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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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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夠了……別打了。”

昏暗的小巷盡頭,一名青年縮在破爛的雜物中,雙手捂著臉不停的求饒,“夠了,別打了,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青年被打的鼻涕眼淚橫流,他如今還在石鼓書院讀書,比馮希白還要小上一歲,因著年少,便厚著臉皮一路黏著南煙。

哪知至半路,卻被南煙身旁一言不發的青年拖入了小巷中痛揍一番。

這中間,南煙勸了幾句見勸不聽,又擔心有人聽得動靜尋了過來,只好昧著良心守在巷道口把風。如今聽得青年的求饒聲,她不由的轉頭朝裏看去。

周時生背對著南煙,南煙看不清他神色如何,但從那青年不住求饒的舉動也能得知大抵臉色是不太好的。

南煙心裏隱約覺得周時生這人恐是有暴力傾向!日後自己待他還是莫要太兇了。



俞宛清心緒不佳時,馮希白無論如何都是哄不好的。這次,毫無意外在俞宛清失了繼續游玩的興趣後,他再次被趕離,灰溜溜的回了馮府。

自從七年前馮有錢夫婦離世,馮希臣便如父如母般待馮希白,他真心誠意的將馮希白護在羽翼下,卻不料,竟讓這個弟弟一頭栽入情網中不得解脫。

書房內

馮希臣微蹙了眉頭聽著馮希白的抱怨,在某一刻,他執筆的手一頓,沈聲問道:“你說俞宗衍有意那女子?”

“嗯。”

馮希白未發現兄長異常,喋喋不休道:“宛清說她是看出俞大哥喜歡那女子,那人卻只道兩人是舊友,她因此動怒,兩人爭吵起來,她竟是被那女子推入水中。”

實則不是推入水中,當時俞宛清是被南煙攔腰抱起扔入水中的,一字之差,似乎能挽回一些顏面?

“這事本便是那女子不對,當日在望樓……”

馮希白將那日在望樓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不屑道:“那女子青天白日說的話,我們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這人怎麽搖身一變成了俞相義女?”

屏風後

南安著男裝,一副小廝打扮,聽到這裏已猜出馮希白口中的女子應當是南煙。她不知兩人分開的日子南煙發生了何事,但很想去找她。

這幾日她躲在馮宅,馮希臣未言明會護她安穩,卻也未將她供出去。

這人似乎並沒有她想象中那般在意南煙,在那日她主動拋出誘餌說南煙當年離世有蹊蹺,他臉色只稍變,隨即只是用一種淡漠的目光看著自己。

南安信不過馮希臣,她怕被抓,因此終日躲在書房黏在馮希臣左右,若有異動,無論如何也得將這人拉下水去。

在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真心信任的人竟只有五年不見的南煙,但長姐不要自己了。

南安緩緩坐在地上發呆,屏風外,馮希白仍在喋喋不休,話裏話外皆在訴相思之苦。

馮希臣將毛筆放在筆架上,眉目沈靜,他斂眉沈思片刻,輕聲道:“你說……那女子多大了?”

他說的很慢,聲音低沈,像風拂過水面,似有若無。

“應當十七、八歲的模樣,今日,我同門似乎看上了她,一直朝她獻殷勤,但我心中只得宛清一人,倒是未曾如他們那般陷入美色。”

馮希白是個沒眼力見的,並未註意到他兄長耐心漸失。

在聽到十七、八歲時,馮希臣便知道這人不可能是南煙,南煙十八歲亡故,如今已過去五年。

他失了耐心,斥責道:“馮希白,你如今再不是那過往賣油郎之子,已是一名朝官。日後你若是再向我訴苦,我只希望是有關仕途朝局,而非這些淺薄情事。”

馮希臣待馮希白一向溫和,今日竟是發起脾氣。

馮希白不悅的努嘴,低聲道:“我們老爹過往就是城西一賣油的,我們就算是當官了也還是他兒子啊,這有什麽不同的。”

馮希臣眉頭壓低,強行抑制住心中怒氣,他如今對馮希白真的是無可奈何!

