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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熱情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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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妃如何想不到瀛王是來救沐穎欒的,她心裏怎麽不嫉妒,她自然不會這樣隨了瀛王的意。“既然王爺不識得此女子,本宮也不好煩勞王爺,到底是牧原裏的事。王爺好生歇著,本宮一會兒處置了就跟王爺回宮。”

瀛王皺緊眉頭,怒瞪著阮妃說道:“這牧原裏的事也不該娘娘來管,到底是出嫁之女。再說娘娘養尊處優,踏足監禁之地實在不合規矩。還是快些離去吧,免不得又招百姓議論。”

阮妃不耐煩地說道:“如今牧原城裏沒有能管事的人了,父王病倒了,阮磊戴罪之身本就該處極刑。若不是本宮張羅著,牧原城還指不定亂成什麽樣呢。王爺您就少管些吧,本宮操勞些是應該的。”

瀛王走近阮妃,低聲懇切地反問阮妃道:“牧原為何如此亂而無章,娘娘心裏沒數嗎?皇上都看在了眼裏,娘娘還要這般放肆下去?就不怕賠上了自己一生的榮華富貴嗎?”

阮妃瞥了瀛王一眼,使著驕橫地說道:“王爺少拿皇上的事壓著本宮,本宮行事磊磊落落。”

瀛王看著阮妃目中無人的神情只覺得厭惡無比,他更加仔細地提醒阮妃道:“那娘娘試圖覆寵之事也不算數了嗎?”

阮妃礙於之前有求於人,氣焰立刻消糜了許多,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恨恨地說道:“聽王爺安排吧。”

穎欒側目,看見瀛王與阮妃貼耳蜜語,心裏又忍不住燃氣一股火。她厭惡自己此時此刻不爭氣的模樣,眼神裏卻一滴淚水都沒有。為他,穎欒早就哭幹了淚水。

阮妃沈默了,走到一邊暗暗地生悶氣。瀛王疾言厲色地吩咐道:“大膽囚徒,竟敢冒犯娘娘。現將這兩女一男交由曹忠監管,待事情查清,發送京都朝廷發落。牧原正值多事之秋,本王領命調查,便不會輕易放過。今日之刑便算是殺雞儆猴了,讓牧原城內其餘可疑之犯好好警戒。”

曹忠領了瀛王的命,派人將穎欒、翠翠和阮磊帶離了底牢。出了拘囿所之後,曹忠帶著瀛王的令牌找了個清凈偏僻的居所,讓穎欒三人住下了,還馬不停蹄地招呼大夫侍女伺候左右。

瀛王此舉,必然引起阮妃的不滿:什麽交由京都發落,不過是為了就沐穎欒脫離苦海。阮妃拗不過瀛王,只好怏怏不樂地回了寢宮。

瀛王處理了拘囿所的事,將自己的出使通牒交給了內政大臣並擇日拜訪牧原王。依著規矩,瀛王來到牧原境內,最該做的是疏通各官各大臣的關系,畢竟是京都來的人。可是瀛王惦記著穎欒,還沒等牧原宮裏的人將自己安頓下來,便去了曹忠處。

曹忠為著穎欒的事忙前忙後,多次想與穎欒交談幾句敘敘舊,都被來來往往的人打擾了。只好站在一旁看著。

而穎欒則因為擔心翠翠、擔心阮磊而忙前忙後,甚至憂思過度,多次奔潰大哭。曹忠不忍心看穎欒這般悲痛,想過來安慰她,卻被也穎欒打發了。穎欒身上那股狠勁兒,是曹忠從前在瀛王府沒見過的,穎欒待他就像陌生人一般,抵觸、抗拒、反感......讓曹忠不知所措。特別是看見穎欒抱著阮磊時哭得那樣淒婉,曹忠的心跟被針刺了一般,既心痛,也不滿。他不知道瀛王看見這一幕會是什麽感受,反正他一個奴才都看不過眼,何況是癡癡念念穎欒多年的瀛王。

實在沒曹忠什麽事,曹忠也不願看到穎欒為了這個阮磊如何掏心掏肺,只好自己出來居所門前徘徊,同時也琢磨著一會兒見到穎欒,開口的第一句應該說什麽。

這個時候,瀛王過來了。曹忠心底裏一驚,對瀛王說道:“王爺此刻還不宜見羸兒姑娘。屋內施救正忙,不如......”

