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去做家教之前, 夏川回了趟宿舍，將新手機擱櫃子裏。

正打算鎖上, 又拿出來在手中掂了掂，思忖了一會兒, 回身將自己的手機卡找出來，再用針線往手機側面小洞戳了戳，將卡放好對準, 手指用力按進去。

接著，她將手機放進包內，一塊兒帶出門。

家教的對象是個三年級小男孩。

小男孩作業繁多, 剛接觸就止不住地討教她各種問題, 一點也不怕生。

夏川看題目得心應手，耐心地給他講解題思路。

期間她包放在腿邊, 總感覺有一股持續的振動，將手機拿出來看了兩次，才發現是錯覺。

回到校門口時，時間已經九點半。

校內往來行走的人依舊很多, 男女湊對並肩的尤其。

夏川看得有些清冷，掏出手機登上微信, 因為沒有聊天記錄, 界面一片空白。

她找到菜花的頭像，點進聊天頁面，手指在鍵盤上戳了幾下，停頓會後又全部刪除。

退出, 她翻找到方城的微信號，發了三個字過去。

【在網吧？】

方城那邊正玩完一高分局，拉夥聊著剛才如火如荼的局勢，然而他邊上的MVP主角卻毫不參與，手動點了下一局路人排位。

激動的話題聊到一半，方城瞥見自己的手機亮起來，拿過來瞧上一眼，目光一頓嘴皮子也停下來了，轉眼偷偷瞄向旁邊人持續冷著的臉，似乎猜到什麽，暫先回了一個是。

那邊很快回——

【他跟你在一起？】

方城在大夥熱聊中撤退，發了一長串話過去。

——【妹子，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今天見面就他媽沒給我好臉色，一晚上我都不敢跟他大聲說話。】

——【你們準備玩到什麽時候？】

——【明天周六不用上課，自然是能玩多久玩多久。】

——【在哪個網吧？】

——【你們學校北門出來那條街的電影院樓上。】

——【嗯。】

方城收了手機轉過椅子扭頭，旁邊電腦屏幕上方已經選定英雄角色，詭術妖姬。

“哥們，不換一個嗎？你都練了好幾局了。”

此刻滿目殺意的操縱者轉過了頭，朝他昂著下巴：“玩不玩，不玩閉嘴，到時候上不了分我不帶你。”

方城吃悶虧噤聲，握住自個鼠標也使勁點起來，瞅見邊上人還沒帶上耳麥，趁機說了句：“那個……川妹子好像要過來。”

某脾性大爺眼睛直直盯著前方，絲毫不給點反應，貌似壓根沒聽見。

方城望了一圈周圍，困惑這雜音也沒響到讓人耳聾啊。

不對勁，這倆人很不對勁。

方城將手伸向他手機，欲要悄悄查看，快觸碰時被人重重打了一下。

“幹什麽？”蘇越洲冷冷問，將自個手機收到裏邊的角落。

方城小心翼翼用手指了指，問道：“川妹子沒給你發消息？”

蘇越洲目不斜視，惜字如金：“手機掉了。”

“不會啊。”方城搖了搖自個的，“她剛剛還給我發信息呢，問我在哪裏，她怎麽不給你發只給我發，她……不會是移情別戀看上我了吧？”

蘇越洲微微側頭，給了方城一個嘲諷的表情，接著看向他舉起的手機，心念一動擡手要去奪過來，卻被對方反手迅速擋住。

這廝這回蹬鼻子上臉，欠揍地說：“哎，這是我的手機，裏面都是隱私，不能隨便給你看的。”

方城護寶似的，令蘇越洲不屑地哼了一聲，戴上耳麥開始游戲。

趁著妖姬出門，蘇越洲身子前傾，將扔到角落的手機撿起來，點了一下屏幕，什麽推送消息也沒有，不死心地點開來一看，還是冷冷清清，倒是有幾條騷擾的加好友請求，點了一遍後再次扔到角落，開始專心對線。

方城那邊也專心開局，約好的幾個人暫時各玩各的。

學校北門出來的步行街很長，夏川沿著一眾夜排檔走完，到了十字路口望見對面二樓閃亮的兩個大字——網咖。

她低頭看時間，已經接近十點。

等紅燈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口渴，回身看了看左側，一家咖啡面包店在經營。

夏川扭轉腳步，朝店內走去，要了兩杯咖啡一杯奶茶。

喝著奶茶找到網吧入口，夏川見到許多網癮面孔，臉上閃著游戲映出的光線，大片空間內烏煙瘴氣，角落有人吸煙聊天，幾個不良少年瞥見她進來，目光赤.裸裸地打量著。

夏川站定腳步，先大致瀏覽了一遍，沒見到熟人，各個埋頭打游戲。

她挪動腳步，邊往排中走邊搜尋熟悉的身影。

倒是方城分了會神眼又尖，只轉了一下頭便瞧清來人是誰，忙推搡身邊人的胳膊，“哎哎……那誰，你媳婦真來了。”

蘇越洲戴著耳麥沒聽見，全神貫註正趕著團一波，對方城的騷擾置若罔聞。

“起開，忙著呢。”

方城回頭看他屏幕，確實到了關鍵時刻，閃現傳送兩邊交，大招紛紛緊追而上，他被吸引得過去多看了幾眼，一瞬間便將先前要說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上上上！幹他！幹死他！”方城一激動喊了出聲。

