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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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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沈珂一腳踹下輪回臺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可是奈何我的拒絕的速度趕不上他踹我的腳步,我才剛剛萌生這個念頭,就被他一記司命無影腳踹進了輪回臺,我私心覺得,他是故意的。

沈珂是司命星君,專寫命書,獨愛虐心又虐身的小本,寫了幾萬年早就是信手拈來,仙界仙家就一遍遍詮釋,命書虐我千百遍,我卻待他如初戀。一遍遍跳輪回臺,經過一系列地周折最終歸來,不過要麽是扛著自家的寶劍劈他,要麽就是拎著自家的菜刀砍他,我甚至還見過有位仙家上天入地五百年尋來了一只烈犬,還有仙家學他用動物,放了整整一窩的毒蜂,他還能活到現在我覺得實在不容易。所以在他把我踹下去的時候,我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我想,希望我不會如他們一般想砍死他。

當我在相府第三十三次逃婚被抓回來時,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我認為我如此完美的逃跑計劃自當是不會被發現更不會被當場抓包,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在這三十三次的逃婚計劃中,徹徹底底的詮釋了什麽叫失敗,除了第一次跑到了城外,一次又一次縮短了距離,第三十三次已經是連門都沒出就被抓住了。

我看著丞相老爹再一次不辭勞苦地從自己廂房踱到我院子裏來,已經輕車熟路地堆起笑,乖乖地抱起早就準備好的搓衣板,萬分淡定的跪了上去,又搜刮了自己活了這麽些年頭學到的詞語,認錯認得我都覺得自己錯的離譜,罪大惡極。最後好不容易吧丞相老爹哄好了,摸著胡子十分滿意,好像從沒見過自己女兒如此懂事,內心就如自己養了多年的兔子終於可以宰了一般。我見勢利索地爬起來,笑得臉都擠成一團地送他離開,他卻十分淡然地拒絕了我,說是見我如此誠懇地認錯,不讓我做到自己所說真是對不住我。

於是我仔細地想了想我剛剛說的話,難道不是諸如,女兒錯了,女兒真的錯了?想到後來,我頓時想抽自己巴掌,心下又狠狠罵了沈珂一通,看他的命書看多了,認錯都是草稿不打,直接抄襲,我就垮了臉,認錯就認錯,為何要跪搓衣板一整晚,跪一整晚便罷了,可是還不吃飯?想到這個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大抵是要開始虐身的節奏?

送走丞相老爹,我回到了自己閨房,瞄了一眼搓衣板,我想,這個搓衣板該是有多大的運氣才有本上神這麽用勁地一跪。估計不過百年便可成精,想到自己渡了一個生靈,心裏也是自豪的。但是丫頭暮雲一句話便打消了我所有念頭,她說,“小姐,老爺讓我看著您跪一整晚,並且不準吃飯。”又看著我一臉同情,“老爺說,為了杜絕您再犯,要您在門外跪。”

我扭頭看著門外層層疊疊地積雪,又看向暮雲,意思是,你在逗我?暮雲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我:“……”瞧,這是親爹啊。

為了讓丞相老爹直到我認錯的決心,我實打實地在門外跪了一夜,結果第二日我就倒下了。這一倒,就直接到了我成親那天,哦,就是我第三十三次逃婚的那一天的第四天,因此我才會在短短五天的時間裏跑三十三次。至於為什麽我每次都被丞相老爹抓到,後來在出嫁的路上我才從暮雲口中知道,原來我爹曾是先皇的軍師……說道這裏,暮雲還十分鄙視我,那樣明顯的眼神,真真是看得我心都碎了。

我出嫁的規模十分宏大,聽說除了當初皇後娘娘嫁給聖上有此隆重之外,還從未見過如此勝景。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被各大世家的小姐們嫉妒著,被百姓們羨慕著,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因為我是丞相的獨女而已,而是托我那三歲能文,七歲會武,十五歲征戰沙場未有敗仗記錄的夫君,蘇逸之的福罷了。

我被沈珂踹下來,就是為了他。他和我這具身子的主人應有一段緣分,卻被不靠譜的司命沈珂給攪亂了紅繩,將相府小姐與將軍之間的故事,硬生生攪成了將軍與江湖俠女的愛情,在他的命書和月老的紅繩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的命書,選擇性地無視月老一張老淚縱橫地臉,理由是字太多懶得重寫,便一腳踹了我下來拆線,我此時只想拆了他。

我就這樣被簡單粗暴地塞進了將軍府,一路上十裏紅妝,高頭駿馬,鞭炮聲聲,如果是那相府小姐,應是有出閣之樂,只可惜嫁出去的是她的身,我的魂。一路上我頂著至少十斤重的鳳冠,手上套著一個又一個金手鐲,入眼的就只有喜帕的紅色和小小的一角。

