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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母老虎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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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賽因被自己的兩只胳膊掐住脖子的時候,相距數十丈的左路大帳之外,黃沙地面上隆起了一堆饅頭形狀、臉盆大小的小沙丘。

月影朦朧,那小沙丘竟悄無聲息的繞著大帳移動,所經之處留下道凹陷的沙痕,宛如蝮蛇爬過的蹤跡。

繞大帳一周之後,沙丘靜悄悄的來到了幔帳底下,從幔帳與地面之間的縫隙,緩緩的、緩緩的滑入了帳中,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他一定會驚訝這沙丘竟像有自主的意識,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比第一次撫摸心上人嫵媚臉蛋的弱冠少年,動作還要輕柔得多。

帳外黃沙萬裏新月如鉤,一派大漠之夜的肅殺淒冷,帳中卻是燭影搖紅,旖旎溫馨到了極處:

正中一張退光漆的小方桌,桌上瑪瑙盤盛著一騎紅塵妃子笑的荔枝,乃是玲瓏剔透的水晶雕琢;旁邊欲飲琵琶馬上催的美酒,原是配著夜光杯;桌後泥金雀屏上畫著美人卷珠簾,池塘邊兩個黃鸝鳴翠柳;桌旁赤金鑲琉璃八寶的小香爐,一縷縷青煙裊裊,正應著瑞獸香雲輕裊,華堂繡幕低垂。

雀屏之後低低的胡床,淺淺的紗幕,青絲如雲、肌膚勝雪的美人兒半倚暖枕,正將一雙玉足浸在紫銅盆中洗滌,半遮半掩間玉足上淡淡的血脈隱約可見,十只俏皮的腳指頭瑩白豐潤,指甲塗著鮮艷的蔻丹,更襯得肌膚嬌嫩如玉。

“啦啦啦啦~~”雪瑤哼著歡快的歌兒,一雙玉足輕輕踢打著水面,氤氳的水汽中,濺起了點點瓊漿碎玉……

那潛入帳篷的小沙丘躲在雀屏之後,此時已開始微微顫抖,一粒粒沙礫從頂端翻滾著落下,情景著實詭異莫名。

達烏德就用得意的土遁秘術躲在沙丘底下,他非常滿意侯賽因的分配,因為相對於碧眼褐發的波斯美女,他更青睞東方風韻的美女,因為這讓他想到了家鄉。

達烏德,他還有一個名字叫佐佐木影禎,沒錯,他是一名日本浪人。

東瀛三島上百大名的常年混戰,今天你平氏做了太政大臣,明天我源氏就是征夷大將軍,去年你北條家奉旨入京,今年我足利氏就要武力上洛……在鬥爭中失敗的武士,要麽一把肋差切了肚皮,要麽就乘船遠渡中原。

大宋海貿極其發達,泉州、杭州、廣州等處,每日千帆競渡百舟爭流,東瀛的小舢板、高麗的短艄船、天竺的長龍船、大食的漿帆並用船熙熙攘攘,佐佐木影禎當年從日本逃出,船進泉州港的時候被市舶司查了出來不放他入境,沒奈何只好賣命給了一名大食商人,這才陰錯陽差的到了阿拉伯,取了個本地名字叫做達烏德。

佐佐木影禎用竹管偷窺著雪瑤的容顏,身子已酥了半邊,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看見過一幅工筆畫,畫著靜禦前這位日本人心目中的女神,從那以後他就認為靜禦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可現在他改變了主意。

這位身材修長、體態妖嬈的中國美女,和那些蘿蔔腿大餅臉瞇縫眼的和族女子相比,就像鳳凰和烏鴉的區別啊!

從前,佐佐木影禎對中原女子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有和族女子乘船來中土,招引俊男上船做一夕之歡,暗結珠胎之後歡天喜地的回國,認為得到了更優秀的後代,這種行為稱為“度種”——就連和族女子都對本族男性低看一眼,佐佐木們還有希望娶到中華女子?

所以現在他簡直是激動萬分吶,趕緊掏出一只蒙汗藥管湊在唇邊,就待將藥粉吹出。他盤算好了,不但要拿下這名天仙也似的美人兒,還要用土遁術將她擄回,讓她低眉順眼的服侍自己……

佐佐木影禎一邊做著美夢,一邊就要將蒙汗藥吹出,不料此時床上美人兒笑瞇瞇的看了看土堆,嬌聲道:“是哪位不請自來?古有梁上君子,今天訪客卻鉆在土裏,可不自認了鼠輩的聲名?”

