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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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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洪濤一聽頓時慌了神,平凡無奇的臉上因為急於辯解而漲得通紅,伸手想要拉花月卻被她躲開,清潤的聲音不穩道:“我沒有那個意思,等我們成了親你想去哪裏玩我都陪著你去好嗎?外面那些人誰知道心裏存著怎樣的心思。”

花月臉上的緊繃並沒有因為他的辯解而放松,片刻後她拉起嘴角勉強扯起一抹笑:“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將什麽都說開了也好,萬一要是有什麽偏差也好及時更正,免得到時候更落了埋怨。”

她知道劉洪濤的擔憂並沒有什麽錯,事情是什麽樣她不會瞞著半句,只是他們尚未正式下定就這般管束著,往後意見不合的事情多了去,她嫁過去又不是給人當丫鬟,更何況她也不是不分好壞的人,沒道理由著他們指哪兒去哪兒,學著所謂的規矩。她雖然性子溫吞不願惹事卻也不是誰都能拿捏的。

劉洪濤被寬袖遮掩著的手握住又松開,似是難以啟齒般:“有人看到你和陸良在一起回來告訴了我娘,也不怪她急,前陣子你和陸良的那事兒我娘火氣還沒消下去……我說過我信你,並不是一句空話,只是我娘那裏總得讓她消氣才好。我們往後要在一起過很長的日子,她是過來人,凡事都是為我們著想,決沒壞心思,你多順著點她,一家子和睦這不是大好事嗎?”

花月將手上的籃子換了只手提著,輕笑著說:“可是劉洪濤,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沒嫁給你呢?我們兩家雖然有結親的意思,說這個也不太合適吧?我做事有分寸,便是有什麽不對我娘也會敲打我的,不勞煩你和你娘從那麽遠趕過來教我了。”

花月的話聽著輕柔,字裏行間帶著滿滿的不客氣,俏麗的臉上一片清冷,饒是劉洪濤鮮少與外人打交道也明白他將佳人徹底給惹怒了,他也聽人說過花月的性子被花家人嬌慣的無法無天,自己這般指責說教的口氣確實是過了些,當即安撫道:“我並沒有說教你的意思,你別生氣,長輩們最顧著臉,咱們不犯錯他們才能放心。”

花月早已經失了與他說話的心思,熟悉又讓她慌亂的那種感覺又從心底湧起來,快速席卷於全身,抿嘴看向別處,待看到不遠處走來的人時,眼底釋放出璀璨耀眼的光,像是得了救星一般,高興地喊道:“哥。”

花城自打聽到劉家那事心裏便有些膈應,走到妹妹身邊接過她手上的籃子皺眉問道:“你這會兒還不回家,娘讓我出來找你。劉洪濤,你是個讀書人應當最懂禮數,男未婚女未嫁的站在這裏做什麽?”

劉洪濤被他說的面紅耳赤,大舅子半點熱絡都不見,他心裏也甚是尷尬,卻還是笑道:“是洪濤冒失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花城看著他的背影走遠,淡淡地問:“他和你說什麽呢?我在旁邊站了那麽久也沒看到我。”

花月沒急著回話而是說:“大哥,要是這兩天不忙你和我往林子深處在走走,要是能多采點好東西今年冬天你也不用冒著風雪去鎮上做活了。”

花城好笑地看著她,搖頭說道:“怎麽能不去?鋪子裏的掌櫃用你幫忙幹活是看得起你,冬天有活幹就偷笑吧。傻丫頭,不用你操心這些事。剛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

左手邊是一片廣闊的田地,種下的麥苗還沒有頂破頭頂的泥土,入眼是黝黑發黃的土地,太陽的光撒下來,散發出一陣淡淡的暖意。以往鎮上的廟會一過冬天就緊追著來了,天際一片慘白,和著周邊樹木的蕭條透出一陣肅殺之意。花城心裏開始不確定起來,幾番小心還是看走了眼,只想著能盡快將這事摸清楚,免得毀了妹妹的一輩子。

“昨天我和陸良走在一塊被人給看到了,那人回去和他娘說了……”

她的話未說完就被花城笑著打斷了:“來給你立規矩了?也是,說不定還是將來的官老爺,臉上自然是精貴的很,往後少不得得嫌棄咱家只是個種地的,配不上官大人的威嚴。不用理他,咱們花家的姑娘自己都舍不得數落哪輪得到他們來插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更何況這事還不一定能成。”

花月頓了頓,有些為難的開口:“大哥,你怎麽把他當仇人似的?還是等得了準信再說吧。”

她終於明白有些事還是不要貿然下定論的好,不管往後發生什麽樣的變數,先將這件事給摸清楚。就像她第一次遇見陸良的時候,並不覺得他是個壞人,只是越來越多的人在她耳邊說陸良是壞人的話,無形中搖擺不定被同化。

劉老頭還沒死的時候就逼著劉大志送孫子去念學堂,說是不想過大字不識一個的窮日子了,只有考取功名當了官才能換得榮華富貴,光耀劉家門楣,徐三娘性子霸道唯獨對這事很上心,家裏但凡有什麽好的都緊著兒子,好在兒子爭氣中了個秀才回來,這對幾代人種地的劉家來說不可謂不是光宗耀祖的事,自然在行事上註重起面子來。花月雖說生得貌美,帶出去自家兒子臉上也有光,可是這世上紅顏多禍水,總能惹出幾件讓人不省心的事來,要是那種水性楊花的更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所以徐三娘成日歷愁得很,連先前的那點喜悅也找不見了。以至於聽到花月和同村的陸良不清不楚,她就急得跳腳,好不容易說清楚是個誤會,哪知道那個花月竟又和陸良湊一塊去了,被花家慣的再怎麽無法無天也不能做出這般沒分寸的事,要知道這事傳出去丟的可不光是花家的臉更是他們劉家的臉,要不是兒子攔著,她一定得好好教教花月大道理,免得嫁過來不知道怎麽給人家當媳婦。

