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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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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思前想後,大概是兩位年輕人的鎮定,給了他安全感,從最初的慌亂中平息下來,嚷嚷著要去報官,可官府要是管用,一撮毛何以能橫行南城數年之久?

“掌櫃,請你拿這個東西去漳州府,叫陳大舉過來,自然平安無事。”陳淑楨從腰間解下一個核桃。

掌櫃接在手上,只覺得往下一沈,才知道是生鐵鑄的,驚問道:“姑娘與陳知府有親?”

“你只管拿去,”陳淑楨低著頭擺弄碎瓷片,饒有興致的想重新拼成個“楚風”,把旁邊的正主看得一陣郁悶。

故宋的經略大使,新漢的閩廣總督,何等身份,難道還親自動手和街頭混混打架?現在值得她親自動手的,也就唆都這個層級的對手了。

老掌櫃畢恭畢敬的捧著鐵核桃,笑瞇瞇的往府衙去了,這位天仙也似的姑娘,是知府大人的妹子、侄女還是小妾?且不管許多,反正能壓住一撮毛,保得小店平安就行!最好啊,能讓那家夥收斂些,今後不再收這麽多的平安錢,從三兩降到一兩,那就阿彌陀佛了!

老頭子走了沒一會兒,一撮毛領著大隊人馬來了,二十多個混混拿著木棍、鐵尺,咋咋呼呼的叫囂:“誰敢和咱們洪大哥作對?還容你翻了天!”

“小娘皮,乖乖跟著走一趟吧!”一撮毛得意洋洋的掂量著手上鐵尺,心說就算這小娘皮真有幾分本事,總打不過二十多個弟兄,嘿嘿,會點功夫就想在漳州城橫著走?做夢吧!

又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美人兒,嗯,烈性子的桃花馬,我愛騎!

“腿在我身上,非親非故的,為什麽要跟你走呢?”陳淑楨渾若無事,楚風也不搭腔,見她拼得有趣,也幫著拿碎瓷片拼自己的塑像。

“因為我兄弟多!你打不過,就得跟洪哥回去,哈哈!”一撮毛淫笑著,下巴上帶毛的黑痣,隨著笑聲抖來抖去。

陳淑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把拼了一半的碎瓷片掃到布幅裏包起,“要玩人多欺負人少?你且看看外邊再說!”

鐵甲軍行進時,鏗鏗的盔甲與武器的碰撞聲,馬蹄在漳州街心青石板上踢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聲音越來越近,可見軍隊行動的速度極快。

全身鋼鐵盔甲的士兵,一隊隊開來,把這小店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水洩不通,強弓勁弩上弦搭箭,雪亮的刀劍拿在手中,士兵們神情嚴肅,如臨大敵。

一撮毛嚇得面色像那潮州運過來的細沙雪糖,手裏的鐵尺掉下去砸到了腳背上也沒感覺,倒是幾個小潑皮笑道:“這是來抓十惡不赦、謀逆反叛的賊徒,和咱們並無關系,大家各走各路,不必管他。”

“那倒未必!”一人身穿知府文官服色,卻騎在高頭大馬上,眼白多過黑眼仁,正是鼎鼎有名的陳吊眼。這位漳州父母官跑得一頭汗水,進門就給陳淑楨跪下來:“侄兒來遲了,累姑姑受驚,該死!”

掌櫃拿著鐵核桃到了府門,衙役雖然不認得這東西,可事情蹊蹺,不敢隱瞞,拿著就到大堂上給了知府老爺。

陳吊眼一見大驚,姑姑擊劍、鐵丸兩技天南無雙,這鐵核桃便是她打的鐵丸!想到陳淑楨斬唆都、百家奴父子,百萬軍中視若平地,竟到了求援的地步,必是有厲害對手!他會錯了意,急三火四的點起鐵甲親兵,從府衙一路快跑過來。

“這些人橫行不法,魚肉百姓,就在你知府衙門眼皮底下!你這個漳州知府怎麽當的?”陳淑楨面如寒霜,陳吊眼身邊常常跟著的親兵就打個寒噤:不好,自家將軍多半要倒黴!

“大舉疏於政事,至有此不堪之事!大舉知錯了,請姑姑責罰!請姑姑重重責罰!”陳吊眼在地下砰砰磕頭,額頭磕得鮮血淋漓。這位姑姑和他情同姐弟,義同母子,所謂愛之深責之切,要打要罰,他都是甘心領受的。

掌櫃和府衙一幹衙役卻是看得心驚肉跳,領兵打仗立下赫赫戰功的義軍副帥、漳州知府陳大人,平素誰都不放在眼裏,哪知他竟然如此畏懼這位姑姑,則陳淑楨治軍之嚴,可想而知。還有沒見過女總督的人就尋思,怎麽姑姑倒比侄兒年輕,莫非是幺房出老輩人,輩分是姑姑,年齡還小些?

