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夏川回想起來, 自己那時候為什麽會突然做出與平時說過的話背道而馳的舉動，想來並非是因為他所做的戒網的保證, 何況那於她來說也沒有好處，最好解釋的就是四個字。

腦子發熱。

確實熱, 熱到她臉紅脖子粗。

臉紅是因為半個小時過後都沒有褪下來，脖子粗是因為頸上纏上了他的手臂，在她往他臉上“來了一下”後要離開的剎那, 被他反強困住，又來了一下，這次離嘴角近了些, 揪得她胸口喘不過氣, 閉上眼睛羞到他自願放開。

然後，他舔了下自個的嘴唇, 嚴肅正經道：“幫我打個電話，我要打疫苗。”

夏川沒好氣地斜他一眼：“禽流感疫苗你不是打過了？”

“不是這個疫苗。”他愉悅地笑起來，“我也被菜花狗友啃了，我要打狂犬病疫苗。”

夏川當空長啊了一聲, 她極度需要冷靜一下，伏在桌前埋進課本裏面, 短時間內拒絕見人。

蘇越洲笑得更歡, 沒有去安撫她那羞躁的內心，而是借著給她檢查作業為由，指出其中一道步驟有誤的題目，成功將她臉面拉回了正常狀態, 繼續覆習與溝通。

當然，夏川覺得除了自己腦子發熱之外，還有一層可以解讀行為的是，他說過的那句話。

他感恩她的到來。

那一刻，她幾乎忘記了剛來那會兒，他對他做過的所有惡事。

仿佛欺壓到了盡頭，反過來被視如珍寶。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夏川的感冒依舊沒有好。

即使如她一般的大有人在，但學業放在第一，學校也只能做點善後工作，在食堂的各樣大小夥食中加了微量的大蒜韭菜等，惹得不少同學反感覺得沒胃口。

蘇越洲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連日來都光顧小賣部的高考大餐。

那時候，他的飯卡已經補上。

在開考當天中午，數學考試結束，他手持飯卡在五班門口堵人。

五班的同學基本上都認識他了，見著他就幫忙熱情地去喊夏川。

夏川別扭地走出教室門口，視線看著別處問：“什麽事？”

他快速利落：“跟我去吃午飯。”

她皺眉：“那麽多人。”

“不是去食堂，去小賣部。”

夏川望天：“太貴了，吃不起。”

“嘖，有你那麽省的嗎？最後幾天了，考試死多少腦細胞，就不能補點腦？”

“我有在吃補腦的藥品。”

“那頂個屁用！”

身邊經過一撥撥去吃飯的人，經過時紛紛回頭瞅著他倆。

周青她們已經提前一腳去食堂，夏川估計跟不上步伐，卻又不敢輕易答應他，仍舊不肯服軟：“小賣部人也多，兩個人吃飯顯得多怪。”

“不怪。”他拉住她手臂，“方城朱甜他們也一起。”

夏川斟酌了一會，這才跟著他肩並肩一道。

夏川飯卡裏面還留有他上次充過的巨額，這學期是用不完了，於是她打算這次請他吃。

但選飯盒的時候她糾結了一會，最後被他挑了其中一份去付錢，還是沒有用到她的飯卡。

夏川找了位置坐下後問他：“方城他們呢？”

蘇越洲望了一圈：“哦，可能是看這邊人多，去食堂吃飯了吧。”

夏川想想不對勁，狐疑皺眉：“你騙我？”

“騙你又怎麽了？”他毫無愧疚之心，“不騙你會跟我出來嗎？”

夏川的不滿也只是盛放一時，想想他就是這麽個人便也作罷。

一張雙人桌，兩個人吃飯，漸漸聊起剛結束的數學卷，夏川心中有些底，覺得這次總分該能好好往上提一把。

蘇越洲見她欣喜的樣，嘴裏哼道：“你就這麽點出息了。”

“有你這麽打擊進步的人嗎？”夏川喪氣道。

“行行行，你是最棒的。”

他趁她不註意分神看外面，往她餐盒內夾了一個雞蛋扔自己地盤咬了起來。

待夏川反應過來後，控訴道：“餵！你偷我蛋。”

“喊什麽喊，不懂得分享。”他嘴裏慢悠悠地嚼著，指著自己餐盒內的花花肉肉，“作為交換，自己隨便夾。”

夏川咬著筷子幽怨地盯著他，死也不吃被他夾過的帶有口水的菜。

後來是蘇越洲主動挑了兩塊大肉過去，動作很是自然，也不管邊上有沒有人看到，直接說：“家裏不也是這樣吃，在這裏就這麽裝了？”

