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定下的見面地點是離學校不遠處的商貿街，平日裏來來往往的人流量就不少，每逢佳節喜事就更是熱鬧。

季雲舒早到了，他站在綠化帶邊，雙手插在黑色上衣外套的口袋裏，無所事事的發著呆。

江葵看著他的背影，恍惚間覺得仿佛回到了從前兩人約會的時候。

她悄悄的朝他走過去，在身後拍了一下他的左肩，趁他轉頭過來時又快步地跑到他的右前方，燦爛地笑著看他。

季雲舒往左邊盯了個空，司空見慣的轉回頭，看著成功作弄自己後笑得一臉開心的江葵，慢悠悠地吐槽，“幼不幼稚啊你。”

嗓音裏滿含包容，沒有一絲羞惱。

兩人都沒有吃晚飯，季雲舒問她想吃什麽。考慮到兩人如今的學生身份，江葵隨便指了街邊一家裝潢還算幹凈整潔的小店。

反正吃什麽一點也不重要。

等到兩人出了飯店，天已經半黑了。

街邊綠植樹上張燈結彩，大紅燈籠和絢麗的彩燈交相輝映，林立的店鋪裏趕著熱鬧似的放著不同音樂。

街上的人更多了，江葵和季雲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擠得緊貼在一起。

兩人垂在身側的手時不時就因為擺動的弧度而輕輕地觸碰著。

江葵饒有興致的看著街邊的熱鬧景象，心裏暗地對比著此時的城市風貌與十多年後的區別。

季雲舒似乎被擠得有些不耐煩，他索性抓住江葵的手腕，對她說，“我們去寬敞點的地方。”

這是季雲舒第一次主動觸碰自己，起先江葵心裏還微微一驚，但他掌心的溫度是那麽的熟悉，這讓江葵有了久違的安心感。

季雲舒拉著她穿越人潮，江葵看著他的側臉，心潮像是吹過了和煦的風，一片柔軟。

到了空曠的廣場處，江葵動了動手腕，季雲舒以為自己捏得太緊，讓她不舒服了，就放開了手。

江葵看著他，聲音裏滿是嬌嬌的埋怨，“你怎麽連牽手都不會啊，來，伸手。”

季雲舒按著她的吩咐將手伸在她的面前，江葵笑了下，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裏，又命令道，“好了，握著吧。”

看著她明麗的臉頰，季雲舒好似一只聽話的木偶，任憑她吩咐著動作，握緊了她柔軟的手心。

江葵高興極了，拉著他左顧右晃。

她本就是個好動的性子，不一會兒就被街邊小攤上賣的小惡魔發圈吸引了註意。

她饒有興致的走過去瞧，賣主是個趁著節日出來兼職的大學生，見著江葵很是熱情，“哎，小妹妹要不要買一個發圈，你這麽漂亮帶上去肯定很可愛哦！”

發圈是黑色的，左右兩邊分別立著紅通通的惡魔角，內裏裝著電池，兩只惡魔角一閃一閃的發著光。

江葵挑了一個，問道，“我可以試一下嗎？”

賣主很熱情，“當然可以了！”

江葵將發圈帶在頭上，在季雲舒面前晃了下腦袋，問他，“好看嗎？”

季雲舒被她可愛的表情萌的心裏一顫顫，誠實道，“好看。”

賣主趁機兜售，“小妹妹我說得沒錯吧，你看看你的小男朋友都看呆了哦。”

小男朋友...什麽鬼！

季雲舒聽到這個稱呼有些不自在，臉頰泛紅地移開視線，不再看著江葵。

“那我要兩個！”

季雲舒聽此倏地轉過頭，瞪大了眼，“我不要！”

江葵沒搭理他，笑著從賣主手裏接過另一個小惡魔發圈。

“戴一下嘛，季雲舒～”江葵舉著發圈殷切的看著他。

季雲舒松開她的手急退幾步，繃緊了小臉，堅定的拒絕，“不戴！”

江葵追著他，“戴嘛戴嘛，你看我都戴著的。”

“打死我都不要！”

一會兒過後，季雲舒木著臉，滿臉視死如歸的任江葵將小惡魔發圈戴在了他的頭上。

江葵正了正發圈的位置，又理了下他的頭發，後退兩步仔細的打量他。

季雲舒繃緊了臉，滿臉冷漠，不言茍笑的樣子竟意外的契合頭上的惡魔角，漂亮的像是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似的!

