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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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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潭帶著金楊來到一家老字號素菜館。這裏的仿肉素食最為絕妙。各種肉類一應俱全,口感也各有千秋。而且環境莊嚴素雅,很有佛門特色,進門就有服務有雙手合十問好。客人進入這家素菜館,便會不由自主受環境影響,很少有人大聲喧嘩,來這裏吃飯的以中老年人居多。

冷月潭點了店裏的幾道招牌菜,松鼠鱖魚、功德冬菜包、十八羅漢等。

金楊嘆為觀止,如果不告訴他這是拿素食做的,他絕對吃不出來。

冷月潭倒是有些忐忑,“吃得慣嗎?”

金楊吃的津津有味,“不錯不錯,味道很好。這道糖醋排骨也不知道怎麽做出來的,有嚼勁,香味濃厚,比真排骨還好。”

冷月潭這才放下心,盈盈笑道:“以後多吃,這是健康食品。”

金楊吃了口菜,回答道:“任何美味天天吃也就是那麽回事。偶爾吃吃不錯。”

冷月潭傻傻地點頭,“嗯,一星期吃一次。我有學怎麽做,只是沒他們做得好吃……”

金楊哭笑不得,心頭不是滋味。雖然冷月潭一直給他惹麻煩,包括現在,也同樣等於在給他惹麻煩。但是她的一顆心卻猶如水晶,看不到半絲瑕疵。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長腿胸翹臀圓……如果沒有那些個額外的因素,他何嘗不想敞開雙臂接納她。

他只有選擇不再說話。她說三句他點次頭或者輕嗯一聲。

一餐飯吃了半小時,金楊放下筷子,冷月潭急忙遞上餐巾紙。

金楊默默擦拭著嘴巴,輕聲道:“我走了,你多保重!照顧好自己。”

冷月潭默默陪他起身,點了點頭,跟在金楊的身後。

金楊招停了一輛出租,回頭笑笑,“要不要我送你。”

冷月潭對省活的要求在普通人看來,其實極低,今天金楊答應吃飯,她已經很滿足了。她笑著搖了搖頭。

金楊彎腰上車。

她卻大步走到車邊,漲紅著臉怯生生道:“一路平安!”

金楊招了招手,對司機道:“開車。”

車剛啟動,冷月潭鼓足勇氣道:“我會回去的……”

金楊幾乎調動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自己發出一道微笑。出租車迅速沒入京都的洪洪車流之中。

※※※

下午他去商場采購禮品。逛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排除了公文包和領帶商務套裝等禮品,選擇了一九九六年發行的毛澤東誕辰一百周年紀念銀章,每套兩枚,市場價一千五百元一套,據說還在漲。

金楊覺得這個禮物不錯,邀請人數七人,但考慮到防止意外出現,他采購了十套準備。

下午四點三十分,金楊來到提前預約好的飯店。

這個餐廳是錢午推薦的,說離大家夥的距離適中,都方便。他預定了一個足以坐十六個人的大包廂。

無疑,能上省委辦公廳名單的西海籍人士,每一個都是各自領域裏的成功的人士,成功人士的另一個符號是“大忙人”。不知是他的運氣好,還是錢午的面子大。邀請的七個人全部出席,甚至還多出一個人,沈君儒的女兒沈敏。

她和路瑤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只要是京都涉及老鄉之間或聯誼會活動,兩人只要有時間,大多選擇一起出席。

沈敏看到他,頗為意外,她捏了捏路瑤的手,嗔道:“你可沒告訴我是金楊?”

路瑤笑嘻嘻道:“給你一個驚喜嘛!”

“的確是驚喜。”沈敏瞪了路遙一眼,大大方方朝金楊伸出手,“歡迎金大秘書。什麽時間到的,怎麽沒提前打個招呼,也讓我和遙遙盡盡地主之誼吧。”

金楊對她是真正的敬而遠之,客客氣氣道:“公務,時間緊,否則一定會打擾你們。”

錢午自從春節在沈君儒家經歷過醉酒風波後,回到京都,他也開始疏遠沈敏。倒是王候依然癡心不改,他笑道:“驚喜是女人的生命。瑤瑤是女人,她深谙此道。提前告訴你了,你不大會這般驚喜。”

沈敏抿嘴一笑,不可置否。

金楊安排客人們落座,態度很熱誠地闡明這是彭書記的意思。說彭書記若不是部委有個活動,他就會親自出席雲雲。然後拿出八套紀念章發給大家,說是省委省政府的一點小禮物。

大家已經習以為常,沒有誰推脫。

只有沈敏因為還在讀書,而且今天明顯只有她是路瑤帶來的“搭頭”,她說了幾句推脫客氣話。

錢午接著王候的話,繼續調侃桌子上的兩個女子,“看來不僅是瑤瑤熟稔這套,金處也深懂女人心啊!在她們意想不到的時候給她們一份小禮物,比給她們一件意料之中的大禮物,效果要好上千百倍。她們嘴上或會說‘太客氣了’‘不好意思’,其實心裏頭卻早就歡喜得一塌糊塗。”

路瑤咬牙切齒道:“錢午,你的嘴巴也太損了吧,好像我和敏敏沒見過禮物似的。”

錢午瞇起眼,哎呀道:“我錯了,剛上桌子我就得罪了二位美女,一會還不得被你們整趴下。”

沈敏瞪起雙眼,語氣陰森森地拖長尾音,“知道就好。等著吧你!”

