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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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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朝廷, 仿佛從來各不相幹, 其實也時時千絲萬縷。

曾叔易見到來人自稱是靖王府管事, 並沒有下馬, 而是拱手道:

“青雲鏢局押運貨物只認信物不認人, 也不知道靖王府與我們所運之物有何關系。”

那個管事笑了一下, 手往寬大的袖子裏一撈,拿出了一塊青玉牌。

看見那牌子曾叔易也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塊白玉牌。

一位鏢師下馬, 要過去將管事的牌子拿過來,卻被一旁黑瘦的小子搶了先。

“哥, 這是什麽稀罕玩意兒啊?”

語氣之熟稔,仿佛他就是唐休二十年沒見的兄弟。

唐休看了一眼曾叔易,先對那個管事說道:“我這族弟從小就被關著習武, 第一次出遠門, 行為孟浪,還望管事海涵。”

宋丸子不管他們中間的客套, 一手抓著那個青玉牌子, 腳下一跺地, 從馬上的曾叔易手裏又把另一塊牌子拿到了手中。

“唐蘇小弟, 你只要把這兩塊牌子對在一起, 看看能不能並成一塊。”

並成一塊?

宋丸子看了那個管事一眼, 呲牙一笑,還真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雙手一並, 那塊青玉略小,大概形狀與白玉中的凹槽相似,兩塊玉的背面都寫了個鎏金的“三”字,大概是指青雲鏢局的第三塊信物。

“合不上啊。”

她說。

那個管事原本心平氣和,對宋丸子的無禮也沒放在心上,眼睜睜看著那塊青玉從凹槽中滑落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這明明就是你們青雲鏢局的信物,如何會合不上?”

“就是合不上啊。”

宋丸子腳尖一踢,將那塊青玉牌踢回到了管事的懷裏。

“哥,這人也是個騙子。”

計劃出了差錯,那個自稱靖王府管事之人一招手,兩邊路過的“行人”立刻顯露出他們藏著的兵器,向著青雲鏢局一行人攻了過來。

宋丸子將白玉牌子扔回給曾叔易,搶先一步,已經將那個“管事”劫持在了手中。

“京城門口都敢妄動刀兵,你們這勢力膽子還真不小啊。”

那個管事被她極快的身法驚了一下,很快就鎮靜下來。

“王爺早就疑心你們青雲鏢局要私吞盤龍尊才做了如此布置,可見未有料錯。”

“嗯……堂堂一個王府管事,懷裏還放了半塊醬肘子。”宋丸子說道。

那人一呆。

“堂堂一個王府,夥食竟然這麽差?還有這位王府侍衛,過得更苦,蔥油餅的味兒隔了一丈遠我都聞得清清楚楚,油不怎麽好,吃多了小心瀉肚子。”

宋大廚的勸誡的語氣無比誠摯。

原本在與那些人對峙的曾叔易笑得差點從馬上跌下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唐休逼問道。

那人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對捏著他脖子的黑瘦年輕人說:

“剛才的青玉上淬了奇毒‘一線天’,你看看你的手掌,上面那綠線沿血而行,片刻之後就會入你心脈,放了我,我給你解藥。”

唐休等人都看向宋丸子。

宋丸子擡起手看了一眼,然後笑了笑,對唐休說:

“哥,回去告訴家裏人,我這一輩子雖然短,可也值了。”

唐休要是信了她,那就是腦子裏被人塞了蔥油餅,可又不敢不按著他的戲演,還沒等他想好如何應對,曾叔易已經吼了一聲:

“小弟,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要他們所有人給你陪葬!”

這一聲,可真浮誇啊。

無人看見的時候,宋丸子咂了咂嘴。

“我們放了你,你就交出解藥麽?”

唐休問那人,言語中透著急切。

“交出盤龍尊,放了我,我就給他解藥。”

見有人服軟,那人說道。

“不行!”

“如何不行?要不是我弟弟拿了那玉牌,現在中毒的人就是你!”

說完,唐休竟然就要去拿放在馬車上的鐵木箱,曾叔易連忙阻攔。

“你竟然攔我?”

“小唐,這可是青雲鏢局所運之物。”曾叔易的臉上寫著“為難”二字。

“這是能換了我弟性命的身外之物!這一路,我和我族弟也可稱得上是為你曾家盡心竭力了,難道你真要看著他死麽?!”

爭執無果,兩個至交好友竟然動起了手。

那“管事”又對抓著自己的年輕人說:“你看,活著有什麽不好?曾家可不值得讓你送了大好性命。”

宋丸子撓撓頭,問他:“你的肘子是哪裏買的?”

再次被噎到的那人開始覺得這個唐休的族弟武功雖高,可大概是個傻子。

唐休反水,一旁和青雲鏢局對峙的眾人也連忙沖上前,混亂中,唐休打傷了曾叔易帶著鐵木箱和他“堂弟”還有那個被他“堂弟”劫持的人一齊走了。

他們一走,那些埋伏之人也不再戀戰,潮水般退了出去。

留下了青雲鏢局的曾三爺一屁股坐在地上,唉聲嘆氣。

“三爺,咱們再怎麽辦呀?”

“先進城,吃點好的……後面馬車上這些人拉到官衙去,換點賞錢。”

曾叔易皺著眉頭,本以為到了京城,那些人就該有所收斂,沒想到竟然這樣的膽大妄為,城門遙遙在望,他們還敢謀財害命,怕就是察覺了此處,小唐才聯手他那個“族弟”帶走了那個鐵木箱子,也為了顧全他們青雲鏢局上下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他們倆又能不能查到,究竟是什麽人能指使了這麽多人前赴後繼。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周圍少了什麽?”曾三爺突然開口問身邊的人。

“少了什麽?”

