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東西都置辦好了, 姜銀君看到媳婦娘家送了這麽些東西也不好意思，打發兩口子過去幫忙, “你們去吧, 大過年的那邊別忙活不過來。”

到了杜家，伏城跟著仨小舅子忙裏忙外的, 外頭杜夢閑在聽著吳春華跟她嘮叨：“……你三個弟弟房子都起的連在一塊，院子墻上都開了門，咱們這邊能放十桌, 老三那院子也能放個五六桌, 也就是街坊鄰居還有老家那些人, 新娘家也能來個五六桌, 湊一湊差不多也就齊了。”

這些年跟老杜家也就那麽回事，兒孫都大了，錢鳳英就算是想折騰也折騰不起來, 再加上兒孫不孝順，出息的女婿也不樂意老丈母娘老是過去, 對這頭倒是客氣了不少。

所以杜廣海偶爾往那邊貼補一下, 吳春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左右都是兒子孝敬他的錢, 他愛咋花就咋花, 別搞事就好。

“老家那邊還來啊？”杜夢閑皺眉, “爺奶那邊一大把年紀了，這來回的火車？”

“他們不來，你大伯他們來。”吳春華擺擺手, “來就來，沒了你爺奶在裏面攪合，他們難道還敢像以前一樣理直氣壯地對咱們？削不死他們！”

“媽，老家那些安排在這邊院子？”張大妹手裏拿著紅紙，“是咱們這兒還是老三院子？”

“就這邊院子！”吳春華回了一句，然後繼續跟閨女說話，“你奶也是遭報應了，覺得找了個洋女婿很有底氣，結果呢？女婿回國了！你小姑就在那邊家裏守著，說要等她男人回來！”

杜夢閑了然，人家國外的，孩子成年了就不樂意跟父母一塊兒住了，親爸媽都不樂意，還管你這便宜老丈母娘？

這些事如今說了也沒有意義，杜夢閑就問了酒席的事兒，“這桌上的菜品怎麽弄啊？肉菜這些，新娘那頭就來了六桌的話，那估計這家家的孩子都不少，糖果也不能少了叫人背後說閑話。”

吳春華想了一會兒，“肉這東西哪有嫌多的？十好幾桌菜呢，都用大肉的話誰家都出不起這價錢，豆腐土豆這些多用，一桌八個肉菜，這些容易沾肉味的菜多放一點。白米飯沒那麽多，咱們今年在底下收了不少的玉米，玉米窩窩頭還有雜糧飯夠可以了。”

“這樣也不錯了。”杜夢閑點頭。

如今糧食產量還不高，便是有錢，這米面之類的主食想管夠吃也不容易。

杜爾軍走了過來，“媽，這回禮金這些還是您拿著，當年大哥二哥結婚都沒個形式，這個合該您拿著，小鳳那頭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吳春華更滿意了。

她高興的笑了兩聲，“媽不是貪你這個錢，這麽做是應該的，等你結婚後，你的小家你們自己管，你們仨我都是一視同仁的。”

杜爾軍紅了臉，“媽，什麽小家不小家的。”然後看向杜夢閑，“大姐，你去廚房喝碗甜湯吧，大嫂剛剛煮了一大鍋。”

杜夢閑笑了笑，吃完飯後帶著男人孩子回家。

到了結婚的正日子，別說是大人了，就是這裏裏外外跑的小孩子就夠鬧騰的。

小孩子一多就容易鬧矛盾，張大妹怕孩子們被磕碰到，就叫二妹在屋裏帶著自家的三個孩子，自己在外頭招待客人。

這頭杜夢閑被杜夢月給纏上了，正不耐煩要進屋喝兩杯水，裏頭陡然響起了小孩子尖銳的嗓音。

這聲音她都聽了一個來月了，自然知道是亮子在哭。

心裏一急，便甩開杜夢月的手往屋裏走，進去後就看到自家倆娃跟亮子坐在地上，毛毛手裏還抓著半截套圈圈水機，裏頭的水都滴完了，地上零零碎碎的都是小圈圈。

“姑姑！”亮子嗚嗚叫的撲了過來，“亮子的脖子疼！”

杜夢閑趕忙把人抱到桌上坐著，擡起他下巴看了看，旁邊被指甲抓的都破了油皮，“誰抓的？”

