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臉上親了一口，清若反手就是一巴掌，而笙拂捂著臉傻笑。

笙拂試探道:“我們回妖仙界吧？” 清若嗤笑一聲，將修能放進搖籃內，“今日不過拿你當拒絕他的由頭，你莫要當真。”

笙拂拿肩上的白發掃了掃修能的臉頰，漾起一抹若有若有的無奈之笑，道:“無妨，起碼這個由頭是我。”清若懶得同他說什麽，心裏亂糟糟的，她不曉得今日拒絕了容隱對不對，但是統歸是為了不破壞姐姐，可是心中很惆悵失落，接著又是深深的難過。

清若忽然回頭看了看笙拂，便想起了上一世的他，並沒有這樣的厚臉皮，也沒有這樣的霸道。

一日，昭華找上了容隱，身後還跟了個望舒，昭華對容隱傲氣道:“你我緣盡於此，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我昭華此生最後悔的就是愛上你這個負心漢，模棱兩可的偽君子。”

接著她拿出一把劍，指著容隱，話鋒一轉:“你若敢負了我小妹，我一劍刺死你。”

滿山遍野的一大半弟子忽然發出一聲暴喝，連望舒也欣喜的很，他可是堵了全部的家當，望舒拍腿大笑道:“哈哈哈，我押對了！” 昭華一轉身掐住望舒的耳朵道:“什麽押對了？”

望舒支吾不敢說話，旁人道:“我們賭三師兄最後歸誰，望舒押了許多原液，賭清若師姐贏。” 昭華便把心裏的不痛快肆意發洩在了望舒身上，望舒笑呵呵的受著，其實，有一日昭華喝醉了，望舒趁機與她翻雲覆雨了一場，之後，昭華又刺了他一劍，而望舒不僅耍了不少苦肉計還對她百般遷就，不禁讓昭華覺得望舒有那麽一點點好。

容隱唇邊勾起一抹笑，得了便宜還賣乖道:“唉，阿清顧及你，義正拒絕了我。” 昭華雖然哼了一聲，騰雲離開了，之後，偷偷摸摸抽了一點時間，去找了清若，說了一番話，還道要和望舒去九重天上開辟府邸了，這番用心良苦，唯有清若一人知。

連羽和蓮花生了個小女兒，取名為連二花。蓮花常常抱著女兒來清若的洞口，討教怎麽帶孩子，清若把這個難題推給了笙拂，還減少了許多他的糾纏，何樂而不為。

從那一日昭華來過，清若就心不在焉，做什麽都出神，笙拂亦知曉阿清的心在哪裏，他如今只能用孩子將阿清牽扯住了。

是夜，晚風習習，星空渺渺。清若睡得正香，笙拂替她掖被角，再不然就是看看孩子，洞內突然飛來一襲翩然的白袍身影，笙拂悄然騰起與容隱默不作聲的過招，最後笙拂被甩了出去，容隱立馬設下結界，將笙拂阻攔在洞外。

容隱身上帶著酒氣，嘴角一勾，輕手輕腳扒幹凈了清若的衣裳，床榻在裏頭，所以笙拂也看不見春.光。容隱解了自己的衣裳隨意扔到地上，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同時，一個挺身而入，徑直穿破了那層薄膜，清若吃痛叫了一聲，容隱滿面的驚喜，阿清的原身竟然還是處子？那麽...那個孩子是怎麽回事？

清若被打擾了清夢，脾氣暴躁，更何況是被痛醒的，一巴掌扇向了容隱，容隱受了一掌，緩慢在她身上律動，握著她的纖腰，堵住了清若的唇，清若不敢叫出來，怕吵醒了修能，她唇邊溢出的低吟，若有若無，容隱一遍遍在她耳邊道:“阿清...我愛你。”

清若有些混亂，身子既痛又舒適，容隱的鼻尖廝磨著她的鼻尖，他的薄唇貼上她的唇，舌尖抵住她的齒鮮，容隱身.下.一用勁，清若的齒關微微松動，他的兩處糾纏著她，引起清若的呻.吟。