直到這八擡大轎落了地,從轎子外伸進一只素凈的手,那手修長白凈,指骨分明,指尖還泛著些許粉色的瑩光。

嘖嘖,這般好看的手。

這只手不像看起來那般素凈地好似書生寫文,將手放到他手中,能感到他手掌中的老繭,讓我有些不習慣,也是老臉一紅,想到自己在天上連個順眼的男神仙都沒有,到了人間就這麽草草嫁了人,心裏免不了惆悵。

我被蘇逸之牽著出了轎子,走過曲折的回廊,拜了天地,然後便被喜婆帶到了婚房端坐著。我緊緊捏著袖口,喜婆看著像剛出閣的女兒家欣喜又緊張,慈愛的拍拍我的手,軟聲道:“夫人莫怕,將軍也是人中龍鳳,俊美非凡,好多姑娘都惦記著將軍呢,就像我三表妹家的二姑子的女兒都還夜夜惦記著,可過了今夜將軍就是夫人的男人了,將軍在戰場上戰無不勝,今夜夫人怕是……”喜婆說的意味深長,末了還隱晦地笑了笑,便退出了門外。

可她哪裏知道,我不是嬌羞,我是糾結。待她退出了門外,我如負重勢地摘掉鳳冠,顫巍巍地從胸口摸出兩包迷藥,手腳利索地灌進了喜酒裏,這是我第一次被抓後買的,當時那老板拍著胸脯打包票,絕對正宗,迷遍天下無敵手,本來我買了一大包,在擺脫丞相老爹派的家丁之後用得只剩這點兒了,也派上了最後的用處。就等著那將軍到來灌他一大杯,然後扒光衣服就成了,反正他不省人事,最後解釋權還是落在我手裏。

做好了這一切,我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不少,連帶著心裏也沒那麽大壓力了。順手還拿了個果子啃,啃到一半便聽見穩重的腳步聲,心下一個激靈便扔了果子,一手將鳳冠戴上,一手將喜帕蓋上,手速之快,讓人嘆為觀止,我似乎感覺到我還是上神的時候。

又是那只素凈的手,撫開了我頭上的喜帕。從鞋子到衣角再到袖口,最後定格在他面上,大抵是我這幾日只見丞相老爹的緣故,以往見沈珂那張禍國殃民的臉都不曾擡個眼皮,我此刻卻因他楞了神,他確實是個難得的美男子,雖是將軍卻如同江南青蓮一般幹凈,眉目淡然,眸光如三月春水溫潤流淌,多看一眼就像會將心熔化一般,實在是個溫暖的男子。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因此改變主意,楞是憋出兩片緋紅,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哪知他卻低低嘆了一口氣,轉而坐到了床沿,看著我道,“我心知夫人與我不過初次見面,便要行房,著實難以接受,夫人莫怕,今夜,我不會做什麽。”他說的緩慢,頗有幾分安慰之意,卻讓我難以置信,我連迷藥都準備好了,你給我說這個?見我還穩穩杵在床邊,又道,“今日天色已晚,更深露重,先歇下吧。”

我這才回過神來,往裏面挪位置,卻不料壓到衣物,整個人就如餓狼撲食一般撲倒了坐在床沿的蘇逸之,我尷尬的朝他笑笑,“我說是意外,你信嗎?”沒待他回神,我已經連滾帶爬地挪到了位置,用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蘇逸之輕笑一聲,扒開了我的被子,淺淺的笑著,“捂著頭睡,不好。”我也才發現他與我只有半尺之隔,我能看到他毫無瑕疵的面容,甚至數清他的睫毛,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酒氣,讓我下意識的又把腦袋往被子裏埋,他及時伸手制止了我,柔聲道,“睡吧。”而後在我身側和衣睡下了,只聽見衣物輕微的摩挲聲。我不免側頭看看他,只見著一個黑溜溜的後腦勺和三千墨發傾瀉,就像光滑的綢緞似得,光亮亮的。

和一個比我小好多歲的男子同床共枕,讓我有種老牛吃嫩草的感覺,深深的罪惡感向我襲來,果然我還是應該逃婚的。不過,看起來這位夫君也挺通情達理,蘇、逸、之……蘇逸之……念到最後竟然念出了聲。

“嗯?”身旁傳來低沈的應答聲,他轉過身來看著我,眸子亮亮的,如星子落入眼眸,那麽明亮。

“沒事,我只是覺得夫君的名字著實太好聽了些。”我朝他笑,心裏暗罵自己嘴賤,睡覺就睡覺,念人家名字作甚,瞧吧,念過來了。

“夫人名字也好,洛玉兒。”

他的一聲洛玉兒,讓我有些恍惚,半晌才想起這是自己這具殼子的名字,心中萬般滋味,來一趟人間,連名字都變了,只道,“天色晚了,夫君歇著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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