實質上陳淑楨比侄兒要大三四歲,不過她天生麗質,長年軍旅中也不減麗色,而陳大舉一雙吊眼睛嚇得死人,胡子拉碴的,又不修邊幅,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十多歲,兩人不像姑姑侄兒,倒像是叔叔侄女。

楚風見陳淑楨馬上就要出言懲戒,也不知是打軍棍還是抽鞭子,趕緊勸道:“大舉兄弟沒能管好漳州,固然是他失職,可他既要管軍,又要管民,畬漢義軍和漳州府兩邊事情都重,自然難以兼顧,卻是情有可原。”

陳淑楨想了想,道:“這次便罷了。大舉,既然你做不來知府,那就把這副擔子交卸了,專心管軍的好!”

漳州府的幾個屬官都是心頭一驚,知府任免一言而決,這位女總督好大的氣魄,怪道能以女子之身統帥雄兵,和蒙古韃子沙場爭雄呢!再看還跪著沒起來的陳大人,就有點替他惋惜,這位大人脾氣大了點,平素性子粗疏,確實不是個地方官的料,可是不貪不占、廉潔奉公,就這麽去職,未免有點可惜。

哪知道陳吊眼一輩子就喜歡混在軍營中,這漳州府是老早不想幹了,聞言大喜,朝楚風、陳淑楨拱手道:“謝陛下,謝姑姑。大舉本不是個父母官的命,一不打仗,坐到大堂上屁股都要磨起痔瘡來;如今交卸了這勞什子的知府差使,每天到營中和兒郎們舞刀弄槍,倒快活多呢!”

陳淑楨皺皺眉頭,且不說父親文采斐然、自己飽讀詩書,養下大舉的那位堂兄,也是個少年名士,從小兒自己也教他讀了一肚子的書,怎麽說話就這樣粗俗不堪,像個武營中打了幾十年滾的兵油子?她不好意思的沖楚風笑笑:“大舉侄兒是我從小教他讀書認字的,現在如此頑劣,倒是養不教、姑之過了。”

楚風搖搖頭:“大舉兄弟為人磊落,軍中只講真刀真槍的功績,他這樣倒不是件壞事。士先器識而後辭章,是真英雄方能本色嘛!”

陳淑楨父親陳文龍是大宋朝的狀元公,她內心裏,還是比較欣賞文質彬彬的男人,聞言自不以為然;陳吊眼聽了,頓時把楚風引為知己,男人麽,就得粗豪點,若整天文文弱弱的,別人還當我陳大舉是靠姑姑提拔,才做得軍中事業哩!

“看你那熊樣!渾身汗水泥巴,就有個知府樣子沒有!我看將來哪家姑娘看得上你!朝堂上也容不下你這號人!”大凡女性長輩,都是巴不得子侄們老老實實乖若女孩兒的,陳淑楨也不免俗,沒好氣的把侄兒訓了一頓,又道:“還不起來!”

陳吊眼這時候才笑嘻嘻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泥土,束手束腳的站到陳淑楨身邊,別人是挨總督大人這般訓斥,恐怕不嚇死也要羞死,只他是姑姑親手拉扯大的,跟親娘一般無二,漫說罵兩句,就是打他幾頓板子,也分毫不放在心上。陳淑楨卻見他額頭鮮血淋漓的,又轉而心疼起來,丟過一塊手巾,示意他把額頭擦擦。

這邊是翻版的“岳母訓子”,那廂的一撮毛就嚇得魂靈兒飛到了九霄雲外,人家也沒避諱,聽談話,這年輕公子便是大漢的皇帝,那美貌女子就是威震閩廣的陳淑楨!

沒命了沒命了,一撮毛跪在地上,狠命批自己耳光:“小人瞎了狗眼,小人豬狗不如,求陛下、總督大人饒恕則個。小人家中上有三歲老母,下有八十孩兒……”

這下連親兵、衙役都憋不住,陳淑楨捂著肚子笑得心花兒開,楚風打趣道:“老兄家的輩分,可是有點亂啊!八十孩兒,古時候有個老聃,生下來就是面如龍鐘老人;這三歲老母,卻是聞所未聞,稀奇的緊,將來可以上奇聞軼事錄的。”

陳淑楨收起笑容,冷冷的道:“送交漳州府嚴辦!另外,聽說東門西門各有一群收平安錢的潑皮,都給我抓起來,細細的審清楚!”

衙役們吆喝一聲,取出綁江洋大盜才用的牛筋索子,把一撮毛等人捆得跟粽子似的,那索子勒進肉裏面一兩寸深,疼得他們哇哇直叫。開玩笑,這是欽犯重案,略略松脫些,誰敢?

一撮毛還待要叫疼,衙役們使出老手段,兩個耳光扇得他天昏地暗,以前孝敬再多,此刻也說不得了,墻倒眾人推,這潑皮頭子欺男霸女的醜事揭出來,不知是街心釘木驢上吃一剮,還是把頭掛到菜市口,還和他客氣什麽?

一隊隊的鐵甲軍,東南西北去搜捕一撮毛餘黨,以及東南西北各城的喇子頭目、潑皮大爺。西關的張二爺,北門的趙五哥,東街的葛驢兒,一大票人被軍隊當叛逆反賊,老鷹捉小雞似的抓了起來,一時間,漳州大獄各房爆滿。

當陳淑楨左手抱“自己”,右手提“楚風”的碎片,新嶄嶄的皇帝陛下抱著兩個泥娃娃回府的時候,滿漳州城響徹了鞭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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