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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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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芷瑜心情也不是很好,她知道自己當紅娘當得很失敗,可是瞧梁芝芝一副沒啥感覺,梁千千又那麽積極的模樣,她真的擔心夏天擎沒跟梁芝芝成為一對,但前世梁芝芝才是他的真愛,萬一他不幸福,屆時他有了更多的怨或戾氣怎麽辦?

這可是她要做的三件大事之一。

「我也要走了。」梁千千心情也不好,率先走人。

梁芝芝則看著樊芷瑜,拍拍她的手,「你被茶樓那些三姑六婆的話影響了?別放心上嘛,我就覺得你比她們都還配得上夏哥哥。還有,別亂點鴛鴦譜,夏哥哥很在乎你,剛剛的臉色好可怕,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呢,你好好去道個歉吧。」

樊芷瑜怔怔地看著像個大姊姊似的拍拍她臉頰的梁芝芝,說完便去追上梁千千,接著又見梁袓睿走到她面前,「你剛剛的行為,我可不可以解讀成你並不如外傳的那麽想嫁給夏天擎?」

她沈吟一會兒,悶悶的點頭。

他突然笑了,「太好了,那麽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什麽意思?她想再問,但梁袓睿已點頭離開。直到梁家人都走遠了,樊芷瑜才驀然回神,糟了!她連送客都沒有。

但紀香可等不了她追上前去送客,心急如焚的拉著她問:「小姐剛剛到底在想什麽,是要將梁二小姐跟少爺湊——」

「就是啊,小姐,你沒發燒吧?要不要請盧老太醫再來看看你啊。」蘇玉更急,不讓香說完就插話了。

她該怎麽回答?說是她明明想著要幫助天擎哥哥得到真愛,可明知今天梁芝芝會過來,她卻聽從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反正前世沒有她,他們也相遇相愛了,這一次就不必跟天擎哥哥說,下次再為兩人引見,沒錯,就下次吧。

可是……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但見梁芝芝對天擎哥哥無感,她又替他著急,就怕他又得繞上一圈才能得到真愛。

如此覆雜的情緒下,她的行為舉止就開始荒腔走板。

她沒說話,兩個丫鬟也不好再追問。

稍後回到西晴院,竟見夏天擎站在書房前,兩個丫鬟很有眼色的互看一眼,趕快自己找藉口退了下去,不打擾兩人。

偌大的院落頓時靜悄悄的,樊芷瑜有些手足無措,沒想到他什麽也沒說,直接進到書房,她不安的咬著下唇,只能硬著頭皮跟進去。

「剛剛,你那麽著急細數梁芝芝的好,是想替天擎哥哥找妻子?」

她咽了一口口水,看著他繃緊的俊顔,直覺的想搖頭,但想了想,還是勇敢的點頭。他不知道那其實是前世他最深愛的女子,她早點促成他們的好事,梁芝芝就不必再屈就小妾之位,他們可以相愛一生,長相廝守。

「你就這麽討厭哥哥?怕哥哥纏你嗎?」他心裏有著熊熊怒火,但這些年來習慣掩藏真實的心緒,因此俊顏上只有帶著傷心的無奈。

「我沒有,真的沒有……」她說得太快,但隨即懊惱的低頭。

莫名的,夏天擎竟然感到開心,可這樣的情緒是對的嗎?

應該吧,她合該要很在乎他、很愛他,在他娶了她之後,他才能利用她的愛與在乎讓她不幸、讓她痛苦難過,連帶地也讓樊秉寬後悔將她嫁給自己,甚至後悔收養了他!

所以發現她還在乎他,他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只有一下子,畢竟即使在乎,她打算將他推給梁芝芝的意圖卻非常明顯,為什麽?難道是……她看上梁袓睿?