張大妹聽到兒子的哭聲就往裏頭跑，一進門就聽到大姑姐的聲音，頓時就怒了，“誰抓的！”眼睛在屋裏幾個孩子的身上轉了一圈，直接忽略自家孩子，看向另一個氣鼓鼓插著腰的小男孩。

杜夢閑不認識這小孩兒，只抱著侄子，又把自家孩子拉起來檢查了一遍，這邊張大妹不好意思跟個孩子計較，進了裏屋把妹子一拖，“你死人啊！叫你看著孩子！外面這麽大哭的聲音你都聽不見！”

亮子還在抽噠噠的，這玩具是孩子三叔馬連海買的，毛毛非常喜歡亮子表弟，今天就是拿過來送給表弟的，沒想到被人弄成了這樣。

“媽媽，那個小朋友拿椅子砸壞了。”毛毛也是滿臉的舍不得，自己送人跟被陌生人弄壞了是兩碼事。

更何況表弟還被撓了好幾爪子。

思思眼裏兩泡淚轉啊轉的，“舅媽，他太壞了，亮子看他欺負我才過去的！”

“乖啊，跟你媽待一塊兒！”張大妹心疼的要死，可這孩子她知道，是新娘子娘家侄兒，這大喜的日子，自己兒子還真就得吃這個虧。

新郎家的姐姐跟嫂子都進屋，又聽到小孩子的哭聲，就有人進來湊熱鬧，其中就有新娘陸鳳的娘家大嫂郭秋。

郭秋本身就是進來看熱鬧的，這親家大嫂她可是一點的都不喜歡，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自己兒子委委屈屈的模樣，當下就跑了過去，“哎喲，川川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張大妹氣得要死，你家這崽子欺負了我家孩子沒看見啊？

可誰叫她是大嫂呢？

這話不能說，說了好像她對這剛過門的三弟妹有意見似的。

沒想到她倒是想忍下這口氣，可對面的陸川川不樂意了，看到親媽過來，他自覺有了底氣，“媽！他們搶我玩具！”

張大妹哼了一聲，“是啊，這玩具可是我家外甥送給我亮子的，她大嫂啊，這誰搶誰的可不能亂說。”

郭秋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懷裏的陸川川就呸了一聲，跟個小炮彈似的沖過來撞張大妹，嚇得站在大姐旁邊的張二妹連忙捂著肚子躲到了旁邊。

“呸！這是我的！什麽你的！我奶說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家得了我家一大姑娘，我拿你們東西是應當應分的！”

張大妹嘴角抽了抽，郭秋臉紅的不像話，拉過自家兒子就啪啪的打了幾巴掌，“他大嫂，真是對不住了，孩子都叫他奶給帶壞了。”

這小兔崽子，都說了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今兒可是丟人丟到親家了！

還有那自家婆婆，平常在外頭總是懦懦的老好人形象，壞人都是她來擔著，小姑子彩禮錢都在她手裏捏著，偏偏旁人都覺得自己是個壞兒媳！

不得不說，郭秋心裏還是有些爽快的，雖然丟人，可自家那婆婆的臉皮子也算是揭下來了。

只可惜新娘的娘家爹媽沒來，不算太解氣！

外頭的陸家大哥追著媳婦過來，剛到門口就聽到自己兒子在那說胡話，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他進去直接給了兒子一巴掌，然後彎腰賠笑，“……小孩子真是不懂事，今兒是我們錯了，我給你們賠罪。”

然後瞪了自己媳婦一眼，“還站著幹什麽！把這孽障帶出去！”

張大妹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抱著自己孩子出了屋，然後放到自己家裏，“大姐，你跟幾個孩子就在這裏，我去廚房給你們弄點好菜過來。”

旁邊張二妹支支吾吾的，她全當看不到，心也是有些寒了。

自己這妹妹啊！

當年姐倆相依為命的時候，自己當大姐的沖在最前頭，她這剛懷了身子，自己就差把她當祖宗供著了，二房的家務有大部分都是她這個當大姐的在動手，結果呢？

幾十年姐妹了，她在床上是真睡還是假睡她還能看不出來？

自家亮子可是她親侄兒！

親家不搭理人，陸家大哥尷尬的不行，本來還打算留下來看看杜家這禮金的事兒怎麽說，這下子更是沒臉開口了。

杜夢閑到了大弟妹的屋子，看著三個小的委委屈屈的模樣，“生氣了？”