錢午裝出怕怕的樣子,可憐兮兮對王候道:“王處,待會咱聯手?”

王候奇怪道:“我憑什麽和你聯手?有什麽好處?”

錢午的目光又轉向幾名京都私企的老總,“孫總,謝總,張總,我們是不是一條線?”

三個西海籍的經商人士年齡都在四十上下,比兩個退居二線的老頭子年輕得多。他們三人頻頻搖頭,說大家不分男女,都是一條線上的老鄉。

錢午繼續活躍氣氛,對路瑤道:“要不,我加入你們?”

“去你的!”路瑤啐道。

大家夥紛紛大笑。

一場宴席正式拉開。

席間,金楊有意和三位商業成功人士拉近距離,頻頻和他們喝酒。而他們也很給金楊面子。話題由開始的客套轉向地方投資上。

金楊雖然並不清楚他們三人有多大的實力,但能上省委秘書長名單的,肯定不馬虎。路瑤和沈敏王候明顯地看出金楊的傾向。他們還略有不解。金楊的正職是秘書,他犯不著去拉投資,拉來也和他沒任何關系。

只有金楊心裏清楚,他今天的重點是和三位“大老板”搞好關系,一旦他下到廣漢,就需要這種人來添磚加瓦。

彼此交換名片,並約定多多保持聯系後,金楊又把重心轉移到路瑤身上。作為人民日報社的一名記者,她的名字能上省委邀請名單。本身就說明問題。

要說路瑤的級別,估計頂天一個正科,但她手中的筆卻是黨政軍之外的“第四種權利”。特別是人民日報,作為政府和黨的主要喉舌,不僅能引導普通輿論,大多數領導幹部通過這個窗口,觀察、揣摩上級領導的動向和意圖,以及重大的人事變化。

從某種程度上說,一線的主流新聞報道不僅是晴雨表,也是政治方向標。

用金半山的話說:媒體就是座資源豐富的寶礦,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和經驗去挖掘了。而輿論會就象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劍。但這把利劍是雙刃的,未傷人就肯定傷自己。

在華夏,作為中央的頂級機關報紙,《人民日報》的社論和頭版評論歷來被看作是高層表態的一種傳達。

比如路遙,她寫的內參就可以直達最高決策層。由於這種特殊的身份地位,所以一些封疆大吏對他們都得讓三分。

而金楊認為,只要有心,他就能在省市兩級建立起一個強大的輿論網。前提是有路瑤的幫助。

金楊笑笑說:“最近國人對媒體產生了不信任感。你認為問題出在哪?”

路瑤想了想道:“華夏至今沒有出臺相應的法律,所以,媒體是不能單獨對法律負責的,也不能對讀者負責,而只能對主管部門負責。實際上,現在有兩種力量在限制著媒體的範圍,一個是公權力的力量,一個是資本的力量。一般來說,公權力的力量是剛性的,說‘這些題材不能報道就不能報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資本的力量是柔性的,主要是通過投放或者撤消廣告的方式來進行控制。在很多地方,資本的力量已經可以對公權力施加很大的影響,所以往往會透過公權力更便捷地進行控制。但是作為一線和國家級媒體,新聞的投放相對慎重得多,也具備權威性。”

金楊再問道:“我最近看了些報道,說許多地方和政府拒絕記者采訪?他們為什麽不願意面對媒體?”

路瑤看了金楊半晌,試圖捕獲他的真實思緒:“我們去采訪,一是接到群眾舉報,想查個水落石出;二是在采訪中發現疑問,追蹤朔源,以弄清真相;三是公眾普遍對某件事情有疑問,希望主管部門給個答覆。這三點都是為了讓公眾知道實情,出發點是不容懷疑的。”

一位在中宣部工作過的老領導忽然開口道:“小路說得沒錯。政府官員在接受采訪時,他們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政府部門,而政府部門是公眾服務結構,有將除了機密以外信息公之於眾的法定義務。記者采訪政府官員時,所代表的也不僅僅是媒體,而是媒體背後的公眾。正因為這樣,政府部門不應該拒絕采訪,而記者有責任和義務進行采訪。”

王候側首傾聽,追問道:“以前流行有償新聞,現在流行有償無新聞。”

錢午鄙夷道:“封口費而已。”

路瑤搖頭,“雖然這樣的事情在華夏不是什麽新鮮事,但畢竟是少數。中央曾三令五申要求杜絕有償新聞,也經常進行檢查和整改。但和許多人同時接受不得偷盜的教育、但依然有人違反一樣,這種現象只會越來越少。”

大家聊得興起,沈敏無所事事地看著金楊,低聲道:“是不是看上瑤瑤了,要不要我做媒呀?”

“沒有。”金楊連忙作出反應。

“沒有,你的眼睛可一直盯著她?”沈敏低笑,小聲道:“你和我父親的關系,我們也算自己人,需要我幫忙就盡管開口,好多男人在追她呢……”

金楊怔然望著她,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這個“自己人”當初在她家可沒給他好臉色看。當然,那時的他和現在的他,級別上區別不大,但地位身份懸殊。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接通一聽,起身道:“彭書記,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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