“對了兄長!”

馮希白被馮希臣斥責為淺薄情事所累,非但不以為恥,反是由此想到他的婚事,“你過往同窗兒子都有了,你何時成婚呢?”

“你將自己管好便是,何須理會我的事。”

“別呀!兄長我認真的。”

馮希白湊近了道:“若是父親在,指不定如今急成什麽模樣。”

馮希白此言讓馮希臣想到了天子,他的親生父親。

天子今年五十,登基十年再未有子嗣誕生,他如今滿打滿算也只得周承毅、周時生與他三個兒子。

近幾年,天子時常明示三人要盡快開枝散葉,為皇室孕育子嗣。

周承毅年紀最長,府內側妃姬妾最多,但運道不行,多年來生了六個女兒才得了一個兒子,如今又被南安廢掉,日後再無法成事。

周時生在三人中年紀最小,一直被周承毅視為眼中釘,自顧不暇,怎會有心思開枝散葉。但近來,他年長步入朝堂,行事倒讓馮希臣對他刮目相看起來,這人不容小覷。

而至於他自己?

馮希臣冷笑,天子八年皆未承認他的身份,他心中自是不悅,也不知天子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難道是熬死兒子捧孫子上位?

馮希臣曬笑,他若為帝王自然也是這種想法,權利這種東西還是實實在在的握在手中為好。

“兄長,你笑什麽啊?我可是認真的,你可有看上的女子?”

“自是有的。”

馮希臣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越過窗柩看著窗外的綠意,目光淡然,怎麽看都不是心中有人的模樣。

“誰啊?兄長你說來我聽聽。”

“柳家嫡女柳嫣,可曾聽過。”

“聽過的,柳嫣是宛清閨中好友,他父親是否曾是兄長上司?”

“嗯。”

馮希臣眉眼微斂,“入仕之初曾得過柳大人稍許指點。”

屏風後

南安不屑冷笑,原是心中有人了啊!難怪未將南煙放在心上。只是他即便真曾有意南煙,因著孟養,南煙也是恨透了馮希臣的。

那些年在南府,南煙與孟養之前的情誼,南安可是瞧的清清楚楚。

馮希臣耳目輕靈,自是聽見了南安的冷笑。他目露不悅,加之馮希白起了好奇心一直追問他柳嫣的事,他心中不耐,直接甩了臉色將馮希白趕走。

馮希白走後,南安從屏風後出了來,她看著馮希白離去的身影,輕嗤了一聲,道:“你這弟弟可真不如你,相貌差你這般多便也罷了,怎的情智如此差,竟被俞宛清拿捏在手中。”

南安與俞宛清年歲相當,兩人雖非好友但也時常見面,她是知曉俞宛清性子的。

這些年,因著周承毅喜歡南安,敢來招惹她的男子不多,但即便沒有周承毅,南安也是不屑多看那些青年的。

她連周承毅都看不上,晃論那些初入仕的青年。俞宛清不同,她像是一只花蝴蝶,喜歡人圍著她轉。

馮希臣語氣淡漠,“你如今竟還有閑暇理會他人之事,想是未曾有多擔心,不若離了馮宅如何?”

馮希臣此言並未過心,他不曾有放南安離去的想法。

周承毅之事於他有利,但這事他暫時不準備讓更多的人知曉,若放南安離去,指不定被其它人得知這消息。

而南安雖曾拋出誘餌,道當年南煙死因乃人為,以此要挾他。只如今南家為周承毅廢子,這些人再不久都會死,即便南安不明說當年是誰害死的南煙也沒太大區別。

南安如今對馮希臣而言再無利用價值,若要封口,其實最好的辦法是將她殺了,毀屍滅跡。

這般想著,馮希臣將目光落在南安身上,心中有些遺憾,這女子一點也不像她姐姐。

南安這些日子一直擔驚受怕,馮希臣心思太深,她拿捏不住,加之得了南煙消息,她一心想去尋南煙,因此順勢道:“如今長安城不在戒嚴,南安多謝馮大人相護,不若就此離去。”

“離開?”

