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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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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真是殘暴,居然這麽用力地踩我這張英俊的臉。」說話者因為雙唇腫起來而有些咬字不清。

「閉嘴!你一直這樣喋喋不休的抱怨,我要怎麽塗藥啊?」醫生有些不耐煩地說。

雖然說是自作自受,但是再過幾天就是慶典日,這副滿臉擦傷、嘴唇浮腫的樣子實在不適合出席授階儀式。幸好鼻骨沒斷裂,還有個擅長冰系法術的魔導士幫忙,先冷敷減輕浮腫,再配合藥物及用針灸活絡血脈,應該趕得及在那之前治好。

當時看到輕浮劍士那張臉時,葛萊夫的反應就跟其他老團員差不多,先是一陣狂笑,然後問:「是不是菲莉亞幹的?」接著繼續笑。

終於笑夠以後,他才開始制冰幫傷者冷卻患部,「雖然並非魔法師,但你有顆冰晶石可利用,只要懂得方法這種小事就能自己應付。」處理完多尼爾的問題以後,葛萊夫順便教穆一些運用冰晶石的訣竅和簡單咒文。

看著對方的慘狀,穆覺得自己也該多提防女騎兵隊長才行,這次雖及時發覺提早抽身,不過以前的幾件事仍讓人記憶深刻。

大部份的賓客不是詩人、劇作家之流來找題材就是些游手好閑的貴族,因此近衛軍將領一起來訪讓穆有些意外,角龍、甲龍騎士團長都是白騎士階級而且有子爵的貴族封號,身為指揮官的他得親自出去迎接。

坐定後兩人直接道出來意,穆才知道當日托德和薩班也在將軍府邸研討戰術。在那之後諾修請辭的消息傳遍王都,兩名近衛軍將領知道他們暫時沒空處理其他雜務,但又迫不及待想見見這名神秘的客將,所以便主動來訪。

「我們這次來也是想邀請天狼騎士團的冠名騎士們來參加奧克斯將軍的戰術研討會。」

「這幾天因為慶典和職務交接的緣故所以不太方便,而且當時和我同行的人發生一點意外,這幾天都得留在營區休養。等本團處理完各種雜務後,有空自然會再找時間去拜訪將軍閣下和兩位大人。」穆沒有立刻答應。

「對了,請問一下,去參加研討會的有那些人呢?」他又問。

「都是些有冠名資格的高級軍官,我們倆常邀請近衛軍和直轄軍團的人,南方軍團參演慶典和到王都接洽公務的部隊長們也會來。另外,將軍以前是中部副軍團長,所以有時會有中部軍團的人來。」托德率直回答。

(這麽說來除了人事任用最封閉的北方軍團外,幾乎涵蓋普羅西亞全陸軍。)穆暗自盤算。

(這個家夥沒從經驗中得到教訓嗎?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名將,玩起政治來卻是這麽拙劣,當年的事情重來一遍他照樣會被整倒。)

(不過這種聚會對拓展軍中人脈確實很有幫助,情況允許的話倒是可以讓沒有背景支持的團員多參與這種聚會。)和平時期的軍官升遷相當受人際關系的影響。

(看來是有必要跟韓猛見上一面了。)過去各事其主的兩人從未見過彼此,沒想到多年後會在異國之地相遇。

托德和薩班還詢問穆一些他們感到疑惑的事,東方人只是做個簡單解釋,說更深入的分析等典禮後參加聚會時再詳細和眾人說明,言下之意,就是允諾參加高級軍官們的研討會。

得到這樣的答覆兩位騎士團長才高興地起身告辭,但是他們並沒有立刻離開營區,而是去拜訪弓箭隊長萊安。為確實掌握騎士團的狀況,穆早利用戰爭爆發之初增編人員的機會在各隊吸收眼線,但毋須探詢就有弓兵幹部來報告所談的事。倒是可以明白這些部屬的想法,那是高興萊安將升官卻又希望他繼續帶領大家的矛盾心理。

那兩位特地去游說神射手加入近衛軍擔任弓術指導,說只要他點頭,憑著兩名近衛騎士團長的推薦絕對沒有問題,這可是猶在一般騎士團長之上的要職。沒料到萊安已經和他們建立不錯的關系,應該是在派人去協助兩大騎士團渡河時的事。