佐佐木影禎駭得一身冷汗就下來了,既然行藏已被識破,他也不必遮遮掩掩,從沙堆底下一躍而出,左手心裏扣好數支手裏劍(忍者所用飛鏢),右手將忍刀緊握,張口便是生硬的漢語:“你的不準動,不準喊,否則我的殺你!”

雪瑤瞪大了眼睛,柔媚的眼中蓄滿了淚水,似要被嚇得哭起來,又緊緊的咬住嘴唇不敢出聲,小模樣兒楚楚可憐。

佐佐木影禎登時欲念大熾,淫笑道:“花姑娘,我憐香惜玉的幹活,你的不要哭。”言罷就要上前捉拿。

雪瑤忽然嫣然一笑,偏著頭俏生生的道:“五短身材、小短羅圈腿,賊眉鼠眼,兩只大腳趾頭外翻——這是常年穿木屐留下的痕跡,再加上一口臭烘烘的鬼話,看來是倭國人了。對吧,老鼠先生?”

佐佐木影禎聞言一怔,突然被道破行藏他還是有些吃驚,更讓他吃驚的是這女子的態度,在他看來柔弱女子到了現在的地步,不嚇昏了過去,也得放聲大哭,怎麽可能若無其事的談笑呢?

踏出的右腳收了回去,本能的將忍刀橫在胸前戒備,像貓兒捕鼠那樣弓起了身子,做好進退萬全的準備。

“難道你沒有發現帳中這獸香的古怪?”雪瑤一臉古靈精怪,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對方,十足十的好奇寶寶。

佐佐木影禎聞言登時警覺,斜斜的瞥了一眼,只見方才那赤金鑲琉璃八寶的香爐之中,冒出的裊裊輕煙形如一柱擎天,凝聚而不散,色呈詭異的淡藍,隱隱又有幾分紫色混雜,暗香襲來,中人欲醉。

心臟突的一跳,佐佐木影禎乍著嗓子,兇神惡煞的道:“這香煙裏,可有古怪?”

雪瑤笑得很溫柔很迷人:“沒什麽,我這香裏也就添了六樣藥材,所以喚作六合還魂香。”

佐佐木影禎的瞳孔猛的一收,左手將手裏劍扣了一扣,右手忍刀一橫:“加了哪六樣藥材?”

雪瑤扳著白生生有如春蔥的手指細細數來:“曼陀羅、阿芙蓉、孔雀膽、鶴頂紅,嗯,還有兩樣什麽呢,讓我想想……”

佐佐木影禎知道自己上當,已是五內俱焚,眼睛裏都暴起了血絲,雪瑤才大夢初醒似的想起來了:“哦,最後兩樣是穿心散、腐骨丹。”

天吶!佐佐木影禎嚇得三魂丟了倆,七魄只剩下一,曼陀羅、阿芙蓉、孔雀膽、鶴頂紅、穿心散、腐骨丹,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叫人銷魂蝕骨的劇毒之物,六種合在一處,聞到了還有命在?

雪瑤將雙足從熱水裏提出,悠然自得的用絲巾擦拭,這一幕她不會在楚風之外的任何男人面前做出,不過,死人例外。

佐佐木影禎虎吼一聲,就要合身撲上,他拼著魚死網破,至少也得拉這名夢寐以求的絕色美女一塊下地獄。

“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麽我不會有事吧。”雪瑤擡起頭。

佐佐木影禎頓時停下了腳步,如果他是一名不在乎自己生命的武士,那麽早在效忠的大名失敗後就剖腹自殺了,恰恰因為愛惜生命他才會飄洋過海做了浪人,所以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也不願意放棄。

“那是因為我有解藥呀!”雪瑤捂著嘴吃吃的笑,“真是個笨蛋吶,也難怪,倭國人從來都愚不可及。”

“給我解藥!”佐佐木影禎的忍刀斜指雪瑤的粉嫩的頸部。

“好吧,不過你可得快點服下,否則五步之內必死無疑!”雪瑤攤開手掌,手心裏就多了一方小小的紙包,佐佐木影禎正待撲上來搶,她素手輕揚,紙包已斜斜飛到了兩丈之外。

佐佐木影禎合身飛撲,就在空中將紙包接住,此時他嘴角多了幾分殘忍的笑意:“想騙我嗎?沒有機會的,奪到解藥之後我會首先讓你試服,若敢騙我……不,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名絕色女子帶走!”

