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安寺回來，瀛王叫停了醉香雅軒所有的運作機制，將自己鎖在了王府。他思索著從前的往事，種種懷疑，層層因果，一呼百應一般浮現在他的眼前。越是冥想，越是苦悶，瀛王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深陷其中，卻無法全身而退。

在這一觸即發的形勢下，王府外的人哪裏容得瀛王拖延時間。曹忠領著靈祥寺方圓百裏內的近五萬精兵的催促，已然多次敲響書房的門，然而都被瀛王的打發了。

此時霍府發生了一件大事：淑嘉半夜割開了自己的手脈。幸虧有丫鬟巡房發現了異樣，將淑嘉救了回來。可失血過多的淑嘉一直昏迷不醒，生死未蔔。霍裁陪著淑嘉休養的幾天裏沒有等來瀛王的消息，他實在是坐不住了，為今之計也只有瀛王能救淑嘉，能為淑嘉報仇了。

這一天，霍裁入王府求見瀛王，剛好遇上被打發出來的曹忠。霍裁禮貌地問候道：“曹侍衛怎麽這般喪氣，可是王爺閉門不見？”

曹忠對霍裁簡單地行了禮後勸到：“王爺如今心煩意亂，誰都不見，大人還是改天再訪吧，免得惹惱了王爺，事與願違。”

霍裁知道自己來得是時候了，便對曹忠說道：“煩勞曹侍衛通報一聲，就說本官有法子解瀛王爺心中的苦悶。”

曹忠半信半疑地跑了一趟，結果依舊被打發了出來。“王爺有命，誰都不見。大人要不還是換一換日子吧。”

霍裁想了想府中昏迷不醒的淑嘉，他知道時間實在緊迫，便拿出一卷布帛說道：“等等曹侍衛，煩勞曹侍衛將這個遞給王爺，王爺見了一定會見本官的。”

曹忠臉上略微不耐煩，但還是替霍裁跑了這一趟。

瀛王在書房裏攤開自己母妃的遺存之物，不禁淚濕衣衫。正當瀛王回憶從前而出神時，曹忠忽然從門縫裏遞來一卷布帛。

曹忠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這是霍大人親自送過來的，叫王爺好生看看。說是能解王爺愁悶呢。”

瀛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不情願地走到門邊，掏過布帛後聲音沈重雄渾地說道：“讓他滾！”

曹忠聽了趕緊跑去回話。

瀛王極其厭煩這個霍裁。不但女兒是個麻煩精，連父親也不省事，瀛王在他們父女間來回往返，也算是受夠了。瀛王越想越生氣，便擡手將那布帛扔到了墻角裏。

可墻角裏的一抹明黃色刺痛了瀛王的眼。瀛王沒來得及轉身便走回去拾起了布帛包裹下明黃色的東西。“這是聖旨？”瀛王心底裏默念著。

可當瀛王打開那所謂的聖旨之後，他驚呆了，忽然他便起身往書房的門口走去。

一聲開門的“哐當”聲，鎮住了曹忠領人推趕死皮爛臉的霍裁的局面。眾人紛紛停下手，向瀛王看去。

瀛王沒管眾人的神色，只低沈著聲音說道：“讓他進來。”

眾人反應過來了，紛紛跪下給瀛王行禮，霍裁趁機跑上前，隨著瀛王進了書房。

兩人坐下後，瀛王將手中的“聖旨”向霍裁身上甩去。“解釋一下，聖旨這種東西可不是隨便能拿出來玩玩的。”

霍裁小心翼翼地收好那“聖旨”後，慨嘆一聲道：“臣可不是鬧著玩的，這確實是先皇的遺囑。先皇確實有立王爺為帝之心。”

瀛王撐著腦袋，深惡痛絕地呵斥道：“這樣大不敬的話，也是堂堂當朝宰相能說出口的嗎？霍大人若不願再安然處事，本王自然也不必擔這幹系。”

霍裁盯著瀛王道：“怎麽，王爺以為臣栽贓陷害，故意做這一出？”

