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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能剪碎我的襯衫。”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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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看房。”

置業顧問很專業,很快便言簡意賅地告訴了她買主的情況。

“對方是美籍華裔,之前一直在美國從事金融事業,38歲,單身男性。他見過您放在職業中心的室內實拍照,對這個房子非常滿意。他了解過您的要求,並且願意百分之百按照您的要求對待這套房子。”

“美國?”說到這個地方,殷雅霓的身體猛然一震,拿著手機的手,似乎有些微抖。

鬼使神差的,她下意識地答應了,“好的,那下午幾點?”

“下午三點,我們直接在公寓中庭等您。”

與置業顧問約好時間,殷雅霓看了眼手表,還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吃過午飯,還可以哄了龍鳳胎睡下再過去。

育兒嫂平時負責龍鳳胎的三餐、以及哄睡陪伴,葉明惠則負責家中的一日三餐,保姆阿姨負責其他家務。

簡簡單單的四個女人,帶著一對龍鳳胎寶寶,日子倒也過得簡單清爽。

殷耀南常年在美國,殷耀山又忙於南城的生意,於是這一家子女人的生活,平日裏就由退了休的殷老爺子、時間自由的殷淮郡以及如今已是南城海門兩地知名大律師的汪沅負責關照。

殷老爺子一般一個月來小住幾日,主要是過來探望一對惹人疼愛的曾孫。

殷淮郡時常是來海門出差就會呆上幾日,帶些南城的特產以及中晉集團的財報給殷雅霓和葉明惠。

而汪沅,現在每月有一半的時間在海門的事務所辦公,他並不在禦園留宿,每次只是吃過晚飯,逗龍鳳胎玩上一會兒,便離開了禦園。

一年前,殷雅霓前往美國尋找沈流嵐時,汪沅亦陪伴在其中。

如果說汪沅,在那之前,對她還有強烈的感情。

但經過那一役,見證了她為愛勇敢,理解了她對沈流嵐的深情。

從此他的心中,便只剩下純粹的守護,關乎朋友情誼,無關男女情愛。

......

將龍鳳胎哄睡之後,殷雅霓換上外出服,開著原先那輛代步小車,離開了禦園。

升級為新媽媽之後,她倒是素雅了許多。

不再穿著過去那些張揚美麗的衣裙,轉而穿起了舒適的棉麻衣褲。

過去一年,她經常崩潰大哭,引起了結膜炎癥,之後便一直帶著圓形的琥珀色框鏡,看上去倒是像大版阿拉蕾。

她的體質原本就吃不胖,再加上孕期奔波,生完孩子後的她,竟一點沒有產後媽媽的豐腴。

月子裏葉明惠極盡所能,做了各種科學的滋補藥膳湯水給她喝。

兩三個月的滋補下來,她的臉色紅粉了一圈,身子卻還纖瘦。

而眼前這一身打扮下來,看上去活脫脫像大學新生,更別說看得出是生育了一對龍鳳胎的新媽媽。

禦園距離會展公寓路程較遠,殷雅霓車速飈得快,往往也要走上四五十分鐘。

百無聊賴地聽著音樂電臺中的英文歌,倏地車載電話響了起來,汪沅來電。

她按下方向盤中的接聽鍵,“阿沅?”

“你在哪呢?我剛從南城過來,給你帶了點吃的。”

“我剛從家裏出來,現在要前往會展中心的公寓。”

“去那裏做什麽?”汪沅的聲音,驀然有一秒的緊張。

殷雅霓想也沒想,聲色平靜無波,“之前那套公寓,在置業中心掛了一年,剛才顧問打電話過來,有一位非常合適的買主想看房,約好三點過去開門。”

電話一陣沈默,半晌之後,汪沅才沈聲說道,“賣掉也好,省得掛心。但現在利用看房行非的壞人多,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陪你過去吧!”