容隱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化在身下湧動，要了清若一遍又一遍，清若有些發疼，斷斷續續道:“不...不要了...痛。”

容隱在她的鎖骨上輕輕一咬，接著舌尖打轉，讓清若的脊背驚起一陣陣的酥麻，容隱在緊要關頭時，忽然不動，清若雖然難受，卻克制住不去仰身，容隱嘆息一聲，猛得一送，二人皆是一顫，恍若飄在雲端。

那一刻的緊致，讓容隱分外沈淪，忍不住面前鮮活的誘惑，又旖旎湧動起來，清若抓花了他細膩光滑的背，喘著嬌氣道:“容隱...你走！去姐姐那裏。”

容隱在她耳邊低低道:“你以為我像你麽？我的命根子只給你一人用過，今後也只屬於你。” 清若滿臉緋紅，多日來的空虛，消失殆盡，此刻充實不已，仍嘴硬道:“我...不要...滾。”

容隱似乎一點也不累，折騰的清若答應接受他為止，結界外的異響接連不斷，容隱加重了結界，抱著一絲.不.掛的清若，她滿面緋紅，嬌媚無骨惹人憐，使容隱心池之中的柔情似乎要溢了出來，他滿眼的憐愛，低頭吻了吻她的肩膀，溫聲問道:“那個孩子不是你的？”

清若勞累過度，渾身軟綿綿的，聲音也異常軟綿，“是，就是上一世被我打掉的孩子，他的魂魄墮落到了背陰山，笙拂求了師尊將他帶上來，血肉之身也是笙拂給的。”

清若的原身沒有和笙拂做過，使得容隱滿心歡喜，他眼中盡是柔情蜜意，柔和道:“阿清，我幫你養孩子，我會視他如己出。”

清若渾身疲憊無力，迷迷糊糊嗯一聲，睡著了。

☆、大結局

豎日，洞外的日光探進來，洞內微微明亮。清若被身上的觸感鬧醒，容隱在她身上馳聘著，唇擦過她的耳，道:“阿清，我們要個孩子。”

清若回想起昨夜稀裏糊塗就跟容隱做了，還稀裏糊塗的和好了，不禁赦然，扭捏道:“我才不跟你生孩子...嗯！~”

她雙腿微微顫抖，心跳的極快，容隱亦伏在她身上歇息，他道:“我日日要你幾道，你想不生也難。” 容隱似乎格外的縱欲，直至修能哭鬧餓了，他們兩才結束。

清若下床後，腿發軟差點跌倒，容隱眼角含笑，扶著她的腰，幫著抱過孩子，生硬的誆哄起來。

清若見到洞外挺直立著的白發俊顏男子時，低下了頭，笙拂異常平靜，深谙的眼裏有一股荒涼，他看著清若脖子上的痕跡，嘴角微扯。這麽多回了，他還不清醒麽？還奢望什麽？

笙拂平靜道:“修能是要回去做太子的。” 清若顰眉道:“這樣吧，先讓修能拜師尊為師，等他出師了自行選擇。”

笙拂深深註視著她，“你連孩子都要跟我搶麽？” 容隱對清若道:“孩子你又照顧不好，不如交給虛雲帶，你若想看他，我隨時和你一起去。”

清若思考了幾日，想了許多法子，還是容隱的法子最為適合，便把孩子交給了笙拂，往後，清若最多隔七日便會去天宮看孩子一回。

有一回去妖仙界時，清若遇到了盛牧野，他拿出一個黑葫蘆遞給清若，“一千五瓶原液，不多不少，這回我實打實的搬空了狼族。” 盛牧野一副心痛的樣子。

容隱站在一旁，蹙著眉。而清若接過黑葫蘆，喜滋滋的，還瞥見了盛牧野身旁有一嬌羞的女子，模樣與她有三分相像，清若挑眉道:“這是你夫人？”