思緒至此,夏天擎很難形容此刻胸臆間的郁悶,但他知道他不能如她願,就算要放下身段哄她、說些甜言蜜語,他也願意。

因他久久未開口,她悄悄擡頭竟見他神情凝重,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看向她,「你這陣子忙,眼界也開了,哥哥開心但也擔心,我不想失去你。」

假話!騙子!她眼眶微紅,但很沒骨氣的,她好希望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夏天擎神情溫文,黑眸盡是溫柔,知道怎麽適可而止的點了火就讓其悶燒,他伸手握住她微微冰冷的小手,「對不起,剛剛是我說錯話了,天擎哥哥去忙了。」她詫異的瞪大明眸,在他離開後,她還傻傻的看著曾被他握過的右手——動口又動手,為什麽?不想失去她?這些言行舉止都是為了報仇吧,所以刻意忽略上回她跟他說的那些兄妹之情等話。

可惡!她還在迷惑什麽?前世的悲慘她忘了?

「汪」地一聲,低頭看著不知何時又溜進書房的雪兒,樊芷瑜蹲下將它抱在懷裏,揉了揉,再順順它的頸毛,看它舒服的瞇起眼睛,喃喃自語,「雪兒,怎麽辦?我還是很愛天擎哥哥,明知該讓他跟芝芝成為一對神仙眷屬,可是說得容易,做起來很難。」

這一天下來,兩人沒再碰面,傍晚時分樊秉寬就派人回府說今晚不會回來,明日會直接上朝。

過去樊秉寬也有這樣的紀錄,但多是與一些高官應酬,或在京城另一處別院宴請或召集心腹將定國公交付的事做安排,不在府裏設宴,也是樊秉寬不希望那此’人有機會看到女兒或吵到她,甚至也是怕女兒聽到他準備做什麽壞事。

書房內,夏天擎獨坐桌前思索著該怎麽對付樊秉寬——樊芷瑜開藥堂請大夫為貧困百姓看病的事,讓樊秉寬一千心腹頗不是滋味,認為這是樊秉寬的漂白之舉,想重新臝得好名聲。

所以,這幾日樊秉寬一來得安撫這些人,二來也得顧及女兒的觀感,對那些人提及不讓寬仁堂開張一事,遲遲無法下決心,自己或許可從中……

敲門聲陡起,齊江走了進來,一如以往的來回察看房間,一邊道:「小姐請盧老太醫過來……」

他皺眉,「她身子不好?」

「不是,是再幾天寬仁堂就要開了,小姐好像不去,要交代盧老太醫一些事。」

他想了一下,「我去看看。」他起身朝外走,齊江直覺的要跟上,他停下腳步,「不必跟來。」

齊江急煞腳步,一張憨厚的臉皺得與苦瓜無異,他怎麽有一種被主子嫌棄的感覺,尤其在雪兒天天到書齋後,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啊。

星月交輝下,燈火通明的廳堂內,樊芷瑜與滿頭花白的盧老太醫同桌而坐。樊芷瑜正在跟盧老太醫提及她不會出現在寬仁堂,不管是開張當日,還是未來的每一個日子。

「你都不去?開張日太張揚,老夫讚成你不去,但日後也不去?」盧老太醫都被她搞迷糊了。

她微微一笑,「我一不會看病,二來又是大家討厭的樊大人之女,何必過去?別讓身體不舒服的病人,連心裏都不舒坦了。」

「這點我不同意,沒有你何來的寬仁堂?來看病的人要對你心存感激才是。」盧老太醫喝了口茶,一臉的不以為然。

但樊芷瑜想到大雜院那些怨恨的目光,語重心長的道:「也許,如果有別的選擇,那些生病的人該是不屑到寬仁堂求醫的。也許,有些蝕心削骨的痛楚不是被施舍一點點善心或慈悲就能痊癒的。」