有了龍鳳胎之後的殷雅霓,自是比以前怕死了多,這會兒竟然也不再客氣,直接和汪沅約好兩點五十分在公寓中庭碰面。

半小時後,他們在會展公寓的中庭碰了著。

一樣約好在此會面的置業顧問,卻來電說,看房的客人因為路上堵車,會延遲十分鐘到達,讓殷雅霓先到房子裏等待。

既是這樣,他們便離開了中庭,來到了她一年未踏足、卻充滿許多美好回憶的房子。

“這房子的設計真是太匠心獨具了,你真的要賣嗎?”汪沅看著一室的進口原木家具,驚嘆道。

殷雅霓低垂著眼,聲線低落,“嗯,反正也不會過來住了。房子沒住很容易壞的,幹脆給它找個愛惜它的主人。”

“真是太可惜了,要不,你這房子打個五折賣我吧?”汪沅笑嘻嘻地開玩笑,但細看之下,眼中又有一抹明確。

“別開玩笑了,你又不常駐海門,買這麽一套房子多浪費呀。”剛還低落的殷雅霓,被汪沅一逗,這才展露笑顏。

“對了,你以前做設計的,懂一些門道,一會兒幫我講個好價錢吧?”

汪沅擡了擡眉,“當然,這是必須的。”

當年的沈流嵐,不僅品味獨到,且資產豐足,這房子裏的一草一木,皆是從歐洲進口而來的高檔家具及材料。

甚至這個房子的硬軟裝價格,比整套房子的價格還貴上幾倍。

也一直因為這個令人咋舌的價格,除了一年前的那對夫妻來看過,從此之後便無人問津。

殷雅霓倒是有些好奇起今日要看房的這位先生,想他,必然與沈流嵐有著一致的品味和眼光,才會在置業中心的眾多房產中,獨獨挑中這一套。

正在她神游之際,門鈴響起。距離大門最近的汪沅,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位西裝筆挺男士,他是置業中心的顧問,另外還站著兩位打扮休閑的年輕人。

客廳中突然沒了聲響,殷雅霓狐疑,從房內走出,待汪沅測過身後,她才看清站在門外的那倆位年輕人。

......

那一刻,殷雅霓只覺天旋地轉,壓抑了一年的情緒,洶湧席卷了全身。

待她跌跌撞撞地來到廳中時,門外的客人已經進屋了。

置業顧問向汪沅介紹著前來看房的客人,“這位一定是業主殷女士的先生吧?您好您好。這位是今日來看房的沈先生,他非常有誠意購入這一套房子。我們置業中心上千套的房源,他唯獨看中了你們家這一套。你們所列舉的條件,我也都跟他詳盡地說過了,他表示全部可以接受!”

置業顧問口中的沈先生,穿著白色亞麻襯衫與卡其色休閑褲,淺棕色的頭發自然地散落在額邊,他身上的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面色健康。

“您好,敝姓沈,請問您貴姓?”沈先生笑容可掬地介紹著自己,舉起手欲跟汪沅握手。

驚詫的汪沅,怔楞了半晌,才擡起自己的手,緩緩伸出,與之相握。

“沈先生您好,免貴姓汪。”

呆立在一旁的殷雅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平行時空。

她不敢言語,她爬極了沈流嵐再次乘著聖光離她而去。

這時候,她只能呆呆地望著他,帶著無限愛戀。

置業顧問這會兒,才註意到立在房門口的殷雅霓,立刻向她招手,“殷女士,這位就是今天過來看房的沈先生。”

☆、332.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撲通撲通撲通——”,殷雅霓的心臟一陣猛然的緊縮,緊接著激烈地跳動起來。

只是一瞬間,全身的血液便瘋狂地湧入她心臟的主動脈,然後再返回全身的毛細血管。

這一切就好似幹涸了許久的土地,因為一場痛快的甘霖,而得到了最上乘的滋潤。

她捏緊自己的拳頭,咬著顫抖的下唇,生怕下一秒,眼淚便脆弱地滑落。

沈流嵐原本停留在汪沅那兒的註意力,因為置業顧問的一聲“那位是業主殷女士”而看向了她。

那一刻,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原本還彎著的眉眼,驟然怔住。

那熟悉的眼神,殷雅霓永遠也忘不了。直到他們失聯前,他每次都用著這樣的眼神望著她。

殷雅霓曉得自己此刻必然是失態的,皆因她看著沈流嵐那明明熟悉的眸子,卻怔楞的樣子,感到既疑惑又心痛。

一旁的汪沅亦驚詫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立在一旁看沈流嵐直勾勾地看著殷雅霓。

“殷小姐,您好。”怔楞了一刻的沈流嵐,終是笑著和殷雅霓打過招呼後,便提出要四處逛逛房子。

汪沅看了她一眼後,說了一聲“我過去吧”,便轉身陪著沈流嵐和他的助手離開了客廳。

殷雅霓一個人站在廳中,震撼萬分的心臟依然劇烈地跳動著。

她心裏有無數個問題,沈流嵐為何會變成這樣?他好像全然不認識她了?這一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此刻跟在沈流嵐身旁的汪沅心裏,亦有無數個疑問。