還未等盛牧野說完話，容隱就將清若硬拉走了，他不喜歡清若與任何男人說話，更何況他以為盛牧野是清若的舊情人。

盛牧野輕輕道:“你的皮囊雖好看，可我的夫人更好。” 嬌羞女子紅透了臉，盛牧野帶著她四處游玩。

漸漸幾十年過去，清若生下了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兒，名字當然是清若做主，選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典故，名為容不言。

此名不男不女，時常被連二花取笑。

二十幾歲的容不言還是個半大不小的豆丁，拿著娘親給的蒼華劍與連二花打鬥，容不言雖然小，承襲了父母，所以天資格外聰穎，她常常把連二花姐姐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此時，容不言在一條木船上和連二花鬥架。

這條船是連羽留給二花的家當，二花的父母早已去了凡間快活，把她丟在方寸山修煉。

容不言做了個鬼臉道:“還二花，我看是二狗！” 二花往後一退，躲避開來，哼了一聲:“不言，不言...話應當少一些，你晚上做個夢都要囈語，吵死了！”

容不言小小年紀長相早已見驚天為人，長得粉雕玉琢，讓人一看便愛。她常說夢話，時常囈語的毛病準是隨了清若。

她們兩個表姊妹，只能住在山下的木屋裏，生活中的一切打理的秩序井然，容不言常常偷跑到山的半腰上找娘親，爹爹會把她扔下來，讓她不許打擾他們夫妻恩愛，最後還設了結界。

清若總被容隱纏的抽不開身，容隱越來越膩歪她，幾秒都離不得，清若坐在洞外的木桌上喝桂花酒，容隱一點點幫她斟滿，“今日只許喝三杯，你喝太多的酒，對身子不好。”

清若撅起了嘴，容隱一笑，扣著她的頭吻下去，二人一陣旖旎。

山下，容不言的劍十分銳利，險些傷了二花，從天而降的修能挑開她的劍，摟住二花的腰上了岸，二花耳根子漸紅，修能生的眉清目朗，是個俊俏少年，他身著銀白色龍紋衣，清雅華貴。

容不言撲上去抱住了修能，仰頭道:“大哥，你一來我就能上去探望娘親了，哼，娘親對你最好了。” 修能柔聲道:“下次若傷了你二花姐姐，我便不帶你出去玩了，也不帶你上去了。”

容不言嘟起嘴，曉得那二人互相喜歡，牽了大哥的手，對二花道:“你看，我能牽哥哥的手，你不能。” 二花滿臉通紅，哼了一聲，修能眉眼含笑:“二花可要一同上去探我母親？”

二花在修能面前總愛臉紅，微微點了點頭，修能突然牽了二花的手，飛身而上。二花的心跳的異常快，手心出了膩汗。

待到清若見到修能時，趕忙的就叫容隱消了結界。容隱手一揮，修能三人順利進來了，容不言飛快的跑到清若懷裏蹭了蹭，容隱不悅的將她提起來，容不言嘿嘿一笑:“爹。”

容隱嫌棄道:“怎的還這麽矮？” 容不言撲騰著要娘親，清若打了一下容隱的手，將不言抱過來，修能對他們二人分別喊:“娘親，後爹。”

容隱滿意的點點頭，清若拉著修能上下看，“我家修能，長高了。”

二花也恭敬叫道:“姑姑，姑父。” 清若和孩子們玩的特別熱鬧，容隱膩歪的靠在她脖子上，清若肩膀一抖，斜眼道:“孩子們在呢，不像樣。”

容不言拍手笑話起爹爹來，二花抿嘴一笑，修能戳了戳不言的腦袋，容隱便開始趕人了，“該下去修煉了，你們娘親從前可不會浪費一點時間。”