雖然輕、重步兵是天狼騎士團人數最多的成員,但是對普羅西亞軍而言,他們最有價值的是精銳的弓兵和騎兵。萊安和維黛安在弓術、馬術興盛的帕威魯也是極為難得的高手,對於相對顯得遜色的近衛軍來說,這兩位是最欠缺的人才,只是因為男女的分別,讓他們和克蕾兒將眼光放在了不同處。

其他大隊的人就沒有那麽受重視,槍兵雖然也受到一些關註,但人家看中的是組合式龍槍這件武器而不是隊員們的技藝和知識,天狼騎士團的步兵雖然勇猛善戰,但成員素質、訓練和裝備都勝上一籌的近衛軍並不認為有什麽了不起,因此除克蕾兒想吸收部份槍兵、輕步兵軍士官以外,別的部隊都沒有挖角的動作。

在浣熊辭去官爵後,包括加蘭特在內有不少人打算在慶典後辭職和他回艾梅拉城重組傭兵團。除修可拉因為年紀大以外,傑利也要申請因傷退役,像這樣的人還有幾十個。在北方時傑利因為決鬥被刺傷肺部,雖然傷勢已經痊愈,但這個大個子發現自己體力已經受到影響,耐不住長時間的激烈活動,所以打算回老家開店營生。

將女性官兵改編到地方警備隊或勸退是軍方的政策,所以穆也只能盡量為這些人找個待遇好的地方,之後一些被裁撤單位的男性兵員則會被編進來補缺。

(等到慶典結束後,這個騎士團的人事就會有極大的改變,很多成員都會離開,包括我在內。)他看著窗外空地上往來走動的團員們想。

「你把這份公文送到本部,路上小心。要把東西藏好,我希望這件事在發布前別讓團裏的人知道。」穆交代說。

「是的,師團長大人。」少年收下封好的公函後說。

自從老師卸除槍兵隊的職務後,安迪也換掉稱呼。比茲新接任隊長,需要時間來整合人員和建立威望,因此穆對槍兵大隊的事完全不幹涉。但身邊沒有親信辦事很不方便,所以特地將少年調來當自己的傳令士官。

除了近衛軍以外,參演這次慶典的單位都暫時歸軍方本部管轄,因此需要上級批準的公文都得送到該處。首次到那裏去,雖然有給地址,安迪還是得找人問路,花上好些時間才找到目的地。

他停下腳步觀察這棟雄偉的建築,白色的外壁和三座齊高的圓頂,正面有三處入口,中間的門前裝飾著一對巨大的銅鑄翼獅,左邊是獅子,右邊為獨角獸。而正門前有座高臺,立著三根高聳的旗桿,分別懸著普羅西亞國旗、軍旗和本部旗。

這些日子以來少年也得到不少經驗,知道這種地方正門是給高級將領和貴賓進出的,他這種送公文來的士官應該走側門,只是不知道該走哪一邊。

看到建築物右側的教習場上正有一群人在練劍,於是他便走過去想詢問下。但是還沒走近,就有人對他粗聲大喊:「餵!小鬼,在幹什麽?這裏不是你這種士兵可以隨便亂逛的地方。」

「我是北方第五師團長的傳令士官,奉命將公文送到本部。」少年大聲回答。

「什麽?士官?這種小孩?」對方訝異道。

這時安迪已經靠近到教習場上的人可以看清階級章的距離,這時眾人才發現是軍階相當於騎士團小隊長的高等士官,離騎士階級只差一步。在北方戰爭結束時他就已經升任副小隊長,而在剿匪之役中偵察和聯絡的功績又使其晉升,此時在場上練武的都是士官,許多人軍階還低於少年。