他不是個會拋妻棄子的男人,更不是會裝作不認識殷雅霓的男人。

既然已經來這個房子,想必是有苦衷,可能是趁看房子的機會,回來見她一面。

解讀過世界上大大小小各種刑事案件的汪沅,篤定地認為,沈流嵐最大的可能是被威脅,所以才不敢與殷雅霓相認。

既然有了這個設定,汪沅便也不聲張,只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沈流嵐以及他身邊的隨從。

逛了一圈房子後,沈流嵐直指屋裏的家具,問道,“汪先生,這是英國進口的桃花芯木吧?”

汪沅循著他的指向,蹲下身細細觀察過上面的花紋後,才站起身說道,“正是桃花芯木,沈先生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這裏頭的門道?”

沈流嵐淺淺一笑,擡頭環著臥室看了一周,才悵然地說道,“我記得我以前在英國買過這種木質的家具,似乎放在我的某一個房子裏。但後來我的頭部受過傷,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也找不到那個房子。我十分喜歡這種桃花芯木制作而成的家具,本想再花點錢從英國進口,沒想到在這裏找到一個現成的房子。”

聞言,汪沅詫異地看向他,“你失憶了?”

“或許吧。”沈流嵐有些尷尬,眼光閃躲到別處。

他假裝漫不經心地觀察著屋子,眼光卻瞥向了這個房子的女主人。

她此刻正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那雙小鹿一樣的大眼睛低垂著,似是有非常沈重的心事。

而她的先生,眼前這位汪先生,情緒看上去無異,倒是十分健談地介紹著房子,並且樂於交流。

性格如此迥異的倆人,到底是如何成為一對夫妻的?

沈流嵐帶著滿腹疑問,離開了房間,來到書房。

一整面墻大小的珍貴書櫃上,分文別類地放著滿滿的外文書籍。

他緩緩來到書櫃前,驀然看到那上頭有幾本他一直想找,卻找不到的絕版書。

滿心驚奇地轉身看向汪沅,“汪先生,這些書也隨著房子一起賣給我可以嗎?”

“?”汪沅有些尷尬,眼神看向坐在外頭的殷雅霓,而後才說道,“你一會兒問問殷小姐吧,這些書的情況我不太清楚。”

真是一對奇怪的夫妻,作為丈夫的男人竟然不知道家裏的書是什麽情況。

沈流嵐狐疑地看向汪沅,而後又瞥向低垂著頭坐在外頭的殷雅霓身上。

那女孩看上去好年輕,似乎不到二十歲的樣子。

這麽年輕的女孩,這麽早就結婚了,真是可惜。

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她,特別是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樣惹人憐愛的大眼睛,雙眼濕漉漉的,好像剛哭過的樣子。

那雙眸子太美了,他一定是在哪裏見過的。

磨蹭著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房子,除了書房的名貴絕版書,以及一屋子的桃花芯木家具,沈流嵐似乎還看中了這個房子的女主人。

約好三天後到置業中心簽訂購房合同,他趁機要了殷雅霓的手機號碼。

眼看著他就要離開會展公寓,殷雅霓終是忍不住了,倏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美麗的大眼睛噙滿了淚水,她連話都說不清楚,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看著她的樣子,他莫名的,竟有一股將她扯入懷中狠狠親吻的沖動,好像他過去的生命裏,曾經有過這樣一位姑娘的存在,讓他無數次,為其不顧一切。

可沖動歸沖動,她丈夫在場的情況下,沈流嵐斷然是不敢有什麽舉動。

他尷尬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面色鐵青的男人,終是生生抑制下那股沖動,帶著滿腹疑問離開了公寓。