容不言扁扁嘴，修能回頭望了一眼他親爹，每回笙拂一來，都會和後爹打上一架，修能適宜帶走了兩個女娃娃，去山下敘舊。

笙拂還是那樣的滄桑幽然，一頭白發半散著，讓人平生一股難過的心緒。容隱眉宇微皺，輕點腳尖，上前與他鬥架。清若趁機抱著一壇桂花酒暢飲。

笙拂眼角含笑，道:“阿清在偷喝酒。” 容隱一回頭，重了笙拂一掌，容隱將笙拂打得節節敗退，設下結界，摟住清若進了洞內，容隱最不喜的就是笙拂來此，畢竟曾經的情人最讓人忌諱。

容隱將清若丟到床上，扒的一幹二凈，接著如狼似虎，清若忽然問道:“嗯~說實話...從前...在書院念書...時，你...有沒有...想跟我合歡？”

容隱嘴邊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有.....我記得你從前不是指著春宮圖讓我嘗試姿勢麽？現在來吧。” 接著，清若果真被容隱擺弄了個姿勢，她滿臉羞紅，渾身都是驚顫之感，異常強烈，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清若只能羞罵容隱了。

笙拂聽得洞內傳來高高低低的呻.吟聲，苦笑一聲，嘆了一口氣，騰雲離去了。容隱麽，總是用這招逼走他，雖然清若不屬於他了，他還是會守護這個女人，直至亡滅。

斜月世界的天空清澈湛藍，阿清和阿隱躺在地上望著天空，阿清指著天道:“阿隱，你曉得麽？我在天上看了你十幾萬了，你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有一回，我偷跑出去在菩提樹上打瞌睡，那時你竟然在樹下接住了我，一睜眼看見了你，讓我又慌又亂，回來後，我被師尊重重責罰，依然很開心。”

容隱猛得一轉頭，扣住她的那雙手道:“阿清，我想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姐姐。”

他們看著晝夜之間的瞬息萬變，看著浮雲暗淡的消散，回憶一路走來的美好，今後的永生永世，今後的每一秒都是美麗瞬間的永恒。

執子之手，與天荒偕老。

大概過了幾萬年，虛雲來方寸山的洞府，問了阿清一個問題，之後，莞爾一笑。

兩世的流轉，只剩於他一人回眸，寒冬時節的冷風，吹散的只有那兩棵桂花樹，虛雲伸出手掌接過飄零的桂花粒，他低頭嗅了嗅，肩側的白發拂過掌心，他輕輕呢喃:上一世，是我先失了言，這一世，也是我叫你先失望，阿清，對不起。

☆、番外.清若

幼年之時，我剛被天地之母孕育出來，因雙生姐姐奪走了太多萬物精華，我十分孱弱，甚至呼吸都是緊促的，姐姐很迷糊一點也不曉得我的存在，我還在孕育時就瞧見她被一個佛陀帶走了，心下著急的不得了，卻一直不能從雲霧裏飛下去。

後來過了幾日，我才從雲霧裏破繭而出，一身火紅的毛色純正漂亮，只可惜太少，稀少的讓我覺得有些害羞，我的慧根比姐姐要聰明一些，萬物的許多事我都知曉，仿佛是天地之母特意讓我知曉的，而籠罩六界的天道算是我們的父親，所有混沌生下的靈物都以地為母，以天為父。

猶記我剛剛降生時，有一道虛幻的聲音告訴我，說我身上背負了使命，讓我不準出了這個境地，會有人來撿走我，我聽從了這聲音的話，哪也沒去，成日躲在一棵桂花樹下吃草。

我很虛弱，顫顫巍巍的，雖然是只小鳳凰，多日來的缺食，讓我變得瘦弱黃雞，毛色也暗淡了些，來到水池邊喝水時，直叫我以為看見了一只野雞。

周圍的小草、樹葉、甚至連桂花都被我吃完了，我想去尋點吃食再回來也不遲，總不能餓死吧，我試著幻化成人形，變成了一個光溜溜的小玉女，在池塘邊照了照鏡子，甚美矣。

由於我太過虛弱，很快便化成了小鳳凰，彼時，我不僅冷還餓的頭重腳輕，正當我跌跌撞撞尋找吃食之際，撞到了一個精雕玉琢的少年，他穿著銀白色的衣裳，那雙修長的腿邊很是暖和，我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那少年高貴優雅，深灰色的瞳仁散發著細碎如黑曜石般的光亮，這眼睛彼時並不深邃，細細長長，眼梢微微向鬢角挑去，迷人的緊。