「第五師團不就是那個諾修.卡利歐的部隊嗎?聽說這位大情聖已經辭職了,那麽說他是接任者的傳令士官嗎?」旁邊的人議論道。

「請問我該把這份公文送到哪裏?」少年詢問道。

「你走獅子之門進去,右轉第一間就是收發室,把公文交給裏面的人就行。」

安迪用軍禮道謝之後轉身往有獅子裝飾的門走,此時背後傳來談論的聲音。

「他們的新任師團長是不是有那種癖好啊?要不然怎麽會用那種小鬼當傳令官。」

「不曉得,但若是那個情聖其實喜歡男孩就成為大醜聞了。」

「曾聽說他們是北方最強悍的部隊,但是現在看來也不怎麽樣,連小孩都能當高等士官,整體素質可想而知。」

「看來斯堪地人只會吹牛,其實根本不堪一擊,才會被這種指揮官老在談情說愛的軍隊打敗。」

雖然普羅西亞各界對諾修為愛情舍棄官爵之事普遍讚揚,但在軍隊裏卻有迥異的評價,他們鼓勵軍人應該為國家犧牲一切,所以多半對此事抱持嘲弄、輕視的態度。

聽到那些譏笑兩位自己所尊敬者的話,少年心中升起怒火,不過他曉得現在還有正事要辦,因此按捺住情緒走向了獅子之門。但當他出來以後,又返回右側的教習場。

看到安迪沒有離開又走回來,場上練武的士官們有些訝異,但是聽到其要求時就有人笑出來了,他說:「是否能借我把劍,讓我有機會和各位切磋較量一番。」

「看吧,都是你們剛才亂講話,現在人家要來討回公道了。」有旁人笑罵道。

「開玩笑,跟小孩打怎麽提的起勁,你還是快點回去吧,要不然會趕不上吃晚飯時間的。」有人先表明不想應戰。

面對冷嘲熱諷,安迪淡淡的說:「如果是怕輸給我那就算了,大人總是得顧面子的。」講完便轉身作勢離去。

「慢著!」背後傳來聲音。

一名打著赤膊露出上身結實肌肉的士官說,「各位,咱們被這孩子瞧不起了。教育小孩可是大人的責任,給他把劍,讓這小鬼知道現實的嚴酷。」

接過包著皮革的練習用劍後,少年試揮兩下後,問站在場上的對手:「你不穿上護具嗎?」

「跟個孩子打還需要那種東西嗎?你用就行了。」那士官輕視地說。

「既然這樣就雙方都不用。」少年擡手拒絕人家遞過來的護具。

對這樣的舉動,場上圍觀者有些皺起眉頭,覺得這年輕的孩子太不知危險,有性格敦厚者到那士官身旁低聲說:「節制點,別做得太過份。」

「攻過來吧!」那人將劍虛斬一下說,他話剛說完,少年跨步向前的同時一記直刺準確地擊中其胸口,讓這名士官向後倒了下去。旁觀者都大感吃驚,沒料到這個孩子出劍速度這麽快,敵手竟連防禦都來不及。

看著被擊倒後掙紮著起身的人,安迪揮動手中武器將劍尖指著對手說:「這是戰場的話,那你已經死了,敵人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的。」

講完那話少年有種莫名的快感,老師常在練武時如此訓誡自己,自己早就想這麽耍帥一次試試。只是在那些上過戰場的資深團員面前這麽做必定會被取笑,今天終於有這麽個好機會可以表演。

「剛才是我太大意,沒有全神戒備才會被打中,別以為這次還會一樣。」重新站穩的人擺出應戰的架勢大聲說。

「你也打算對敵軍如此講嗎?」

聽見少年有挑撥性的話,那士官立刻怒吼著沖過來。先前負創已經使其動作受到影響,失去冷靜而躁動的揮劍更是充滿破綻,安迪抓準時機蕩開這一擊後,借助反震力加速斬在對方腰部。

再度受到重擊的士官屈辱地跪下一只腳撫著被擊中處,用充滿怒意的眼光瞪視著少年,「夠了,你的狀況沒辦法再打下去,剩下的事交給我們處理。」同伴阻止他繼續比試。

「小子,難怪會這麽有自信,確實是有幾手本領。不過別太囂張,他是一開始以為對手只是個孩子而沒使出全力才會被你有機可趁。但要是這樣就結束,袖手旁觀的我們立場實在有點難堪,所以接下來由我當你對手。」另一名士官提著訓練用劍站出來說話。

一名身材高大的將官和兩名侍從中央的翼獅之門走出,兩旁的衛兵在哨長口令下行禮致敬。三人在臺階前稍停,為首者擡眼望向天空,此時雖只是初夏,但陽光已經很強烈了。眼角餘光所及,發現教習場上似乎有什麽騷動,「那邊不知發生什麽事?我們過去看看。」