他們離開後,廳裏只剩下汪沅和殷雅霓。

她終於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汪沅看著她這個樣子,自然是十分心疼,上前陪她一起蹲坐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她發洩完畢。

哭了許久,似乎是再也流不出眼淚了,她這才擡起了頭。

全身都在抽噎著,自然一句話都講不出口。

汪沅遞上一張紙巾給她,看她冷靜了下來,才緩緩說道,“我下面說的話,你要有心理準備。”

“嗯?”她擡起血紅的眼睛看向他,心裏有一抹恐懼在蔓延。

“他剛才無意中說,之前頭部受過傷,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我問他是不是失憶了,他說也許是。我剛又細細地回想了一遍他剛才的表現,似乎不像是裝的。”

“失憶?”殷雅霓疑惑地看向汪沅,“那現在怎麽辦?他還會不會想起我?”

汪沅看著她一臉焦急,雖心生不舍,卻也只能難過地搖了搖頭,“這個不好說,有的人一年半載就恢覆記憶了,有的人一輩子都撿不起以前的回憶。”

“不!不可能!我要去找他,我要給他看我們的照片,他一定能想起來的!”殷雅霓丟下這一句話,瘋了一樣跑出了公寓。

她下樓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沈流嵐一行人,問過警衛,說是往會展酒店的方向走了。

於是,她急急忙忙地上了自己的車沖了出去。一路上,她減慢車速,目不轉睛地看著走在道路兩旁的行人。

直到她開出好長一段距離,離開了會展中心的範圍,發覺沈流嵐應該已經早就離開了,這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公寓。

她進門的時候,汪沅正站在陽臺抽煙。聽見她的腳步聲,他隨即壓滅了香煙,進了客廳。

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汪沅什麽也沒說,只是上前將她帶到沙發上。

“你先別慌張,這件事情交給我,明天早上給你回覆。該是你和孩子們的,我死也不會讓他再跑掉一次。”

殷雅霓仿然無措,只能怔怔地點著頭。

......

“你覺不覺得剛才那位殷小姐有些奇怪?”沈流嵐問著坐在前排主駕上開車的助理。

助理面無表情,並未有任何詫異,只是公式化地說著,“少爺,書記交代過,讓您回國後,別招惹姑娘。”

“我只是隨便一說,跟招惹姑娘有什麽關系?再說了,你沒看見她丈夫在場麽?”主子的聲音顯得很急躁。

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對助理發飆了,助理似乎習慣了,臉色依然是冷淡的,只是不再言語。

心裏越想越憋屈,沈流嵐忍不住一腳踢上副駕的椅背,開始罵咧起來——

“草!我今年都38了好伐?外公是打算讓我打一輩子光棍?為何回國就不能招惹姑娘?老子就偏要招惹,他在北城,管得著我麽?你要是去告狀,讓我知道,馬上滾蛋!”

助理一貫冷淡的臉色似乎有些許微動,半晌之後才淡淡地說道,“我不會去告狀的。但您也清楚,書記雖然人在北城,但他對您的關心從未懈怠過。依書記的脾氣,您這次要是再招惹上不該招惹的姑娘,恐怕日後再難回國。”

這個助理,沈流嵐是一百個不滿意,怎奈陳煒目前正出差美國,替他取腦部檢查報告和測試最新款的健腦儀。

憤懣地看著前方主駕位置上那張喪透了的臉,沈流嵐又一腳踢上副駕的真皮椅背。

“回去馬上打電話問陳煒什麽時候回來,他一回來,你馬上滾回北城去陪你的書記,老子不需要你伺候!”

“是的,少爺。”

助理的不痛不癢,讓沈流嵐覺得自己就像個跳梁小醜。

一旦接受這種設定,心情就更加郁悶了。他扭頭看向窗外,倏地,殷雅霓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又飄進了他的腦海裏。

想起自己的手機剛存進她的號碼,沈流嵐一個驚喜,雀躍地拿起手機,直接用她的號碼搜索到了她的微信號。

一秒的時間,微信即刻從添加好友框進入了殷雅霓的個人詳細資料框。

資料框上顯示著她的昵稱:霓霓;地區:南城;個性簽名: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南城?南城?看到這個地名,他的心臟倏然一緊,十分不舒服。

他覺得自己似乎去過這個地方,並且不僅僅是一次。

“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沈流嵐反覆地回想著這句話,猜測著,聯想著......

