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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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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瓊樓自然沒瞧著,她和太子已經被引著上了船,兩邊的桃花開的繁盛,各色花朵也俱都爭艷,船上還能聞到清淡溫潤的花香,時不時一陣香風盈盈,夾著幾片花瓣落到紫檀木的桌上,別有一番意趣。

不遠處的八角亭裏有一眾佳人正在撫琴吹簫,當中兩個身著紅衣和白衣的正翩翩舞著一曲《拓枝》,兩人俱都是腰肢細軟,體態婀娜,低回甩袖時衣袂翩然,其中還夾雜著身上佩戴的金鈴發出的清脆聲響,更兼舞步覆雜迂回,煞是好聽好看。

這舞蹈雖好,但比之宮裏還是多有不如的,殷懷瑜只看了兩眼就收回目光,見沈瓊樓瞧得入神,鄙視道:“這有什麽好瞧的,回頭你去宮裏,我讓樂府的舞技大師跳給你看。”

沈瓊樓沒搭腔,原來看書老有主角跳個現代舞讓一群古代土包子下巴都驚掉了的橋段,現在真見了才知道有多不靠譜,古代高超繁覆的舞技多的是,人家眼光高著呢。

這時候許禦一行人也到了池邊,為首的柳家公子柳毅見他面上淡淡的,忙問道:“伯禦兄,往常你不是最愛來這裏的嗎?我特地邀你來散心,怎麽還板著個臉?”

許禦淡然地搖了搖頭:“昌靜兄客氣了,我只是暫時沒什麽心思飲酒作樂。”

柳毅笑道:“還在為毀了親事的事兒惱怒?依你這般品貌才學,什麽樣的女子尋不著,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耿耿於懷。你雖和陳家小姐沒緣分,但好歹跟那母大蟲退了親,以後慢慢尋也就是了。”

他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不過話說回來,還是伯禦你人緣好,有人這般傾心於你,我等就沒這個福氣了。”

許禦想到沈瓊樓,眉心微微一皺,面上一沈。

柳毅忙嬉皮笑臉地攬過他的肩頭:“開個玩笑而已,沈家那二世祖貌醜無才,如何配得上你?咱們去池中的雅座坐坐,聽說今兒個可有若梅大師的歌舞呢。”

柳毅帶著許禦到了池邊,卻見自己常坐的船不在,忙招了跑堂來問:“我不是早就命人把那艘‘沈香’訂下了嗎,怎麽你們這般不守信用,竟轉頭給了別人?”

能開下這間酒樓的,背後自然是有門道的,跑堂的面上雖然恭敬,態度卻不卑不亢,臉上堆了為難神色:“您命人傳話說明日要到,因此我們只預留了明日,況且那邊客人也點名了要沈香,這可就讓小的為難了…”

柳毅自知理虧,微微語塞,轉頭吩咐道:“你去問問那船上的客人,我願意出兩倍的價錢,請他們把‘沈香’讓出來,我不坐這艘心裏不痛快。”

沈香上坐的當然是太子和沈瓊樓了,殷懷瑜正細細品著店裏自釀的桃花酒,聞言嘖嘖兩聲:“兩倍的價錢也好意思開口,我算是見著窮擺闊的了。”

沈瓊樓懶散,也懶得挪來挪去的,直接讓人回話不挪,殷懷瑜眼珠子轉了轉,又低聲加了句什麽,揮手把那下人打發走了。

那下人苦著臉到柳毅那邊回話:“公子…那邊說,說…”他小心覷了眼柳毅的神色:“說願意給您五倍的價錢,讓您趕緊滾一邊去,別擾了他們的清靜。”

柳家在京裏也是大族,聞言當即恚怒,立即就要帶人過去給他們些顏色瞧瞧。

許禦伸手攔了一把,淡然道:“京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貴人,他們既然敢這般狂悖,必然是有所依仗,你可別輕易得罪人。”

柳毅心頭一警,怒意稍稍去了些,又不甘心就這麽走了讓人瞧笑話,冷笑一聲:“咱們也上船賞景,順道瞧瞧到底是什麽樣的奢遮人物,敢這般放誕無禮!”