見到此人時，我便曉得，撿我的人來了。似乎多日來的風吹雨打、飽經風霜將我的生機磨盡了，而這少年莫名讓我安心，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昏睡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在一個寬敞微暗的洞裏，身上有一件淺粉色的衣裳。

怎的幻成了人形？正當我疑惑之際，撿我的那少年端了一碗粥來，記得昏睡之前，這少年氣質不僅疏離還很冷漠，眼下溫潤的很。

“我是虛雲，今後是你的五師兄，菩提師尊讓我好好待你。”他坐在石床邊，舀了一勺清粥餵我。

我有些迷茫，但面對食物，一點不含糊，一大口就吞進去了，我沒有說一句話，只管吃。虛雲師兄唇邊漾起一抹笑，那雙深灰色的眼睛像是銀河系一般閃耀，我最喜歡的便是他的眼睛了。

“我同你一樣是混沌天地孕育的生靈，咱們算是同類，你不曉得修來幾世的福氣，菩提師尊竟主動收你為弟子，從前我求了許久，才得嘗以願。”虛雲餵我喝粥前，總會細心的吹一吹。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過，虛雲還以為我年幼聽不懂，甚至以為我不會說話，我只是羞於說話罷了，就是覺得很羞。

這是虛雲的洞口，每個師兄都有一個洞口，不過唯有大師兄和二師兄不常在方寸山住，而是去了斜月世界外頭的須彌山住。還有一個好動的猴子師兄，他的筋鬥雲翻的很好，偶爾來此處探望師尊，順便帶幾顆西王母的蟠桃。

而這些蟠桃師尊都賞給我了，我就算是見了師尊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磕頭行禮，虛雲告訴我，不用每次都磕，拱手作輯便好，可我覺得我既沒說話，磕頭顯得更誠摯些。

每日上半天的時辰，我都會被虛雲牽著手，帶去師尊的斜月三星洞學法術，菩提師尊教的太快，走馬觀花，讓我沒怎麽記清，想要說話，卻漲紅了臉楞是沒說出半個字來，師尊還以為我不舒適，讓虛雲將我帶回去歇息。

有一回，我爬到桂花樹上玩，聽得漁夫和船夫說小話，“那小鳳凰資質甚好，只可惜是個啞巴。”

“可不是，師尊難得誇一回人，都誇她三次了，容貌生的好，哪裏都好，怎麽就是個啞巴。”

於是我氣得跑回虛雲師兄的洞口，撲倒他懷裏，脫口說出這輩子的第一句話:“師兄們說我是啞巴。” 我這一開口，著實讓虛雲驚喜了一番，他對旁人都是很漠然的，獨獨對我溫潤，常給我做好吃的，會去凡間給我買衣裳，我也最喜歡這個師兄。

因告狀一事，逼了我一把，終於過了說話這個梗，仿佛沖破了一層封印，之後每日都要說上很多話，其餘師兄都會躲開我，唯有虛雲喜歡聽我說話，我時常問他: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呀？

虛雲總會寵溺的摸摸我的頭發，道:不曉得，就想待你好。

我還沒有名字，師兄們都喚我小六，我覺得小六難聽的緊，一個人生悶氣，虛雲見我正在地上胡亂拔草，他就曉得我不開心了，因為我不開心就會拔草。

虛雲將我抱到他腿上，梳理我的發髻，邊道:“小六，怎麽了？” 我轉頭哼了一聲，“我不想叫小六！” 虛雲的紅唇邊漾起淺笑，思忖了一會，道:“那你便叫清若吧。”

