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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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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王都那邊又派來第二位敕使了。」騎士有些惶恐地報告。

雷歐眉頭微皺,才剛修書說明自己不能覆命的原因,送走前一名王都來的使者,沒想到立刻又來一個。

而且之前的使者乘坐空馬到後方據點的史都利亞城,然後換乘馬車趕到此地,已經是特急命令的傳達方式,但是這次對方竟然不顧被帕威魯飛龍擊墜的危險,強行降落在前線據點,可以看出其務必達成使命的決心。

「王兄,你真的非要我立刻回去不可嗎?」他低聲喃喃道。

先前的使者已經傳達,國王要他立刻返回首都為格林法門之役說明。

聽到這件事將領們群情大嘩,只要是稍懂用兵的人都曉得在有敵情顧慮下將統帥自前線召回國的嚴重性。

王都方面會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必定是國內有人詆毀雷歐親王,否則就算是要調查格林法門的失利,被召回的也應該是當時負責指揮的希卡修參謀長。

即使是當事人也做如是想,自己功績彪炳、位高權重,國內外的妒恨者應該不少,所以有人誹謗並不讓雷歐驚訝,意外的是自己一向恭謹敬重的兄長竟會聽信讒言而調他回國。

當見到第二位敕使更是令雷歐感到心冷,淒然道:「沒想到竟會派你用這種方式來召我回國,陛下真的這麽不信任我嗎?」

來者是王宮侍從長潘德羅斯子爵,當他還是少年時就已經擔任王室近侍,是現任國王最親信的臣子。

從時間上來看,顯然是在派出先前的使者後,王都裏有人想到自己可能會因為前線軍情不穩而拒絕回去,所以立刻又派潘德羅斯在最短時間內趕到,務必要他立刻返國。

「您誤會了,正因為對殿下充份的了解和信任,所以王上才會派我用最快的方法趕來。」說完子爵以眼光掃視左右。

他的話讓雷歐發現事有蹊蹺,而照對方的暗示揮手要左右回避。

雖然不放心,但其他人也只能依命退到房外讓雙方獨談,狀況和原先預想的似乎有些出入,這讓將領們更加的焦躁不安。

但沒有讓他們等太久,裏面的雷歐便召眾人進去。

「諸君,我必須立刻回國一趟,這段期間西線戰事由霍爾軍團長全權指揮,請各位盡心協助。」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在場的人大多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

「對外則放出我臥病在床的消息,以免敵軍和士兵們察覺這件事。」

「叫路羅茲盡快準備起飛,我要乘飛龍趕到史都利亞城,趕在第一位使者之前用他的空馬返國。」

飛龍速度雖快卻不適合長途飛行,而且剛才空馬的降落應該已引起帕威魯軍的註意,所以雷歐做出這種兼顧安全與效率的安排。

「殿下,現在無法確認國內的實際狀況,誰能相信都不知道,您單獨返國太過冒險,不如率領支精銳部隊輕騎趕路回去,萬一有變故也可以派上用場。」發言者說到一半時看向潘德羅斯。

其他人對這種不尋常的情況亦有所懷疑,將領們都看出調查格林法門戰敗的責任只是個幌子,盡快調雷歐返國才是真正目的。

必須這麽做就表示國內一定有變故,很可能是王室方面的問題,這種情況下只身回國,如果是個陷阱的話,雷歐此行說不定性命難保,至少也會被軟禁。

「我明白諸君的想法,只是眼下的狀況沒有其他選擇。」銀發的統帥嘆道。

彼此對望幾眼,有幾個將領起頭後,除雷歐和潘得羅斯以外,在場所有人都跪下去。

「你們……」

「大家只是希望殿下記得,若有需要,十萬遠征軍都是您的後盾。」為首幾人同聲道。

部屬的表示效忠讓雷歐震驚,在敕使的面前做出這種動作可說是近乎兵變謀反。

大部份的將領都有家屬留在王都,他們這麽做等於把身家性命都奉上,而現在他又不能透露剛才的密談內容,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會造成軍心動搖。

親王轉過頭去註意敕使的反應。

「殿下治軍有方,將領們都竭誠擁戴,真是國家之幸。」潘德羅斯出聲道。

他的話讓雷歐略為寬心,但許多將領都對之投以憤怒的眼光,此時此境,那些話聽起來有些像在譏刺他們。

有多年政治經驗的王宮侍從長不是傻瓜,當然明白剛才的舉動不僅是對親王表態,同時也是在向自己示威。

「殿下,請允許在您回國這段時間內,能讓敝人留在此地,好有機會和忠誠勇敢的列位大人有機會互相了解。」

這話引來眾人的訝異,因為這個提議等於是他願用性命保證雷歐親王會平安無事地歸來。

原想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但雷歐一轉念,認為確實有必要以這種方法來穩住前線將領們,才點頭答應潘德羅斯的請求。

