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誕下了皇子後，阮妃便鮮有機會再去探望親生的孩兒。還好皇上拗不過這許多情面去，只能日日召幸阮妃，仿佛阮妃母憑子貴，以掩人口實。阮妃也不傻，趁著皇上還憐惜自己，趕著趟兒，準備再懷上一胎，即便是個公主也好，好為自己的下半身討個依靠。

這一夜，皇上依舊宿在了沁襄宮內，一番雲雨之後，皇上摟著阮妃預備睡去。可悄靜如灑下一根細銀針都能聽清的寢宮內卻悄悄響起了女人的啜泣聲。聲音細微而悠長，雖不至於吵醒一宮的奴才，卻也難讓疲憊不堪的皇上睡去。

“怎麽了？”皇上睜開了眼，意識到那纖細的抽泣聲原來來自自己胸前的女人，便輕聲開口問道。

阮妃到底比從前聰明了些：即便心底裏藏著掖著什麽，都不會輕易在皇上面前宣之於口。“臣妾沒事，不過是上一胎生產之後，身子沒調理好，有些發虛罷了。”

皇上一聽不是什麽大事，便漸漸地閉上了雙眼，漫不經心地問道：“太醫傳過了嗎？”

阮妃如水蔥似的指尖撩過眼角，將迎著窗外明月光的淚花滴落在了皇上的喉間。“傳過了，不過是女人的毛病，只管著開方子將養著，不是什麽事。”

皇上原本放松下來的身軀，被喉間的一陣涼意驚著了，伴隨著心揪起來一下，他關懷地繼續問道：“既不是什麽大事，愛妃為何還這般委屈？大可說與朕聽。”

阮妃愈發緊靠在皇上的胸前，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臣妾不是委屈，只是哀嘆生產之後身子大不如前。每次伺候皇上之後的第二日早晨都會頭痛腹脹不止，怎麽瞧太醫都不見效。大概是侍寢的緣故，可見臣妾身體不濟，無福伺候皇上。”

皇上皺起眉頭問道：“朕有生之年來，可從未聽過侍寢過後有頭暈腹脹的苦楚。可是你什麽地方大意了，沾染上什麽毛病了。”

阮妃吊著皇上的胃口說話，也怕皇上當真以為她不宜侍寢而錯過了這份僅有的恩寵，趕忙解釋道：“臣妾多年承寵一直都是按著規矩來的，不會是什麽毛病。興許真是身子太虛的緣故吧，每每皇上前腳走後便折騰，說不定是早膳臣妾貪嘴的緣故。”

皇上細細地聽著染費的話，琢磨著道：“朕前腳走，你便頭暈腹脹不止.......從前不會嗎？”

“不會的，無論是從前侍寢，還是前一晚侍寢都不會有這樣的病兆。”

向來早膳都是各宮主子起身後梳妝的時刻送進來的，時間緊趕。因而即便皇上不在阮妃處用早膳，皇上上朝的那個當口早膳便陸陸續續送了進來，當然早膳送去的是正殿。皇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安心地睡，朕知道怎麽回事了。”

有了皇上的這一句話，阮妃抱著皇上高興地睡去。

第二日一早，皇上上早朝之後，皇後宮裏果然再也沒有送來那碗湯藥，這讓阮妃整個早上都歡喜滋滋的。

身邊新來的芳兒不懂其中關竅，趁阮妃伺候用早膳的宮人們一一散去後問道：“今日怎麽沒見皇後身邊的芬兒姑姑過來？”

阮妃跟打了一場勝仗一般，得意洋洋地品著新沏的香山碧螺春道：“不必等了，她再也不敢送湯藥過來了。”阮妃這話說得含糊，特意用了“她”來回答芳兒，仿佛是在回答芳兒“芬兒姑姑”不會再來了，又仿佛跟芳兒炫耀“皇後”不敢再往她這兒送湯藥來了。

芳兒聽了後嘴角淺笑，在這樣的事上，芳兒向來比阮妃通透，但是表面上還是奉承著阮妃道：“娘娘好本事，吹吹枕邊風便能壓皇後娘娘一頭。”

阮妃聽了芳兒的誇讚之後，便更樂得開懷了，隨手便將皇上新賞一壺的香山碧螺春賞給了芳兒。芳兒自然是知道這香山碧螺春一兩值千金，謝了阮妃之後，便喜滋滋地帶著碧落春回房間去打點身邊人去了。

當夜，瀛王便收到了芳兒的來信。如今阮妃背後根本沒有靠山可言，皇上免去她那碗湯藥也不是什麽要緊事。皇上一面打壓著牧原，一面又寵幸著阮妃，既博得了賢君的名聲，又能哄得一個心思簡單的女人為自己傳宗接代，這樣的好事，皇上自然是樂意的。但是這樣下去無論對阮妃還是對牧原而言都是極不利的，瀛王不得不先籌謀著。

正當瀛王沈思著，曹忠忽然就闖了進來。“牧原加急。”

瀛王接過曹忠的信，看完之後更是眉頭緊鎖，憂心不已。曹忠跟在瀛王身邊久了，觀其臉色便知道事情大有不妥。便也關懷地開口問道：“可是牧原出了大事？”

瀛王緩緩放下手中的信，心神不寧地說道：“算不得什麽大事，本就預料之中。”

曹忠一聽便明白了。“是牧原百姓起了事？”

瀛王深吸了一口氣後，為難地點了點頭。“牧原王左右夾擊，這樣下去，牧原不得安寧。”

曹忠說道：“王爺何嘗不是左右夾擊呢？眼下王爺越是想要護住牧原，皇上便越是不擇手段地向牧原施壓。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瀛王沈思著，越是琢磨越發覺得不妙。“明日此時必定會傳到皇上耳中，難保皇上不會再做出什麽事來。”

“或許阮妃娘娘能替王爺開開口，畢竟娘娘現如今最是得寵。”曹忠靈機一動，便趁機獻策道。

“不可，阮妃在皇上的眼裏不過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對前朝之事，絲毫幫不上什麽忙。本王只盼著明日皇上聽了牧原起事的消息，能看在皇子的份上對牧原有所憐惜。”

曹忠點了點頭，嘆著氣回去了。現如今牧原又有把柄抓在了皇上手中，誰都指不定皇上會不會像誅殺賀蘭一族一般將阿朵部一並出去。這一次，瀛王可算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他仔細盤算著大限之期，下意識地做了下一步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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