我歡歡喜喜的接受了這個名字，虛雲師兄取的這名字甚好聽，接著我四處宣揚起這個名字，並且，不許旁人叫我小六。

師尊從不許我出斜月世界，我心下癢癢，一一求了幾個師兄，但無人敢包庇我出去，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隨著我逐漸長大，成了一個清麗靈動的少女，故此，遷出了虛雲的洞府，大師兄和二師兄都幫我在方寸山的半腰上，鑿了個大洞，而虛雲師兄好似很不滿，之後看師兄們的眼神，帶著一股莫名的恨意。

在我搬離虛雲洞口的第七日時，他喝了連羽師兄的千年酒釀，微微的醉醺醺，搖晃著來我洞府內，將我按在石床上，有力的雙臂禁錮了我的手，那張略微成熟的面龐放大在我眼前，噴了我一股熱熏熏的酒氣，他灼灼的盯著我，神智應當清醒，最終靦腆問道:“清若，你喜歡虛雲師兄麽？”

我那時未經人世，又是在方寸山長大的，身旁沒有一個認識的女子，性子有些像男兒郎，雖偶爾去凡間，也沒經歷過情愛，因虛雲對我極好，我便脫口道:“喜歡啊。”

下一秒，他眼中劃過喜色，微微磕上眼簾，那雙薄厚適中的朱唇對準了慢慢低下來，我的頭一偏，虛雲生平的第一吻，便落於我的脖間，驚起一陣顫栗之感，他似乎覺得有些遺憾，但也沒有再吻我的唇，而是吮吸起我的脖子，我那時心中有些不舒暢，氣呼呼道:“你是想啃我的雞脖子麽？好啊，我就曉得你想吃我的鳳凰肉很久了，每回拿鏟子都要瞄上我幾眼。”

虛雲身子一頓，隨後噗嗤一聲大笑起來，“你真聰慧，這也被你曉得了。” 接著我更生氣了，死活都不讓虛雲進我洞府，還跑去了師尊面前告了一通，我卻不曉得，虛雲因我的告狀被重罰了，之後他便沒有再對我作出任何越矩的事。

而我見他那段時日虛弱，便也不記仇了，畢竟他從小待我極好，我日日到他洞府內，端茶遞水，悉心照顧，他只跟我說打修羅族人受的重傷。

有幾回他靠的我很近，那雙唇將要貼上我時，我一推，他便也頓住了，搓了搓頭發似乎有些懊惱。

我隱約曉得了點什麽，並不戳破那層紙糊，微微的有些煩惱，我覺得我應當是喜歡虛雲師兄的，可他對我太過親昵，我又覺得不順暢。

一日無聊仰望著天空，施了個小法，斜月世界外的那棵菩提樹便映現了，我在菩提樹上見到了我的雙生姐姐，之後時常施明鏡之術，探望她，這個迷糊姐姐一直不曉得我的存在，真想出去將她好一頓打。

我鬥架是很厲害的，當然，只在斜月世界的凡間厲害，這可能就叫做窩裏橫。我做過的最偷雞摸狗的事，便是在凡間偷那等凡人的吃食，因此，大師兄和二師兄收拾過我，他們說凡人的糧食不易，糊口也不易，後來，連羽也不渡我過天河了，直至我改了偷雞摸狗的毛病，他們才準許我下凡玩。

有一回我在看菩提樹，樹旁路過了個身著開襟長袍的空靈男子，他的神.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清淺，光滑細膩的臉龐如千年古玉，沒有一點瑕疵。那張深刻的五官，脫俗絕塵，看一眼便讓人如沐春風，只是他面上一成不變的表情，讓人平生一種望而止步之感，這一眼便讓我淪陷了。

