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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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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過去,整個叛亂,漸漸顯得有些可笑起來。

宮城之下,一個個憤怒的叛軍前仆後繼地向宮城發起沖擊,通往宮門的石橋上,已是屍積如山,無數的羽箭射下來,叛軍好不容易冒著箭雨沖過了石橋,到了宮門之下,卻又是傻了眼。

宮城高五丈,從墻根向上望去,連盡頭都看不到,可是沒有攻城器械,沖車又過不了狹隘的石橋,雲梯倒是嘗試過,可惜帶來的雲梯不過三四丈,對付大多數城墻不在話下,可是對這宮城,卻是無可奈何。

眼看過去了兩個時辰,天色已經微微發亮,越王已是急得團團轉,揪住一個藩將,怒吼道:“石炮在哪裏?為何還沒有送來?”

這藩將一臉沮喪,期期艾艾地道:“殿下……大營被甕隨軍奪走了……”

李乾正狠狠地跺了跺腳,方才還是躊躇滿志的他,突然意識到事情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簡單;看到大多數的叛軍已是精疲力竭,只是大聲地叫道:“快,拿下宮門!”

這一句只是徒勞,這時候,一騎飛馳的戰馬馱著一名王府護衛過來,高聲大叫:“越王,越王在哪裏?”

“什麽事?”李乾正高聲大呼。

“越王!”護衛大哭起來:“隨軍將王府圍了,世子帶人要沖出去,已被隨軍射殺,他們沖進了王府,四處殺人……”

李乾正呆了一下,猶如一盆冰水澆在頭上。

那護衛大哭著繼續道:“非但如此,這些隨軍說奉詔令行事,王妃幾個只是收押起來,可是七個小殿下,都給當場格殺了。”

李乾正不由自主地生出寒意,喃喃念道:“都殺了?他們是他的親侄兒啊……”

那護衛情急,竟是大吼出來,周圍的人都聽了個幹凈,一個個面如土灰,那些隨軍能殺去越王府,自然也能……

護衛像是受傷頗重,大口喘著粗氣,繼續道:“小人還聽其中一個隨去的漢官說,越王殺一個,陛下要用十倍、百倍來償還!”

李乾正臉色大變,這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他打了個冷戰,差點要站不住,咬了咬牙道:“不必理會,繼續攻城,拿下宮城,便是一樁富貴!”

幾個宗王的眼眸裏卻是不約而同地現出恐懼,各自叫了心腹的護衛立即打馬回府。

天已拂曉,淡淡的薄霧籠罩著宮城,初露的曙光,落在琉璃瓦上,折射出妖異的光芒。

叛軍攻城更急,甚至是李乾正,坐在馬上也親自為他們鼓舞士氣,他已孤註一擲而不能回頭了,瘋狂地大吼著:“皇上已經駕崩,漢兒封鎖了消息,拿下宮城,保住國族的社稷!”

城頭上仍是箭如雨下,突然,在淡淡的薄霧之中,一個隱隱約約的身影顯露出來,用著那所有人都熟悉的聲音道:“誰說朕死了?”

這一句話聽不甚清,可是有人聽見了,不由地愕然了一下,接著什麽聲音都不敢發出了。

那聲音繼續道:“造反作亂,誅滅九族,爾等好大的膽子,朕對你們可有虧欠?為何做賊?”

這句話卻是所有人聽見了,叛軍們一時呆住,看到宮城上,一個人影已經出現,人影還是看不清楚模樣,可是他踩在女墻之後,整個人不怒自威,雖然看不到表情,卻足以讓所有人打起哆嗦。

已經有叛軍嚇得魂飛魄散,之所以肯和越王作亂,是許多人深信李乾順已經垂危,這個人已經沒有了威脅,可是現在,當這個主掌他們生死榮辱數十年的人活生生地出現時,許多人不由地雙膝一軟,竟是跪了下去。

最先跪的居然是吳王,吳王嚇得戰戰兢兢,竟是一下子癱了下去,口裏居然還在叫:“臣弟萬死……”

李乾正此時更明白,一切都是圈套,弒殺太子的事已經暴露,到了這個地步,只能一路走到黑了,他冷聲大叫道:“他是假的,是漢兒的傀儡,陛下已經死了,快,拿下宮城!”

