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今天是冬季杯的決賽，所以來現場看比賽的人也格外的多,奈奈坐在觀眾席裏看著一出場就迎來觀眾歡呼捧場的黑子，微妙的感覺哪裏不對勁。

黑子的特質難道不是即使在場上比賽好像也沒這個人一樣，存在感太低才被稱為幻之第六人嗎？為什麽現在這麽受關註啊？

然而她也想不出有什麽不對,只能默默的看著下面的比賽，雖然跟在赤司身邊很久,但是她對籃球規則還是一知半解,看的也有些茫然。

什麽犯規戰術，什麽anklebreaker,周圍的人一直在小聲討論，然而聽起來太專業了,她並不知道那都是什麽意思。

而且看起來好像是洛山一直壓制著誠凜，比賽的節奏卻十分怪異,從第三節開始似乎就一直在被誠凜拖著打一樣。

……好希望有人給她講解啊。

奈奈默默的看著實渕玲央和葉山小太郎的進攻不斷被阻止，場上的形勢漸漸變的膠著起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竟然變成了赤司一個人在後方防守，其他全員進攻的情況。

甚至到後來,連進攻也變成赤司一個人來做了。

然而即使如此，誠凜卻依然無法阻止赤司，一直在不斷失分。

比賽進行到第四節的時候，赤司的球被火神和黑子合作搶斷了下來，雖然只是丟了一個球而已，然而在那之後，赤司的狀態就變得有些奇怪，像是精神恍惚的樣子。

不僅跟不上隊伍的節奏，甚至連投給他的球都會被搶斷，赤司會丟球這種事對於洛山的隊員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事件，奈奈清楚的聽到她身旁的人疑惑的討論聲變得大了起來——

“赤司怎麽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被搶斷了所以受到打擊了？”

“別開玩笑了，被搶斷個球而已，隊長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因為那種事受打擊？”

“說不定就是因為赤司會被搶斷這種事都沒發生過，所以對他的打擊才特別大？”

“真的假的……赤司的心理是那麽脆弱的嗎？”

奈奈微微蹙起眉，心底詭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雖然周圍的人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她卻陡然想起了赤司的人格發生變化後對她說的話——

另一個他是為了勝利而誕生的。

按現在場上的趨勢來看，誠凜的氣勢越發強烈，分差在不斷縮小，確實出現了洛山可能會輸的傾向。

難道是身體內的人格又開始變化了？

洛山很快就叫了暫停。

“教練會把赤司換下來吧，這樣的赤司呆在場上完全沒有作用啊……”

“真夠慘的……搞不好一蹶不振了呢。”

“餵……等等，黛前輩好像在對隊長發脾氣啊，厲害了。”

“……居然敢對那個赤司發脾氣，黛前輩不想繼續做首發了嗎？”

“畢竟是三年級，這是他最後的比賽了吧。”

“啊……說的也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赤司似乎並沒有因為黛千尋的訓斥而生氣，而是站起身來朝著隊友和教練鞠了個躬，然後充滿歉意的笑著說了什麽。

然而隔了這麽遠，坐在觀眾席的部員們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茫然的面面相覷，心底大抵都是同一個想法——

……這不會是個假赤司吧。

從教練那裏得到了允許他再次上場的機會，赤司微微松了口氣，然後擡起頭向觀眾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也相當顯眼的奈奈，她也正怔怔的看著自己。

他忍不住彎起嘴角，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雖然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不過比賽重新開始之後，洛山似乎又抓住了比賽的節奏，甚至比之前的狀態還要好的樣子。

赤司又回歸了他控球後衛的身份，用寬闊的視野和精準的傳球來援助隊友，雖然表現看起來不如之前亮眼了，但是洛山的力量仿佛都被他調動了一般，再次把氣勢高昂的誠凜壓了下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洛山會贏下這場比賽的時候，誠凜也仿佛突然開了掛一樣，在雙倍都開始體力不支的情況下，全體隊員的配合流暢度竟然直線上升，動作行雲流水的讓人眼花繚亂，仿佛只要一個眼神就能互相傳達心意，又再度縮小了比分差距。

整場比賽簡直一波三折，看的人心驚肉跳，然而時間已經不夠了。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的時候，洛山犯規，讓誠凜拿到了一個罰球，現在場上的比分是洛山更高，也就意味著誠凜的這個罰球絕對不能進，然後把一切都賭在搶籃板上。

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這一點，幾乎都繃緊了神經等待最後一球，然而球砸中籃筐後，“無冠的五將”之一的木吉鐵平硬是把球搶了下來，然後迅速傳球朝洛山發起攻勢，球到了黑子手裏的時候，黑子已經跑到了籃筐下——

全場觀眾都在這一瞬間屏住了呼吸，黑子在這裏是會選擇傳球，還是直接用幻影射籃？

黑子猶豫了一下，然後舉起球擺出了投籃的姿勢，奈奈楞了楞，看到猛地朝他沖過去的赤司時突然感覺到不對，立刻緊張的站起身握住欄桿大聲喊：“不對！是傳球！”