我從來沒有見他笑過，那雙如刀削一般的薄唇，一直很平，從未勾起。我時常見姐姐偷看他，卻沒有同他搭過話，從其餘弟子口中，我曉得了，他叫容隱。

容隱偶爾會路過菩提樹，他仿佛對一切都很漠然，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吹一動都勾不起他的註意。我甚至瞧見過姐姐故意從樹上摔下來，他都沒有去接。

因我時常看容隱，還傻笑，虛雲似乎有些生氣，讓我不許看，我執意道:容隱很好，我喜歡看他。

我也只有用一個好字來表達我對容隱的喜歡。其餘的字，我頗瞧不上。因他喜歡穿白衣裳，自此我只穿素白的裙子。

有一日，師兄們都不在外頭，我便鼓足了勇氣偷跑出斜月世界，頭一回這樣大膽，我的心跳的可厲害了。來到菩提樹時，佛陀老祖的弟子們以為我是昭華姐姐，都叫我四師姐，我回想姐姐的神態，裝模作樣應聲了。

卻聽到有人道:“昭華師姐今日穿了白衣裳，好像更好看了。”

“我也這麽覺得。”

“可昭華師姐曾告訴我她不喜歡白衣裳啊。”

“喜好都是會變的嘛。”

我有些心虛，想回了斜月世界，只是眼下弟子諸多，突然消失定要引起疑心。往常見姐姐躺在樹上睡得很香，我一躍跳上了那枝粗幹，躺下嘗試一睡，果真是舒服極了，漸漸的我打起瞌睡，想著要是能見上容隱一面，那這趟冒險出來才不算枉費。

當我睡得昏昏沈沈之際，身子似乎在往下飄，一雙有力溫熱的手接住了我，一睜眼，便看見了那張脫俗的面龐，我有些慌亂，心跳的如擂鼓轟鳴。

只見他唇邊若有若無勾起一抹笑，驚艷了世間萬物，驚艷了我的心，這一笑如曇花一現。我慌慌張張的要往樹裏鉆，容隱的手臂一拉，將我準確拽進他的懷裏，他幽深的眸子似一個漩渦，牢牢抓住了我的心。

不曾想容隱的聲音竟如此好聽，他溫和道:“一起走走？” 沒待我反應過來，他竟直接扣上我的手，往桃源山那處走，似乎因這處人少的故，他才來這。

容隱將目光轉移到我臉上，我低著頭，滿臉緋紅，他似乎在自言自語道:“從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讓我心動。”

只是那時我沒聽清，傻乎乎靠上去的問了一聲，“啊？” 容隱那雙狹長的眸有些子瀲灩，他輕捏我的下巴，俯頭含住了我的唇，我仿若遭雷擊了一樣，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電流，脊背骨都開始發軟，他將濕潤的舌尖探入進來，似乎是在試探，見我沒有拒絕，扣頭深吻而來，我的腦中一片空白，陣陣的眩暈，不敢相信容隱竟然吻了我。

直至我喘不過氣來，捶打他的肩膀，容隱這才放開了我，他那雙眼睛充滿了桃花之色，宛若一朵朵盛開綻放的桃花，讓人迷醉。

容隱凝思了一會兒，道:“這是我的第一個吻，你呢？” 我捂著發紅的臉頰，低頭道:“也是第一次。” 他忽然漾起一抹笑，牽著我的手往人少的地方逛。

樵夫和漁夫看見我時，睜大了眼睛，漁夫還對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我一時心虛，甩開了容隱，逃回了斜月世界。

當晚，我偷跑出去的事，便被菩提師尊知曉，他第一次罰我，只是隨手拿了個棍子往我手心上打，一共十下，可是卻讓我神魂陣痛，渾身虛汗淋漓，臉色蒼白不已。

虛雲師兄沒有好言寬慰我什麽，默默的照顧我，給我療傷，我如今才曉得什麽是情愛，便想讓虛雲對我死心，於是常在他面前誇容隱。

後來，我再用明鏡之術看天空時，卻發現容隱和姐姐在一起了，他們，恩恩愛愛，兩不凝。

容隱甚至和姐姐做了對我做過的事，便是用他那張充滿藥香味的嘴去親姐姐，那日容隱奪去我生平的第一吻定也是把我當成姐姐了，心中梗的難受，我哭的肝腸寸斷，上氣不接下氣，虛雲拍著我的背直哄我，讓我再也不要看容隱了。

