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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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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論鬼界哪個最有名,當屬於奈何橋的孟婆!

人界的人或許不知道十殿閻王,不知道十大陰帥,不知道判官,但絕大數的人都知道孟婆。

其實孟婆不叫孟婆,原名叫夢泊。

夢裏相思,奈何湖泊,隔岸難擋情絲寄,二岸情醉畫相思,詩情畫意的好名字,結果不知道哪個嘴賤舌毒的在人界詆毀他的名聲。

於是漸漸的,人界知道有孟婆這麽一個人,是地府奈何橋邊燒湯的婆婆,眉眼花白,滿臉皺紋……

夢泊於是變孟婆,從一個陽光燦爛,兢兢業業的,勤勤懇懇的有志青年變成了一個冷傲兇殘、沈默寡言的湯飲界私營企業的黑心老板。

奈何橋上,長長的隊伍像卷尺一樣一圈一圈地卷著,無數鬼魂或開心或傷心地喝下一碗孟婆湯,或釋然,或怨恨地轉世投胎去。

奈何橋邊,擺著一張墨玉石桌,桌邊撐著一把巨大的傘,據說人界這叫遮陽傘。

肖寶對此嗤之以鼻,矯情,地府連個太陽都沒有,遮什麽陽!

孟婆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裏握著一杯靈草汁,細長的眼眸淩厲地掃過眾鬼魂,鬼魂們集體哆嗦,恨不能立刻喝了湯去投胎。

孟婆的助手,陽光愛笑的小青年孟掃正一碗湯一句祝福地送鬼魂們上路,肖寶忍不住感慨,瞧瞧,多麽愛崗敬業,熱情向上的青年啊。

“看看,孟婆哥,你也學學,看孟掃多陽光敬業啊。”

孟婆眸光暗沈,五指握緊杯子,幽幽地說:“曾經的我,也是這樣愛崗敬業的。”

肖寶聽過他的傳聞,有些好奇地湊上前問他:“那你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了?”

孟婆回過頭看她,目光冷冽,肖寶不吃他這一套,勾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說:“說嘛說嘛孟婆哥。”

孟婆傲然別過頭去,揮手將她彈跳下去,肖寶毫不氣餒的繼續粘上去,孟婆捏著她的下巴,不客氣地說道:“你是不是還想再進一次夢泊池?”

肖寶:“……”

夢泊池,洗盡生靈記憶所在,能洗去神鬼人魔的前塵記憶,孟婆湯就是夢泊池的水加以靈草熬成,功效減弱,只對人有效。

當年肖寶和沈淩雙雙從天而降掉進夢泊池中,正遇上宋千來被貶跳河自盡,結果宋千來原本薄弱的求死心被她們掉沒了,將她們撿了回去,一過就是三百年。

肖寶和沈淩記憶全失,這件事孟婆也在場,他當時怕宋千來汙染了夢泊池的池水,讓他秘制的高湯變了味,正在拼死拽人,結果被嚇得差點掉進夢泊池裏,從那以後再敢不親自取水,身邊多了個助手孟掃。

肖寶睜開眼睛就看到沈淩,宋千來,孟婆,把他們三個當作親人一樣,他們也都很疼她。

孟婆拿眼睛睨著肖寶,肖寶能屈能伸,摟著他的脖頸撒嬌。

“不問了不問了,哥,我錯了。”

“我不喝我不喝!”

突然一陣叫嚷聲傳來,肖寶尋聲看去,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鬼正拉扯著孟掃,孟掃還是個少年,體型瘦小,被掐著脖子提起來,瞪大眼睛艱難地看著孟婆。

孟婆優哉游哉地喝著冰鎮靈草汁,肖寶忍不住了,噌地沖上前去,對著男主的屁股就是一腳,一個漂亮地旋身跳到——

孟掃腦袋上,擺開架勢看向男鬼。

孟掃努力擠出鬥雞眼看在自己頭頂的肖寶,男鬼握緊拳頭,怒叫道:“我不去投胎!我就是被湯毒死的,老子發過誓!做鬼都不會再喝湯了!”

“這位壯士,這湯是我師父萬年秘制,口感極好,喝過的都說好,喝一口還想喝第二口,我們孟氏的高湯,沒有添加任何有害物質,絕對免檢產品,為了保證品質,我們連連鎖都拒絕了,誠心愛心,奉送給您。”

孟掃對著男鬼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教育著,肖寶聽的腳一抽,忍不住想踩死他。

男鬼臉扭曲了,撲過來就抓,他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鬼,靈力強悍,抓著肖寶就往湯鍋裏塞,肖寶大驚失色,心想這下成涮寶寶了,可憐她這一身嬌嫩的肉啊!

她情急之下,一手抓著湯鍋拎起來,湯灑了一地,她抓著鍋就砸過去,咣當一聲響,那男鬼腦袋插在鍋裏,和她大眼瞪小眼。

肖寶一腳踹開他,拎著破鍋站在一旁擺開架勢,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男鬼捂著腦袋,突然撲騰一聲倒在地上,然後化作一縷白光——

沒了……

肖寶目瞪口呆!

