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只有三十分鐘，二班一直沈浸在一種“想八卦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氛圍裏，早讀結束之後，韓堯隨手提起書，將那支水筆也拿起來。

他對符惜書道：“走了。”

符惜書給他讓了下位置。

韓堯就這樣大搖大擺走出了二班門口。

懸在二班頭上的那柄劍終於走了，二班一片嘩然，眾人看著符惜書的目光很是覆雜，趙小燕借著地利第一個湊到符惜書面前，緊張地問：“惜書，你和堯哥到底怎麽回事啊？”

隨即更多女生湊上來，就等著符惜書給一個解釋。

符惜書不太懂她們到底在緊張什麽，她思考了一會兒，既然她們很想知道，那也無妨：“韓堯和我約架。”

一片靜謐。

過了幾秒鐘，這群湊上來的人齊齊後退了一步，表示堅決和符惜書劃清界限，就連趙小燕也難以控制地往後仰了仰身子。

“真的假的？”趙小燕瞪大眼睛。

“嗯。”符惜書應了聲，還點了點頭，乖巧的模樣確實不像騙人的。

原來符惜書真的惹怒了韓堯？本來有女生嫉妒著符惜書早讀的待遇，現在有的松了口氣，而有的則幸災樂禍，班群裏再度刮起一陣討論的風波：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這下知道自己惹了誰吧？”

“我就說吧？轉學生就算好看那麽一點，堯哥怎麽可能容許別人挑戰他權威啊？”

“不管如何先支持一波堯哥。”

“一看就太不經打了，還敢去得罪人，活該。”

……

此時一個不太一樣的聲音出現：“韓堯要打惜書，這真的好嗎？惜書要是真受了傷怎麽辦？”

群裏炸出一波對這個人的謾罵：

“滾開死胖子，你再說話今天就輪到你值日。”

“死胖子是嫉妒堯哥吧？”

……

這個敢於發出不一樣聲音的正是小胖子葉瑉，他關掉手機頁面，抱著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見符惜書正在看一張英語語法表。

她眉頭微蹙，漂亮清澈的眼睛裏只映出單詞表裏的字母，帶著些疑惑，隨後好像想明白了什麽，眉頭舒展，猶如仕女般恬靜，絲毫沒有被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影響。

可是如此美好的她，卻被韓堯威脅著，被眾人譏諷著。

葉瑉心中一刺痛，他小心地坐好，鼓起勇氣說：“惜書，你不要害怕，我們可以告老師，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告訴我。”

聽到聲音的趙小燕再度回過頭，帶著一種必死的覺悟，說：“對，我站你，你要是真遇到事了，也可以來找我，雖然，雖然我沒什麽用……”

符惜書擡眼看這兩人，少年人的眼神很純粹，不摻雜任何雜質。

她眨了眨眼睛，將手上的語法表推到中間，嘗試著問：“那……過去完成時和現在完成時的區別是什麽？”

葉瑉、趙小燕：我們的腦回路是不是有一瞬間沒對上？

另一邊，韓堯按著筆蓋，慢悠悠下了樓，剛一到樓梯口，他就看到李彬就在門口探頭探腦。

“幹什麽？”韓堯問。

“堯哥你終於回來了！”李彬搓搓手，說，“班裏來了個轉學生，她說認識你，要找你……”

韓堯走進教室，六班有和他關系不錯的男生嘻嘻笑道：“堯哥，你美女緣不錯啊，分兄弟一點？”

韓堯把手上的書拍到他懷裏，示意他走開，便在自己座位旁看到一個穿著別校校服的漂亮女生。

她看到他，微微垂下眼睛，露出天鵝般優雅雪白的脖頸，道：“堯哥，好久不見呀。”

符羽欣今天專門化了妝，淺紅色的口紅剛好襯得她唇紅齒白，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只要韓堯站著的從這個角度看下來，還能看到她若隱若現的鎖骨。

韓堯挑眉，問：“我認識你？”

符羽欣一楞，說：“堯哥，我是符羽欣呀，我們小時候還經常一起玩呢。”

符家和韓家長輩關系還可以，但韓堯是小輩，何況和韓家關系不錯的世家海了去，他還沒接手太多事務，自然沒費心思去記。

不過說到符姓，他不假思索，問：“你姓符？符惜書是你什麽人？”

符羽欣低了低頭，嬌柔地說：“惜書是我姐姐，她性格不太好，不知道我姐姐有沒有給堯哥帶來麻煩……”

韓堯只註意一聲“是”，後面都沒有仔細聽，他轉身坐下，皺眉看著坐在旁邊的符羽欣，打斷她的話：“你坐這？”

六班的眾多吃瓜群眾趕緊豎直了耳朵——這個轉學生符羽欣一來班裏，問清了韓堯的位置後，就非常自來熟地要當他“同桌”，但是韓堯從開學到現在身邊從來沒有坐過誰，而且前後都是他的兄弟圈子，他不會容許女生踏入他的圈子，不然的話，早就被別的女生坐滿了。