「閣下,我想可能又是士官們因爭吵而公開對決,類似的情況並不算少,以您的身份實在不適合直接處理這種事。而且這種拼鬥只要不是用實劍,傷害就不會太嚴重,所以軍官們在處理這種事時常采取默許的態度,好讓他們發洩彼此的不滿情緒。」

「這我明白,不過我們也可以趁這個機會看看本部直轄騎士團的戰鬥能力如何,是否有值得我們參考借鏡的地方?」說完他走向教習場,知道這位大人一向重視下級士官兵的狀況,隨從也只得無奈地快步跟上。

他們低調地靠近人群,由於大家都把眼光放在場內,導致無人發覺有位高階將領也來觀看,這時少年剛好打落第三個對手的劍。

「大家夠了,一開始就是我們弄錯情況,事情才會變成這種地步。」一個響亮的聲音將眾人的註意力吸引過去。

「我是洛克.莫頓,請問你的大名?」發言者看著少年走出來說。

「安迪.克裏蘭。」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的他使用照顧自己長大者的姓氏。

「那麽克裏蘭士官,我代大家為剛才的無禮向你道歉。」洛克低頭說,然後轉身對夥伴們說,「各位,我們從開始輕視這位客人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就是個錯誤,他們的隊伍能在北方接連取勝自然是有強大實力。對方不是連小孩子都能當高等士官,而是一個這樣年輕的戰士都有足以擔任高等士官的實力。對於有能力的優秀戰士,我們應該抱著敬意以全力應戰。」

然後他回身問:「是否願意接受我的挑戰?你的劍術相當不錯,接連擊敗我們的戰士,但對我們而言這樣的敗績是個恥辱,希望你給我雪恥的機會。」

「明白了,我接受。」對方堂堂正正的挑戰方式讓安迪頗有好感而答應。

洛克叫同伴把護具拿來,因為是全力以赴的認真戰鬥,即使是用皮革包覆的劍仍有可能讓人重傷。而安迪的身體還在成長期,特地挑出小尺碼的護具才合身。

「你剛才連戰三人,需要再休息一下嗎?」挑戰者很有風度的表示不想占這個便宜。

「這樣已經足夠了,隨時都可以開始。」已經著裝好的安迪回答。

和先前許多人吆喝助威的情況不同,這次大家都靜靜地看著比試,並非不希望洛克贏,而是他以尊重對手的態度應戰,在旁叫罵喧嘩只會汙辱這場戰鬥。他是場上職位最高的士官之一,資歷和人望也很深厚,而武藝更被認為是眾人中最優秀的。聽說他打算今年夏季挑戰劍師測試,只要取得資格就可以成為騎士階級的軍官,這也是場上許多人努力的目標。

一開始就由少年主動進攻,配合腳步移動的突刺直取對手胸前,剛才便用這招擊倒最初的對手。但洛克早就有所提防,側身右閃的同時長劍左劈格開他的劍,讓安迪無法改變劍尖方向追擊,劍術和身手顯然比先前幾人高明許多。

避開突刺的戰士趁勢反擊,兇猛地連續左右劈砍,少年連退幾步避開,拉開空隙之後劃出劍圈牽制住對方的劍。眼見攻勢受阻,洛克抽身後退,但對方卻以快速連刺攻過來,他向後奮力一躍,跳出敵手劍尖所及之處。

看到戰士跳出攻擊範圍收招想改變攻勢,但瞬間安迪就發現狀況不妙,對方並非只是閃躲他的劍,同時也在壓縮體勢讓下一擊爆發出最大力量。

洛克有手腳較長的優勢,蓄勁而發的速度和力量也不是少年所能擋下的,所以他只剩一個選擇,以最快的速度向旁倒下翻滾躲開這記猛招。接著他運用腰腳的力量彈身而起同時揮劍以對付想趁機攻擊的敵人,但洛克並沒有攻過來。

「真難看,居然要在地上打滾才能閃開。」有旁觀者忍不住說幾句譏笑的話。

「最難看的是腐爛掉的樣子。」安迪冷冷地說。以前穆要他練這名為「小鷹」的劍招時說雖不是會常用的技法,但在危急時卻可能保住自己性命。當時覺得這種樣子實在很難看,東方人給的回答就是這句話。只是少年有件事一直搞不懂,這種要在地上滾的劍招為什麽會叫「小鷹」。