伸手搶接紙包,淩空飛起的身體就無法保持平衡,這可難不倒一名東瀛忍者,佐佐木影禎落地之後一個翻滾就消去了力道,重新站起來,將解藥握在手中,向雪瑤走去。

“咦,老鼠先生,你剛才落地的時候,沒有感覺身體某個部位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微微有點兒疼嗎?”雪瑤壞笑著,好像一只戲耍老鼠的貓兒。

佐佐木影禎皺了皺眉,他剛才落地合身一滾,確實感覺大腿和肩頭各有幾處微微一疼,只不過感覺太過輕微,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嘖嘖嘖嘖”,雪瑤眼珠兒一轉,搖頭連連嘆息:“其實,我那銅爐原是宮中禦制的琉璃八寶爐,獸香也是好好的臨安蘭麝坊一品香,裏面不過是些紫石脂、龍腦香、薄荷油、雄麝香而已,曼陀羅、阿芙蓉、孔雀膽、鶴頂紅、穿心散、腐骨丹一樣也沒有,聞了除開頭腦有些昏昏欲睡,其實沒有什麽大礙的。”

佐佐木影禎此時方覺不妥,可肩頭、大腿處傳來的麻痹感覺,讓他想動也動不了。

雪瑤兀自嗟嘆著說個不休:“可惜、可惜啊,我攪合牽機藥的幾根銀針不小心掉在那片地上了,而老鼠先生您剛才落地一滾,忒也不小心,怎麽就恰好滾到了銀針上面呢?哎呀呀,這牽機藥乃是前朝太宗皇帝毒殺南唐李煜的奇毒,世間無藥可解……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小女子好生慚愧……”

說這番話的時候,雪瑤一邊用袖子遮著臉假裝拭淚,一邊又從袖子底下偷偷往外看,水汪汪的桃花眼忽閃忽閃。

佐佐木影禎現在終於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有多麽可怕了,但他不甘心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掉,所以他使出了東瀛忍者的最高秘技,舍身一擊!

猛的將舌尖一咬,劇烈的疼痛緩解了神經麻痹,他恢覆了對身體的控制,立刻足尖點地身形電射而出,揮舞著忍刀向雪瑤劈去!

“唉~中了牽機藥奇毒,若是靜靜躺下來安歇,也許還能撐上一柱香的時間,可要是還想打打殺殺,那我賭你跑不出三步……”雪瑤還沒來得及替佐佐木影禎倒計時,對方就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哎呀呀,你可要小心點,這桌沿兒上倒是真的塗著鶴頂紅,那畫屏邊沿的毛刺也沾著化骨酥呢!”

雪瑤埋怨著,佐佐木影禎自殺的心都有了,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帳中的東西每一樣、都有著奇毒,實是步步陷阱、步步殺機。

“這是個什麽女人啊,怎麽到處都是毒藥?”佐佐木影禎很想大哭一場,不過此時牽機藥的藥性已經發作,他全身肌肉痙攣抽搐,體內好似一陣陣電流通過,肌肉的抽搐力量大得可怕,骨骼被扭曲、內臟被壓迫,疼痛使他額頭冒出黃豆大的汗珠,偏生喉嚨口的肌肉也抽得緊繃,連呼吸都困難,更不可能開口呼救了,只能在地上瑟縮、顫栗。

“好歹讓老鼠先生做個明白鬼,”兩只指甲塗著蔻丹,白生生嫩得能掐出水的玉足出現在他眼前,清脆的聲音傳入他耳中:“大漢帝國第四皇後,陳雪瑤,一名很稱職的醫生,所有能救人的藥我都了如指掌,當然,所有能毒死人的藥,我也清清楚楚。”

在劇烈的痙攣中,佐佐木影禎的身體抽搐收縮,本來就是五短身材,因為軀幹四肢緊縮成一團,看上去就像一只死狗,終於,他不再抽搐了……

“我發現漂亮女人真是騙死人不償命啊,嘻嘻~”雪瑤自戀的摸了摸臉蛋,笑得就像只剛從雞窩裏出來的小狐貍。

嫌臟,她用手絹包著手,慢慢將佐佐木影禎的屍體拖出帳外,“好沈吶,咦,人死了為什麽會變沈?”

雪瑤拖到帳外還沒把這個問題想明白,忽然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佐佐木影禎屍體的臉上,雪瑤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編貝也似的牙齒開始咯咯咯的打架:

“死、死、死、死人啊!這是死人,好可怕好可怕,媽呀!”

堂堂皇家醫學院的院長,卻是個怕血、怕死人的小女子,佐佐木影禎活著的時候張牙舞爪,她一丁點也不怕,可這家夥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對世間沒有任何威脅了,雪瑤反而害怕起來。

她丟開屍體,一溜煙的跑進帳中,一屁股鉆進被子裏,用被子蒙住了腦袋:“沒看見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唉呀呀死人好可怕啊,今晚要做噩夢了。”

火堆邊的蕭平又灌了一口酒,看著那具扭曲不似人形的屍體,他喃喃的吟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萬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咳咳,古人誠不欺我也!”

