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妃低聲對身後的牧原王說道：“崇華殿裏住著什麽人，父王最清楚了。自打他進了宮，不但把自己的母妃克死了，本宮的母妃隨後也去了，如今大哥的死跟他脫不了幹系，您說他是不是來索咱們的命來了？”

牧原王臉色發青，他壓抑著喉嚨對阮妃說道：“朝臣都在，娘娘說話註意些分寸。”

阮妃轉身看了牧原王一眼，他驚恐的神情只會讓阮妃覺得暢快。回過神來，阮妃繼續一本正經地將她編織好的故事演說下去：“這佛珠在高僧贈予時便說過，色澤則陽，色晦則陰，本宮在靠近崇華殿時，佛珠常晦暗無光，陰郁非常，如今法師來驗過果然沒錯。自然了，本宮是不會隨便下定論冤枉好人的，不如這樣吧，先著人好好查查崇華殿，看看崇華殿裏是否藏了所謂的異域之人？”

眾權貴何嘗不知崇華殿裏的二世子本就是賀蘭族女所出。今日阮妃此舉直指二世子，想來跟前些日子裏二世子與大世子的死脫不了關系的謠傳不假。礙於阮妃的權威，牧原王都無可奈何，手下的權貴們根本沒有說話權，只好點頭附議。

阮妃見形勢大好，便直接越過牧原王，點起兵將來。“那便以泰連為首，帶兩支禁衛軍前往崇華殿，不找些蛛絲馬跡來決不罷休。”

牧原王急得跳腳，嘴裏直說“娘娘這樣不可，這樣不可啊。”

可是沒有人聽他的，泰連很快就點夠了兩支精幹的軍隊，準備前往，眾權貴也商議著散了。突然，牧原王一聲呵斥：“站住！”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吃驚地望著他。

牧原王上演了一場苦肉計，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淚縱橫。這可把阮妃嚇到了。她趕緊讓身邊伺候的人扶起牧原王。“父王您怎麽了？有什麽起來說。”

牧原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女兒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做起主來都不把為父放在眼裏了。”

阮妃意識到自己驕縱了，有些愧疚，可是一想起父王的偏心竟至枉死了自己的親哥哥，心裏的不屑很快就漫過了愧疚，她沈默了，面無表情地看著牧原王。

泰連見狀，趕緊勸著牧原王道：“王爺這是好事啊，娘娘懂得替您分擔操持。勞心勞力至此，您怎麽還不樂意了呢？”

牧原王對泰連說道：“你懂什麽，滾下去伺候。這大殿上還輪不到你一個太監說話！”

泰連一直以來頗受牧原王崇信，今日頭一次受到牧原王的打壓，內心底裏既詫異又委屈，只好悻悻地回到了禁衛軍隊裏。

阮妃安慰著牧原王道：“您跟他置什麽氣，這兒又輪不到他做主。”

牧原王這個時候不抽泣了，他扯著嗓子回答到：“也是，我跟你置什麽氣。”說完牧原王擦擦眼淚。拍拍身子自己站起來了。

阮妃這個時候臉色變了。牧原王以話套話，暗指牧原之事輪不到她做主。眾權貴也聽出來牧原王對阮妃自作主張的不滿，大家都安安靜靜的，大氣不敢出。

牧原王端了端自己的嗓子，正經兒嚴肅地向大夥宣布：“今日之事，本王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不會辜負了阮妃娘娘。但是要怎麽查該怎麽查，都按規矩來，不冤枉了好人，也不叫咱們牧原的百姓受了冤枉可好？”眾權貴拜服。

遣散了眾權貴後，阮妃壓在嗓子眼的怒氣忍不住向牧原發洩出來。“難怪宮裏謠傳著阮磊害了哥哥，父王這般袒護，想來是確有其事了。”抱怨著，阮妃忍不住抽泣起來了。

牧原王解釋道：“宮裏的人多舌，你又何必當真。為父說了會替你查清楚就一定會查清楚。你不必顧慮太多。”

阮妃淚眼婆娑，繼續埋怨著牧原王：“父王既知不真，又為何阻攔本宮？何不讓本宮磊落地查出真相，不冤了您的好兒子！明明就是心裏有鬼，還要在眾臣面前裝清高。”

牧原王自然是說不過阮妃的，他跪了下來，先安撫了阮妃的情緒，好向她解釋自己的苦衷。“臣冒犯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其實臣這樣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娘娘您想，臣接管牧原還沒幾年，腳跟都沒站穩，朝廷就請來了欽差大臣，對臣的管治多加幹涉。如今還沒松過一口氣，明兒又這麽去了，留下這許多風言風語。雖也不至動搖牧原城之本。可是娘娘這一攪和。倒是顯得臣牧原王仗著女兒立勢，蠻不講理。何況今日之事由頭到腳都是娘娘您任意妄為，絲毫不顧及咱們阿朵部族顏面和牧原綱紀綱規。這樣下去，臣以後還怎麽管理牧原，還怎麽在京都立足啊。”

牧原王誠心至此，阮妃也漸漸地消了氣。但是她依然不依不饒，不願放過這個懲治阮磊的機會。“既是如此，本宮可以答應父王不再左右牧原政事，但是崇華殿本宮必查不可。父王您就不用勸本宮了。”

牧原王頗感無奈，只得應著：“只要娘娘不胡來，臣願意協助娘娘。”

對於牧原王的協助，阮妃自己是不屑的，她敷衍著牧原王，只答應不再幹涉政事，心裏卻有了另一個打算。

父女兩勉強達成共識後，牧原王才起身。對於女兒的驕縱霸道，他護著阮磊的心就更真切了，因為父女兩這樣貌合神離的關系都給不了彼此信任。從阮妃那裏出來，牧原王心裏有說不出的忐忑，他雖然不知道阮妃的驅邪說是不是真有其事，但是她要找阮磊的麻煩是不能避免的。

牧原王越是忐忑便越是茶飯不思。思索再三，牧原王決定往崇華殿裏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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