雖然那話暫時堵住其他人的嘴,但洛克聽在耳中卻有不一樣的感受,彼此速度相當,力量和身形都是自己占優勢,可是對手卻以各種技法僵持不下。剛才如果是面對敵兵,自己可能就會大意靠近而被砍殺,實戰果然和練習有相當差距。

「真有趣,『白鷺啄水』、『黃雀銜環』、『孔雀開屏』、『鷂子翻身』,居然會用這套劍法。」高大的將軍用旁人聽不懂的語言頗感興味地說,然後問旁人,「那年輕士官是從哪來的?」

被詢問者註視著場內頭也不回地答:「他是北方第五師團新任指揮官的傳令官,就是最近因為師團長為女人辭職鬧得很大的那支部隊。」

「喔,原來如此。」他用恍然大悟的口吻說。

接連幾招都無功而返,讓安迪覺悟到想贏就得使出全力,普通招式不易奏效,得使出自己的最強技法,只是自己還沒在比試中用過,是否真有預估中的效果並沒有把握。

洛克采用穩健的戰術,將劍斜舉於身前蓄勢待發,只要少年一進入攻擊範圍便立刻劈斬而下。但安迪回應的架勢卻顯得古怪,側身面向對手,像要拔劍似的橫握劍於左側腰間,看起來就像想把武器藏起來。

這種架勢讓戰士略為訝異,但馬上就察覺這種姿態的麻煩之處就在於判斷其攻擊範圍和時機上變得更困難,看來對手是想用這一擊做個賭註。於是他將劍身放的更低,這樣一來拒敵範圍加大,少年得從更外圍處發動攻擊,如此可以爭取到自己閃避和反擊的時間。

安迪持續向右繞移尋隙進攻,敵手則將劍刃方向持續指著他。突然少年向左移開,洛克反應只遲滯一瞬,對方就已經沖了過來,利用扭腰旋轉的動作加速,這一劍來的又快又猛。

但這早在戰士的計算之內,雙腳迅速退至安全距離的同時劈下自己的長劍反擊,可是在砍中對手前自己的腰部先受到強烈沖擊。受到這一擊的影響,自己的劈斬準頭和威力都大為削弱,僅是掃過少年肩頭,洛克明白這場比鬥是自己落敗了。

「能把『鶴唳九宵』和『飛燕回翔』並用,小小年紀就有這種火候,必然是名師指導的成果。」觀戰的將官自言自語說。

「我輸了,但那是怎麽做到的,我明明閃過你的劍,為何會接下來卻被擊中。」對於本打算挑戰劍師測試的戰士來說,如果沒解開這個謎實在沒辦法安心。

「這是因為你把註意力都放在我的左半側,剛才我的姿勢和移動都是為了讓你在關鍵時刻將註意力集中到我左邊,可是我持劍的卻是右手。第一劍其實是誘餌,實際上我還留有餘力反手揮劍,但你註意力已被吸引走,右側便成為看不見的死角,所以我才能擊中你。」安迪解答道,「其實洛克先生的實力勝過我,只是我在招式上占了優勢才能幸運獲勝。」

「很高興和你比這一場,我本來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不錯了,但體驗過你的戰鬥方式後就發現自己還可以更強。」年長的戰士向少年伸出手。

「很精彩的比試,雙方表現得都很傑出。」宏亮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向聲音來源望去,才發現說話者穿著將官的軍服,大家連忙行禮致敬。一個高階長官蒞臨這麽久都沒人發覺,對在場的士官們來說實在有些丟人。

將軍回禮之後示意大家放松,這時許多人都已認出那位是南方軍團長奧克斯將軍。

「年輕氣盛不是壞事,只要用正當的方式解決就好。另外各位的警覺性確實要再加強一下。」他向眾人說。

接著轉頭看向兩名比鬥者之一,「你的實力已經相當不錯了,吸收這次比鬥的經驗後,若參加劍師等級的測試很有希望通過,好好努力。」

「是,謝謝閣下!」洛克大聲地立正回答。

少年此時感到十分不安,原本只想為兩位所尊敬者爭一口氣,沒想到竟會引起這種大人物的註意。老師平常總要自己行事低調,不知道他會不會為此生氣。

「年輕的戰士,你的劍術是你們新任師團長教給你的嗎?」

「是的,閣下。」安迪小心翼翼地回答,正訝異為何這位將軍會知道時,細看才發現對方也是來自東方。因為長久相處的關系,他印象中的典型東方人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樣子,以致於沒有立刻想到這件事。