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把人給盼回來了,也才過了半個時辰而已,兒子清瘦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徐三娘趕忙迎上去問:“可是說清楚了?她往後要做咱們劉家的媳婦可不能這般沒規矩了,跟沒人教養似的,雖然還沒嫁過來,但也丟的事咱們家的臉面。”

劉洪濤略顯尷尬地笑笑,他就是忘了花月不是一般的姑娘才說出那些惹她嫌棄的話,搖頭說:“娘,花月有分寸,人家還沒嫁過來,咱們管得有點寬了。”

徐三娘轉身給兒子端飯,嘴裏喋喋不休,她的嗓門大耳朵都跟著嗡嗡響:“怎麽就管不得了?有些壞毛病提前改了咱們誰都省心,劉家的媳婦哪是那麽好當的?當初你奶奶可不就是這麽對我的?虧得是怕擾到你讀書,不然咱們家這會兒哪能有太平日子過?索性她咽了氣,我這心上的這口氣終於能喘順了。”

劉洪濤沒有接話,說了句:“我回去讀書了。”進了自己屋子。他不想聽到娘念花月的不是,那是他這麽多年除功名外唯一想要的夢,才不過定親外面與他年齡相差不多的男人們便羨慕不已。他是要站在高處的人,只有花月這樣容貌漂亮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至於陸良……不管他和花月之間有什麽,往後他才是花月身邊正兒八經的人,若是他敢有半點不規矩,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這個惡人吃到惡果。

花城和花月回到家,見蔡氏坐在竈火前發呆,疑惑地問道:“娘,怎麽好端端無精打采的?”

蔡氏聽到聲音回神,擺擺手頗不讚同地說:“你走了沒多久,王媒婆路過咱家門口和我說了兩句話,本來是閑聊,後來她說脫了嘴,劉家想過年前就把劉洪濤和咱們月兒的事給辦了。”

花城急忙問道:“娘,你沒同意吧?可別坑妹妹啊?過年前,劉家撿了便宜,咱們家日子過得戳心。”

蔡氏呸了一口,兩手叉在腰間,憤憤道:“美得她,我養了這麽多年的寶貝閨女我還沒稀罕夠呢。劉家做事不地道,老人家剛過世就張羅著辦喜事,誰家能做出這麽不識輕重的事來?他們家愛受著人們指指點點,我們花家可不樂意。”

花城看了花月一眼,嗤笑一聲說:“我又不急著討媳婦,不樂意把我妹子早早的打發出去,更何況娶媳婦是看自己的本事,我沒想向別人那樣靠賣自己姊妹換聘金,那我寧肯不娶。娘,就算咱們花家與劉家定了親,但凡被我知道半點不好,我就不能讓我妹子嫁過去遭罪,這惡人我來當就是。”

蔡氏白來他一眼,哭笑不得地說:“這還用你說嗎?我是後娘還是咋的?我自己的女兒我能不心疼嗎?”

花城嬉皮笑臉地說:“我這還不是怕您太中意那個劉秀才?您覺得人家能飛黃騰達,不過年年落榜臭不可聞的酸腐書生能繞咱們縣一圈,好事太難了。”

蔡氏笑罵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便給兄妹兩溫飯去了,花月和大哥坐在小木桌邊,突然聽到大哥沈聲問道:“我昨天瞧見陸良的眼睛都笑得快到天上了,怎麽著,你答應同他好了?劉家的這爛攤子……”

花月氣鼓鼓地瞪著他說:“大哥,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可沒有卸磨殺驢的心思,不管怎樣還是先看有沒有那個緣分吧。劉洪濤待我挺上心的,挺溫和的一個人,待我也上心……就是想管束我,讓我照著他們意思做事讓人很不舒服。”

花城沒有再說什麽,暗自想等到白莽山見過大正這件事就該明朗了。若是真的,他不管怎樣都要將這門親給攪散,不說別的,他不認為一個能狠下心看著自己親人被餓死的人會善待他的妹妹。

花城去白莽山的那天,天色陰沈一副要下雨的模樣,花月坐在屋裏把玩著手上的葫蘆耳鐺,從窗戶上照進來的光線打在玉面上折射出溫潤的光。那天分別的時候陸良並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清清朗朗的笑,以往的戾氣與冷淡全部不見,他這樣的人果然還是無害時的相貌最好看,要是這樣哪還愁娶不到媳婦。

“這兩天要幫人幹活,等忙完我再來找你。”

陸良見她驚訝不已的模樣,失笑道:“你當我是靠坑蒙拐騙過日子?你且放心,我家中的每樣東西來路都很正,接活拿錢,不管事誰給的活我都算得清楚,一來二往的全都知道了我的規矩,事情找不上門來,即便是有那麽兩個不長眼的,都得了姚大山那般的下場。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能吃飽穿暖不比說風涼話強?”

花月不禁笑出聲來,世間事全看人怎麽想,只要自己看得開放得下,自然就不會被傷害,在外人眼中強大無比,陸良該是看透了這點才這般自然灑脫。

而在這時蔡氏氣沖沖地掀了簾子進來,憤憤不平道:“好個徐三娘,果真不是哥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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