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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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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落不休,玉谷識難進。

忙著把靈識探入玉谷中的宋丸子換了兩個姿勢, 額間又是脹痛無比, 才突然想起來宿千行已經許久沒“疼”過了。

掐動手訣, 她探到宿千行如今距離她有百裏之遠, 幸虧她當時以心頭血為引, 不然這陣法如何能支撐這麽遠的距離?從儲物袋裏掏出幾顆牛肉丸兒一口氣吃下去, 借著體內靈氣暴漲的那一瞬間,她終於成功催動了陣法。

百多裏之外, 為了躲避長生久造化、渡孽兩大長老的追擊,受了傷的宿千行用秘法化為一團林間的煞氣, 這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靈識一散,險些露出真身。

就在距離他不過數丈的地方,金不悅停下了腳步。

“郁師兄, 宿老妖剛剛打我那一下還挺疼, 他這些年功力進境不小,不知道又造下了多少殺孽。”

他在地上且走且找, 郁長青站在天上步步登雲, 俯瞰著茫茫蒼梧。

“金師弟, 血煞魔君當年幾番從掌門和風師妹的手裏逃脫, 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你還是小心行事為好。”

“可恨他掩住了身上的氣息, 不然光聞著那股油香味兒我就能找到他。”

說到油香味兒,金不悅還吞了一下口水,又說道:“也不知道他逼著宋道友給他做了什麽好吃的, 看那臉上油光滿面,連脂粉都省了,話說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宿老妖的腰都比之前粗了?”

站在雲上的郁長青輕笑說:“師弟啊,你見著一個男人又看他臉,又看他腰,一雙招子動來動去好不熱鬧,師兄我就沒有這個閑情逸致了。”

宿千行屏息靜氣,只當自己是一縷煞氣,不與長生久這些瘋瘋傻傻口齒油滑之輩一般見識,偏生靈臺處再次傳來一陣痛楚,片刻之後又來了一下。一想到自己因為宋丸子的手段,如今魔嬰不穩,一身功力只有不到四成,被這長生久的二人追得狼狽,還要承受這痛,他的心裏便是一陣憤恨。

截取靈根算什麽,若是此遭能夠逃脫,必要讓那個臭丫頭每日給他做十道菜不可!

宋丸子體內兩條經脈都已經完全附著了白鳳涅火,用起靈氣真比之前輕松太多,穴道直接吞納靈力貯存其中,用時又能相互通聯,除了修煉時略微痛苦之外,真是極為適合她這副丹田不能用的身體。

為了一測這功法的好用之處,她幹脆將百裏之外宿千行身上的陣法當成了消耗靈力的靶子,平時距離近了還真沒有如此好用。

另一邊,宿千行痛到險些再次靈識渙散,心中既怕金不悅察覺,又不禁開始疑心宋丸子強行練那奪元之術,是不是練出了什麽問題。

金不悅慢慢悠悠就在距離宿千行極近的地方走來走去,仿佛只是在隨便跟他師兄閑聊著,說完了宿千行的腰,又嘀嘀咕咕說他那一身紅裙子要是讓風師姐穿不知道是什麽模樣。

可惜他是個連鞋底都要自己納的窮鬼,那些斑斕紅裙,他渾身上下的東西都賣了也換不來一件。

“我的這雙鞋為了找宋道友又穿壞了,唉,等了結的宋道友的事,我要出海去抓些魚蟹之類的找法修們換點靈石。”

就在他們東扯西扯的時候,宿千行又無聲無息地施展了另一個秘法,距離此地往北的幾十裏之外,一道紅色的影子倏爾遠逝,站在高處的郁長青立時跟了過去。

金不悅也拔腿往北行去。

宿千行見計謀奏效,便急著往自己的藏身之所行去,不曾想,面前路上卻站了一人——是他以為已經往北而去的金不悅。

“宿千行,元嬰魔修,六百年前以自己親姐靈根為基修截元魔功,先後屠戮千鶴門、紫羅堂、青博谷三個門派共計六百九十餘修士,以截元之術殺戮落月宗築基七人,海淵閣築基弟子三人,築基散修幾十人,後為掩蓋行蹤,又害天輪殿、嘯月峰、落月宗六十二人,散修百餘人,兩百年前打傷我長生久煉心道長老伍不悲,為逃命亂用禁術,再造幾百殺孽。

你渾身是孽,以為在異界茍活二百年就能逃過一渡麽?”

一雙纖長的手探出滿是汙垢的青黑色衣袖,成起手之勢,金不悅的身上金光隱隱,雙瞳亦成金色,臉上也與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樣子決然不同。

“要說殺孽,貴派前前任首座江萬樓一朝入魔就帶走了幾千人命,我可遠遠比不得。”

心知郁長青返回此地也不過片刻之間,宿千行嘴上還跟金不悅打著官司,手中一團血氣又凝聚在了一起。

隨著那血氣匯聚,方圓幾十裏的草木瞬間衰敗。

可就在他將要祭出殺招之時,金不悅的手掌已經如同一道金墻,重重地拍在他的身上。

“轟!”