馮希臣起身緩緩朝南安走去,“你以為憑你能順利離開長安城。”

周承毅的人仍在暗中追查南安,憑她的能力是走不出長安城的,屆時被抓,她這人必定會毫不留情的將收留過她的馮希臣捅出去。

“南安。”

馮希臣負手於後,安靜的看著女子的眉眼,試圖從中窺得半分南煙的影子,“看在你是南煙妹妹的份上,我留你全屍如何?”

……

南煙一直蹲在巷道口把風,時間久了,身後青年的求饒聲逐漸微弱,南煙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她心虛,生怕有人聽得聲音闖了過來。

八年前,她也曾夥同孟養去揍了拆穿她女子身份的人。但那時兩人可是攜了黑布口袋,選了一夜深人靜時動手,何曾如周時生這般青天白日將人拖進巷道就開始痛揍的。

人比人氣死人!

有慫的,自是有那膽大的!

南煙開始回憶,最開始是怎麽回事呢?好像是那青年對她動手動腳?不,動手的契機似乎是那人推擠了周時生一下?

那時兩人並肩走在街上,這人貼了過來,見南煙不怎麽理會自己,便去擠一旁的周時生,想讓他挪挪位置。

周時生在酒館俞宛清出現時便一言不發,一副沈默寡言,木訥好欺的模樣。哪知這人將將碰了他胳膊,就被他拎著衣領像拎雞仔似的拖進了巷道。

青年求饒不得,終是被揍暈了過去,周時生神色淡漠的理了理袖口、衣領,回轉身走到南煙身旁,“別看了,走吧。”

他方才打的那般兇,如今卻是一副溫和平淡的模樣。

南煙越過他朝那人看去,周時生卻一把扯著她手腕拖著她朝外走。南煙急了,問道:“你把他給打死啦?”

“沒有。”

“那你可有將他打殘,會不會落下什麽醫不好的病根?”

南煙憂心發問,她這回長安城不過一月,好不容易得了俞沈義女的身份,可不能因著周時生而得罪什麽人啊!

這人是朝官之子,屆時清醒後報覆,只會找到南煙頭上,畢竟周時生那張臉可是假的。

南煙愁的不行,見周時生死死抿著嘴唇不發話,心中生了怒意,她停下步子,甩脫他的手,急道:“我問你呢?那人傷勢如何?”

“你擔心他?”

周時生語氣微冷,“不是說不喜歡年紀小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南煙將心中憂慮講出,周時生神色卻極為淡然,瞥了她一眼,目露輕視之意,“怕什麽,他們地位再是如何能比的過我?”

南煙楞住,對啊!這人父輩再如何厲害,比的過周時生的爹?

南煙不知道的是,周時生其實是認識那名青年的。他記憶力超人,對朝中局勢的把控不比天子差,這人雖未入仕還只是一名石鼓書院的學子,可周時生卻能將這人的家族八輩都扒的一清二楚。

說起來,這人的舅舅在施嵐青手上當值,施嵐青又是周時生的人,周時生打起這人來自是不會手軟。

這般,周時生再次理了理領口,覺得南煙眼界還是小了些,行事畏首畏尾。

南煙不是傻子,她覺得周時生的目光有些怪異,似乎在鄙夷她?她皺了眉頭,心裏誹腹兩聲,才不理會這人呢。

她越過周時生徑直朝前走去,想趁今日天氣不錯再逛上一逛,周時生卻二話不說,扯了她的胳膊朝相府趕了回去。

“做什麽?”

“回去。”

周時生平鋪直敘道,一雙手緊緊捏著南煙手腕。

“回去做什麽?很無聊的,我還要再玩。”

“玩夠了,該回去弈棋了。”

下棋?

南煙誹腹,你想下棋也不定非得拉上我啊,南煙可記得清楚,他少時待在南府時還很是嫌棄南煙的棋藝,更喜歡自己左右手對弈來著。

不想如今竟是一味拉著南煙,這是將她看作自己的左手還是右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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