夏川在附近聽覺熟悉，觀察了一圈終於找到身子湊在一塊緊盯屏幕的倆人。

她原地停頓了腳步，整理下情緒後，慢慢地朝他們走近，站到倆人的身後，通過頭頂上方一樣觀看著激烈的戰況。

幾個人頭集體湊在一塊，打得難舍難分，硝煙四起，她只見得紅色血條的人幾乎都被滅了。

“四殺！兄弟可以的。”

方城比當事人還要振奮，他單臂撐在蘇越洲椅子扶手上觀看，忽然間察覺背後有眼睛在盯著，回頭一看瞬間張了張嘴巴，接著再看向聚精會神的四殺者，那人還毫無所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先跟誰說話。

夏川拿出一杯咖啡，遞給方城喝。

“喔！謝謝嫂子。”方城嘴甜地喊著，即刻打開喝了一口。

夏川扯扯嘴角，看著四殺者的頭頂，一根頭發絲沒有理順，被沖豎了出來，她輕輕吹了一下，發絲微微一動。

而他還沈迷游戲毫無所知。

屏幕上的英雄漸漸離開剛才的戰局，隱身在草叢中，上方亮出一道光，鍵盤上的左手終於離開伸到頸後撓了撓。

夏川看他終於有了片刻休息，將手上的另一杯咖啡遞了過去，直接放人桌前。

蘇越洲沒料到身後探過來一只手，整個人目光一頓，順著那只手往上看，頓時一聲似被嚇著的：“我操！”

他表情震驚，卻帶著意外的驚喜。

她眼神淡漠，又含著之前的尷尬。

夏川擡擡下巴：“喝一口吧。”

蘇越洲沒動，上下打量她，問道：“什麽時候來的？”

方城在一邊看這倆人之間的互動，插嘴一句：“在你團戰之前，我不是叫你來著嘛！”

蘇越洲回頭警告地瞪他一眼。

方城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繼續自己的大亂鬥。

而這邊，妖姬回城滿血，再次出發戰鬥。

夏川見他將註意力重新放到游戲上，仿佛只對那個問題關心，其餘的話題他不說，她也起不了頭。

蘇越洲右手緊握著鼠標狂點，左手在鍵盤上摸索了一陣後，中途離開將咖啡杯拿了起來，放到鼻下聞了聞，隨後微微抿上喝了小口。

有點燙，夏川猜。

果然，下一刻他又放了回去，手重新按到鍵盤上，忙碌地操控。

不搭理她。

夏川一時覺得無聊，縱觀整個房間，估計也就她一個人站著的了，邊上又沒有空位坐，她將身子微微靠向他的椅背。

原本還指望能夠說上話，現在見他這樣忙著，夏川考慮要不要暫時先回去。

她等了好一會兒後，稍微挪動身子，打算轉一圈，剛要離開右手突然被人抓牢。

夏川低頭看去，抓著她的那只手剛還不正忙著按技能嗎？

她還未擡頭，就聽聞方城惋惜地嘆了一聲：“兄弟，你總算被終結了，可是不應該啊。剛才怎麽死的？”

蘇越洲沒有回答他，死了就是死了，不去分析原因，只能讀秒覆活。

他幹脆扔了鼠標，將椅子往後推，留出空間伸出雙臂將人腰身勾住，往他懷裏一拉坐倒。

夏川從剛才手被握住的那一刻起就有些懵頭懵腦，所有肢體都聽從了他的使喚，瞬間栽倒在某人的懷裏。

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面向前面的大屏幕，上頭顯示還剩三十秒。

這個姿勢有些難堪，夏川抵著桌子要起身。

他死死抱緊，力大摁回懷中，頭湊到她肩上問：“怎麽來的？”

夏川看著別處：“兩條腿來的。”

他聲音引發笑意：“我當然知道你兩條腿，我是問你怎麽突然來了？”

“問著問著就來了。”

“那是想我了？”他將她的臉轉過來，對上他暗光中的一雙眼，裏面帶著調戲與期待。

她好一會兒沒回答，他壞心眼地隔著衣服抓了抓她腹上的肉，逼她承認：“是不是想我了？”

“……是。”她在他逼人的視線下點頭。

他將她身子側轉過來，認真看她：“那既然用上手機了，怎麽不給我發信息？”

“……”

“說不上來？”

“……”

“臉皮薄？”

“……”

“就是臉皮薄，也死要面子。”

夏川怯怯地回視他的眼睛，那裏面突然閃現一絲光芒，是由屏幕上映照出來的，她急忙推他身子：“你覆活了，玩游戲吧。”

他面上劃過自信，像是做了什麽決定，將她身子轉到右邊大腿上，仍是坐著的姿勢，雙手連接桌子將她包圍住，兩只手重新進入游戲狀態。

蘇越洲抖起左腿，命令她：“我玩游戲，你乖乖坐著，看我玩。”

於是夏川便成為了他的圈養物，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在地圖上做妖。

方城在邊上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兄弟，你能不能給哥們點活路，游戲打得順就算了，還一心二用泡妞談戀愛，隔壁有幾家旅館，你有本事上那兒去啊。”

蘇越洲應戰：“好啊，這局打完我就去。”

他說得毫不含糊，夏川捶他一下：“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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