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麽？”

歷泊震驚地看著薛沈, 薛沈尷尬地放下鏡子，拿了頂帽子壓了壓直豎的頭發, 歷泊全身顫抖, 伸手指他，連忙扶著門站穩，被打擊的不行。

“你頭發呢？”

那頭他愛不釋手, 金黃柔軟的頭發, 現在就剩下寸長，上面油光水滑的, 不知打了多少發膠，根根直立，像只小刺猬。

“很難看嗎？”

薛沈有點難為情, 拿過鏡子看了看，覺得帶好啊，挺精神的，他虛心向歷泊請教, “我這樣很醜嗎？我一向都是長發，我看陸司短發很精神，就剪了。”

歷泊擡手撫額，一陣天旋地轉，看著滿地的碎發，心碎成齏粉。

“你以後少跟肖寶說話，我看你離腦殘也不遠了。”

薛沈尷尬地笑，手按在頭發上。

歷泊嘆氣，幽幽地說：“花卿來了。”

薛沈楞了一下，歷泊摸他腦袋，“我來晚了，沒保住你的頭發，下次別這樣了，去把你這頭發洗了。”

看著真鬧心！

陸司最近很煩躁，肖寶整個屬於封閉狀態，看到他目不斜視，每天魂不守舍，不是睡覺，就是蹲在陽臺上發呆，他努力和她溝通，她直接當他是空氣。

他是九重天帝王，十殿閻王之一，什麽時候討好過別人，對她已經是把姿態擺到塵埃裏，偏偏她還是不屑一顧，他難免心裏窩火。

他正火著，偏偏老天還不讓他安全，正在窗前盯著肖寶發呆，花卿來了，他現在真的很不想看到她。

“你的傷好了嗎？”

花卿問他，從衣袖中取出一瓶醉花仙釀遞給他。

陸司接過，突然笑起來，柔聲說道：“我們出去走走吧，花園裏的花開的正好。”

花卿楞了一下，笑著點頭。

花園裏的花確實開的很好，花香四溢，絢麗多彩，花卿的衣袖拂過花海，帶著醉人的香氣。

“薛沈真是有心，這裏的花比天界都要美。”

花卿隨手摘下一朵，握在指尖，回頭去看陸司，陸司像是在走神，直直往前走，他們已經繞了花園三圈了，花卿看到蹲在陽臺上的肖寶，突然間明白過來，整張臉都變了。

她何等聰明，當然明白陸司的心思。

她停下腳步，沈著臉站在原地，陸司回過神來，突然彎身摘了一捧火紅的玫瑰給她，花卿捧在手裏，笑容凝固了一下，連忙擡起手。

玫瑰花刺刺破了她的手指，陸司抽出一方絲帕，輕柔的擦了擦，然後將絲帕收到衣袖中。

“抱歉，這花有刺，我只覺得好看，竟然忘記了。”

花卿笑了笑，不以為意。

陸司擡起頭，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肖寶不見了，原本一直蹲在那，現在那裏空空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月光灑落，皎潔出塵；

一道身影踏著月光走進來，悄無聲息地走到床前，床上被子鼓鼓的，身影擡起手，狠狠地抓向被子，突然一團耀眼的光茫照亮整間房屋。

陸司將明珠放到柱壁上，面無表情地走來，花卿臉色變了變，站在床前看他。

“我就猜到你會來。”

“陸司，我是為你好，我知道你的一魄封印在肖寶的體內，我有足夠的把握將這一魄取回，你根本不用這樣討好肖寶。”

“我的事，不用你來多問。”

花卿向前幾步，深深地看他，眼中帶著幾分哀傷，她說：“陸司，肖寶不過是彼岸花的一魂一魄化靈而成，一朵花而已，把她牢牢地關起來，等待取魄就好，何必還要這樣費心的照顧她，惹出這麽多的麻煩？”

陸司不耐煩地說：“她是花是草都是九重天的事，什麽時候地府的事要天界來過問了？這次我不跟你計較，再有下次，我絕不放過你，沒事好好呆在你的天界，不要到地府來惹人煩。”

“你！”

花卿臉色漲紅，她是真心為陸司好，結果他分半不領情，還要這樣羞辱她，她一拂袖離開。

陸司松了口氣，幸好肖寶不在，不然指不定要惹出多少麻煩來。

他轉身要走，突然那半扇門被推開，肖寶走進來，陸司臉色變了幾變，換上笑臉迎上去。

“大晚上，你又跑到哪裏去了？”

肖寶凝視著他的眼眸，輕聲問他：“我的魂魄裏藏了你的一魄？”

“……”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的，所以你才要把我留在你身邊，是不是？”