直到晚上八點多,殷雅霓通過他的好友驗證。

☆、333.一個忘了我的人。

秋夜,雲頂山莊。

沈流嵐站在沈家大宅的露臺,吹著晚風,看向遠處的海天一線。

手機在手裏握著有一小時了,如果不是它有防水功能,恐怕早就手汗浸出短路。

自從殷雅霓通過他的好友驗證後,他琢磨了一晚上,編輯了無數條未發出的消息,隨即又刪掉。

真是一種奇特的感覺,自從下午見了她,他就好似進入了茶飯不思的狀態。

無心飯桌上父母和大哥的關切,他草草吃過飯,便躲上了露臺。

“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她到底站在原地等誰呢?是等那位汪先生麽?

似乎並不是,汪先生就在她身邊,這當中自然不存在原地等待的需要。

而且他們的關系,看上去十分冷淡,並不像一對感情親密的夫妻。

汪先生看上去帥氣不羈、且有一股藝術家的跳脫氣質。

而那位殷小姐,單純美好,看上去似乎像是駕馭不住汪先生的樣子。

難道?汪先生有外遇?所以他們在處理共同財產,以至於需要賣掉房子?

沈流嵐煩躁地在露臺上來回踱步著,殷雅霓那句個性簽名,像一句魔咒,撩得他心焦不已。

“叩叩叩”——露臺推拉門被敲響,他轉身看向來人,“大哥。”

沈江橋手拿兩杯紅酒,正倚在門邊笑著看他,“要不要喝一杯?”

“喝十杯都沒問題!”沈流嵐將手機放進口袋中,跟著沈江橋進了屋。

坐上吧臺的高腳凳,他便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紅酒,仰頭喝下一大口。

相對於他的急躁,沈江橋則慢條斯理了許多,他輕輕地飲下一口後,開口道,“最近身體怎麽樣?”

沈流嵐盯著空了的高腳杯發呆,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大致沒問題了。陳煒早上來過電話,腦部掃描報告顯示一切正常。”

“那就好,腦損後遺癥影響深遠,你要註意休息,心情放松,不要強迫自己去回憶以前的事情。”

“暈過幾次,我哪敢再想?雖說等待記憶慢慢恢覆,但誰知道到最後到底能不能恢覆呢?”沈流嵐癟著嘴說道。

他蘇醒後,發現自己腦袋一片空白,過去的記憶全部被清除。為了盡快恢覆記憶,他時常強迫自己去回想,並且要求陳煒詳細描述他過去的生活軌跡,供他回憶。

每一次強迫回憶的結果,就是頭部疼痛加劇、陷入重度昏迷。每次昏迷後再度蘇醒,之前的記憶又一次被清楚。

直到,他再也不敢強迫自己回憶,只因,他害怕最後變成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人。

看著自己的弟弟因為找不到回憶而痛苦的樣子,沈江橋自然是十分心痛,但又無計可施。

這會兒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調侃著鼓勵他,“這不好說,首先你已經創造過一次奇跡了。說不定還會再來第二次奇跡,哪一日早晨你醒來,發現自己不僅恢覆了記憶,並且還是世界隱形首富。”

......

喝過幾杯,沈流嵐感覺有些微醺,便由沈江橋扶著回房。

睡前,他習慣性拿起手機擺弄,打開微信,頁面還停留在與殷雅霓的對話框中。

也許是酒後膽子肥,他竟然一點不過腦地發去了一句【你在原地等誰呢?】

似乎感覺這是一句石沈大海、沒有回應的招呼,沈流嵐識趣地將頁面轉到其他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不到一分鐘,殷雅霓便回了信息。

那一刻,他的心臟快速地跳動著,大拇指幾番要按下屏幕,打開微信對話框,但同時又害怕那個答案是他難以接受的。

磨蹭了半天,最後還是抵不住強烈的好奇心,打開了對話框——【一個忘了我的人。】

“一個忘了我的人?”沈流嵐念叨著這句話,在心裏用他有限的感情知識解讀了起來。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若那人是汪先生,那麽說明他們的關系真的出了問題,所以他是忘了她的人。

若那人不是汪先生,而另有其人,更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確實有問題,所以她在等待心中的另一個他。

這個發現,先是讓沈流嵐的心情掀起一陣狂喜,然後狂喜僅僅只是維持了三秒,緊接著他又陷入了低潮。

如果她的心裏有另一個他,說明她已經有真心喜歡的人了。

可是那個他忘記了她,說明那個他並不愛她?