雪瑤在被窩裏縮成一團,可在遠處椰棗樹下阿薩辛女刺客大師英迪莎爾的眼中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只看到侯賽因去試探那位波斯女子,然後莫名其妙的奔出帳篷,用雙手把自己給活活掐死了;然後,精通東瀛奇門遁術的達烏德去撩撥那弱不禁風的中原女子,可他進去時是施展的土遁術,出來時卻是那女子像拖死狗似的拖出來,而且達烏德的身體,竟然蜷縮得只有一條狗那麽大。

達烏德五短身材,可身體還是很強壯,足有百十斤,是什麽可怕的秘術、武藝或者毒藥,能使一名壯漢蜷縮成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英迪莎爾找不到答案,而未知的東西總是最可怕,於是她選擇繞過這兩座帳篷,從另一面接近最中央的,那位朱大檔頭的營帳。

是的,從那個方向就要經過那名紅衣女子的營帳,而她的武功簡直到了深不可測的境界;但和莫名其妙被自己的手掐死,和死得縮成一條狗相比,至少那紅衣女子的武功,還在已知的範圍內,何況身負阿薩辛秘術,英迪莎爾還有幾分不驚動她的把握。

婀娜的身軀消失在椰棗樹下的陰影中,不久之後,北面陳淑楨所在的營帳外側十餘丈,就有一道淡淡的黑影從地面掠過。

天空浮雲半掩新月如鉤,這淡淡的黑影極不容易被人察覺,就算定睛細看,只怕也會以為是月光投射的雲影。

英迪莎爾貼著地面,她柔軟的身軀以某種奇異的韻律扭動,身軀軟得幾乎讓人懷疑她沒有骨頭,彎彎折折屈伸之間竟在速度很快的前進,看上去就像一條覓食的眼鏡蛇,無聲無息,詭異到了極點。

蛇腹術,阿薩辛刺客若幹秘技之一,行動之時悄無聲息,可以貼著沙礫鉆進帳篷,也能貼住墻壁像壁虎那樣游進犧牲者的臥室。

“哼,朱大檔頭,我倒要看看你有幾斤幾兩!”英迪莎爾雙目一擡,眼神比毒蛇還要危險百倍。

正在得意處,她靈活扭動的身軀忽然變得僵硬,一動不動的躺在了地上,她選擇的地方非常好,正在兩頂帳篷之間,陰影斑駁,很不容易被發現。

“這位姐姐還是妹妹,沙漠之中雖然炎熱,這漏夜三更的也挺涼的,你這般睡在地上乘涼,也不怕天葵(古語指月經)時疼得難受?”

帳篷頂上,陳淑楨一襲紅衣光彩照人,美麗的鵝蛋臉上掛著副親切的笑意,就像位溫柔和藹的鄰家大姐姐。

英迪莎爾尷尬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粒,看看陳淑楨傲然挺拔的身形,不輸於自己的容貌,她下意識挺了挺身子讓胸前的雙峰更加凸顯,一口漢語倒是非常地道:“哦?地上固然很涼,可姐姐爬那麽高,要是風吹之後落了個產後風,不也要逢陰雨天就腰酸背痛麽?”

陳淑楨登時俏臉飛紅霞,雙臂一展裙裾飄飄,如九天仙女下瑤池一般飛身而下,又好似半空中一團火燒雲罩向英迪莎爾。

英迪莎爾黑巾蒙面,只見她露出的兩只眼睛裏精光一閃,腰間寶刀已然無聲出鞘,那清冷如銀的刀鋒印著月華,更覺著徹骨森寒,迎著陳淑楨斜斜飛斬,卷起好大一片碧森森的光幕,將紅雲罩在光幕之下。

作為木剌夷被蒙古攻滅之後新一代傑出的阿薩辛大師,英迪莎爾的刀法乃是沙漠一絕,傍晚曾代表紮克裏亞出戰的瓦希德號為新月彎刀,但若是他看見此時英迪莎爾的出手,一定會羞愧得無地自容。

螢火之比皓月,瓦希德是螢火,英迪莎爾才是不折不扣的皓月!

英迪莎爾對這一刀有著很大的自信,因為對手淩空飛撲無法遮擋無法借力,而她這一刀乃是畢生功力所發,不動則已動則若雷霆,乃是算計了風力、高度、速度和敵人姿態的必殺一刀!

“也許你的武功比我強,但要知道你們中土武人之間不過比武較技,一名阿薩辛大師卻是以殺死敵人為目標!”

