一代的安娜公主又豈是弱者?

她提出的方案,熱那亞、威尼斯海軍強大而陸軍弱小,塞爾柱和羅斯蠻族又有陸軍沒海軍,惟有拜占庭帝國陸上有皇家近衛騎兵團戰力冠絕歐洲,海軍憑借希臘火稱霸地中海,聯盟結成之後以陸軍威懾熱那亞、威尼斯,以海軍制約拜占庭、羅斯蠻族,取得霸權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而只要實行這個方案,拜占庭的盟主地位又是各方不可取代的。

威尼斯、熱那亞畢竟是城邦國家,幅員、人口、軍隊數量有限,不可能和它爭奪霸權,同時他們和拜占庭還有些交情,同羅姆蘇丹國這些異教徒,偏遠地區的羅斯蠻族,就陌生得很了;

羅姆蘇丹國呢,和羅斯蠻族有世仇,當年渡黑海取克裏米亞半島,羅斯蠻族那邊可是有好幾個大公死在塞爾柱人手上的,再加上是這個聯盟中惟一的伊斯蘭國家,取得領導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羅斯蠻族那邊,他們只佩服君士坦丁大牧首,除此之外連羅馬教皇都是狗屎,也只有拜占庭皇帝能讓君士坦丁大牧首發下敕令,使羅斯蠻族為聯盟效力。

於是,安娜提出的聯盟計劃對拜占庭極端有利,但各方也無可奈何,因為如果沒有拜占庭居中拉攏,聯盟根本就建立不起來呀!

可以說,只要聯盟變成現實,拜占庭帝國不費一兵一卒,不花一個金諾米斯馬(拜占庭貨幣),就天然取得了地中海東部地區的霸權!

“拜占庭的婊子!”羅慕洛悻悻的罵著,敗給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美艷無比自己又得不到的女人,讓他特別的憤怒。

宰相克爾白提出了最後的疑問:“咱們有沒有把握拖到拜占庭出兵?據我所知,安娜公主的權勢雖大,她父親的寶座卻不是那麽穩當,米哈伊爾·帕列奧列格(米哈伊爾九世,安娜的叔父)篡位的野心幾乎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如果時間拖得太久……”

羅慕洛一陣思忖,最後咬了咬牙,神情頗有些猙獰:“傳令把東部地區的駐軍調回一半,加強給蘇萊曼,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拖住中國人!”

大將軍伊斯法罕·白圖泰聞言差點兒沒背過氣,驚惶的道:“蘇丹陛下!亞美尼亞、安條克、十字軍和波斯人集結了十幾萬大軍,東部行省危在旦夕,如果還要從那裏抽調兵力,東部行省就完了——亞美尼亞人正準備報仇呢!”

這一點簡直是毫無疑問的,東部行省搖搖欲墜,即使拜占庭及時出兵只怕也來不及救援了,那裏的塞爾柱人將會遭到無情的報覆,屠城、殺戮、搶掠,這些他們曾經施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也會一樣不缺的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可對於一位蘇丹而言,全世界還有什麽事情比保住他的寶座更重要呢?只要屁股仍舊留在寶座上,什麽罵名都可以忍受的呀,而失去了寶座,就算得到基督耶穌一樣崇高的讚譽,在羅慕洛眼中也是毫無意義的。

所以他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直接下達了命令:“撤回東部行省一半的兵力,補充給蘇萊曼,讓他盡量拖下去;至於東部行省剩下的部隊嘛,讓他們主動放棄幾座城市……”

宰相克爾白並非什麽善男信女,可他聽到這裏臉上也是一片慘然。

羅慕洛說著忽然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記得讓軍隊在撤離時告訴城內居民,他們向安拉效忠,向蘇丹效忠的時刻來臨了,城中居民不分男女老幼都是安拉得歡喜的聖戰者,一定要盡力抵抗卡菲勒,這樣聖戰者死後就能升入天堂!”

