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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入西夏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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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興府國學院坐守一條長河,一側是楊柳依依,一邊面對巍峨的宮墻,這座建築仿的是大宋國子監,也分了數重儀門、牌樓,往裏走,便是敏思殿,是國學生高談闊論的所在。

西夏崇尚國學國禮,以至到了因噎廢食的地步,原本還有一個番學院,教授的是黨項族的文字,到了如今,莫說是漢人、回鶻人,便是黨項貴族也以說通讀四書五經,學習禮樂詩歌為榮。

幾十年的熏陶,國學院自然也養出一批俊才出來,和大宋的大學自然多有不如,至少與契丹、大越、高麗相比,卻更勝了一籌。

李乾順即位之後,給予一些大儒豐厚的地位,令他們在國學院教授國學,這些大儒,便是國學院的代表。

敏思殿裏燭火冉冉,數名西夏當世大儒分主次跪坐,下面是烏壓壓的國學生正認真聽每月的誕講,待一片周禮說的差不多了,國學院祭酒李重沈默了一下,繼而道:“據聞大宋第一才子到了龍興府,此人語出狂妄,無禮之極。”隨即曬然一笑,頗為不屑地道:“何謂國學?禮也,禮之不存,縱是胸有千言萬語,也不過一莽夫爾。這大宋第一才子,徒有虛名。”

國學生們方才靜謐聽講,這時聽了祭酒的話,一時嘩然,紛紛道:“此人狂妄自大,著實可恨。”“他這般作態,可是欺我西夏無人?”“和他比一比,看他有什麽才學。”

跪坐在一側的國學院司業石倫淡淡含笑道:“比自然要比,陛下已有旨意,明日朝會,請沈傲入宮,老夫與李祭酒偕同前往,要和那狂徒比試行書。此外國學院博士周凱、王讓二人與他比試作畫,其餘經義之類,也派出了人選。我西夏尊國學數十年有餘,豈能讓一豎子恣意妄為,不分較個高下,豈能與他罷休?”

下首的幾個博士個個頜首,紛紛道:“敢不盡力而為。”

國學生們聽到國學院精銳盡出,紛紛道:“看那狂徒還能跋扈多久。”

沈傲在龍州的事,早就傳到龍興府,又受到國師憬悟的推崇,自然引起國學院的反感,據說宮裏傳出消息,那憬悟與陛下奏對,陛下連問李重和石倫與他相比如何,憬悟只是含笑,這意思再明確不過,是認為國學院大儒們與沈傲相比多有不如。李重和石倫的面子哪裏能擱得下,他們二人主掌國學院,憑的也是真本事,靠的是滿腹經綸,現在倒是說連個毛頭孩子都不如了。

輕視李重和石倫,便是輕視國學院,西夏國學院有大儒十數人,國學生數以千計,除了漢人,黨項貴族亦是多不勝數,都是國學佼佼者,當然要出這口氣。

“我聽說那沈傲在鴻臚寺閉門不出,莫非是心怯了?”有個博士捋著稀須洋洋自得地道:“這樣久負盛名的人物,老夫見得多了,能名副其實的卻沒幾個。早年大宋還有王介甫、司馬君實這樣的風流人物,之後又出了個蔡符長,都是行書、詩詞、經義的大家,只是如今一代不如一代,大宋上下,竟是推崇一個毛頭孩子。”他頓了頓,笑道:“早聞當今的大宋天子昏聵,竟是將此人引為腹心,總攬大宋權柄,只怕也正是如此,那些趨炎附勢之人才如此推崇吧。”

眾人哄笑,皆是面帶得色,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李重壓了壓手道:“勿論其他,明日就有分曉。諸位安心進學才是正道。今日的誕講便說到這裏,各自散了吧,後日交一篇經義上來。”

國學院的消息傳得極快,這裏本是西夏群英薈萃之地,最受龍興府上下推崇,便是朝中的官員都要時刻註目,李重雖然只是放了只言片語出去,也足夠引起一番熱議了。

李乾順即位以來,歇養生息,又崇尚漢學,多次拔耀漢人入朝,頗有些天下歸心的味道,反觀大宋傳來的消息一個個讓人皺眉頭,先是花石綱,後來又是修築萬歲山,此後又是一次次大獄,昏君當道,奸佞手執國器,西夏這邊的漢人雖多,卻都一個個搖頭。這個時候西夏的漢人都認為蠻夷之君君中國者,若其有道便為中國之君,這句話是當世大儒石倫的高論,倒是很受人西夏漢人的認可,都是巴不得國學院的大儒教訓教訓那狂妄的大宋才子。

至於黨項貴族,亦早已對沈傲傲慢無禮生出不滿,更加恨不得國學院那邊教訓一下。

一時之間,整個龍興府從上到下,都在期待次日的朝議,坊間的賭檔也都開出了盤口,幾處官營的青樓,也都有這樣的議論。

這些議論,沈傲並不知道,鴻臚寺這邊也沒什麽消息,自從住進鴻臚寺,他一下子像是乖巧了起來,並不去惹是生非,只是幾個西夏的鴻臚寺官員大受折騰,每日奉陪著噓寒問暖,也摳不出一句好話來。

到了翌日清晨,鴻臚寺寺卿過來將沈傲叫醒,沈傲稀稀拉拉地穿了衣衫,從房裏出來,滿是倦意地道:“大清早不讓人睡覺,這就是你們西夏人的禮儀嗎?”

