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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事了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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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挽打定主意不會驚擾任何人,不管掌門聽與不聽,她也會求情到底,哪怕擔下自己與幸顧師兄兩情相悅的名頭,也會將師傅救出來。

可是這樣一來,三月的死,怕是與自己又扯上了幹系。

但終究不是他們所為,此時只能相信掌門會秉公處理。

她一鼓作氣,直奔三仙臺。

呼嘯的風打在臉上,似乎只有奔跑起來才能成功一般,她心中急切,仿佛只有一股腦的全說出來,才能讓一切都平靜下來,一路上都不見人,有的只是她的腳步聲。

在大殿下,她遇見了往下奔跑的幾個弟子。

看樣子也是行色匆匆,瞧著模樣似乎是三仙臺的守衛,阿挽一怔,突然頓住腳步,急切的拉住落在最後的弟子,“發生什麽事了?”

“是、是渭水臺...”

“渭水臺怎麽了?”阿挽手下一緊,忽然心慌的厲害。

“出事了,出事了。”他語氣慌亂,在阿挽的催促下,只剩下一句出事了。

她手臂顫巍著放下,腿一軟險些跌倒,忽而就奔著渭水臺跑去。

“師妹,太危險了,你還是在這等著吧。”一側的弟子扶了她一把,緊張道。

危險?怎麽會有危險?她這下更是恨不得一下飛到那裏,哪裏還會在這等著。

不消片刻,她邁上最後一步臺階,卻被眼前一刻驚得呆滯。

鮮紅的血從劍鋒而下,地上倒著幾具屍體,幸顧的劍鋒還未收回,猩紅的眸子正呆滯的看著阿挽,他忽然跪下,雙手顫抖的抱起地上的人,她清楚的聽到,劍落地的聲音。然後入目的是,安靜的躺在幸顧懷裏的泮水,幸顧在哭,無聲至輕哼,再到嚎啕大哭。

阿挽倒退兩步,這是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

她不能前進一步,努力的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突然急促的喘了幾口氣,顫了下睫毛,似乎有溫熱劃過眼簾,落到了地上。

隨她而來的弟子,也沒有人前進一步。

泮水的手腕被他捏的幾乎變了形,阿挽上前一步,頓時失了所有的力量,為何師父一點反應都沒有,都不疼嗎,都沒有聲音嗎,為何連呼吸都是沒有的?

“師父...”她呢喃出聲,顫抖的把手遞過去,然後狠狠推了幸顧一把,淒厲的嘶喊著:“你弄疼我師父了...”

他的身子仿佛是佇立在此的石頭,生根了似得立在這裏,力氣打在他身上,紋絲不動,他還是悲慟的哭著,手卻慢慢松了開,嗓子沙啞的對著阿挽開口:“如你所願,逼死了我們,我是利用過你,但你終究是她的徒弟。”

“我入她門下約莫有百年吧,她身子不好,從不教我修習,她總是用最溫和的語氣同我說話,總是用別人都沒有的溫柔關心著我,朝夕相處近百年,我從不覺得厭倦,只希望日子永遠過下去,我不該讓她知曉,她的徒弟喜歡上了她。”他繼續說道,聲音輕的,如同見到初陽的雪花,出口就可化成水,又如同那堅/硬的的冰淩,終年不化的涼在她的心上。

天地間,唯有他端坐於此,懷中躺著冰涼的屍體,如煙的往日,都化作回憶,幸顧,幸顧,不幸的是生來被遺棄,幸運的是泮水給了他塵世不曾有過的溫暖,把他一顆曾千瘡百孔,薄涼至極的一顆心,捂了幾十年,捂得熱騰騰丟在了冰窖裏。

那時候還不過十五六歲,日日在街上乞討,有一頓沒一頓,時不時就是一頓打,欺淩,侮辱算什麽,不過是家常便飯,比他飽肚時還要多,活下來,就是好的,冬日裏冷極了,餓極了,他就逼著自己入睡,至少夢裏有奢望雖不得的東西,那日,一夜大雪過後,四周都被白色掩埋,初陽冉冉升仿佛洗盡了塵世間所有的灰暗,他蜷著身子,瑟瑟發抖。迷離間,似見有人來,她彎下/身,三千青絲劃肩而過,呢喃軟語道:“我帶你離開,好不好?”