難怪她第一次到人界，就被一股怪力扯到他身邊，是他的魂魄牽引之力，他一早就知道她是誰，所謂的喜歡，都不過是利用而已。

“阿寶，事實很覆雜，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陸司上前一步想摟住她，她擡手輕輕推了他一下，不是很用力，卻是再明顯不過的拒絕。

“鬼王也是你的一顆棋子，我一直愧疚，覺得他可憐，原來我和他一樣可憐，都只是你的一顆棋子而已，區別就是，我是一顆比較重要的棋子。”

肖寶自嘲地笑著，擡手，食指輕輕抵在他胸前，對自己說：“我已經猜到自己是什麽，可是我從來不說破，我一直相信你，胡貝死了，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死後來，是不是她在你的計劃中無關緊要，所以你不願意花力氣救她。”

“魂靈之術，就算是九天的菩薩都救不了她。”

肖寶指尖顫了下，看著他笑，慢慢收回手。

“你承認了。”

“阿寶！”

陸司握住她的手，肖寶輕聲說：“你別擔憂，我不會跑的，我又能跑到哪裏去？你可以把我關起來，或許花卿真的有辦法取回你的一魂，無論什麽方法，我都願意試。”

“她不過想讓你死！”

“你還不是一樣等著我死？”

陸司啞口無言，突然掐著她的腰將她抱到懷裏，帶她回自己房間。

肖寶任由他抱著，她覺得很累，似乎世界都亂了，身邊每個她當作親人的朋友，都在利用她，都在欺騙她背叛她，她覺得累，不知道這個世間到底還有什麽是真的。

唯一真的，是胡貝，可是死了，為她而死，她卻在她臨死時都要去欺騙她。

“阿寶。”

陸司抱著她坐到床上，手輕輕按在她背上，聲音帶著幾分哀傷。

“你的確是彼岸花化靈而成，我第一次看到你並不知道你是花靈，只知道我的一魄封印在你體內，後來我——”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肖寶閉上眼睛，疲憊萬分，“我累了，想睡一會，好嗎？”

陸司到口的解釋不得不咽下去……

早晨；

陽光灑落，薛沈正在翻閱《盤古奇錄》，柔軟的碎發在陽光下散發著燦金的光茫，陸司走進屋，將那方染血的手帕扔給他。

“上面是花卿的血，化驗去吧。”

薛沈小心地接過，如獲至寶，忙不疊地收起來，見他臉色不好，隨口問他：“阿寶心情還是不好？”

陸司靠在柱子上，臉色灰敗。

“她聽到我和花卿的談話了，知道自己是彼岸花靈，知道我一直在利用她。”

薛沈楞住，擰著眉問他：“你不和她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我開始確實是在利用她，哪怕是現在，我不還是一直在利用她嗎？”

他不想解釋，似乎這樣會讓他好過一點，像是她恨他一點，他心裏的負罪感就會少幾分一樣。

“陸司，你也是不是得已，換作我們，也會和你做出同樣的決定，既然結局註定，為什麽不給自己留下點開心的記憶，總比以後想來都是傷痛的好吧？”

陸司笑起來，輕聲說：“什麽時候你也會說這些肉麻的話了？”

“大概是因為我也愧疚過，能理解你的心情，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也對不起阿寶。”

“秦文在一重天？”

“嗯，他最近在調查夢鸞的事，要是能見到夢鸞，或許能找到毀去噬魂草更快捷的方法。”

“我好久沒見他了，我去找他，你幫我多照看下阿寶，花卿確信離開十重天了嗎？”

“確信，十重天的結界入口我已經全部封閉，你不用擔心。”

“算了吧，我還是帶她一起去。”

陸司去找，肖寶卻不在房間，他以為她又跑到花園裏發呆，他在花園甚至十重殿內外找了個遍，還是沒找到，這才發覺不對勁。

肖寶不見了！

天界；

彩雲繚繞，香風陣陣，層層花朵在風中輕輕搖曳，細耳聆聽，似乎能聽到它們歡快的笑聲。

花海中有一汪碧青的潭水，名叫歸靈池，潭邊長著嬌嫩的青草，花卿長裙拖拽在地，她施施然走到岸邊，伸手撩了下水。

肖寶呆呆地站在岸邊，花卿回過頭去，擡手將她脖頸間的墨色玉石摘下。

那是一塊催神玉，是天界的至寶，可以以自身的修為控制比自己靈力弱的生靈的神智，完全為自己所掌控，也可以抑制自身的戾氣。

肖寶茫然地看了下四周，沒有閃躲，慢慢坐到地上。

“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花卿有幾分好奇，在她身邊坐下。

肖寶抱著膝，面無表情地說：“這裏是天界，我原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你有心帶我來，我根本跑不掉，對了，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

花卿笑了笑，眼神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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