孟掃跟著目瞪口呆!!

孟婆閃身過來,臉色凝重,喃喃自語地說:“死了……”

肖寶:“……他本來不就死了嗎?”

孟婆目光掃視一圈,幽幽地說:“他魂飛魄散了。”

“……!!”

肖寶哆嗦一下,眾鬼齊齊哆嗦,大叫著抱在一處瑟瑟發抖,一雙雙眼睛驚懼地看向肖寶。

“那……那怎麽辦啊?”

肖寶變了臉色,苦著臉問孟婆,孟婆沈默不語,讓孟掃換了口鍋,繼續上班,自己默默的坐到墨玉石桌邊,一言不發。

肖寶不敢說話,坐了半晌正忍不住要出聲,突然從天而降一堆穿著黑袍的人,不由分說將肖寶雙手銬上!

為首的臉上套著鬼面具的冷冷的說:“肖寶殺害鬼靈,現在起正式被拘捕,有任何話留到法庭上說吧。”

肖寶連聲呼喊都沒來的及,就被帶走了。

孟婆好整以暇地坐在原處,天空中突然有絲絲黑氣湧出,匯聚成一個高大的身形,看身材,正是那個鬧事的男鬼。

“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咱們之前的仇怨可以一筆勾銷了吧?”高大男子坐在石桌旁邊,笑吟吟的問。

孟婆面無表情地說:“黑無常大人說笑了,我們認識嗎?”

“師弟,別這樣,這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孟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黑無常伸出的手立刻無膽地縮回去,尷尬地笑了笑,小聲說:“其實不過是少年時一個惡作劇,你記了幾千年了。”

“是啊,我記了幾千年了,人界的人也已經記了幾千年我的名字了。”孟婆涼涼地說。

黑無常摸摸鼻子,陽剛憨厚的臉努力堆出笑容來,孟婆不耐煩地說:“黑無常大人沒事別在這坐著了,你這一身威壓天地的氣場,別再把小鬼們嚇著了。”

黑無常擡頭,果然,眾鬼們不約而同地往他們相反的方向重新圈了個卷尺圈,黑無常無奈地嘆氣,輕聲說:“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找你。”

孟婆哼了一聲,看都不看他,黑無常捧著破碎的心,黯然離開。

宋千來飄然落下,擡手撥了下額前的碎發,手腕上的粉色桃花印紋嬌艷盛開,他將一株開著七色花的靈草交與他,拍著他的肩膀笑瞇瞇地說:“夢泊兒,夠義氣,多謝!”

孟婆擡指彈了下,將他的手從肩上撣下,冷冷地說:“你說過,絕對保證阿寶安全,她要是有半點差池,我絕不會放過你。”

“放心吧,我寶貝她可不比你少半分。”

“你寶貝她?”

孟婆冷笑,低頭將七色靈草收到暗袋中,頭也不擡的說:“你明知道她喜歡你,連她的感情都能利用,這叫寶貝?”

“我這不也是不得已麽。”

宋千來也有些黯然,不是逼於無奈,他怎麽舍得利用她,以後他一定會好好補償她的。

“宋千來,壞事做就做了,別露出一副後悔的模樣,讓人惡心。”

宋千來和他是幾千年的好友,平時孟婆毒舌慣了他也不在意,可是他今天一口一個他對不起肖寶,說的他心頭火起,忍不住便反駁起來。

“你還不是利用她!你和我有什麽區別?別把自己說的那麽高貴,平時拽的二五八萬,為了一顆七色靈草,還不是回頭找黑無常幫忙?那草就是我從胡貝那得來的,怎麽著吧?我就吃軟飯的,你呢?還不是吃軟飯的軟飯,從我手裏換七色草嗎?”

等著投胎的小鬼們聽得膽戰心驚的,忍不住又往旁邊縮了縮,心想這他媽什麽世道,人界勾心鬥角也就算了,沒想到地府也不太平,這心思比人還多!

小鬼們眼睛散發出熱切的光茫,刷刷的盯著孟掃,孟掃倍感壓力,連忙加快動作,送著小鬼們一個個投胎去。

那邊孟婆沈默不語,宋千來氣的臉色通紅,仰頭喝幹了杯中的靈草汁,孟婆手按在暗袋上,幽幽地說:“你說的對,我們都是自私自利的,千來,這是我最後一次利用阿寶,我們無恥就算了,別再傷害無辜的她。”

宋千來心中悶悶地疼,低低嗯了一聲。

孟婆低聲說:“黑無常按計劃將阿寶抓去,他不會傷害她的,你只管放心,她被關著一定擔心壞了,黑無常明天就會怪罪下來。”

“嗯。”

孟婆看著奈河橋,自嘲地笑起來,閉上眼睛輕聲說:“我總覺得這次不該讓她下界,我有不好的預感,像會發生什麽大事一樣。”

宋千來笑起來,“你的預感哪次準過?”

孟婆睜開眼睛,然後又閉上發。

其實,每次都是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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