這般一叫,雖是士氣跌落到了谷底,叛軍們一陣茫然,卻還是加緊了攻勢。

李乾順淡淡一笑,從女墻中退出來,朝身後的沈傲道:“朕已給了他們機會,可惜,他們偏要自尋死路。”

沈傲笑道:“陛下,接下來看小王的了。”

李乾順頜首點頭道:“去吧,提他們的頭來見朕。”他疲倦地緊了緊身後的披風,道:“朕乏了,先去歇一下,擺駕。”

沈傲到了宮門之後的一塊闊地上,在那裏,一千名騎軍校尉已經集結完畢。

校尉早已入城,穿的是西夏軍的軍服,夾雜在虎威軍中一齊混進來。李清坐在馬上,朝沈傲行了個禮:“王爺。”

沈傲翻身上馬,厲聲道:“隨本王殺出去,宮城之外,所有人格殺勿論!”

宮門陡然大開,叛軍先是一喜,隨即驚愕地發現,黑壓壓的馬隊出現在他們面前,沒有聲息。

“是宋軍騎兵!”有人大叫。

這五個字,足以令所有人為之變色,從前的宋軍,在西夏人眼中只是個笑話,可是自從他們擊潰了金國鐵騎,以一當十徹底擊潰了六千西夏禁衛,這時候,提及宋軍騎兵,已經足夠讓所有人駭然了。

現在,這支馬隊上的騎兵已經抽出了森然的長刀,仍然是沈默,卻足以讓這些疲憊的叛軍再生不出任何勇氣。

“殺!”

一千鐵騎呼啦啦地脫韁而出,跑在最先的本是沈傲,可是很快,便被李清取代。

馬蹄狠狠地敲擊著地磚,轟隆隆聲中,所有人如風一般疾馳出來。

一路所過,戰馬沖擊力又豈是步卒所能抵抗,頃刻之間,沖到宮城下的叛軍便被撞飛,面對鐵騎,一旦撞翻,結局只有一個死字,隨後而來的戰馬毫不猶豫地從他們身上踏過,瞬時化作了肉泥。

迅速沖過石橋,接著是禦道,就在叛軍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千鐵騎便風馳電掣的在叛軍之中撕開一條口子,犁出一道道血路。

緊隨其後,又有兩千餘騎禁衛沖出來,不給叛軍任何喘息之機。

沈傲在馬上大口地喘息,方才踏馬過去的感覺,有驚無險,騎兵沖鋒的刺激確實能讓所有男人為之癲狂,放馬過去,耳畔只有嗚嗚的風聲,根本不需要砍殺,遇到的敵人直接放馬撞過去,自己所要做的,便是不斷地用馬刺去刺激戰馬,令戰馬繼續保持奔馳狀態。

沈傲在馬隊的中央位置,撞的人並不多,只有一個而已,可是那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骨骼碎裂的脆響,再之後有個人飛出去,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被撞飛的人已經在他身後數丈。

李清大吼一聲:“撥馬,再沖一陣!”

所有人調撥馬首,沈傲在他們面前,連個新兵都不如,還好他身邊有幾個護衛隨時看護,倒也不至出什麽亂子。

經過一年的操練,再加上幾次的戰鬥,校尉們經驗十足,趁著叛軍還未回過神來,立即擺出了沖鋒隊形,隨著旌旗,猶如一把尖刀,狠狠地紮入叛軍中去。

叛軍徹底地崩潰了,雖有四五萬之眾,卻是如草芥一般被驅趕逐殺,自相踐踏。

其實若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沖龍穰衛和羽林衛的軍陣,沈傲這一千騎兵,便是能撕開分割他們,只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可是面對這四五萬人,騎軍校尉卻沒有任何負擔,這些人中有家奴,有護衛,有軍馬;騎軍一沖,軍馬想要結陣自保,可是家奴們卻已經亂了,不等騎軍來沖,龍穰衛、羽林衛便被家奴、護衛們沖散;彼此之間一旦混亂,便是踐踏的開始,有的地方稀稀疏疏,有的地方卻是人潮洶湧,莫說是反擊,便是連潰逃都不能夠。