我還喝了連羽釀的千年醉，醉了許久許久。再醒來時，還是會看容隱和姐姐恩愛，剛開始會抱著酒壇子哭，後來也麻木了，會笑著對虛雲道:姐姐真幸福，有這麽好個夫君。

初嘗情愛使我通透了許多，幾次三番要出去，總被師兄們逮了回來，於是，我便發奮修煉，師尊從前說過，我若是成了真神真佛，隨意出入即是。

因著想見容隱的心意，我顛倒日夜，修煉的勤勤懇懇，潑猴師兄一來，我便要纏著他討教討教，我覺得他的法術很靈活，故此，他一來方寸山，時間都被我占完了，之後，潑猴師兄見了我就跑，還道:小清若，你虛雲師兄也不錯的。

虛雲對我說過，我這般煩著潑猴師兄，若以潑猴當年的“風骨”，我定是要被一腳踹飛的，此刻，潑猴師兄成了鬥戰勝佛，便不大好收拾我這個小女娃娃。

後來，外界發生了蕩亂，師兄們都傾巢而出，唯有我一人被留在方寸山，我自然想出去幫襯幫襯，可菩提師尊不許，只道時機不成，不可上戰。

虛雲師兄走前，這麽多時日以來難得越矩，他對著我光滑的額頭，落下輕輕柔柔的一吻。虛雲給我留了那一世最後的一句話:阿清，等我回來做桂花糕給你吃。

我現在曉得，我為何轉了那麽多次世，總要惦念起桂花糕來，因著想吃，更因著靈魂的信念裏要等虛雲回來做給我吃，他於我既是哥哥，又是一種留念。

彼時，正直寒冬時節，我洞府前的桂花樹是虛雲親自植的，他曉得我喜歡聞桂花，所以栽了。枝頭上金黃黃的桂花粒，已經開的盛極，飄飄零零的落下來，鋪了滿地的金黃，濃郁的香味，時常在我鼻尖下飄游。

我每日都會舀兩勺水，一早一晚，定時澆這棵樹。倘若虛雲師兄走前沒有說等我回來做桂花糕給你吃，我定然不會日日念著桂花糕，等天等地等了許久，甚至讓我修煉時生出了魔障。

困在一個充滿桂花糕的幻境裏出不來了。

還是菩提師尊發現了我多日沒去他洞府裏逛過，來此，用拂塵輕揮了我一下，我便醒了過來，師尊讓我修煉時摒去雜念，不要東想西想。

我嘴上應承著，說不會了。哪曉得因念著許久不見容隱，我又一次被幻境困住了，這一回，我醉倒在英雄冢的溫柔鄉，自己也願意沈迷，繞是菩提師尊揮了我三下拂塵，我才醒了來。

這犯了第二回錯誤，我自然被師尊好一通罵，還道我資質越來越愚鈍了。我輕聲嘟囔了句:幻境裏有個容隱。菩提師尊喋喋不休教訓我的聲音竟然戛然而止，就這麽走了。

我雖然有些疑惑，只以為師尊曉得了我女兒家的心思，不忍再罵我。卻不知道的是，師尊早已算到我與容隱有天定情緣。

方寸山孤零零的沒有人氣，我才發覺，很想念虛雲師兄，更想念桂花糕。直至兩棵桂花樹變得光禿，我也未等到虛雲師兄回來，不禁有些埋怨他，生生錯過了桂花的時節，又要等上一輪，可是後來，我不止等上了一輪......

不知幾時，連羽帶著虛雲血淋淋的屍首回來了，我噗通一聲，就跪在了他屍首旁，哭的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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