所以說到底,她有可能愛著一個不愛她的人?

“......”沈流嵐被自己繞無語了。

也許是這個事情想得有點兒深了,他竟覺得許久沒犯過的頭疼,痛感在此刻洶湧襲來。

煩躁地將手機扔到一旁,他裹上被子進入了屬羊模式。

淩晨,禦園。

殷雅霓剛給龍鳳胎餵完夜奶,起身活動筋骨。

沈流嵐沒有再回覆微信,她不知道他剛才問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是試探?還是他真的是失憶了?

不可否認的是,她剛看到他的加好友申請,心情竟一時激動得不知該如何安放。

小心翼翼地關註著手機,生怕錯過他發過來的任何一條信息。

八點多通過的驗證,直到十點多才等來他發過來的一句讓她緊張不已的話。

那一刻,她真有一股沖動,想將手機中他們的合照發過去。

但當她打開相冊,又生生地忍住了。

經過汪沅的開導,她想通了許多。

沈流嵐能夠人間蒸發一年,並且再度見面後聲稱失憶。

這其中必然有著不可抗力因素的幹擾,她無法確定此時他的微信是否由他本人使用。

經過再三忖度,她才回了那麽一句話。

正當她滿懷期待地盼望著他的下一句回覆時,對話框那邊,卻又陷入了沈默。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竟有些措手不及。

雖然他現在或許忘記了她,但能夠看到他依然健康地活著,她真的覺得心滿意足了。

無論他是真的失憶,還是因為什麽隱情,不能與她相認,她都受了,心甘情願地受了。

只因她太了解他,如非無奈、如非苦衷,他斷然是不會選擇如此。

人的心情真是奇特,前一刻還在為無法相認的愛人而黯然神傷,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

下一秒,卻能因為找到一個點,告訴自己要試著去相信他、理解他,而瞬間覺得充滿希望。

這一夜,是一年多以來,殷雅霓睡得最好的一次。

這一夜,也是一年多來,沈流嵐睡得最不好的一夜。

在夜裏,他無數次夢見自己與一個姑娘生活的小片段,那些片段有零散的碎片,也有具體的場景。

他夢見他們在埃菲爾鐵塔下擁吻、在法國酒莊采摘葡萄、在密歇根湖畔曬太陽、在陽明山上看夜景。

以及,在101大樓,他拿著戒指,單膝跪地,向那位女孩求婚。

女孩伸出細嫩小手,戴上了他的戒指。

他將她擁入懷中,女孩擡起頭對他一笑。

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像小鹿一樣,濕漉漉的,晶瑩剔透。

驀地,那雙眼睛與殷雅霓的眼睛重合,慢慢地,女孩的臉慢慢變得立體起來。

他定睛一看,女孩就是今天下午見過的那位殷小姐。

“啊!”沈流嵐終是滿身大汗地驚醒,他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

再無睡意,他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高懸在空的一輪明月。

此時,他竟覺得心裏思念夢中的女孩得狠。

他想起在酒吧裏,解塔羅牌的女士告訴他的一句話,“你會愛上在你夢中出現三次的女孩。”

☆、334.覬覦人妻

翌日清晨,海門,觀韜律所。

汪沅正埋首於一堆卷宗裏,與助手商討明日上庭的策略。

這時候,猛地一陣急躁的來電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瞥了一眼來電人,那人說話的方式就和這來電鈴聲一樣,奪命連環式,所以他緩了又緩才接下電話。

還未開口,電話那頭的汪院長如洪鐘般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晚上回南城一趟,跟時院長的女兒吃頓飯。”