曾叔易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再不說什麽了,他怎麽也想不起唐小弟那輛放了大鍋的木車是怎麽不見的。

跟著那個人,唐休和“唐蘇”到了一處村寨。

他給出的解藥只有半顆,要是不能吃下另外半顆解藥,三天後,“唐蘇”仍會毒氣攻心而死。

唐休自然氣惱這人言而無信,然而他為了保自己族弟的性命已經背棄了和曾叔易多年的情分,總不能半途而廢,再看著唐蘇去死,就只能像條吞了餌的魚,由得旁人在水裏遛來遛去。

可他也不是沒有後招,幾顆黑色的霹靂晴火彈被他綁在了鐵木箱子上,要是他的弟弟有什麽閃失,他就毀了這“盤龍尊”。

“我們主人要見你們。”

連著鐵木箱子,他們一起進到了地下,誰也想不到,就在這個靠近京城的村子下面,竟然有規模不小的機關暗道。

“姓曾的小子演戲浮誇,你加戲的本事倒是不小,連我的臺詞都搶了。”

唐休看一眼身邊黑瘦的年輕人,他的嘴皮沒動,卻有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這就是傳說中的“傳音入密”麽?

宋丸子掏了掏耳朵,她本想自己“反水”,現在卻多了個“累贅”,還得想辦法讓他安然脫身,又繼續用神識對唐休“說”:

“你懷裏應該多了個東西,一會兒形勢不好,他會帶你離開,不要回頭,也別害怕。”

東西?

地道中略有些幽暗,唐休拉開自己的衣襟,看見一點綠色在自己的懷裏動了一下,借著石壁上的燭光,他看清了那到底是什麽,腳下一頓,又把衣襟攏好。

那是戲文裏的人參果麽?!還是說這世上真有妖精?!怎麽就有那麽大的小人兒?還抱著塊石頭?!

唐休一貫是冷著臉的,現在的臉其實已然僵住了,也不知道該做何表情,只是心裏對自己活了將有三十年的這世間生出了許多的不信任。

坐在唐休的衣襟裏,呦抱著靈石端端正正地做好,借著靈石之力,他就能帶著這個凡人到別處去,丸子給他安排的活兒,他一定會幹好。

七轉八拐,過了三四個機關石門,他們兩個人終於被引到了一個寬敞處。

燈火輝煌,珠光寶氣。

“待在這麽見不得人的地方,還自以為排場挺大,這樣的人多半有些毛病。”

宋丸子對唐休“說”完,臉上已經是沒見過世面的少年模樣。

“餵,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裝神弄鬼?”

高臺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頭上戴著金冠,臉上還戴了個面具。

聽見唐蘇的發問,他身旁侍立的人開口道:

“大膽,還不跪見王爺!”

“王爺,什麽王爺?”唐蘇撓撓頭,問自己的堂哥,“哪家王爺對手下這麽差,連個醬肘子、蔥油餅吃完了都得揣懷裏?”

他的聲音清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殿中一時陷入了靜默。

戴著面具的男人說話了:

“天下戰亂多年,百業荒廢,江湖高手也好,尋常百姓也好,無不愛惜糧食。大概也只有那逆賊秦淵的鷹犬才能靠著搜刮民脂民膏過著窮奢極欲的日子。”

他這話說得真是悲天憫人,擡高了自己的手下,又踩了別人一腳。

看著旁人都跪下喊著“王爺英明,王爺慈悲”,宋丸子的目光從紗帳後面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上一劃而過。

心下的嘲諷都夠抓出來炒一盤菜的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們王爺是先帝第二十六子。”

新朝的開國皇帝還活著呢,這個“先帝”自然是前朝的。

前朝末帝是明帝的獨子,從生下來就是太子,怕是從小被人捧慣了,好大喜功驕奢淫逸的毛病是一個都沒少,據說還建過一個曲水環繞的“玉瓊星河館”,在裏面養了上萬美人,每天夜裏,那些美人就捧著自己手裏的燈靜候在岸邊,末帝坐著小舟順流而下,看著哪盞燈順眼,就用魚竿甩過去,將讓那女子涉水而來到船上侍寢。

他睡得多,生的也多,等他死的時候,有名有姓的兒子有十幾個,沒名沒姓還在繈褓的也有不少。

要是按照年紀算,這個所謂的皇子,今年也就二十有餘三十不到。

他對唐休和唐蘇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招攬之意,可以看出,他的目的不僅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也在唐休身後的蜀中唐家。

至於他為什麽要搶奪“盤龍尊”,他身邊的那個人也毫不避諱地說了。

“逆賊秦淵如今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從逆秦河既要保消息不失,又妄圖給那逆賊續命,便將自己派人尋來的盤龍尊交托給了青雲鏢局送入京城。我們王爺麾下高手雲集,其餘四個鐵木箱都已經掌握在手中,今天你們兩位英才又把最後一個也供送過來,可見我們王爺果然是天生帝命,龍運昭昭。”

說完,他又帶頭跪下,喊著“天生帝命,龍運昭昭”。

又帝又龍卻連光都見不得的王爺擺擺手,殿門大開,一個接一個的鐵木箱子被人擡了進來。

突然看向其中一個箱子,宋丸子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宋丸子:請不要突然給我燈光!也不要話筒!bgm給我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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