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對我父王稍微地旁敲側擊，不會把事鬧大。你們盡管配合好，其餘的本世子會安排好。”二世子對穎欒不信任自己有些不開心，但還是強忍著心中的不滿對她解釋著自己的計劃。

翠翠的臉上掛滿了淚痕，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什麽處境。一旦見了阮明，她還能活著回來嗎？可是她不願讓穎欒為難，默默地跪下了，聲音充滿了無奈，眼神裏都是絕望。“如果世子能承諾為賀蘭洗白，還能護住姐姐周全，奴婢願意前往。”

穎欒一聽不幹了，她怎麽舍得翠翠一去不回，眼淚汪汪地哀求著二世子“一定要這樣做嗎？哪怕賠上賀蘭？賠上翠翠的一條命？”

“現在整個天下都在通緝你們賀蘭，已經沒有最壞的結果可以去預想了。賭這一次，興許還能有一線的轉機，否則世世代代擡不起頭做人,活得生不如死。翠翠還算能顧全大局，羸兒你有什麽放不開的呢？”二世子有些不耐煩穎欒的婆婆媽媽，平日裏的霸道嘴臉又跑出來了。

突然，一個巴掌聲，讓整個寑殿的空氣都凝固了。翠翠一臉驚恐地看著穎欒，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勇氣敢這樣做。

穎欒情緒一激動，便打了二世子。打了之後她就害怕了，但是不後悔。

二世子一臉驚愕地看著穎欒，看得穎欒心裏發毛。他擡手時，穎欒以為他要報覆自己，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頭也不敢擡起來。讓人意外的是，二世子只是擡手摸了摸被打了幾條手指印的左臉，絲毫沒有震怒的跡象。見穎欒步步後退，二世子便步步靠近。

穎欒輕輕地甩了甩發燙的左手，裝作淡定地繼續說下去，可是她顫抖的聲音一開口便出賣了她的底氣不足。“世子不……不該拿賀蘭和翠翠做賭註。即便是我們低賤，也不該任由世子這般踐踏……”

二世子一臉深情地看著穎欒，內心莫名地跟自己的左臉一般火辣辣地燃燒著。穎欒退幾步，他進幾步，也不說話。

“奴婢也是從賀蘭劫那樣的生離死別裏趟過來的，不願再看見翠翠和賀蘭冒這樣的險，還請世子另做打算……”穎欒委屈的哭腔裏盡是卑微。退到最後沒有得退了，穎欒突然擡起頭看著二世子，眼眶裏的淚水猶如決堤的江河一般，各順著原本的淚痕分兩三股簌簌地落下。

二世子對穎欒突然停住的腳步沒有意料到，不自覺地，他便靠近了穎欒。很近很近，近得幾乎要抱上了穎欒。可是穎欒那一擡頭的委屈讓二世子心都快碎了。其實穎欒的那一巴掌已經讓二世子知道自己的自以為是了，雖然被奴婢打了這一巴掌，澆滅了一貫的威風，但是他並沒有真正的生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二世子便不再忍心強迫穎欒做她不願意做的事了。

看著穎欒別致而含情的雙眸，二世子真想替她擦擦淚，擦幹那一不小心就流進了自己心房的淚。但是他忍住了，他企圖用逃避的方式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湧。別過臉後，二世子半帶玩笑的口吻說道“不犧牲翠翠和賀蘭也行，那就得犧牲你了。明天晚上侍寢吧，”

穎欒有些驚訝，二世子竟然這麽快就放過自己了，趕緊跪在地上謝恩“奴婢定會對世子感恩戴德的，以後的日子好好伺候世子決不懈怠。”

二世子只覺得好笑“那這場戲咱們從長計議吧，明日你便早早地沐浴更衣，好好打扮。記得把臉上的麻子盡數洗去，本世子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美人兒。”

穎欒反應過來了，原來二世子這次的“侍寢”跟以往的不一樣。猛然擡頭，穎欒一臉的憤怒看著得意的二世子，好一會兒，才緩緩地低下頭認命。

從寑殿回來，穎欒對剛剛發生的所有事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翠翠一直默默地陪著她。回到房間後，穎欒便打發了翠翠，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想事。

晚上，穎欒來到翠翠的床前，想安慰安慰她，誰知翠翠不在，好像出去了。穎欒便在翠翠的床上躺著，看著窗外的月亮。窗外一輪彎月真是明亮，這樣的亮簡直就是黑夜裏的太陽光，即使是殘缺的，也照得人心暖洋洋的。不過也有遺憾的地方，晴空萬裏的彎月邊上總是有一層薄薄地霧，在月亮旁纏繞著，揮之不去，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現，一旦仔細看了又覺得實在美中不足，讓人心煩。穎欒盯著這個天上彎月看了許久，連翠翠進來她都沒有發現。

翠翠端了碗小米粥過來，小心翼翼地跟穎欒說著話“姐姐你午膳沒吃，我便煮了些小米粥到你房間裏找你，誰知你不在。”翠翠看穎欒沒反應，便把粥放在了桌子上，坐下了。“快用一些吧，別餓壞了。”

穎欒轉移了自己的目光，回到房間裏看見哭得憔悴了些的翠翠，便也很快忘記了適才那一輪彎月的模樣。“翠翠你沒事吧，怪我疏忽了你。還好世子收回成命，不然你是十條命也不夠送的，真是命苦。”穎欒剛靜下來的心又因為翠翠而泣不成聲，她抱著翠翠的頭哽咽著，卻怕自己會影響了翠翠。

翠翠也努力地克制著自己，她抱著穎欒的手臂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我不是還好好的嗎？咱們賀蘭人都命苦。苦著久了便也不覺得苦了。委屈姐姐明日要去伺候二世子這個混蛋。”翠翠的聲音越說越消沈。突然翠翠有個想法異常強烈，忍不住說了出來“不如明日我替姐姐去吧，我會些武功。如果二世子欺負我，我也好逃脫。”

穎欒咽了咽嘴裏的苦澀，嚴厲地呵斥著翠翠“不許你有這樣的想法，一旦得罪了二世子，指不定他會怎麽做出什麽來。今日我小試牛刀已是心驚膽戰，要是再出什麽事，咱們倆都活不了。”穎欒的怒斥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又軟和下來了“要是我的身子能換你跟賀蘭的一段平靜也值，反正死不了。”

“姐姐便是這樣能忍，才會讓二世子欺負這麽久。都怪翠翠無能，保護不了姐姐。”翠翠內心的愧疚是真的，但是對穎欒受的這份屈辱卻絲毫幫不上忙。

“寄人籬下，便得準備好這樣的一日。所以翠翠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決不能向二世子這樣的惡勢力低頭。這樣姐姐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穎欒即使絕望也得鼓勵翠翠活下去。

翠翠有些情難自抑，放聲痛哭起來。從前她只有一個人在這牧原王宮，沒有人掛念著還要防範阮明和淩肅的迫害，那時王宮的一磚一瓦都是冷冰冰的，冷得讓人心涼，冷得讓人絕望，後來她有了自己的骨肉，終於覺得這個世界終於有了跟自己息息相關的人，翠翠會為了他忍辱負重。可是不幸的是，這唯一的牽掛也被自己曾經最愛的男人毀滅了，那時的心灰意冷讓她懷疑活著就是再受罪。如今大不相同了，有了穎欒，翠翠那顆冰封的心漸漸地知冷知暖，終於也有了另一個讓她活下去的人。有這樣的感情在，怎能讓翠翠不感激涕零？

姐妹倆抱著痛哭了許久，夜深才一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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