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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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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的天淡得很,太陽像是染了蒼白的老翁,拖著帶病的身子為人點亮這片世界,天際霧蒙蒙地不見半朵雲。

往日熱鬧的河邊此時不見一個人,隱隱有水聲撞擊石塊發出的聲響,嘩嘩地更像是敲打著花月的心,手握緊成拳繼而又放開,拽著二妮的袖子,認真地問:“他什麽時候把你買通了,能勞你這麽的幫他跑腿。”

二妮狡黠地沖她眨眨眼:“他有話和你說,趁現在沒人,趕緊說完出來,這條路只要人多留意幾眼就能看到,不管你和陸良怎麽樣還是暫時保持距離的好。”

花月是第二次來這裏,那天豆大的雨滴,陸良護著不被淋著的小心,生火時的急切,還有他被劃傷的手臂都紛紛在她的腦海裏閃現,走過發出咯吱聲響的木橋,才到洞口就聽到裏面傳來柴火崩裂的聲音。

陸良坐著往裏面添柴火,搖曳的火光照耀著他好看堅毅的側臉,她第一次發現眼前這個男人竟讓人如此驚艷。他感覺到洞口透進來的白光被黑影遮擋,嘴角微微揚起,卻依舊低著頭,低沈悅耳的嗓音裏含著淡淡的不悅:“洞口風大,進來說話。”

花月手扯著衣擺邁著小步子走進去,在他身邊坐下問道:“有什麽話還得到這裏來說?”擡眼看到不遠處堆放的酒壇子,想起大哥那晚身上的酒氣,絮絮叨叨的說著陸良的好,那天他也應該在吧?

陸良燦若星辰的眸子這才看向她,瞳孔黑亮,嵌在這張俊朗的臉上更顯有神好看。他伸出未碰過幹柴的那只手將她交疊在一起的柔荑包在自己的大掌中,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聲音裏的不悅換乘裏慵懶:“免得被別人看到,損了你的顏面。”

花月用力把手抽開,瞪大眼說道:“別陰陽怪氣的,我什麽時候怕被人看到了?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再說我要是不願意,你以為你那天能進了我家院子?”

陸良也顧不得手上臟,重新將她的手奪過來壓在腿上,卻不想用力過大竟讓花月站起身踉蹌地摔進她懷裏,她太軟裝在陸良寬闊的胸膛上發出一聲疼痛的呻/吟,陸良趁勢將她困在自己懷裏,像是懷抱嬰孩一般小心而又柔情萬千,心裏的那點委屈也不忍著了,開口道:“那天你們聚在一起說閑話,我本想過去看你,你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可不是怕被人知曉你我的關系?”

花月好笑不已地想要掙開他,怎奈他察覺到自己的意圖使得力氣更大,霸道又固執,只得笑著安撫:“我那天在想別的事情,沒有顧及到你,下次不會了。宮裏選宮女,我爹娘急得很,我也不願意,你……”

陸良火熱的唇就在她耳畔,灼燙的氣息噴在她柔軟小巧的耳垂上,讓她的心也跟著一緊:“我倒是覺得宮裏這道旨下的好,不然我還有的難受。如今看來村子裏最得意的也只有我了,讓他們愁去,我再準備準備明兒就帶東西上門提親去。”

花月咬了咬唇,仰頭看向他,兩只水汪汪的眼睛裏透出濃濃的情意,看得甚是惹人憐愛:“我娘還是不大中意你,要再選一選才好。”

陸良眼角含笑,整張臉上一派勢在必得的神情:“我看誰敢娶你,不怕就登你家的門試試。我昨兒就放出話去,誰要是和我陸良對著來,克別怪我不念同村的舊情。”

花月一聽他這般不講理心中頓時了然,娘的算盤怕是連珠子都不用撥了,有這位祖宗在,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動手也沒人敢上門來和花家提親事了。

陸良將她思緒飛揚,小嘴微張的憨傻模樣看進眼裏,只覺得分外的勾人心魂,在她不註意中瞇著眼對著那張櫻紅的小嘴壓下去。這不是他第一次親她了,卻是第一次這般順遂,她很聽話,沒有再推拒,眼波柔軟嫵媚,他終於等到她的眼睛裏只能容納下自己的一天了。

陸良不過是淺啄一口便松開了,花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或許是因為他那張柔情脈脈的臉敗了下風,男人愛美,女人又何嘗不是?不論在什麽時候,人的相貌占據第一位,誰都不願意委屈自己的眼。明明已經分開,她又探過去親了他一下,因為喜歡所以才更想親近。

陸良此時更加不吝嗇他的歡快,大掌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背,嗓音溫潤:“一輩子才一回的事也無須太匆忙,便是縣衙的人追過來我也有辦法擺平。我先前真怕動身去北疆還將你娶不回家,當中的變數有誰能猜得透,幸好老天助我。”