英迪莎爾目中寒芒大盛。

錚——,一聲龍吟極天際地,英迪莎爾的瞳孔之中那團紅雲內突然迸發出了一點火星,然後擴大、擴大,轉瞬變成了比太陽還要燦爛的光芒!

陳淑楨龍泉寶劍已經出鞘,寶劍華光流水雲紋,映著她一身燦爛的紅袍便好似旭日東升。

烈日一出,皓月無光。

英迪莎爾忽然發現自己的刀勢被全面的壓制,對方的劍光自上而下、以雷霆萬鈞之力電射,氣勢則好比天河倒洩、長虹貫日,那種無形的威壓竟令她堅定的心智微微動搖,產生了對方不可戰勝的挫敗感。

陳淑楨目光中有幾分譏誚,若論殺人的劍法,阿薩辛大師自然是個中翹楚,然而他們總是走的暗殺手段,用的是陰暗中伏擊、一擊致命飄然遠去的法子,終歸於刺客一流;

可陳淑楨所學乃是最正宗的中華劍法,又經過戰場上的磨練,那口龍泉劍下不斬無名之輩,唆都父子、阿塔海等北元名將便是劍下亡魂,因此上不但磨洗了女子使劍必然會有的陰柔之弱點,反而增加了沙場斬將才有的凜凜氣勢。

她這一劍,便是堂堂之陣、正正之師,一劍揮出似有千軍辟易、萬馬狂奔,又如大海怒潮、長江流水,隱隱含著天地之威,沛然不可禦!

英迪莎爾早已放棄了抵抗,她的新月彎刀忽的一收,月華潛消,歸於一片黑暗,陳淑楨正詫異間,轉瞬光芒大熾,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英迪莎爾全身金光燦燦,光芒耀得人眼花繚亂,陳淑楨只好對著那團光芒正中一劍斬下,只聽得嗤的一聲響。

——塗滿了金粉的衣服,變成了兩片,在空中飄飄蕩蕩。

原來英迪莎爾在危急關頭一個脫袍讓位霸王卸甲,撕下夜行衣翻轉之後扔出,那夜行衣內側塗著明晃晃的金粉耀人眼目,她便趁機溜走。

“哼哼,小妹妹你走不了的。”陳淑楨笑笑,她還要留在這裏保護楚風、雪瑤等戰鬥力不強的人,一擊不中便也不再追下去。

剛剛回到帳中,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陳淑楨臉現怒容:還要來麽?這一遭須不放你走了!

仔細分辨腳步聲,她的面容轉為柔和,甚至露出了幾分小兒女的羞怯,賭氣似的躺到了毯子上,背朝門口。

門簾一晃,有人走進了帳篷,一根硬硬的東西頂在了陳淑楨柔軟有力的腰上:“不要動,打劫!”

陳淑楨雙目迷蒙,聲音也變得嬌羞溫柔:“打劫什麽?”

“劫個色!”楚風壞笑著朝她耳朵裏吹著熱氣,月色迷人,陳淑楨背朝外,兩只豐美得臀瓣把綢褲繃得緊緊就就,不但摸上去彈手,楚風還尋思著這樣一對誘人的寶貝,在身下活潑潑的彈動時,會多麽讓人獸血沸騰。

……

英迪莎爾狼狽逃走,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簡直堪比天地之威的一劍,已徹底擊碎了她的自信心,此時她才明白中原傳來的那句古話: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人世間竟有那麽驚艷的一劍!

是的,驚艷,只能用驚艷來形容,燦爛如朝霞的紅衣,美得毫無瑕疵的麗人,劍是流水雲紋的龍泉寶劍,人是嬌美如花的天姿國色,一切都是完美的。

這讓註定只能生活在陰影之中的阿薩辛大師非常嫉恨,不,幹脆就是嫉妒,她也有同樣美麗的容顏,但她只能在最黑暗的地方,顧影自憐,因為她的臉,不能被任何男人看到,那將帶來致命的後果。

為什麽,為什麽?英迪莎爾更加氣不過的是,那女子容顏如花倒也罷了,連她的武功也遠比自己更強大。

剛剛那一劍,她聽到了死亡的召喚,劍鋒激起空氣的尖嘯,是那麽的可怕,而當她逃離劍鋒籠罩之後,僅僅是淩空虛斬就把她那用鱷魚皮制成的刺客黑衣斬成了兩段,毫無疑問,如果這一劍命中身體,帶來的只會是死亡。

逃呀,離開那只母老虎越遠越好!

此時火堆邊的蕭平面色一沈,他朝著黑暗之中舉起了狙擊槍:“母老虎,哪裏走!蕭平在此恭候多時了!留下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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