盧太老醫突然也有所感,沒有再反駁。

她吐了口長氣,再度嫣然一笑,「第三點就是,我希望寬仁堂日後就由盧老太醫來管理,銀兩方面則一律由我爹來支付,因為我實在沒錢。」

盧老太醫大眼一瞪,「你爹支付也是應該的,倒是你這娃兒,生了兩場病改變真大,早知道老夫就讓你早早病上兩場,也讓你爹少造點孽。」

「盧老太醫也可以早早的勸我爹,他應該聽得進你的話。」她說。

「錯了,若不是我從小替你這娃兒看病,你爹只信我,否則我這臭脾氣早讓我投胎去了,但你爹也是知道我這臭脾氣,不會在你的藥裏下毒才信我的。」想到這中間的糾糾結結,盧老太醫也很無奈,他只想單純當一個醫者啊。

「所以,我爹也不是無藥可救,我保證我一定會改變他的。」

「改變他?女娃兒先改變我吧,明知我不做太醫後只窩在家裏煉藥,你倒好,腦筋動到我頭上要來我開醫館。」他重重的哼了一聲。

「能者多勞嘛。」她一直很喜歡這個直率的老太醫,只是重生前她太自卑,又不太敢說話,但重新活了一次,她膽子大了,話也多了。

盧老太醫嘖嘖兩聲,再好好打量這眉宇間多了一抹慧黠調皮的女娃兒,「真是不可思議啊,要不是你這模樣沒變,我真要以為眼前是哪個人偽裝的,不會是戴著人皮面具吧?」

她俏皮一笑,再捏捏自己的臉頰,「保證如假包換。」

「呵呵呵,待我有空,真該去你的書房看看你天擎哥哥到底買了什麽書給你看?瞧你變得古靈精怪的。」盧老太醫哈哈大笑。

她嫣然一笑,「我的確該謝謝天擎哥哥。」她這話說得真心,若沒前世的書呆子生活,要在這短短時間內變成話癆是絕不可能的。

柔和月光下,廳堂斜對角的雅致樓臺上,茂密的林蔭巧妙地遮住夏天擎站在那兒的身影;憑著精湛的內功,他可以清楚聽到兩人的對話。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廳堂內樊芷瑜與盧老太醫談笑風生,她的變化著實太大,前世的自卑孤僻不見,偶爾顯現沈靜從容的成熟,偶爾又展現開朗可愛,但這幾面獨獨不曾在他面前展現!

他胸口莫名的郁悶,莫名的冒火,莫名的想將她抓來狠狠質問——但他什麽也不能做,只能看著她。

燈火通明,但她本身就散發著光芒,尤其那雙靈慧動人的熠熠明眸,讓他的視線無法從她臉上離開,而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抿抿唇,始終壓不下那股說不出的沈沈郁悶,索性身形一掠返回東雲院。

「少爺這麽快就回來?」

齊江一見到他,連忙跟上前,待主子走進書齋,他也跟了進去準備將門關上。

「別關,晚一會兒,小家夥會過來……」

「雪兒它絕不是從門進出……」齊江連忙咽下到口的話,因主子的臉色很難看。

「日後,若我沒交代門就半開著,雪兒能自由來去,你那顆胡思亂想的腦袋也不用再去猜測它究竟是何時又是從哪裏進來的。」他繃著俊顏,邊說邊在椅子坐下。

齊江只能委屈的任由門半開著,夜風冷,好在屋裏放了暖爐,他安靜的走到桌子旁替主子磨墨,半聲都不敢吭。

一會兒,夏天擎就讓他出去了,低頭寫了幾封信準備交代給曹曄及下屬去辦事,只是接下來,他卻無法專心做其他事,無法不去想樊芷瑜。

這對他來說是稀奇的,也令他懊惱困惑,難道她之於他並不只是報覆的棋子而已?