「可以把你會的招式演示給我看看嗎?」奧克斯問道。

「這個……」少年露出有點為難的臉色。

「我明白了,那這樣好了,我來演示給你看,如果有不會的你就告訴我。」明白他不想在這麽多別人面前把所學的技巧都展現出來的心思,奧克斯主動提議道。

安迪聽了有些意外,因為這表示這位大人物也懂這種劍術。

沒等他表示意見,將軍就借把劍演示起來,使了十幾招都是少年學過的技巧,突然見到一招五連劈斬是自己沒學過的,安迪立刻出聲。

「你沒學過『雁落平沙』?那你『孔雀開屏』可以刺出幾劍?」他詢問道。

但少年聽不懂所說的招式名,奧克斯只好演示給他看。

「可以刺出五劍。」年輕的劍士回答。

「原來如此,因為你剛才能並用招式,我以為你已經練到能刺出六劍以上的境地,據說『九雲山』以這招考核門生出劍的速度,能刺出六劍以上的方能被傳授剛才那招。」

「請問『九雲山』是什麽?」對某些東方名詞少年完全無法理解。

「教你劍術的人沒告訴你這劍法的起源?還有你又是怎麽稱呼這些招式的?天氣這麽熱我們先到那邊樹蔭下再談好了。」覺得現場人多不適合談話,奧克斯決定換個地點。

略加詢問後將軍就明白原本用禽鳥姿態命名的招式被以華斯特語中相同或類似的鳥名代替而教給少年。安迪這才知道原來那種在地上滾的招式是指一種雛鷹在巢內翻身探爪的樣子,所以才有那種名字。不過有件事讓奧克斯十分驚訝,他竟只學一年就從毫無基礎練至能將兩式並用的境地。

「你剛問的九雲山是個地方,以前有戶姓趙的三兄弟據說上山采藥失蹤,七年後突然回來,然後就各自外出旅行各地。

二十年內,其長兄多次針對當時種種弊端,以議論上書各國君王勸諫實施善政,成名之後又四處講學議論,不少士人因折服其學問而仿效或跟隨他,因這人不受官爵賞賜,大家認為性格高潔而將其比喻為象征聖人的『鳳凰』。次兄則到處行俠仗義、力抗豪強,生平未逢敵手,因其武藝變幻莫測難以捉摸,所以被稱為『神龍』。末弟則是行醫濟世,救人無數,所以人家以仁獸『麒麟』作為他的別稱。

但是他們卻在名聲鼎盛的時候突然同回九雲山定居開課授徒,這時大家才知道原來三人是兄弟,並將其合稱為『趙氏三靈』。許多人慕名前往求學,確實也造就出大批人才,你所用的『百禽劍法』就是其次兄所創傳授門下弟子的劍術。不過這三人都沒有後代,晚年也不再收親傳弟子而由門下優秀弟子授課,但倒是有傳說他們收養了一個義子。

許多人相信他們失蹤那七年是拜在仙人門下學藝,因資質不同而各有所成,之後入世是為接受考驗磨練,廉潔自持和終身未娶也是因為修道必須清心寡欲的緣故,據說後來三人在羽化成仙之前遣散門徒,只有義子留在身邊。有關他們飛升的傳聞有很多,不過真相如何恐怕也只有當時身旁的人知道。」韓將軍盤腿坐在地上侃侃而談,樣子像個和晚輩說話的隨和長者而不像個對士官講話的高階將領。

「將軍閣下懂這種劍術,難道也是他們的弟子嗎?」安迪好奇地問。

對方笑了一下,「若是他們的弟子,怎麽會這樣談論自己的老師,而且我開始求學時他們早已不收門生了。以前在東方時,有人將這套劍法的秘譜贈送給我,可惜殘缺不全,有幾招只有名字,有的則僅具招式卻缺心法,所以我也只懂得部份。」