來回沖殺了四五陣,無數的屍體已經堆積出一條條血路,宗王們已經各自逃散,一些見機不妙的蕃官也不見了蹤影,熙熙攘攘的人群反倒自相殘殺起來,為了逃命,甚至有人對堵在前方的人毫不猶豫地拔刀相向。

越王身邊的護衛也已經跑了個幹凈,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王爺,此時卻是狼狽不堪,被一個逃兵用力推開,跌落地上,還未等他站起,一隊騎兵已經排山倒海一般沖過來,從他身上踩過。

馬蹄下的馬蹄鐵狠狠地踩在他的腰上,讓他動彈不得,哀號了幾聲,也無人顧及他一眼。這個時候,一個人打馬過來,不是沈傲是誰?

大局已定,便是在這混亂中勒馬閑庭信步,也沒有哪個亂兵敢靠近,再加上潰逃的人已經太多,方才還熙熙攘攘的地方,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騎兵們已經四處追擊出去,肆意斬殺亂兵,而沈傲卻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笑嘻嘻地打馬尋到了李乾正,端詳了他一眼,漠然笑道:“越王好興致,來人,押他進宮。”

對這越王,沈傲一點蹂躪的興致都沒有,就他這點兒道行,放到汴京去,早給人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也就是在這龍興府還能蹦跶幾下而已。

幾個校尉下了馬,將越王收押起來,而沈傲在前打馬帶路,徑直入了宮城。

……

暖閣裏,越王忍著劇痛匍匐在地上,事情敗露,已是萬念俱灰,可是這時候,求生的本能卻讓他燃起了一分希望,他顫抖著,偷偷看了一眼高高坐在軟榻上的皇兄。

李乾順慢吞吞地喝著茶,卻不去看越王,只是對沈傲道:“這麽快?”

沈傲淡笑道:“烏合之眾,再耽誤,就要下雨收衣服了。”

李乾順聽到暖閣外隱隱傳出的悶雷,這天色說變就變,他恬然一笑道:“這一趟你立下了大功,朕論功行賞,自然少不了你的份。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立即肅清逆賊餘黨,朕就交給你去辦了。”

沈傲心裏明白,李乾順之所以不親自動手,無非是假手於人,讓沈傲來做這個壞人罷了。

沈傲微微一笑,頜首點頭道:“陛下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了小婿的特長,痛打落水狗,小婿倒是頗有心得,陛下拭目以待就是。”

李乾順哈哈一笑,很是歡愉的樣子,等一杯茶盞喝完了,目光才落到李乾正的身上,那笑意頃刻之間煙消雲散,變得無比的猙獰起來。

一個人從發自內心的大笑到猙獰原來可以變得這麽快,這個速度,連沈傲都自愧不如。沈傲在旁坐看好戲,心裏在想,這個李乾順,未來的老丈果然不是個能用常理來度之的家夥。

“擡起頭。”李乾順的聲音冰冷得猶如萬年堅冰,臉上露出一絲冷冽的笑容。

李乾正膽戰心驚地擡起頭來,不敢去直視李乾順的眼睛,擠出一點笑容道:“皇兄……”

李乾順突然笑了,道:“你不說,朕還忘了你是朕的胞弟呢起來說話吧。”

李乾順的話讓李乾正的求生欲望更增幾分,卻是不敢站起來,磕了個頭道:“皇兄恕罪,臣弟萬死,臣弟只是受了別人的蒙蔽,吃了豬油蒙了心……”

李乾順淡淡一笑道:“畢竟是自己兄弟,你不必怕,朕不會讓人殺了你,否則傳出去,不知道的,還道朕薄情寡義,來,先站起來。”

李乾正聽了這話,心放下了一半,微顫顫地站起來,還不忘道:“臣弟多謝……”

砰……李乾順手中的杯盞卻是呼嘯一聲砸到了李乾正的頭上,李乾正話說到一半,便啊呀一聲,捂住了眼睛,那杯盞在他的眼窩處彈跳一下,隨即跌落在地,碎成了數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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