夜深人靜,他思索許久仍沒答案,倒見小家夥這回大大方方的從半開的書齋門口走進來,但它擡局頭,走了幾步,又擡局頭看著他怎麽門是開的?樊芷瑜覺得奇怪,過去在亥時變身,她都是直接在書房內現身,這回卻是在書房門外,她被搞迷糊了,夏天擎明明在書房裏呀。

正狐疑不解時,就見他已經走到面前灣身將她抱在懷裏,走回椅子坐下,一手抓著桌上的木球,「要玩嗎?小家夥。」

她搖頭,他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沈重。

「還是喝水?」夏天擎放下木球,將屬於雪兒的水碗移到它面前。

她也搖頭,還是仰頭看著他。

他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你的主人也會像我這樣跟你說話?」

她點頭,重生前的自己的確將雪兒當成知已,尤其不能對外人說的話全跟雪兒說。

「你的主人,我到底該拿她怎麽辦?」前世今生,他從來沒有如此困擾。

她讓他如此傷腦筋嗎?為什麽?她不過是他報仇血恨的棋子而已啊?

由於她一直盯著他,當他臉色陡然一變時,她下意識的看向窗戶。

不意外的,上回的黑衣人再次從窗外飛掠進來,還自來熟的也揉揉摸摸她,嚇得她張口差點咬了他。

「小家夥炸毛了?」曹曄連忙抽手。

夏天擎將呲牙汪汪叫的小家夥抱到門外,就見齊江也被點了睡穴,靠在長廊坐著。

「回去找你的主人。」他的表情格外嚴肅,曹曄會突然過來肯定有重大的事要向他稟報。

呃……可是她想聽耶,無奈腿太短,她咚咚咚的追上前時房門早已關上,即使她豎直狗耳朵努力偷聽,還是什麽也聽不到,只聞夜風呼呼的吹。不是都要入夏了?今年的春天怎麽特別的冷?

「嗽」一聲,原來狗也打噴嚏呢!樊芷瑜皺皺鼻子,用狗爪撓了撓——眼前陡地一黑,再一亮時,她瞬間倒抽了口涼氣。

「誰?」

書齋的門倏地打開,夏天擎站在門口,一見到她,濃眉一皺,「芷瑜?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見鬼了!樊芷瑜頭皮發麻。哪裏不對了?她變身還不滿一個時辰就變回人身,更慘的是怎麽沒回她床上去?她只穿著一身就寢的白色單衣,連鞋子也沒穿。

夏天擎也發現了,「該死,你怎麽只穿這樣?紀香跟蘇玉在做什麽?」他將她拉進溫暖的書齋內,再拿來另一邊櫃上的披風為她披上。

她註意屋內已經不見那名黑衣人,夏天擎回身給她倒了一杯溫茶,她乖乖的接手喝了幾口,見他對著自己溫柔的問:「有事找我談?」

她說不出話來,看著這張俊美的臉,心還是隱隱抽疼,愛得太深,怎能說不愛就不愛?但他的心從來就不曾屬於自己啊。她再喝口水,才艱澀開口,「我、我作夢了,然後……

就、就想來看……不對,不知怎麽的就走來這裏了。」

瞬間,他糾結一晚的抑郁頓時消失,從她的言行舉止就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不想嫁他只不過是逞強的假話。

夏天擎的心情變得非常非常好,再也忍不住那股沖動,長臂一撈將她緊緊的擁入懷裏,此刻的歡愉如此真實,他竟舍不得放開她!

樊芷瑜身子一繃,怎麽辦?她竟然想伸出雙手緊緊擁抱他。

她告訴自己多少次不要愛了,也很努力找其他事來填補內心的空虛,可為什麽一個擁抱就將她的努力全抹殺了?她突然好怕,怕自己做不到,清空不了對他的眷戀與深情,她放不開他……如此一來,前世的事會再發生一次嗎?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他以為她冷,將她抱得更緊更緊。

熱淚在眼中閃動,她努力的逼回淚水,勇敢的開口,「哥哥……我快、快要不能呼吸了,而且這樣不太好,我也該回去了。」

他深吸口氣,放開了她,看著她垂得低低的臉,「好,我送你回去。」

「哥哥,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低頭,轉身就往門口走,沒想到齊江突然莽撞的快步進來,還是夏天擎手快,迅速又將她往後一拉,貼靠在自己懷裏,低頭關切,「沒事吧?」

