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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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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風雨

“所以, 長樂長公主此番下江南探親, 建議女兒隨行。”韓清瀾完之後,問道:“父親,您覺得呢?”

原以為上回以出家婉拒了朱益芝, 又有秦畫出面,朱益芝怎麽也該收了要娶韓清瀾的心思,沒想到這位南趾王子人如其名, 是“豬一只”, 腦子跟個棒槌似的,全然不會審時度勢, 竟然在春日宴上醉酒之後, 糾纏韓清瀾。

那一日鬧得有些大,雖然韓清瀾沒吃虧, 但世人歷來喜愛非議長得好看的女子,更何況是韓清瀾這麽個無雙的樣貌, 本該是朱益芝單方面的錯誤,卻不知為何很快就傳出了韓家大姑娘以貌勾人的流言。

這流言傳得之快,連長安長公主的女兒陸沅和平西侯的女兒許宛芙在宴上互相撕扯一事兒,都無人去關註。

“父親,您在想什麽?不如出來女兒給您分憂。”韓清瀾沒有得到回應, 又喊了一聲。

韓懷遠坐在園中一架躺椅上頭,原本氣質儒雅的中年美男子, 這段時間訊速地消瘦起來, 兩鬢頭發如霜白, 臉上皺紋深了一些,他聽到女兒的話,長嘆一口氣。

別人怎麽分憂呢?疼了十幾年的女兒竟是別人的孽種,這女兒做下許多糊塗事不,她的生母還差點害了自己的老母親。

糊塗,糊塗啊!

“唉。”韓懷遠又嘆一口氣,回過神來,方想起了女兒方才的話,沈吟片刻,道:“跟著去也好,今日京中的傳言太多,去避一避也好。”

韓清瀾深深地看著韓懷遠,其實她知道韓懷遠是受韓清茹的打擊太大,雖然看到父親這般頹唐也會有些不忍,但她絕不願意勸慰的話。

終究,她對韓懷遠不是沒有怨言的。

“多謝父親。”韓清瀾過這一句,默然轉身。

秦畫生母去的早,幾乎是盛元帝拉扯大的,活到二十歲了,忽然對生母好奇起來,想去看一眼生母從前閨中生活過的地方,開春之後軟磨硬纏了許多回,盛元帝讓她帶了全幅公主儀仗,點了七八十人與她,才終於答應讓她回江南月城探親。

韓清瀾重活一世的人,其實並不為那些虛妄的流言所擾,不過是想借著秦畫的東風,想去看一眼以前從未看過的風景。

四月末,秦畫一切準備停當,帶著韓清瀾,沿著前朝開辟的運河,一行大十幾只船,浩浩蕩蕩地往江南的月城駛去。

去江南之前,韓清瀾還了了一樁心事,就是前世陳秉槐被貶一案——

春闈一試中,有一題出的生僻刁鉆,張毅的答卷是最切題的一份,再加上張毅一舉拔得頭籌成為會元,一時在京中聲名鵲起。

春闈結束之後,便有人借此誣告陳秉槐,稱陳秉槐在春闈之前就收了張毅為約定門生,也就是春闈之前,陳秉槐漏題給張毅。

隨後有一人跳出來作證,此人是張毅的同鄉王德,兩人在家鄉時是同窗,又一同上京趕考,對彼此都十分熟悉。王德先是作證稱,張毅在昨年進京之時曾患病差點去世,得到陳秉槐之子陳若非的搭救才撿回一條命,後來張毅進京之後曾上陳府致謝。

天下千萬讀書人,一生最大夢想就是靠科舉出仕,因為科舉舞弊在歷朝歷代都是重案,盛元帝很重視此案,親自點選了負責人立案調查。

——前世此案的前半截,和今年的發展是一樣的。

但不一樣的是,睿郡王秦湛親自下場,作證當時自蜀中回京時,救張毅的並非陳若非,而是他。張毅也沒有去陳府道謝,而是去的肅王府,雖然當時秦湛沒有見張毅,但張毅當時投遞的拜帖仍在。

旁人並不知秦湛幫忙乃是在蜀中時就受韓清瀾所托,只知道陳秉槐做了幾十年的純臣,向來和秦湛沒有首尾,甚至昔日還曾因中正耿介而得罪秦湛,因此覺得秦湛的證言格外可信。

隨後不久,張毅在家鄉就讀的的書院托人帶來幾箱行禮,打開之後俱是往日張毅演寫所用的草稿,單看那些紙張脆而泛黃,就知其年深日久,而其中有一篇的題目,和此番春闈那一題十分接近。