他幾乎是用盡了自己所有力量,緊緊地抓住她的衣擺。

“師父,師父,你醒過來好不好,幸顧再也不敢了,若早知今日,我寧願當初的回答是不好。”

“不是我,不是我。”阿挽搖著頭,淚水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三月是我親手殺的,不是你是誰!阿挽你告訴我,還能有誰?”他突然沖她嘶喊著,話破嗓而出,聲聲都能要了她的性命,瘋了般找一個出口宣洩,如同最後的執念,至死方休的恨意湧上心頭,曾經有過多美好的事,現在就有多少恨意。

“三月...”阿挽失聲道。

“為什麽容不下我們,我只喜歡自己的師父而已,只是喜歡了而已,也沒有奢求過在一起。什麽天理倫常,什麽門派顏面,都不過是冠冕堂皇的仙自詡的清高罷了。”

嗚咽聲聲聲入耳,天地間只剩下他的傷心,阿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指尖深深地嵌進肉裏,不知誰喊了句,掌門來了,阿挽下意識回眸。

“孽障!”

幸顧也冷笑一聲,哆嗦著起身,拔劍聲頓時而起,阿挽驚呼:“師兄!”

怒氣一時間圍繞起眾人,阿挽瞧著這一地屍體,那又何嘗不是可憐人,這下如何收手,阿挽想都不敢想。

他招招奪命般淩厲,卻終究漸漸不敵,身上可見的血口子一道一道,不知何時行之也加入其中,這下更是不敵,阿挽激動地上前,這樣下去,幸顧師兄會死的,那一定不是師父想看見的,也不是她想看見的...

身邊的弟子見狀只好過來擒住她,她掙紮著,吶喊著,啊的一聲哭喊出來,卻見行之的劍已經徹徹底底穿過他的胸膛,迅速流淌的血珠滴滴答答的落下,鮮紅的顏色,一下奪了眾人的目光。

她聽見行之說道:“我這便清理師門。”

一下子,她無力再掙紮,順勢跌坐在地上。

人群中唏噓不已,有嘆惋,有怒罵,可阿挽只知,世上再無師父泮水,也再無幸顧師兄,活生生的從自己生活裏消失了,永遠不會再見到了。

“我只是想知道能毀了輪回鏡的人是什麽樣的凡人。”

“你無須太過擔憂輪回鏡之事,這次越界之爭我也是要參加的,你放心,我會幫你拿到回光鼎。”

“......”

利用她也好,照顧她也好,這世間本就無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人好,如果遇見了,那就是幸運,她從來都是珍惜的,從來都知曉,如何對待這份幸運,所以哪一日幸運沒了,不過是回到從前而已,她怎麽會怨恨一個失去理智的人,可是至少給她解釋的機會。

但是時間沒給她珍惜的時間,師父的恩情也未報,溫言細語仍在耳畔,到底是第一次經歷死別生離,卻一次一次接踵而來,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她低低泣出聲,怨恨著自己的弱小,又怨恨著這個世界。

如之收了劍,緩步走到泮水身側,搭至手腕處,眉間攏起一個疙瘩,良久才道:“好生安葬。”

行之上前幾步。

如之才道:“是反噬,大限所到。”

“把遇害的弟子都好生葬了。”他深深嘆息一聲,近日的事著實太多了,如之閉目片刻,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我來吧。”阿挽搭上手,與弟子們一起擡起屍首。

山間槐花早已落盡,阿挽閉目,又想起槐花樹下,幸顧晃動枝丫,散落了她一身花瓣時,她說了什麽來著?

“想不到師兄也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

......

“師兄不歸家嗎?”

“約莫百年前就入了黃土了,如今埋在哪,我都不知了。”

不過轉眼,又是黃土白骨了。

鋤頭落地,鐵鍬揚土,此後不見天日,不聞雨雪,她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頭,哽咽道:“阿挽能做的,只是將你二人葬的近些了。”

“起吧,隨我回渭水臺。”

她將頭埋得更深,似乎又是與師父初見時的模樣,她微笑著起身,忐忑著未來的日子,卻終是一步一步回了渭水臺。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故事完結,集體下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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