“時院長?”汪沅不記得有這麽一號人物。

“市法院的時院長,他女兒也是律師,從美國回來一年多了,去年就想安排你們吃飯,你不願意,剛好那姑娘當時也抗拒,後來我就沒再跟你說了。最近對方松口了,所以我跟時院長就將你們見面的時間定了下來。”

一年前?法院院長?汪沅細細地回想了一遍,去年似乎是有這麽一件事情。

只是他拒絕之後,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聽到那姑娘也拒絕,汪沅頓時來了興趣,指不定這次撥出一個時間見面,便能將這個事情畫下句點。

不然每年來一趟,也是夠煩人。

“行,我晚上回去,就約我的餐廳吧。您一會兒將時間發我,我會準時到的。”

汪院長沒想到小兒子這次這麽配合,一時開心之下,自然吞下了原本打算訓他一番的話。

開了一早上會,將上庭的資料準備好後,汪沅帶著他調查到的資料離開了律所。

來到RM集團樓下,他打了一通電話給殷雅霓。

殷雅霓剛吃過午飯,正打算在辦公室稍微休息一下,沒想到汪沅的電話就來了。

拿上錢包和電話,她進了汪沅的車子,來到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廳。

趁著午餐還未送上,汪沅將裝在厚牛皮信封裏的資料遞給了她。

“這是我目前能查到的,關於沈流嵐失憶的記錄。”

殷雅霓一陣緊張,抖著手拿出了裏面的資料。

資料皆是英文,有甚多醫學方面的專業術語,她心情緊張,看了一遍還是沒完全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只是隱約知道那是一份關於美國某腦科治療研究所出具的病歷記錄。

汪沅見她一臉慘白,手一直鬥個不停,自然猜到她此刻斷然是無法靜下心看清楚那份報告。

“這是美國一家頂尖腦科研究所的病情記錄。昨天沈流嵐提到他的腦部受過傷,我先查了他過去一年的出入境記錄,發現他自從失蹤前一日從美國入境後,就再也沒有出境過,直到半個月前,從中國入境。”

“那麽可以確定他有可能在美國進行治療。我篩選出了三家美國最頂尖的腦外科醫院,都沒有查到他的入院記錄。後來在與友人的提醒下,想到了這家非公開的腦科研究所。剛好我父親的同窗曾經處理過這家研究所的案子,便通過他的幫忙,取到了這份記錄。”

“記錄顯示沈流嵐是與你失聯那日深夜被送到醫院的,當時子彈緊與腦幹邊緣擦身而過,進入了他的鼻竇腔。這是一個很幸運的部位,取出子彈後,他的大腦並未有嚴重的損傷,只是因為腦幹部位被異物幹擾過,所以出現了腦損性失憶。”

“子彈?為什麽會有子彈,為什麽會這樣......”子彈這種東西對於殷雅霓來說,只可能出現在電影裏。

所以當她一聽沈流嵐的腦部中過彈,瞬間刷白了臉,眼淚娑娑地掉了下來。

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啊!腦部中彈,她都懷疑自己昨天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沈流嵐本人,亦或是他的鬼魅回來找她。

直到確認過手上的報告,清楚記錄著沈流嵐半年之前康覆出院,並且每個月入院進行覆查,她這才相信昨天的他是真實存在的。

“他會不會有事?記錄裏有提到說他的身體情況怎麽樣嗎?”

汪沅拿過她手上的病例記錄,低頭翻看著。

“照報告來看,健康是沒問題的。主治醫生在醫囑裏面提到,他曾經五次強行恢覆記憶,而再次陷入昏迷。每一次昏迷的時間長度都不同,最短的是三天,最長的是一個月。每次昏迷後蘇醒,伴隨著的是記憶再一次空白。”

語畢,汪沅凝重地看向一臉茫然的殷雅霓。

“你有什麽打算?依這種情況,你不能主動逼他去回憶以前的事情,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恢覆。這個過程不知道是多久,有可能是一陣子,也有可能是一輩子。”

殷雅霓難過地垂下了頭,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一顆一顆晶瑩剔透地滴落在桌上。

汪沅輕嘆,將報告重新裝回袋子裏,“這些報告你先拿著,我那邊還有備份。現在已經跟他當時的主治醫生聯系上了,他的情況具體如何,我收到消息再告訴你。你別太傷心了,他現在人健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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