宋丸子聽見了一聲大鐘敲響之聲,鐘聲極響,回聲在四野中往覆回蕩,蕩得人心神為之一靜。

蒼梧之野中萬年不散的煞氣,被這一聲所懾,竟有了消退之像。

只可惜這一招已經是金不悅的大殺招,不會再有第二下,等到回聲徹底消散,煞氣又將重聚。

一身赤紅的宿千行在金鐘罩子裏吐出一口黑血,表情反而輕松了下來。

“你們長生久號稱除魔衛道,為了區區一個小食修卻不敢殺了我這大魔頭,可憐,可憐。”

趕回來的郁長青笑瞇瞇地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對被擒住的宿千行說:

“血煞魔君,你的修為,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宿千行冷哼了一聲,突然又笑了起來,一雙媚意天成的眼睛看著長生久的兩人:“我把我的六成修為都灌到了宋丸子的體內,她如今已經修煉了《滅元功法》,成了個築基邪修,剛剛被我送去了異界……”

天黑了,天亮了,天又黑了。

宋丸子等啊等啊,那個大魔頭就在距離她百多裏的地方停著不動,她操控陣法讓他疼了幾百次,都沒把他給疼回來。

“這人的脾氣怎麽比藺伶小姐姐還別扭?”

烤著幾根細長條跟茄子似的東西,她小聲叨叨著,給茄子上撒了一層細鹽。

好在她這些日子裏儲備了無數的食材,在這裏呆上一年都不會被餓死。

但是,她與落月宗的第二場道統之爭,可容不得她在這裏浪費時間。

吃著烤茄子,她又溜溜達達走到了宿千行這宮殿的大門口,那棵堪比金丹期的化血藤還盡忠職守地守在那裏。

“那個……你這藤,咱倆打個商量?你放我出去,我……我請你吃螃蟹?你吃過螃蟹麽?我跟你講,螃蟹有幾十種做法……”

閑著跟此物啰嗦了半天,宋丸子到底只敢在對方把自己抽死的邊緣試探,並沒有真正跨出去一步。

宿千行三日未歸,第四日,宋丸子用盡全身靈力,讓他疼出了新的高度。

看著在金鐘罩裏被逼問宋丸子下落,實則還沒被怎麽被用手段的宿千行面色灰白地暈了過去,郁長青和金不悅面面相覷。

這傳聞中的大魔頭,似乎是有什麽地方很不對勁兒。

第五日,樊歸一和荊哥找到了金不悅和郁長青。

郁長青說:“我們懷疑宋道友就被他困在了蒼梧深處的某一處秘境中,可惜此地煞氣深重,我等靈識受到頗多阻礙,查探了五天也沒有收獲。”

金不悅比他的性子急躁得多,看著幾日來扔下無數謊言的宿千行,說道:“實在不行,我們就用搜魂大法。”

郁長青戳了戳他的後背,一臉驚奇地說:“金師弟,你會搜魂之術?”

“不會。”

“巧了,我也不會。”

兩個長生久長老互相看著,然後嘿嘿直笑。

看著沒溜兒的長老們,荊哥忍不住說:“你們二位在這兒忙了五天還一無所獲,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麽勁兒。”

郁長青說:“這血煞魔君身上黴運纏身,我們還沒做什麽呢,他自己已經受了頗多折磨,豈不可樂?你們放心,宋道友這番定無大礙。”

話是這麽說,隨著天氣漸暖,蒼梧之野的煞氣漸重,宋丸子呆在此地就危險重重,還是找到最好。

樊歸一取了宿千行身上的一點血,點在了自己的眉間。

這是行道者特有的尋蹤之法。

一陣赤黑的煞氣在他的眉間肆虐,樊歸一雙手合攏,無聲無息地拍在自己的腦袋上,將那一點煞氣盡數打散。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了一道紅線,正是宿千行曾走過的地方。

被困在金鐘裏的宿千行看著這些人帶著他一路行去,在無人看見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冷笑。

宋丸子在宮殿裏謀求著脫身之法,幾乎敲過了每一塊兒地磚,又搬動了每一個桌椅床榻古玩珍寶,想要找找看有沒有密道之類的地方,卻一直一無所獲。

站在宿千行的寢殿裏,她仰望著那高懸下來的無數紅紗,輕輕嘆了一口氣。

那個魔修前輩寧肯疼暈過去也不會來,若他真下定決心把自己困上二十年,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清風入門,紅紗輕晃,讓這整個宮殿中如同被紅雲籠罩。

宋丸子的眼睛撇過墻上一副畫像,楞了一下,又把頭轉了回來。

那畫上之人紅裙飄飄,眉目嫵媚,她一直以為是宿千行自己的畫像,可剛剛這畫像上的人頭被紅紗遮住了,宋丸子才發現——這畫上之人居然有胸?

雖說酷愛女裝,宿千行也不至於真想變成女人吧?平時也沒見他有什麽把饅頭包子塞進胸前的嗜好啊。而且細細打量這臉,能看出來,它跟宿千行的臉還是有些區別的,雖然神態極為相似,可這畫像上的女子終究是個女子,臉龐要比宿千行更柔和些。

慢慢走到那畫像前,宋丸子擡起手,戳了一下那畫。

戳臉,戳身上,戳裙角……看著那人手中拿著的一束白芍藥,她心中一動,也戳了下去。

這下,她如同戳到了一片水上,有波紋輕動,整幅畫都生出了變化,畫中之人眨眨眼睛,變成了一團紅雲,漸漸籠罩了整個宮殿。

在轟鳴聲中,宋丸子只來得及掏出大黑鍋跳進去,就身不由己地直直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宋丸子: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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