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選擇，我只要最合適的。”這次，是紀寅故意的語帶雙關。

“你選都沒選，怎麽知道什麽是最適合的？”川烏聽出來了，原本的玩鬧之心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點郁悶。

“我知道。”紀寅眼睛裏一點閃爍也沒有。

他……確實和川烏認識的男人不同，他們在說什麽甜言蜜語的時候，要麽目光閃爍，要麽就是眼神直勾勾的嚇人，口氣也像在宣誓一樣，與其說是在講給女方聽，不如說是在蒙騙自己，騙過自己，再騙別人就簡單了。

川烏歪頭看著喵：“我原來……其實也以為自己選對了人。”

紀寅說：“那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明白，我已經替你殺過兩條蛇，還可以再殺第三條。”

“那你……”川烏想了想，忽然感覺心臟跳得有點快，她穩了一下心神看著喵，“那你可得有耐心，慢慢等吧。”

但這一句話，已經從不可能變成了給喵機會。

紀寅不知想到哪裏去了，張口問：“回江源後，便要閉關了吧？”

“對。”川烏點頭，“大概要半個月的時間。之後要短暫休息一陣，才能沖元嬰。”修真也必須張弛有度，不是有丹藥有環境就一個勁沖個不停的，否則經脈，甚至靈根都有可能受損。

紀寅拿梳子，讓川烏坐過去，他那滿腹心事的樣子可是很少見的。

川烏安安靜靜的坐過去：“呃……不需要太覆雜的頭型，越簡單越好。”

“你見過某個凡人女子，稍有些姿色不做打扮的？”

川烏頓時嘆了口氣，肩膀都垮下來了：“隨你擺布吧。”

等她看到紀寅出門是什麽打扮時，什麽平衡都找回來了，那胡須貼的，說五十歲都有人信，用法力改變，在這裏反倒容易被識破，就搞江湖把戲，反而沒人在意。

上岸的，就是川烏這個小媳婦跟一個五十歲的富家翁。

後面還跟著兩個下人。

川烏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船上的人叫的是“夫人”，紀寅一直給她梳的，也都是已婚婦人的頭，而非姑娘家的。

這個……所以她現在是個“小”老婆嗎？沒想到那只喵在這方面還占她便宜。

嘆息一聲，川烏在心裏說聲：占就占吧，反正也不會缺塊肉。就理直氣壯地走在老頭子紀寅身邊了。

“咳！”

老頭咳嗽，斜眼瞄著川烏。

川烏想著是不是自己走太近了？可是這年月，就算是兩口子也沒挽著手走的吧？

“官人？”露出一點笑容，川烏走進了老頭一些，眼睛裏也傳達著：幹嘛？的意思。

紀喵差點因為她這句“官人”笑露陷，胡須飛了一下，趕緊被他裝捋胡子按住了，他小聲道：“只有女修會昂頭挺胸的走。”

“哦。”川烏悄聲應了，對於紀喵臉上的偷腥魚一樣的笑視而不見。她低了點頭，然後……她發現自己不會走路了，因為她總擔心低著頭會撞到別人身上。

紀寅的聲音隨江風輕輕送來：“看著我的衣袍後擺。”

於是川烏開始調整自己走路的位置和步子的幅度，最終她發現略靠後半步的側後方是最好的，她慢悠悠的跟著紀寅。

不過也只是相對最好而言，川烏覺得這種自己不看路，由別人領路的生活真的不適合她。

她還是喜歡……昂首闊步，有人要和她在一起的話，那只能肩並肩。

紀寅道：“很好看。”

即便是之前那個被人看破的男修說的庸脂俗粉，可是朱釵雲鬢，露出白皙頸項，垂著頭不叫人看清眼睛的姿態，卻顯得無比溫順可人。

“謝謝。”一只喵的誇獎竟然讓川烏感覺耳朵發熱了，但她確定臉上溫度沒變就好，“不過，我更喜歡剛來那會，我在妖獸森林外圍的裝束。”

那時候的假小子藥農，雖然生活辛苦，但卻算是她維持的最長，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間。那時候的衣著，也是讓她最舒服的衣著。

“做掌門時穿的就是采藥人裝扮？”紀寅沒見過什麽多少修仙門派的掌門，像翠微派這樣天下數得出數的，更是一個也沒有，就像人們想妖獸的模樣一樣，在他想象裏，這些掌門也……挺奇形怪狀的。

川烏低頭回憶了一下：“偶爾……其實，各派掌門都挺怪異的，算我在內。那個龍骨門的掌門，給自己用一堆骨頭煉制了件甲胄，穿身上就不脫了，頭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算是他一身純正靈氣，我也得強忍著才能不把他當邪魔歪道劈了。天一派的前掌門喜歡在腦袋上插兩根草，那草也是他的法寶，如果他不是穿著修真者的裝束，看見他那模樣還以為是插標自賣的呢。另外還有個門派的掌門，他修煉的時候出了岔子，腦袋變得旁人三倍大，看著就像是逢年過節走旱船的戴的那個大頭娃娃面具一樣……”

川烏開始輕聲細說著各派掌門的怪異，當她數完就會發現，喜歡穿短打的川烏，其實是非常正常的……

尤其，正是因為她的素顏，天齊才會覺得她和別的女人不同，當然，不止天齊，當時師父也很喜歡川烏淳樸直率的一面，雖然不會是因此把掌門交給她，但外表是內心的反映，若是連外表都烏煙瘴氣不幹凈，又怎麽敢去求幹凈的內心呢？

不過天齊……到底還是被脂粉吸引了。

“你更喜歡我現在這樣？”川烏眉毛一挑，看著紀寅。

“我喜歡你。”紀寅回答，喵辨認這個世界的，最基本的並不是視覺，而是味覺。川烏不染脂粉，最多是做飯的時候沾上些香氣——尤其是魚油，最香——還有紀寅是喵時蹭在她身上的味道，紀寅只感覺自己越來越愛，甚至如今就想欺到川烏身邊。抱住她，好好嗅個夠。無奈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人身，若真是那麽做了，川烏必定要像是他自己拍史郎那樣，將他拍到天邊去了。

川烏卻覺得剛才不知為什麽熱起來的心，現在也淡下去來了，即便是只貓，他也畢竟是個雄的，愛的總是那些有顏色的。

雖說，女為悅己者容。但是，一張塗脂抹粉的假臉換來的就真的是真情嗎？

那麽既無真情，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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