瀛王勉強擔起腦袋，睥睨著霍裁道：“難道本王還冤枉了你？”

霍裁沒有因為瀛王的不理解而著急上火，他說起了自己的女兒。“王爺知道嗎？昨兒半夜，淑嘉在房中自裁，鮮血直流，今日一早雖然救了過來了，可一直昏迷不醒，臣真的是害怕極了，害怕淑嘉一睡不醒，這個世道就只剩下臣一個人孤淒地活著。”

瀛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依舊抵觸著霍裁。

霍裁知道王爺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便繼續說道：“王爺可能會困惑吧，臣已是當朝宰相，竟也會害怕孤淒地死去。可是臣不得不怕啊！臣本顯貴，族中又能出皇後，在外人看來自然是風光無限的。可自從皇上上位之後，多疑猜忌，削去了朝中許多忠臣，當然這個王爺深有體會。皇上還為了將臣提拔為左相，特意為臣削去了左膀右臂。便是因為怕臣一家獨大，權勢集身，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朋眷友含冤獲罪而死，卻還得在皇上面前謝恩以示大義滅親。唉，年輕時氣盛，臣覺得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在所難免。可如今年紀大了，我便時時錐心悔疚。如今臣只剩下這麽一個女兒陪在身邊，還被皇上一碗給毒啞了，臣真是悔啊，這麽多年的忠心換來了什麽？臣不得不怪自己當年的選擇。當年若是王爺登基為帝，是否會對臣多一些憐惜呢？”

瀛王只覺得霍裁的這些心裏話虛偽至極，神色越發不好起來。

霍裁見瀛王狀態不是上佳，便開始進入正題道：“臣也察覺到了，如今朝中天下已是危機重重。改朝換代也在所難免，臣不如促成王爺的心願，扶王爺上位。因而今日將當年先帝留下的遺旨帶了過來。”

瀛王瞪著霍裁道：“你還沒有說清楚這聖旨是怎麽來的！”

霍裁被瀛王的眼神震懾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當年姚貴妃娘娘自縊於冷宮，先皇感念貴妃多年，一直郁郁寡歡。先皇病重時，便傳來皇後，立下這遺旨。”

瀛王冷笑道：“大人這故事編得真像樣，難道父皇不知道本王與皇上有奪嫡之爭嗎？若是先皇有心立本王，又怎麽會將這遺旨教與先皇後？”

霍裁像個犯了過錯的孩子，垂下了眼瞼後說道：“王爺不知道，那時先皇暗地裏已經廢去了皇上的太子之位，並下令不許皇上覬覦帝位，因而先皇後即便有私心也奈何不得。至於皇上登基時的遺旨........是臣親手所造。”

瀛王白了霍裁一眼道：“本王憑什麽信你這些鬼話？”

霍裁心裏著急了，他說道：“因為臣知道那一道廢太子的聖旨藏在了勤政殿的房梁上，還因為........府中淑嘉正等著王爺見上一面，緩過神來。算臣求王爺的，王爺見一見淑嘉吧，臣願意將當年的事全盤托出。臣已經沒有指望了，唯有淑嘉，臣只要淑嘉活過來。”

瀛王沈思了一會兒說道：“你走吧，霍淑嘉已經不是王府裏的人，本王不必再為她負責。”

瀛王起身時，霍裁一把抓住了瀛王的腳哭訴道：“臣知道從前王爺與淑嘉有許多不快，可如今淑嘉臥病在床，指不定就這麽去了，還望王爺垂憐，老臣就是為王爺做牛做馬也在所不惜啊！還望王爺體惜老臣這憐女之心。”

瀛王回頭看著身後的霍裁道：“等你有證據證明你今日的胡話再來找本王吧。”

瀛王甩開了霍裁，頭也不回地走了，霍裁在瀛王的身後哭得好無助。

霍裁離開王府之後，瀛王便料定霍裁會有所舉動，他找來幾個手腳麻利腦子精靈的人跟著霍裁。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