此刻,東部行省的塞爾柱居民們正在十餘萬大軍重壓之下戰戰兢兢的生活著,牧羊、紡織、種植,辛辛苦苦的為了生計奔波,為了繳納蘇丹的稅賦而忙碌,渾不知自己已經被套上了“聖戰者”的高帽子,推進了血火屠場……

蘇丹的宮殿飛出了金翅獵隼,它振翅飛翔直插雲霄,飛過安拉托利亞高原的山脈與河流,飛過博斯普魯斯海峽,飛入了拜占庭帝國都城君士坦丁堡。

沒過多久“拜占庭玫瑰”安娜·帕列奧麗娜就得到了羅慕洛的書信,那個上次去還色迷迷的覬覦她美色,甚至酒後出言不遜的蘇丹,這次低下了頭顱,在書信中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以“卑微的仆人”自居,同意她之前的所有要求,只請她說服自己的父皇盡快發兵相助。

“哼,愚蠢而可憐的人吶,為什麽總要死神張開了翅膀飛臨頭頂,才想到向神明求助?”安娜輕蔑的把書信扔到了書桌上。

本就高貴艷麗的容顏,因為興奮越加容光煥發,於這位拜占庭玫瑰而言又完成了一次偉大的征服,無論使用美色還是智慧,她總能令許多自以為了不起的君主、王子或者大公伏首貼耳,像小狗一樣搖尾乞憐。

哼哼……安娜·帕列奧麗娜得意非凡,但很快她的眉頭皺了皺,笑容也變得僵硬。

她想起了那位令她遭遇平生第一次挫折的家夥,都已經有學前輩瑪麗亞公主下嫁阿巴哈為拜占庭換取至高利益的準備了,偏生那家夥無動於衷,在安娜看來這種拒絕簡直比霸王硬上弓更讓她感覺屈辱。

“拜占庭玫瑰第一次走進男人的臥室,卻遭到殘忍的拒絕……天吶,難道他是瞎子嗎?”安娜‘咬牙切齒’的表情,倒有些像玩弄魔盒的潘多拉。

藏身在陰影之處的塞爾柱使者,全身裹著黑色的罩衫,他盡量把臉藏在陰暗的光影內,對那位美艷之極的拜占庭玫瑰,竟是十二萬分的畏懼。

“擡起頭來,不要像老鼠似的躲在角落裏,塞爾柱人呵,你的勇氣去了哪裏?”安娜譏誚的看著使者。

那使者無奈之下只好擡起了頭,安娜註意到他黑色的眸子,登時美艷的臉龐就微微的抽搐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恢覆了平靜。

“你長著一張東方人的面孔,呵呵,東方人難道都那麽含蓄嗎?”安娜大笑著用鞭子擡起使者的臉,用歐洲人的眼光乍一看之下覺得和楚風有幾分神似,細瞧卻完全是一張突厥人的面孔,安娜的心裏就有點莫名的失望。

使者畢竟是個男人,盡管之前懾於傳言中拜占庭玫瑰帶毒的尖刺,不敢有任何的褻瀆之心,但這樣被她“暧昧”的看著,不禁動了覬覦之心,眼神漸漸變得渾濁,呼吸也開始粗重起來。

安娜饒有興致的道:“哦,連你也知道欣賞本公主的美麗?”

使者的聲音有些低沈暗啞:“拜占庭的玫瑰,是全歐洲最美艷的公主,小人雖然地位低賤,也知道這一點的。”

安娜放肆的笑著,姿態就像位不折不扣的蕩婦,可就在使者色心大起上前想把美人擁入懷中時,她無情的揮動鞭子,狠狠抽到使者的臉上。

使者愕然,隨後嚇得瑟瑟發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親吻她腳下的塵土,生怕這位女魔頭突然生氣要了自己的腦袋。

“懦弱的男人!”安娜·帕列奧麗娜不屑一顧的離開了,她還要說服自己的父親盡快出兵,對付那個惟一不肯臣服在她百褶裙下的大漢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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