寺卿知道沈傲肚子裏有火氣,也不說什麽,只是道:“宮中已備好了車駕,請郡王入宮覲見。”

沈傲呵呵一笑:“這時候倒是想起我了。”想了想道:“不去。”

這寺卿心裏想,他若是不去國學院那邊怎麽辦?昨日還在賭檔壓了重註給國學院呢,若是他不去,豈不是白花了銀子?立即勸道:“王爺,這是我國天子親自下的旨意,非去不可。”

沈傲淡淡然地道:“可是本王不喜歡坐車,喜歡騎馬。”

寺卿松了口氣,不就是騎馬:“王爺若是想騎馬,便是騎馬去也亦無不可。”

沈傲雙手一灘道:“在汴京的時候,我都是騎馬入宮的,到了這裏也可以嗎?”

寺卿一時呆住,這是什麽東西?真把龍興府當成你自己的家了?這種事他也做不得主張,只好道:“王爺少待,下官去問問。”出去和外頭宮裏的來人商議,那邊也是無計可施,若是不把這姓沈的請去,不知有多少人要失望,於是立即派人飛馬去宮中,李乾順聽了,雙眉一皺,重重地哼了一句:“好無禮的小子。”

他正在早膳,準備著要上朝,這時也是踟躕不決,不讓沈傲騎馬入宮,今日的朝議也沒什麽樂子可瞧。讓他打馬入宮,這等尊榮,便是當世大儒和黨項勳貴都極少給予,實在心有不甘。

一邊的渺兒擡起眸來道:“這個人真是膽大,到了西夏還這樣放肆。”

李乾順含笑道:“也罷,便讓他打馬入宮吧,朝議上再和他算賬。”

渺兒道:“父皇,我聽說國學院要和他切磋比試,我倒想看看此人有什麽本事,為什麽敢這般無禮!”

李乾順沈吟一下,道:“好,你一同去。”

西夏的規矩畢竟少了一些,女人的地位也比尋常高了許多,公主臨朝也是常有的,此前也都臨朝了十幾年,也無人非議。倒是大宋那邊,對這種事很是忌諱,便是太後要幹涉政務,也都是居於幕後的。

又一路西夏宮中的使者飛馬去鴻臚寺,沈傲得了西夏國主的許諾,這一下也不挑剔了,笑吟吟地帶著一隊校尉出來,騎馬徑往西夏皇宮。

到了宮門這裏,正要打馬進去,卻被門口的西夏武士攔截住,沈傲臉色冷然,道:“怎麽?這可是你們國主許諾的騎馬入宮,你們瞎了眼,也敢隨意阻攔?”

為首的一個西夏武士冷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請王爺解劍入宮。”

沈傲這才醒悟,自己的腰間還掛著一柄五彩琉璃的尚方寶劍,卻是中氣十足、理直氣壯地道:“此劍名曰尚方,乃是天子親賜的禦寶,上斬五品竊國大員,下誅九品害民貪吏,此劍也要解?”

為首的西夏武士嚇了一跳,隨即問:“可是我大夏天子賜予的?”

沈傲呆了呆,才是道:“是大宋皇帝陛下賜予的。”

西夏武士立即老羞成怒地道:“大宋皇帝的賜劍,和我西夏有什麽幹系?”

“非也,非也,按宋夏盟約,貴國國主喚我大宋皇帝為兄,既然西夏是大宋的兄弟之國,又是我大宋皇帝陛下的弟弟,他的賜劍,為何不能在這裏用?你這人當真無禮,莫非是要破壞我宋夏友好,要置你們國主薄情寡義的境地嗎?”

西夏武士胸口起伏,怒道:“我不和你們漢人爭這個,你們就會耍嘴皮子,不解劍,就不準踏入宮門。”

沈傲嗚呼一聲,大嘆西夏果然是蠻夷之地,西夏人更是刁蠻成性,頗有秀才遇上兵的無奈,只好解下劍來,交給李清,囑咐道:“好生在外頭等候,我去一去便來。”

李清頜首點頭,沈傲已打了馬,直入西夏皇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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