花月想到這個朝代下潛藏的暗流,無不擔憂道:“聽說北疆這會兒正亂得很,你非去不可嗎?路上兇險……”

陸良將她扶坐在一邊笑道:“不妨事,這次去帶的都是手腳功夫好的兄弟,我們早就想自己起爐竈幹活了,難得九爺給指了條路,若是把這條路走通暢了就不愁以後沒好日子過。我說過要讓你過好日子,便不會食言,你且信我,用不了多久的。”

花月知道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個人別扭了又小半個月,便是定下來能相處的日子也不過才一個月,男兒志在四方,雖然艱險卻也是好事,從古到今,哪家的富貴日子不是踩著風險過來的,在這個朝代更是得踩在刀尖上行走。她不會去做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阻斷了他的夢。

花月回到家,看到忙著餵雞吃食的娘,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一切就交給陸良吧,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她的心已經堅如磐石,這輩子陸良是好還是壞,她都跟定他了。

第二天金黃的太陽光溫柔地照耀天地間,蔡氏將洗過菜的水倒在空地上,正要轉身回屋裏,見院子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著顏色鮮艷衣裳的婦人進來,喜氣的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這可是花家嫂子?我是鎮上來的媒婆,替陸家的陸良來求娶你家姑娘。”

蔡氏當即濃眉緊攢,不悅道:“這個陸良怎麽這麽不消停?勞您費心跑這一趟,我家女兒還不愁嫁人。”

竈上熬的粥已經泛出濃濃的香味,花月掀起簾子正要開口問娘要不要盛到碗裏,看到娘和一個婦人在院子裏說話,轉念一想猜到是陸良請來的媒婆,走過去聽到娘還在拒絕,趕忙拉著她的胳膊說:“天這麽冷,怎麽在外面說話?快些進去吧。”

媒婆喜滋滋地打量了眼花月,陳讚道:“這就是花家姑娘了吧?生的這般俏,怪不得陸良費心把我從鎮上叫過來,花家嫂子,你看這兩孩子長得這麽登對你怎麽就不同意呢?我瞧人家後生可是上心的很,帶了很多東西在外面等著。”

蔡氏瞪了眼花月,女兒這樣子她怎麽還不明白?如今這丫頭一心向著人家,她要是攔著估計這丫頭心裏就不舒坦,看了眼站在院子外面兩手提著東西的陸良,沒好氣道:“在外面杵著做什麽?讓別人以為我花家怎麽你了。”她不得不說這個後生生的實在是俊挺,兩手提著東西的模樣都讓人覺得養眼。

陸良平靜的臉上頓時眉開眼笑,娘給他準備了不少東西,他想著今兒就將這件大事給定下來,自然誠意得足些。

蔡氏見花月和陸良兩人對視著笑得歡,大有一種女大不由娘的感覺,吩咐花月道:“月兒,去找你爹回來,天天一起來就去外面溜達,能指望什麽。”

花月應了聲,沖陸良眨眨眼,心裏卻知道娘正不痛快,少不了要遷怒到爹頭上。趕忙跑出去叫人了,倒想讓大哥幫幫腔,奈何那個懶鬼還在睡。

蔡氏等女兒走遠了,讓兩人先在屋裏坐著,她徑自走到旁邊的屋子,高聲道:“家裏來客人了,你怎麽這麽能睡?昨天半夜當賊去了?”

這一聲驚醒了熟睡中的花城,他有好幾年沒聽過娘這般高聲吼他了,登時清醒過來,匆匆洗漱過過去娘的屋子,只見陸良恭恭敬敬地坐在那裏瞬時明白過來,娘這心裏是吃味呢。昨兒他們已經合計過了在村裏真挑不出來個合眼的人,娘不信邪,等了這麽久卻也沒人上門,心裏氣悶的很,好不容易盼了許久也只來了個陸良,這般滋味……

媒婆待花城坐定才開口道:“宮裏采選宮女這事把上上下下都攪得不寧,除了有把握攀上高枝的,誰家不是避之不及?花家嫂子你別不信,如今難找陸良這樣心誠的人了,放眼看過去有多少人不是借著這個機會坑姑娘家?我當媒婆這麽多年都看不過去,一個一個歪瓜裂棗還挑著人家姑娘的不是,這兩片嘴可怎麽說的出來喲!我想嫂子現在也尋不到個和心思的人,月兒姑娘和陸良兩個人又彼此生了情意,做大人的不都是盼著孩子好嗎?要我說您也別犟了,自己痛快能志幾個錢?總比看女兒日子不好過強不是?”

蔡氏又何嘗不曉得這個理,她就是忍不住擔心,晚上做夢都是陸良招惹的惡人找上門來欺負她女兒,想多了總覺得有一天會成真的。這天下間成天出的都是什麽事?見天兒的不讓人過舒坦日子。良久才嘆了口氣:“等她爹回來再說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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