江葵捧著腮，努力的抑制著內心的尖叫，迫切的希望手邊有一個能夠照相的手機，她多想把季雲舒此刻這讓人萌到心顫的樣子給照下來呀！

似乎迎合著她的心中所想，江葵發現花壇邊上一個人胸前掛著個似曾相識的大塊頭相機。

他的面前立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拍照，立照立得，五元一張。”

那是，拍立得呀！

江葵拉著身邊的季雲舒朝那人走去，季雲舒見著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立馬停下來，他嚴肅著臉，“不行，你別想讓我戴著這個玩意兒拍照。”

這次他覺得自己一定要硬下心腸，絕對不能任由江葵胡鬧。

江葵立在他面前，癟著嘴眼巴巴的看著他，伸手晃了晃他的手臂，“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拍照啊，我們都沒有合影過。”

季雲舒：......

他覺得自己可能上輩子欠了江葵很大一筆錢，不然怎麽會被她那麽軟軟的看上一眼就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呢！

江葵拉著他的手，向對面的攝影師確認道，“叔叔，你喊三二一我們就做好動作哦。”

“三二一。”

江葵在腮邊比了個俗氣的剪刀手，笑得眉眼彎彎，一臉燦爛。一旁的季雲舒面無表情，頭上的惡魔角卻一閃一閃，畫面定格在這一秒。

江葵接過攝影師手裏的照片，滿意的打量著兩人這輩子的第一張照片。

“你看看，很好看吧。”將照片放在季雲舒眼前，江葵一臉的得意。

季雲舒接過照片，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地將照片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餵！”江葵不滿的看著他，“你幹嘛呀，我要留著的。”

“我要了。”季雲舒不理她伸著的手，有些無賴地開口。

“你怎麽這樣啊！”江葵跺了跺腳，“那我怎麽辦？”

說著就拉著他又往那邊走，“那就再拍一張好了！”

這次季雲舒倒是沒有拒絕，配合著她拍了另一張照片。

兩人在街上接著逛了一陣，眼看著天色漸晚，季雲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對她說，“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說著轉身就朝著一個便利店跑去。

江葵不知道他去幹嘛，覺著站得有些累，便走到花壇邊緣坐下。

“媽媽，我想要那個姐姐頭上的那個角！”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指著江葵頭上的惡魔角，對著身邊的媽媽撒嬌。

男孩兒的媽媽順著他手指的指向看過去，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那媽媽去幫你問一下那個姐姐在哪裏買的好不好。”

“嗯嗯！”男孩兒興奮的點頭。

江葵註意到這對母子時，心裏狠狠一震。

她不會記錯的，這個此時一臉寵溺看著小男孩兒的女人，同被季雲舒撕掉的那張照片上的那人，長得一模一樣...

“他媽媽在季雲舒很小的時候和他爸爸離婚了，現在已經重組了家庭。”

她記得方雲鵬這樣講，也記得那天季雲舒撕掉那張照片時失控的情緒。

這難道，就是他的媽媽？

“你好，小妹妹，我家孩子很喜歡你頭上的發圈，你能給我說一下在哪裏買的嗎？”

江葵恍惚的看著她，又瞧向那個與季雲舒有著三分相像的小男孩兒，一時間心緒覆雜。

女人似乎有些不滿她的走神，但為了自己的孩子，她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小妹妹？”

江葵這才反應過來，“啊？什麽？”

女人嘴角的客氣笑意都快要掛不住，“我想問一下你頭上的發圈是在哪裏買的？”

江葵指著剛剛走過的方向，“就在那邊，你們趕快去看看吧，不然就賣完了！”

男孩兒聽後立馬拉著他的媽媽往那邊趕。

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江葵輕輕呼出一口氣，還好沒有讓季雲舒碰上。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季雲舒提著一個紙袋子走進她，問道。

方才他遠遠的看見有個女人同她說話，只是距離太遠，人又多，他看得不太清楚。

江葵看著他，收起臉上胡亂的情緒，“有個人問我發圈在哪裏買的，我就告訴她啦。”

不想讓他繼續問下去，江葵指著他手中的袋子扯開話題，“你買的什麽呀？”

季雲舒提著袋子的手緊了緊，不自在地舔了下唇，將袋子遞給她，“你不是說我沒有給你買蘋果嗎，給。”

聽見他的話，江葵楞了下，她沒想到自己白天的一句玩笑話竟讓他記進了心裏。

她打開袋子看了下，裏面裝著好幾個包裝精美的蘋果禮袋。

她的鼻頭突然有些泛酸，低聲喃喃，“你傻不傻呀。”

季雲舒被她泛紅的眼圈嚇一跳，“你，不喜歡嗎？”

“不是的，”江葵搖搖頭，笑著對他說，“我喜歡的不得了。”

季雲舒松了口氣，“那就好。”

“但是啊，我已經有了最最喜歡的蘋果了。”

季雲舒一楞，不太明白的看著她。

江葵指著自己的眼睛，對他說，“你看到了什麽？”

季雲舒怔怔的看著她，她的眸光晶亮，映照著璀璨燈火，還有，他的身影，也倒映於其中...

她說，“你看到了嗎？我最喜歡的蘋果就在那裏。”

You’re the apple of my e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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