「沒事……」她連忙向前,急急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他黑眸一沈。

齊江傻了,「小姐?小姐怎麽在這?找雪兒的嗎?它又往這裏跑來"「齊江,你掌燈送我回去,讓天擎哥哥專心做事吧,時間很晚了。」她急急的追。

齊江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他莫名其妙的睡著了,突然醒來見門半開,想也沒想的就跑進來看看那只小奶狗是不是又進來了,怎知會差點撞到小姐。

夏天擎的眼神已恢覆平常的溫和,但他也發現樊芷瑜一直避著自己,難道是他的擁抱嚇到她?「送小姐回去。」

齊江呆楞點頭,連忙掌燈送樊芷瑜轉往西晴院去。

夏天擎凝望著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低頭看著剛剛幾乎不舍放開她的雙手,他苦澀一笑,他究竟在幹什麽?而十天後的事他又該如何處理?他竟然想……保護她?

翌日,夏天擎進宮上朝,朝堂上卻不見樊秉寬,金鑾殿上亦不見皇帝。

但何定羲也沒讓某些官員失望,直接與站在龍椅下方的廖博均杠上了好幾句,炮轟他這躲在皇上身後的首輔定國公誤國誤民,說完後甩袖走人。

金鑾殿上一片靜悄悄,被狠狠羞辱的定國公瞇著眼,額冒青筋,又氣又怒,但能怎麽辦?

何定羲可是五皇子保護的人!

所有官員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火爆的場面,不明白內情的他們只能猜測何定羲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太崇高,定國公才不敢動他。

定國公咬咬牙,怒瞪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總管太監,「退朝,有事要奏的到禦書房再奏!」

「呃,退朝,有事要奏的到禦書房再奏。」

總管太監話未說完,定國公已憋著一肚子的沸騰怒火率先步出金鑾殿,一些朝臣神情各異的站定不動,但另一些人,其中包括夏天擎卻是快步跟上去。

一行人來到禦書房,門口站著兩名神情疲累的老太監,見定國公過來,其中一名連忙快步上前低聲說了些話,老臉困窘。

定國公陣光一閃,陡地上前打開門,兩名老太監頓時呆若木雞,這定國公是覺得皇上的名聲還不夠臭嗎?都說了皇上在裏面翻雲覆雨至天亮啊。

禦書房內,空氣中有一股男女交歡後所殘留的淡淡氣味,原本放在書案上的奏摺散落一地,另有被撕裂的粉色肚兜、褻褲與象徵最高權勢的金黃龍袍散落在地,沿著散落一地的衣物看過去,就見皇帝裸露著身體,左擁右抱兩名赤裸裸的宮女在軟榻上熟睡著。

定國公嘴角一勾,火氣瞬間消失了,他刻意將門大開往旁邊一站,讓身後幾名朝臣也見見屋內情況,有幾人先是倒抽口涼氣,再急急的搗眼止步,但後方有幾人沒註意,繼續往前走,於是多名文武官員登時跌撞成一團頻頻痛呼。

唯一站定的只有刻意落在最後的夏天擎。

吵嚷聲一起,兩名被皇帝叫來侍寢的宮女驚醒,再見自己袒胸露乳嚇得尖叫出聲,胡亂地抓起衣服要遮身,但衣裙都被撕裂,難掩春色。

但這幾聲尖叫可將好夢正酣的皇帝給吵醒了!就見他縱欲過度,氣色不佳的臉浮上怒意,一起身,一巴掌先甩向一名宮女,另一腳踹向另一名宮女,火冒三丈的怒吼,「敢吵朕睡覺,來人啊,將她們拖下去斬了。」