「那教你武技的人『孔雀』最多可以刺出幾劍?年紀多大?」這次換奧克斯提出問題。

對於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少年其實一點也沒有把握,雖然老師演示時是刺出七劍,可是其極限是多少卻不清楚,至於年齡他雖然很好奇,可是那位卻從沒對此回答過,幾次想問別人知不知道,那些老團員們都是先大笑,然後拍著少年肩膀說:「千萬別相信那些鬼扯。」結果到現在他仍搞不清楚自己老師幾歲。

「最少有七劍,年紀三十。」他說了個自認誤差不會太大的答案。

聽到這答案將軍似乎有些失望,但略為思索後說,「最少七劍是嗎?恐怕不止於此,就算天資極佳,要把沒有根基的弟子一年內造就至此,就算是『三靈』的親傳門生也未必能辦到。」

「年輕人,不好意思,耽誤你不少時間。」奧克斯起身笑著說,「那麽,克裏蘭士官,好好加油,我很期待你未來的成就。」

「是,謝謝閣下。」安迪大聲的立正行禮。

少年開始報告在軍方本部所發生的事,他原本擔心師團長隨時會開口斥責,不料對方卻一直沒開口。

直到講完和士官們的比鬥時稍做停頓,老師才開口說,「你這年紀是該有適當的競爭心,若是沒有必須提防的利害關系,合理的展示力量有時可以贏取尊重和更多方便,不用擔心我會責怪。」

接下去提起有位東方出身的高級將領和他也會使用那套劍術的事時,師團長依舊是靜靜地聽著,但這次講完以後,老師卻出奇的安靜,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責備、不稱許、不詢問卻也沒叫他離開,這種詭異的氣氛讓少年不安地想打破沈默而努力回想是否有遺漏說的事。

「對了,請問師團長大人幾歲?」少年想起這件忘記說的事。

「為什麽這麽問?是奧克斯將軍有問起嗎?你怎麽答?」穆終於開口。

「我說……三十。」安迪硬著頭皮回答。

下一瞬間讓少年腳有些發抖,因為他看見對方的表情。

「答得很好,你可以下去休息了。」穆面帶微笑的說。

走出房間安迪還是心有餘悸,因為最近他曾因為好奇而問過一個問題,「為什麽別人幾乎都很怕我們隊長,可是多尼爾先生你卻跟他好像很談得來的樣子。」

「這個嘛,別人害怕是因為完全不理解,明明從沒看過他生氣,整起人來卻比誰都狠。其實那個人也是會發火的,但他連臉上表情都是謊言,所以要特別註意他的笑容。如果明明不應笑時卻見到他面帶微笑,那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真的生氣了,一是他已想好坑害人的陷阱等對方跳進去。如果哪天見到這種表情,那……你好自為之吧!」輕浮的劍士當時略帶醉意地笑著說。

無論是哪種,眼前對象不是自己還會有誰?少年這時在心中祈禱,只希望是多尼爾隊長喝醉後在開玩笑。

第二天的騎士團例行晨會,有許多與會者事後說簡直像做了場恐怖的惡夢。

「後天就是慶典,連續多日的操演大家都很辛苦,各位也忙於各種業務和應酬,所以我打算明天讓全體團員休假一日並舉行宴會,讓大家恢覆體力以最佳狀況參演。」

「真的嗎?好耶!」有人興奮地跳起來振臂歡呼。

「確實,最近士官兵們實在很辛苦,天氣熱又不停的操練,如果能舉辦一場親睦宴會讓大家好好休息,不僅對體力的調整,對士氣的振奮也會很有幫助。」

幾乎是所有幹部都讚成這個提案的情況下,有人提出異議。

「慢著,經費要從哪裏來,這可是騎士團的活動。」雖然已向軍方提出離職申請,但目前加蘭特仍是後勤和財務的總負責人,只有他和另一位不同意此事。

傭兵團只要各隊幹部們表決通過,團長就能動用預備金辦理這樣的活動,騎士團卻是平日由糧餉中節省累積下來,幾個月辦一次類似活動。返回王都時因為長途行軍的辛苦,諾修已辦過而將之前累積的結餘都花完,不足一個月的時間根本沒存多少經費,即使加上之前國王嘉勉參演官兵所撥給的獎金也不夠,除非新任師團長想挪用其他預算。

大家雖然覺得這個團裏最會算數的人掃興,但沒錢就無法辦個歡樂酒宴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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