也就是,張毅是自己押中的題目。

——這卻是韓清瀾記得前世,張毅上吊自證清白,當地書院替張毅編纂作品集時,找出了這篇草稿,在士子當眾引起極大的反應,因此韓清瀾今生早早就派了人去張毅就讀的書院候著。

總之,主案官員查來查去沒查出什麽有力的證據,而在盛元帝要逾制修改伏太後的陵墓時,因為韓清瀾的多次游,陳秉槐身為禮部尚書,並未像前世一樣帶頭據理反對,因此盛元帝心中陳秉槐仍是親近之臣。

事已至此,盛元帝金口玉言,還了陳秉槐清白。

初夏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肅王府的花草樹木生機勃發,園中各處一派欣欣向榮之態,然而肅王府的所有人都戰戰兢兢,連走路都踮著腳,生怕鬧出點動靜來,教肅王秦明義順著怒氣砍了。

秦明義近日處處不順。

今年春闈的主考官是陳秉槐,秦明義暗中拉攏多次,想借機給自己培植勢力,然而陳秉槐又臭又硬。秦明義派人誣告陳秉槐不成,反而被陳秉槐反撲,折了一名禮部的爪牙。

肅王府的世子院中,秦昭立在一株木棉樹下,木棉紅花似火,開得十分熱烈,他許久未出聲,不知在想些什麽。

瓊衣端著一盤清茶進來,聲匯報了秦明義今日的動靜,“吏部和工部也相繼有人出事,王爺十分懷疑,怕是紅皮冊子教宮裏頭得了。”

秦昭仍是不語,似乎對這些事情毫不關心。

瓊衣早習慣了他的性子,繼續道:“二少爺近日的病情越發重了一些,看診的太醫走的時候,臉上都不大好看。”

“是嘛。”秦昭聽到這話,笑了一笑,涼薄地道:“也不知什麽時候死。”

肅王府二少爺和在翠微山莊死去的寶昌郡主是一母同胞,皆為秦明義最愛的文側妃所出,秦明義當年若是鬥贏了盛元帝,那如今他秦昭定然早已被弄死,而這世子定然是他那比寶昌郡主更惡劣的二弟。

父親最愛的女兒沒了,最愛的兒子也要沒了。

秦昭嘴角淺淺地彎起,又聽到瓊衣道:“侍衛長怕惹怒王爺,不敢進來,他讓奴婢轉告,那位南趾王子昨日摔斷了腿,恐怕要躺三五個月才能恢覆。”

要不是秦明義處於欲要發狂的狀態,自己盡量縮著手腳,那頭豬可不會運氣好到只傷三五個月。不過三五個月也好,起碼能讓她安生一些。

秦昭想到那個姑娘,嘴角的笑意終於融進了眼裏,這一樹火紅的木棉,同蜀地她窗前的那一顆何其相似。

“什麽?父皇讓他去江南查鹽引案?”秦讓坐在紫檀木官帽椅上,聽著屬下打聽來的消息,“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那下屬垂頭拱手,十分肯定:“這消息是最初王福公公,就是總管太監梁三喜那徒弟,把他灌醉之後露出來了一點兒,然後咱們的人又找到了隨同官員的名單,裏頭有好幾個對江南鹽務十分熟悉的,最後再在睿郡王府打探,睿郡王的確是去了江南。”

秦讓知道秦湛領了任務出京,卻不知道盛元帝到底讓他去做什麽,如果秦湛果真是去查江南鹽引案,以秦湛的能力,那就很糟了。

江南鹽引息銀的數目缺額巨大,年初的時候引起了盛元帝的警覺

秦讓自從當差開始,每年都要從眾領取許多孝敬,更別提當今鹽政乃是他的直系,如今每年從中以公某私獲得的利潤不下十萬之巨。秦讓知道,其中真正的缺額只會比明面上的更多。

盛元帝最恨貪汙受賄,徇私舞弊之事,又有去年蜀中布政使曹天河的案子在前,此案若查明,斷了自己財路是,牽扯自身,失去盛元帝歡心是大。

秦讓在書房來回踱步,臉上的神色幾經變幻,一時想到秦湛查曹天河私鹽案的強勢手腕兒,一時想到秦湛對自己未婚妻徐月寧的幾番羞辱……

半盞茶後,秦讓終於下定了決心,停在了下屬面前,面色晦暗地做了個殺人的動作。

反正天家無兄弟,他和這位三弟之間早晚是個你死我活,不如現在先下手為強。

與此同時,京中平西侯府也派出了一支人馬,這些人身手矯健,面容肅殺,俱都是奪人性命的好手,奇怪的是,這些人明明沒有追著秦畫的行跡而去,終點卻是往秦畫母族所在的月城。

四月江南,風雨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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