兩名宮女顧不得全裸的身子,急急跪下哭著求饒,但君令如山,兩名宮女就這樣光溜溜的被拖了下去,無良又荒淫的皇上看也不看一眼門口那群戒慎恐懼的朝臣,再度抓起被褥呼呼大睡。

荒謬!荒唐啊!幾名官員在心裏怒喊,但也有面露喜色的看向定國公的朝臣,他們一他的心腹,皇上愈頹廢,定國公的地位愈無法動搖。

「這裏已不適合議事,我們移到另一殿去吧。」

定國公語畢,示意眾人離開再轉往另一邊的宮殿大廳,但有些朝臣卻往反方向走,他們本以為有機會見到皇帝,能請皇帝收回定國公的權勢,如此一來王朝才有希望,但眼見皇帝如此荒唐作為,他們又何必冒著賠上身家財產及項上人頭的危險枉作小人!

於是,留下的朝臣僅有六名,都是想抱定國公大腿的有心人,他們說些歌頌讚嘆的好話後便退了出去。

空蕩蕩的大殿內,僅留下從頭到尾都一臉淡然的夏天擎。

「何定羲那家夥,你還是搞不定?你也看到他那囂張的樣子了!」說到這事,定國公還是氣得牙癢癢的。

「啟稟國公爺,事情並非沒有進展,只是……」夏天擎將何定羲說的話——轉述。

「該死的家夥,皇帝昏庸無能,若非我竭盡心力長期輔佐朝政,王朝肯定不如現今的繁華太平,他竟要你當面給我難看。」定國公怒極拍桌。

「國公爺息怒,我非常認可是國公爺勞心勞力的一肩扛下內政及外務,才使秋邑王朝國力不衰。」夏天擎口是心非的附和,「說來,我也為國公爺抱不平,世人對國公爺誤會極大,或許何定羲對國公爺常常不假辭色的批評正是主因。」他藏在眼裏的嘲諷,完美的讓臉上的敬重給掩飾了。

事實上,若非廖博均在朝政上一手遮天、胡作非為,官員們貪贓枉法的問題還不致如此嚴重,但夏天擎的表情與內心所思可是南轅北轍,就見他一臉為難地說:「只是,若我無法取得何定羲的信任,國公爺交付的任務著實無法完成。」

定國公也知道,他咬咬牙,「罷了!看來只能演上一出展現他要的誠意。對了,你爹怎麽了?替他辦事的小官們對他女兒開的小醫館那麽上心,真的沒其他事可以忙了?我對他的能力可是愈來愈沒信心。」

他黑眸一閃,看似突兀的後半段話卻讓夏天擎很清楚這奸官的下一步,但就不知他是感覺到危險趨近,還是打算棄車保帥?

不管如何,他絕不允許讓他摘了出去,全身而退。

「我爹還是太仁慈,那些人替他做了太多事,他對他們就寬容了些。」

「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你得勸勸他別存婦人之仁。」定國公頓了一下,檜著胡子沈吟一下,突然轉換話題,「前些日子,聽你爹說你跟芷瑜的婚事近了?近日就要辦?」

「沒有,我跟爹說暫時只想做國公爺交辦的事,終身大事暫不考慮。」

「好好好,這段時間的確還不適宜。只是天擎,你也知道我膝下無子,女兒卻不少,我很欣賞你,若你能成為我的半子,那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說到這裏,定國公突然又哈哈大笑,「不過,這句話就留在這裏,免得樊大人前來抗議我跟他搶女婿。」

接下來,定國公又說了些話就讓他離開了。

夏天擎坐上馬車後,那張俊美如上天細細雕琢的五官才浮現一抹冷峻。

每每與廖博均虛與委蛇,他心情就不好,不過他告訴自己再忍忍,這一世重來,他布局已久,絕不會失敗!