夏川想說，你不也時刻在裝嗎？

不過，她原本兩個蛋少了一個，剩下的確實不夠塞牙縫的，為了填飽肚子，最終不計前嫌地將那兩塊肉給吞進肚子裏了。

吃完之後她覺得，一蛋換兩肉，也不算虧。

原本倆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等待吃完，誰知小賣部門口突然走進幾個老師。

夏川看過去的第一眼，見到的是數學辦的一個地中海男老師，禿頂的發際線特別顯眼，她即刻心虛地去找老魏，果不其然就跟在人群的最後，有說有笑地聊著天。

夏川他們這邊靠近門口，雖然邊上也有不少同學在吃，但仍是逃不過門口似有若無飄過來的視線。

老魏已經看到了她，接著看向了她對面還在吃飯的大爺。

蘇越洲見她坐立不安，隨她視線看過去，見到老魏初時也是一楞，而後笑哈哈地招了招手。

“老魏！”

老魏這個稱呼幾乎被所有學生老師叫喚，多是想接近親熱的簡稱，但對之敬仰的人還是得喚一聲魏老師，比如夏川。

不過現在這個當口，夏川怎麽也喊不出聲，就像是啞巴了一樣。

她想著，最好讓她立刻消失了也行。

老魏沒有走過來，看了他們兩眼過後便跟上同事走，面上沒顯多少驚疑之色，仿佛這兩個學生都不是他教過的一樣。

夏川飯雖已經吃完，但卻難以消化，心中像是哽著什麽刺一樣，不上不下的很是難受。

蘇越洲見她發白的臉色，沒說什麽，快速將飯扒完，跟著她一道走出小賣部。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

夏川撥著手指憂心忡忡，就連蘇越洲趁她想事情的時候，搭上肩的手臂也沒有推開。

他安慰她：“一起吃頓飯怎麽了，你真是瞎操心。”

“你覺得沒什麽，別人偏偏覺得了呢。”夏川癟著嘴，“萬一老魏要是問起班上任意一個同學，我可真是被你害慘了。”

他靜了會認真說：“那我待會去辦公室跟他解釋。”

“拜托你別了吧。”夏川不敢指望他，“你解釋就是不打自招。”

“你應該信任我。”他處罰性地揪緊她的脖頸，像是要掐了一樣，讓她靠得他更近，“也就最後幾天了，剛才也沒看多久，過個寒假誰還記得只看了一眼的事情。”

他倒是挺會自欺欺人，夏川卻不這麽覺得，以至於到後來雖不用去辦公室，但見到老魏進教室，她心底就止不住地虛，就怕老魏的腳步聲在她桌邊一停，然後命令她“出來一下”。

不過，這樣的畫面她預想了許多次，應對的腹稿也演練到熟爛，直到考試最後一門課結束，她依舊沒接收到老魏的召喚。

後來她想，大概是她緊張過度了，因為就算是老魏為了給她的面子沒有提起，可當辦公室只剩他倆的時候，她依舊沒有聽這位老師說起只言片語。

不過有一點，她倒是可以給自己暗暗打鼓，那就是她的家長聯系名字那一欄，永遠跟蘇越洲同步，寫著陳佩寧的名字。

而每當開家長會，陳佩寧也是兩頭分開跑，老魏從來沒有關註到這一點，興許有也只會猜測到他們是相近的鄰居，所以也就沒有多加懷疑。

寒假裏，夏川照樣跟著蘇家的親戚吃吃喝喝，也跟著去他的外婆家裏住幾天。

每回遇見面生的親戚，問起說什麽時候有個這麽大的女兒，陳佩寧總是笑著說生的時候多撿了一個寶，兩人是龍鳳胎。

旁人不知道是玩笑還是真話，半信半疑地笑笑沒有深問，只說兩兄妹長得是挺像。

後來等終於擺脫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糾纏，蘇越洲拉著夏川出門跟路邊的野孩子玩鞭炮，逗她說：“其實我們這是夫妻相。”

夏川也只能聽他在私底下敢口無遮攔，就隨他占點口頭便宜，回頭還聽他驕傲般地提起，才想到拿話來堵塞他：“別忘了，我們倆是在同一戶口本上面的。”

說這話的時候，夏川的睡意臨近。

他們住在鄉下外婆家的農居房內，一個房間擺著兩張小床，中間臨時掛起一塊類似窗簾的遮擋布。

雖然看不見彼此，卻能清晰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外面的夜空很寧靜，房內漸漸傳出一道平穩的淺眠聲。

夏川已經睡著了。

而隔著她床不遠的另一張床上，蘇越洲將雙臂枕在後腦下面，睜著雙眼毫無困意，細細品著她說出的這句話，想到了久遠以後，眨了幾下眼便也安靜的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夏川：你偷我蛋。

蘇越洲：以後還你。

夏川：我不信。

蘇越洲：以後還你更多。

夏川：更多是多少？

蘇越洲：多到你喜歡或者你拒絕。

夏川：什麽亂七八糟的，現在就還給我。

蘇越洲（脫衣）：你確定現在就要蛋嗎？

夏川：……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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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雙更以後會補上，另感謝幾個朋友一直以來對本文的地雷和營養液支持。鞠躬比心！

發現我的小劇場越來越沒有節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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