然而已經晚了，黑子在赤司起跳後準備搶斷的時候，把球傳給了一旁的火神，而早就起跳的火神則是用空中接力，把這一球狠狠的灌進了籃筐。

哨聲響起，比賽結束了。

冬季杯的優勝學校，是誠凜高校。

賽場內落下慶祝的彩帶，還有誠凜獲得勝利的歡呼聲，奈奈怔怔的看著背對著她獨自一人站在球場中的赤司，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赤司……輸了？

**

頒獎儀式結束後，各個隊伍就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室裏更換衣服，奈奈默默靠著墻站在門外等著，直到門哢嚓響了一聲，她回過神擡起頭，才發現赤司已經站到了她面前：“……小征。”

他異色的雙眸已經恢覆了原來的樣子，然後表情的溫柔用手揉了揉她的頭：“怎麽了？這麽難過的樣子。”

“……”奈奈垂下眼眸，然後伸出手小心的抓住他外套的衣角，“小征……不是也很難過嗎？”

赤司楞了楞，然後輕笑了一聲，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雖然輸了的感覺很糟糕，但是正是品嘗了失敗的滋味，才更明白勝利的意義，而且……還有很多比勝利更重要的東西。”

因為勝利而得到的東西，敗北後就會失去？不，這種理念是不對的，最起碼——

“奈奈，能再見到你，我很開心。”

“……誒？”奈奈一怔，擡起頭看向他的眼眸，“……果然，換了嗎？”

比起之前淩厲而強勢的赤司，現在的赤司似乎變得更加溫和了，像是回到了……她最初遇到的那個人。

“啊，這次沒那麽遲鈍了呢，”赤司的聲音裏帶著笑意，“上次換的時候，你過了好久才發現吧。”

“哪有……我也是有點感覺的……”奈奈癟了癟嘴，被他牽著往回家路上走去，然而還沒走出體育館門口，赤司就突然松開了她，然後微微蹙起眉：“奈奈，把具現化的魔法取消。”

“誒？”奈奈楞了楞，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是還是聽話的取消了魔法，赤司斜睨了她一眼，然後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面無表情的從體育館裏走了出去。

走出幾步之後，就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從黑色轎車裏出來，然後快速朝赤司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下後禮貌的微微頷首：“少爺，社長在等你。”

“謝謝你，我知道了。”赤司垂下眼眸，眼中的情緒有些晦暗不明，然後邁步朝來接他的車走去。

在輸掉比賽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他父親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

抵達東京的住宅後，赤司跟著管家進入了書房，管家完成任務後就退了出去，然後輕輕帶上了門，房間裏頓時只剩下赤司征十郎和赤司征臣兩個人。

而他的父親，身為赤司財閥的家主的赤司征臣，正坐在將棋棋盤前，手執棋子對著棋盤沈思著。

“征十郎，你認為這盤棋的下一步應該怎麽走？”赤司征臣沒有擡頭，而是註視著棋盤低聲問他。

赤司的視線落在赤司征臣面前的棋盤上，角行和桂馬各自威脅著王將，看起來似乎已經是一盤死棋了，他沈默了一會，慢慢走到赤司征臣面前坐下，然後執起這方的金將斜走了一格，擋住了桂馬的進攻方向。

“嗯，很正確的判斷，”赤司征臣的語氣平靜的沒有一絲變化，“看來你的棋藝並沒有退步，但是籃球比賽卻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學校，是嗎？”

“是的，很抱歉，父親。”赤司坦然的回答。

就算誠凜稱不上名不見經傳，但是他的確輸給了一個建立籃球部不過兩年的學校，在這一點上沒有任何為自己辯解的必要。

“看來你已經接受了自己失敗的事實，”赤司征臣的視線終於從棋盤上擡起，目光銳利的看向正坐在他面前的赤司，語氣冰冷的開口，“你忘了身為赤司家業的繼承人，敗北是不被容許的嗎？”

“不，我沒有忘記，”赤司微微蹙起眉，“曾經的我的確把勝利看做自己的義務和責任，無論任何事都必須勝利不可，敗北就什麽都沒了，因為勝利得來的東西，最終會因為敗北而失去……然而這造就了我的軟弱，我始終沒有明白勝利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毫不躲避的直視著赤司征臣：“但是嘗過了敗北的滋味之後，我才會更加渴求勝利，不是不得不勝利，而是從內心想要去勝利。”

“不過是敗者的狡辯而已，”赤司征臣冷哼了一聲，對他的話不可置否，“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有傳言說你交了女朋友，是嗎？”

赤司的眼眸動了動，看向就坐在他旁邊的奈奈，然而赤司征臣看不見她，而是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自己：“是哪位家族的小姐？還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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