說著一行人就上了船頭,沈瓊樓和太子坐的沈香位置最好,離八角亭也最近,柳毅連連催促船家,要靠近了瞧瞧這兩人。

沈瓊樓是一心看歌舞表演,殷懷瑜壓根沒往心裏去,因此兩人誰都沒靠近有船劃了過來,倒是常永他們瞧見了,卻怕擾了主子的興致,只暗暗戒備,並不開口。

柳毅等離近了才瞧清兩人,船上的少年一雙瀲灩秋水眼,容色如畫。

另一個身形有些豐腴,雖然穿著男裝,但胸前卻婀娜起伏,明顯是個姑娘,一對兒上挑桃花眼,眼尾帶著微微桃粉色,眉毛斜飛入鬢,冶艷中透著清逸,假以時日臉上的嬰兒肥褪去,定是個百裏挑一的美人。

這兩人容貌相似,不光容色上乘,而且身上的衣料配飾也都低調華貴,顯然是哪個豪門大家尊養出來的兄妹倆。

不管古人今人就沒有不看臉的,柳毅早就把方才的不快拋到腦後了,恨不能上前結交一番,對著身後的眾人感嘆:“這船要是讓尋常濁物坐了,我定然是要計較的,不過既然坐的是這一雙璧人,那反倒是這船的榮幸了。”

又艷羨道:“難怪方才那說話般恣意輕狂,果然是風流人物。”

要是沈瓊樓聽見這話定然要笑噴,長得醜的找事兒那叫惡霸,長得俊的找事就是風流人物,當真是個看臉的時代。

眾人紛紛稱是,男人沒幾個不好美人的,就算他們自詡君子,目也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沈香’上坐著的少女身上,見那少女目眸光清正,氣韻磊落,恍如光風霽月,自有一番清冽風骨。

就連許禦也忍不住偏頭去看,一邊暗忖,這女子倒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竟有些眼熟。

殷懷瑜和沈瓊樓當然沒想這麽多,他倆正站在船上探頭瞧湖裏的各色錦鯉,這些錦鯉都是上品,骨肉勻稱,色彩艷麗,游動時姿態極美。

殷懷瑜扭頭問道:“宮裏的金水湖也養了好些錦鯉,你說…這些魚能吃嗎?”

沈瓊樓仔細想了想:“能吃應當是能吃的,但味道估計不怎麽樣。”

殷懷瑜忍不住道:“那也未必,不是說鯉魚味道鮮美,肉質細膩,錦鯉既然占了個鯉字,那味道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咽了口口水。

湖裏的錦鯉們見船上人窮兇極惡地對著自己流哈喇子,嚇得忙做鳥獸散了,任憑殷懷瑜怎麽撒魚糧也不見回來。

沈瓊樓想吃魚了,正要再叫一盤水晶魚膾,就聽見不遠處的一艘船上朗聲道:“這位公子,魚糧不是這麽撒的。”

殷懷瑜轉頭去看,就見柳毅手裏抓了把魚糧,隨意一揮,一群錦鯉就聚集了過去,他只看了一眼便轉開頭,只當這人腦子有病。

沈瓊樓則滿腦子吃魚,壓根沒去看,自然也沒瞧見原身那倒黴未婚夫。

柳毅搭訕不成,登時失落,轉向許禦道:“伯禦兄,咱們這些人裏頭就屬你容貌最好,氣度最佳,文才最盛,你幫著去打聽打聽那對兒兄妹的家世姓名,咱們也好結交一番。”

許禦想到那少女的風采容貌,略略一怔,沈吟道:“現在去未免有些唐突,不如尋個合適的時候再去打聽。”

這邊上菜也是劃船送過來的,沈瓊樓心滿意足地喝了口魚湯,這時候若梅大師來獻舞,就在八角亭中翩然而起飄飄而落,實在是精彩至極,就連殷懷瑜杜瞧得目不轉睛。

她腦子裏突然冒出句酸詞,順嘴就遛了出來:“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旁邊的殷懷瑜很給面子的鼓掌:“這詞不錯,你做的?”

沈瓊樓沒想到這首詩居然沒出來,不過她也不至於幹剽竊這麽沒品的事兒,再說才女也不是這麽好裝的。搖頭道:“不是我,是…是我聽一位叫晏幾道的詞人吟的。”

殷懷瑜正要說話,就見方才有人搭話的那艘船更離近了不少,船上有位穿天青色直綴的俊秀公子開口道:“實在是難得的好詞,不知道姑娘是否有這首完整的鷓鴣天?”

沈瓊樓聽見這低音炮,不由得怔了怔,擡頭去看,就見許禦站在船頭,神情淡然溫雅,風度翩翩。

許禦離得近了才瞧出不對來,這少女容貌極美,但眉眼卻很熟悉,倒像是在哪裏見過,他是謹慎之人,在心裏仔細想了一遍,忽然滿臉不可置信地驚聲道:“你是沈瓊樓?!”

沈瓊樓淡淡地挑了下眉梢:“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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