別人勸過了她不聽，且看看韓堯怎麽處理吧！

符羽欣擡起眼睛，眼中漸漸彌漫起水汽：“我想……我想坐這，不行嗎？”

“不行，我不習慣。”韓堯當下拒絕。

符羽欣死死咬著嘴唇，說：“嗯，我知道了，堯哥既然不習慣，那我什麽時候能讓你習慣呢？”

韓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從剛才到現在，她說的話總讓他有些不適，只是她畢竟是符惜書的妹妹，自己直接把人哄走，符惜書會不會不高興？

他一瞬的沈默，叫符羽欣見到了希望似的，她抿了抿嘴唇，說：“堯哥，我坐在你前面吧。”

韓堯沒有反對。

六班的吃瓜群眾手上的瓜紛紛掉到地上——所以這個轉學生成功打入了堯哥周圍？

頓時個個都欽佩地看著符羽欣，尤其是女生，既慕又酸，但自認長得沒符羽欣好，只能成了檸檬樹下檸檬精。

上課後，韓堯正在用手機刷買貓的信息，昨天晚上放學他和李彬一群人去了寵物店，但白貓不多，而且不夠可愛，他不滿意，就還沒買。

忽然一張粉藍色的信箋遞到他面前，上面齊整地寫道：“堯哥，午餐吃什麽？”

他擡頭，符羽欣已經回過了頭，只栗色的發梢還輕輕動著。

韓堯直接發了個微信給李彬：“你中午吃什麽？”

李彬那邊回覆得很快：“打算去外面次粉。”

“行，帶上那個符宇鑫。”

上午一放學，韓堯就邁著大長腿出了教室，沒見個人影。符羽欣整了整衣服回過頭時，才發現韓堯不見了，不由一楞，問李彬一眾男孩子：“堯哥呢？”

堯哥要去哪他們也不知道，不過李彬沒忘記他的囑咐，笑著說：“堯哥讓我們帶你去吃呢。”

沒法和韓堯吃飯，符羽欣有點不滿，但周圍女生嫉妒的目光又證明了她的成功——試問有誰能和她一樣第一天就走進韓堯的身邊，打入他的兄弟之中呢？

她從以前就知道，韓堯性子便是如此，得慢慢來才行呢，單看今天，韓堯待她已經是特殊的一份，日後想和他在一起又是什麽難事呢？

符羽欣這樣想著，高傲地揚起頭顱，和李彬一眾出了門去。

另一邊，韓堯已經到了二班門口，只看趙小燕和她幾個姐妹嘰嘰喳喳說著話走過來，她們一看到他，嚇得一怔。

“符惜書呢？”韓堯問。

“不……不知道啊，她一下課就不知道去哪裏了。”趙小燕小聲地回。

韓堯“嘖”了聲，轉身離開了二班門口。

而二班班群裏又激起一波討論，更加坐實了“韓堯要找符惜書麻煩”的言論。

“小燕，你還是別和轉學生來往太密切好了，到時候惹上了事……”趙小燕身邊一個叫周菲菲的說。

其他人附和：“是啊是啊，你看堯哥剛剛那麽不耐煩。”

周菲菲又說：“聽說堯哥上次把十三中那個小霸王打到醫院去了，堯哥真要算賬，你會被連累的。”

趙小燕有點生氣，說：“怕什麽怕，我就站惜書了怎麽？”她莫名覺得這事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只是她也說不清楚。

此時，符惜書正坐在天臺上的一塊陰影處。

天朗氣清，十一月的天氣已入秋，這兩天降溫後很涼爽，陣陣微風很是舒適。

她把吃完的便當放下，從書包裏拿出一本《高考必背3000詞》開始記單詞，瞇著漂亮的眼睛看著。

成為凡人，其實也很有趣，吃飯睡覺，生老病死，上輩子的她生活裏並沒有這一些，現在一番經歷，也才知道這種樂趣在哪。

比如以前看最覆雜的陣法符文，她都不會產生過所謂困意，現在這本小小的冊子，她只要看了會兒，眼睛前就開始有點模糊。

還有禿頭數學老師的課，趙小燕今天剛和她說了：“每次見到數學老師，就想感嘆：好大一顆安眠藥。”

看來不止是她，任何凡人都會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控制困意。

這麽想著想著，她靠在墻上，悠悠地睡著了。

符惜書本來坐的地方是墻角的陰影，但午後的陽光隨著時間變化慢慢改變方向，不久，一片金燦燦的陽光就灑在她的肩膀上。

十一月的陽光不灼人。她緊緊閉著眼睛，白皙的皮膚仿若反光似的剔亮，照得臉頰上細細的絨毛好似一層光輝籠罩在她身側。

韓堯打開了天臺的門，正看到這副光景，他不由得放輕了腳步。

他在她身前蹲下，瞇著眼睛看她，小聲說：“可叫我好找。”

隨後他側過身子坐下，剛好為她擋住了那片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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