可是一想到昨夜曹曄報告的事,他黑眸一凜,下顎緊繃。

幾天後將發生的擄人一事,他該去阻止嗎?時間遠比前世提早太多了,再想到昨晚,他緊緊抱著芷瑜時的滿足與愉悅……

不!他的血海深仇未報,他憑什麽滿足愉悅?她可是仇人之女!沒錯!就讓他們去狗咬狗吧!

回到樊府時,樊秉寬也正巧回府,一臉疲累,看來是一夜未眠,但他仍關心今日朝上之事,夏天擎大略簡述,也將自己與廖博均的對談交代一番。

兩人邊說邊往大廳走,樊秉寬也提到自己的事,「那些人終於擺平了,看著他們一句句批評芷瑜一個閨女卻想沽名釣譽的難聽話,我差點沒讓侍衛將他們全殺了,但沒有他們,我又怎麽替國公爺做事?」

他難得跟養子吐苦水,疲憊不堪的老臉不見過去的精明狠絕。

「爹是如何擺平?」

兩人在廳堂坐下,下人立即端上兩杯熱茶。

樊秉寬喝了口熱茶,這才苦笑回答,「還能怎麽擺平?不就是送錢再幫他們的兒子謀上一職?」他面帶嘲諷的看著夏天擎,「我看著他們貪婪又得意的嘴臉,不禁想著,我在他人眼中是不是也如此面目可憎?」

夏天擎蹙眉,「爹怎麽這麽說?」

他長嘆一聲,「最近,芷瑜常跟我說些善惡之事、為官之道,」他像是想到什麽,頓了一下又道:「其實,上回她要開寬仁堂時就說了一些,其中讓我特別省思的一句話,就是‘當官的人應該在百姓的需要裏看見自己的責任’。」

她竟然說了那樣的話?夏天擎有些驚訝。

他繼續道:「就是這句話讓我不得不軟了心,否則明知大雜院住的都是什麽樣的人,我怎麽會放心讓她去?雖然我也找了不少人暗中保護她,但更大的原因是她說,她是我的女兒,我欠那些人的,她想替我還一些,這孩子……」

他老眼泛淚,「我跟她說,那也是爹該去還,她卻說她以前太不懂事,對很多事都不上心,對我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但她長大了,知道我是為了她能過得好、能平安長大才做了違心之事,她既享受了我給她的美好就該為我付出,要我別愧疚,更何況那些人都很善良,要我別擔心。」

夏天擎默默的喝了口茶水,心頭卻像是被壓了數百斤的石頭。

樊秉寬深吸口氣,壓抑感動的淚水,「那一晚,我掏心掏肺的痛哭一場……天擎,爹老了,爹也後悔做了很多不該的事……我……」他感傷的一嘆,往事道不完,盡是無盡的懊悔,「你確定要執行定國公的反間計?真的要演一齙反他的戲?」

「定國公的勢力太大,我跟爹若不聽話,他要殺要剮甚至傷害芷瑜,我們都沒有能力反擊。」他布局已久,怎容他臨時抽腳?

「也是,還有芷瑜,我們沒有選擇餘地。」樊秉寬皺眉苦笑,再拍拍養子的肩膀,到西晴院去看看女兒。

夏天擎喉頭像被什麽梗住,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久久……

時序入夏,陽光正暖,京城裏也有兩件熱騰騰的大事讓老百姓們津津樂道。第一件事是宮中傳出來的,某日上朝,何定羲仍舊以諫臣自居,猛力批評定國公,沒想到夏天擎挺身而出同聲譴責,即使他養父上前制止,他仍義正詞嚴與何定羲站在同陣線。

接著,一連數日樊秉寬不時向定國公哈腰致歉,還頻頻感嘆養子就是沒有血緣關系才如此難以掌控,一再的祈求定國公原諒。

反之,何定羲卻一連數曰請夏天擎到他住所下棋喝茶,有不少百姓信誓旦旦說,看過夏天擎從何定羲那棟樸拙老宅進出好幾回,短短幾日,夏天擎在老百姓心中的好感度就急速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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