瀛王迫不及待地喊道:“起開!”繼續前進。

曹忠心裏也清楚,穎欒這般防他拒他,是因為與瀛王之間的誤會。若是瀛王進屋看到穎欒這般熱心阮磊,指不定又該怎麽吃醋呢。曹忠還是堅持攔著瀛王:“王爺還是再等等吧,羸兒姑娘興許還不想見到你。”

瀛王一腔的熱情被曹忠的話澆滅了不少,他想起穎欒在拘囿所裏對自己的那一眼怨恨,便開始遲疑起來了。他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定定地站在了門前,也不跟曹忠言語,默默地一直等穎欒出來。

時間久了,瀛王也忍不住截住來往的一個宮人打聽裏面的情況。

宮人知道瀛王在京都的大地位,放下手中的物什,跪在地上回話道:“穿披風的姑娘沒什麽大礙,只是唇邊有些許灼傷,但是另一個姑娘傷得不輕,渾身上下一塊好地兒都沒有,現在大夫也上了藥,包紮好了傷口。最慘的還是二世子,他本就左肩有傷,傷口未痊愈卻在拘囿所裏遭了那麽多罪,身子到底熬不住,現在還昏迷不醒呢,大夫說了,即便他熬了過來,他左肩潰瘍的傷會嚴重影響左手的恢覆,興許左手就廢了......”

瀛王大聲止住宮人道:“本王不只是讓你匯報傷情,本王問你,穿披風的姑娘在屋裏怎麽樣了。”

宮人被瀛王嚇到了,顫抖著交待到:“姑娘在世子床前伺候著呢,似乎情緒不太穩定,大人若是實在擔心,不如進去看看吧。”

瀛王沈思了一會兒,打發了宮人,自己卻沒有勇氣進去,因為心實在堵。

曹忠勸到:“王爺,羸兒姑娘這幾年也過得不容易,她......”

瀛王揚揚手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就是突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從前記掛著,沒曾想今日終於見著了,卻是這般無所適從。”瀛王咽下苦澀的喉嚨,繼續感慨地說道:“只要她沒事就好了,沒事就好......”

曹忠見瀛王這般難受,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主仆倆便這樣一直等,等到傍晚時分,再也沒有宮人和大夫進出。穎欒在屋裏陪伴著重傷的翠翠和阮磊,寸步不離,心裏也時時湧現著從前瀛王的模樣,讓她心緒不寧。後來她替翠翠擦了身,出來倒水的時候,見到瀛王主仆在門外等得出神。穎欒被嚇了一跳,原本大情緒過後還有些顫抖的手再一受驚,便沒拿穩盆,盆便落在了自己的腳上。

瀛王馬上過來關切地問道:“可砸痛了?”

穎欒下意識地閃躲身子,撿起盆轉身進屋。瀛王被一種即將失去穎欒的恐懼壓迫者,讓他不自覺地喊了一聲:“欒兒,別走。”

穎欒端著盆停下了腳步。多麽熟悉的聲音,多麽懷念的呼喊,多少年了,穎欒等瀛哥哥這句“欒兒”多少年了,可惜的是穎欒等到心死都沒有等來。她語氣冰冷地回應著瀛王到:“王爺糊塗了,我不是你的欒兒。”她緩緩閉上眼,不願讓在眼睛裏打轉的淚水留下臉頰。

曹忠識趣,悄悄地離開了居所,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瀛王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他上前,一把將自己盼了許久的女人擁入了懷裏。緊緊地抱著穎欒,瀛王才覺得這些年的等待和惶恐總算沒有被辜負。

穎欒在瀛王的那一聲“欒兒”中很快走出來,因為這個稱呼對她來說,越來越陌生,越來越不切實際,她的情緒很快就穩定下來,企圖在瀛王的懷裏掙紮開。可是瀛王的力氣很大,穎欒只好冷漠地陪著瀛王,聽他的抽泣,感受他委屈至極的心跳。穎欒自己也沒想到,多年來的愛恨交織,真正面對起來竟是這般風輕雲淡。

不知道瀛王抱著自己過了多久,穎欒一直等著他松手。可是過了好久,瀛王都沒有松手。

再後來,瀛王抱著穎欒累了,手上的勁兒也漸漸松了下來。穎欒面無神情,雙目無光,慢慢地從瀛王身上解脫開自己。穎欒暗暗用力的手並沒有顯得她有多憤懣,瀛王感受到的反而是穎欒的冷漠和抵抗。瀛王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他不再抽泣,甚至正經地拭去眼角的淚水,清了清嗓子說道:“你還放不下黃灃嗎?”