“媽媽不是叫你們忍著委屈，今天是媽媽不好，沒照顧你們，媽媽認錯，明天給你們買新的好不好？”

亮子坐在旁邊，把游戲機的圈圈往裏面塞，“姑姑，我不喜歡三嬸家的小哥哥。”

“不喜歡就不喜歡，我們亮子只跟自己喜歡的人玩。”杜夢閑摸了摸他腦袋，“等過了年，亮子跟姑姑去上學，學校裏會有好多小朋友喜歡亮子的，不信你們哥哥姐姐。”

亮子擡頭，看到毛毛和思思在點頭，吹了個鼻涕泡後又笑了。

等晚上新人入了洞房，新娘娘家人也都散了。

到了家，陸家大哥一巴掌就甩在了自家媳婦的臉上，“你一天到晚幹什麽吃的！兒子這麽大了，跑到親家家裏欺負人家孩子，你叫小鳳以後怎麽做人？她才剛進門，親侄子就欺負了人家的大孫子，這往後婆媳關系還怎麽處！”

“你他娘的打我？”郭秋捂著臉廝打了過去，“陸大明！老娘告訴你，是你媽！你媽自己不幹人事，你有本事打你媽去！”

陸大明看了一眼窗戶，“挨打沒夠是吧？怎麽說話呢啊？我媽是你婆婆，什麽你媽你媽的！”

郭秋呸了一聲，“那是你媽，可不是我媽！誰家當婆婆是這德行的？教著孩子不跟我這個當媽的親近！天天在孫子耳邊說媽的壞話，對外還說我這個當兒媳婦的不孝順！呸！”

“今天川川說的話你難道沒聽見？都是你媽教的！我整天都挨不到兒子的邊，那些不要臉的話除了跟你媽學還能跟誰學！”郭秋站在櫃子前收拾衣裳，“我算是見識到你們陸家的不要臉了，一個個的，老的小的都不是個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自己這婆婆的心眼子，等閑沒人比得上。

“年輕時候就不是什麽好人，跟村裏人勾勾搭搭的，就是你陸大明，還不知道是誰的種！”

陸家婆婆站在窗戶外頭，看到自家老頭子出來，連忙用袖子抹了把眼淚，“老陸啊，我……”

陸老爹咳嗽了聲，“鬧什麽鬧，大晚上的不睡都滾出去！”

屋裏頭聲音停了下來，郭秋縮了下肩膀，這公公可不是什麽好脾氣，除了面對那老太婆，對其他人可不管男女，脾氣上來就打人。

陸大明伸手拉住了她，壓低了聲音，“你行了啊，那是我親媽！”

郭秋也見好就收，“大明啊，我剛剛是氣糊塗了，你別跟我計較。可是我你媳婦，跟你過一輩子的人，你想想，我不為你好還能為誰好？就說咱家川川，婆婆跟媳婦處不好我理解，可是川川總是你親兒子吧？別說我這個當媽的，就是你這個當爸的，你一個月裏又有幾天能看到川川？兒子跟咱倆不親，爸媽這麽大年紀了，往後……咱這兒子不是白養了？”

“你這瞎說八道什麽！”陸大明瞪她，“少在這裏給我挑撥離間的，媽是我親媽，川川是我親兒子，這兩個哪一個都不會害了我！你別整天說三道四的！”

聽到親媽在外頭哭的聲音，陸大明也出去跟陸老爹一塊兒哄著。

郭秋氣的眼睛都紅了，“他娘的……”那是你親媽又不是我親媽！

她不舍得害你，難道還不舍得害我了？

而杜家這頭，杜夢閑也沒回去，就在吳春華他們旁邊的屋子睡下，第二天還有認親環節，也省得來回跑。

沒想到下午的時候，新娘子的親爹找了過來。

“爸，您來了？進來坐。”陸爾軍有些別扭，這剛結婚沒兩天，老丈人上門的感覺怪不自在的。

陸老爹擺擺手，“我就說兩句話。”

然後看向杜爾軍，“我家閨女是好閨女，你要對她好啊，那天我家川川的事情我也曉得了，這孩子還小，你也別太計較，更別給我閨女臉子瞧……小孩子誰還不調皮了？你說是不是……”

話沒說完，吳春華沈著一張臉走了出來，“親家來了怎麽不說一聲？”

陸老爹臉色訕訕的，“沒事沒事，舍不得閨女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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