穎欒拒絕正面回答瀛王的話,只是淡淡地說道:“一別王府深似海,從此王爺是路人。人前人後,還請王爺自重。”說完她拿起手裏的盆頭也不回地進了屋。留瀛王自己一個人在門外定定地站著,眼睛裏的淚水像決了堤的河水,根本止不住。這麽多年了,他沒有想到穎欒對自己的思念和隱忍是那麽不屑、那麽冷漠。瀛王長那麽大都沒有過這樣委屈的時候,一向不愛喜形於色的他此時此刻真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恍恍惚惚,瀛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驛站的。曹忠看見丟了魂的王爺癱坐在自己寑室裏,便知道穎欒給了他什麽罪受。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高冷幹練的王爺這麽在乎一個人過,這樣的兒女情長真的太折磨人了。

瀛王收起了自己哀戚的面容,正正經經地聽曹忠完完整整地講述牧原近年來發生的事,但還是忍不住出神。曹忠也擔心瀛王的精神狀況,他停下手裏的手記,向瀛王問道:“瀛王預備將羸兒姑娘怎麽樣?”

瀛王沒意識到曹忠已經停下了匯報,還是保持著出神的狀態,直到曹忠揚起手在瀛王面前晃的時候,瀛王才回過神來,他後知後覺地問道:“怎麽不繼續說下去?”

“奴才看王爺也聽不下去,便想著改天再稟。只是羸兒姑娘的事王爺一天不處理,以後都妨礙著王爺的安生。王爺別自個兒愁著慌,可以跟奴才說說,奴才替王爺籌謀著,王爺或許會輕松些。”

說起羸兒,瀛王愈加惆悵,他沈默了良久,才輕輕地說道:“羸兒,已經回不去了。”

曹忠關切地問道:“王爺這是何意?羸兒姑娘還在生王爺的氣?可是當年黃灃的事實在怪不得王爺啊,王爺為何不解釋清楚?”

“解釋?”瀛王苦笑一聲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說到底不過是她身份特殊,當年種種的本質不過是因為皇家容不得她。國仇家狠,我就是不願她背負著這些仇恨過日子才趁淑嘉與阮妃勾結的當口打發了她。”說完,瀛王心情開始低落起來。

曹忠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王爺還是替羸兒姑娘謀劃清楚,沒想到卻換來兩個人的折磨。王爺可曾後悔過?”

“當初想著她若是恨我多些,賀蘭滅族的恨就會少些,她興許會過得更快樂一些。可是我錯了,自從她離了瀛王府我便知道我錯了。她離了瀛王府,離了京都,風雨飄搖中討生活,她會經受更多艱難困苦。現細細想來,即便我錯了,我也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在京都,有阮妃和淑嘉,羸兒根本不會安生,因為那時的我也沒有足夠的本事護住她。我只怪我自己。”

“王爺不後悔便好,還好老天保佑,羸兒姑娘也沒什麽大事。奴才也知道此時王爺是實在放不下與羸兒姑娘這段情,情深至此,日後羸兒姑娘會懂的。王爺再等些時候吧,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曹忠此話說的沒底氣,因為從穎欒對阮磊的態度來看,曹忠也怕她移情別戀。可是曹忠到底舍不得穎欒啊,他也暗暗地只能勸著瀛王別放棄了穎欒。

“等......還能等來她一顆真心嗎?只怪我傷她太多次,也錯過她太多回。”瀛王黯然傷神,頎長的睫毛終於管不住那碩大的淚珠,任由著滑落臉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濺出一灘清麗的花狀。

曹忠心疼瀛王,卻也什麽忙也幫不上,只好陪在他身邊寬慰著他:“羸兒姑娘與王爺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才走到今天。傷害她、錯過她都是命中註定的,王爺花時間自責,還不如花心思留住羸兒姑娘。生離死別之後還能再重逢,也不算上天太過絕情,王爺且珍惜著吧。”

到底還是曹忠懂自己,瀛王的心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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