飛龍的起降是相當引人註目的,不止是己軍士兵,就連遠在十哩外的敵軍陣地也能清楚看到。

只是除少數相關人員外,士兵們都不知道上面坐著什麽人、有什麽目的。

雖然潘德羅斯自願留下讓眾將對雷歐此行的安危稍微釋疑,但並沒有減少他們的憂慮。

「到底是什麽事嚴重到必須將指揮前線的統帥召回?如果國內發生變亂,這場戰爭還能打下去嗎?」這些問題一直盤繞在各人心中揮之不去。

紮營時聽到附近響起振翅聲,特遣隊的士兵都不自覺地繃緊神經,相較於師團長,他們更畏懼另一位經常帶著黑鳥的高階騎士。

但騎士團的幹部們倒是暗自欣喜,因為負責後衛的那人會特地來找團長,那表示又發現適合的獵物。

近一個月來特遣隊進襲十數處貴族領地,對手可用的戰力早就被調往前線,幾乎沒有遭遇到多少稱得上抵抗的行動。

大部份的領主或代理人都奉上獻金和禮品以求取領民安全,讓他們輕松拿到大筆收入。

雖然冬季行軍十分辛苦,但豐厚的戰利品讓特遣隊官兵依舊士氣高昂,等回到要塞以後每個人都能分到比一整年薪餉還多的獎金。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如此的,拿老弱婦孺當對手這件事讓多尼爾意興闌珊,行動時經常把事情交代部下就去打混摸魚。

謝布爾則是另一種情況,因為對於晨星之名有多年的情感,而對以傭兵團名義掠劫平民的做法有些反感。

所以他特地向諾修請求編在擔任掠劫工作的隊伍負責監督,以防止士兵們做出過份的暴行。

至於維黛安則對上次策動平民反抗領主暴虐統治的事感到不滿,原因就出在促使他們決定起義的事由。

當時騎士團有人利用深夜潛入領主城堡開門,讓他們順利攻下目標,大肆搜刮裏面的金銀財寶和各種物資。

但對於領民則采取攏絡的手段,其統治者達普尼伯爵是個苛刻的人,他城堡中的豪華擺設不遜於騎士團到過的任何一處領地,但領民的生活卻是最困苦的。

天狼騎士團對這些民眾釋出善意,除了將一部份搜刮來的物資分送給貧窮的領民,表示同情他們的處境,並且還願意提供他們武器對抗暴政。

領民們欣喜地收下援助他們的糧食和物品,但在接受武裝反抗領主的事情上卻退縮不前。

和他們交涉的副師團長表示既然不願意也就不勉強,還設下酒宴招待村中的有力人士。

斯堪地男人幾乎都嗜酒,當地的窮困生活卻沒有多少機會讓他們能痛快喝酒,因此見到從領主地窖搬出的佳釀時,每個人眼睛都亮起來。

起先因為是敵國軍隊的招待還有些謹慎,後來騎士團的人都退席,說要去做離開的準備工作後,大家便肆無忌憚地開懷痛飲起來。

徹夜狂歡後,等到有人從酒醉中清醒過來時,發現有幾個衣衫已被扯的破爛的女子躺在旁邊,從身上的痕跡就可以知道曾受過多次的侵犯淩虐。

回想起來好像昨晚有軍官來把這些女人交給他們,當時說了些什麽已經記不清,然後似乎是大家趁著酒興就搞起來了。

一時還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門口就傳來騎士團員的驚呼聲,「天啊!你們幹了什麽?那是昨晚要交給你們保護,以有利於和達普尼交涉談判的領主女眷啊!」

這時大部分的人都已被驚醒,仔細一看,那些女人果真都是伯爵的妻女姐妹。

事情變成這樣,領主回來一定會將大家全部絞死,闖下大禍的他們如果還想活命就只能造反了。

騎士團為他們籌劃了不少策略,指導他們一面派人去王都陳情表示是因為受不了伯爵的殘苛統治,才不得不趁機起來反抗。

只要國王知道這件事加以介入,即使沒有罷黜領主,至少也不會放任其使用殺戮的手段。

而另一方面也把村民武裝起來,以便在伯爵得到消息回來後,能抵擋住他的私兵攻擊。

當特遣隊要撤離時還將一些多餘物資分贈給領民,來送行的幾名村中首領人物有的流著淚說,要是能夠僥幸擺脫領主的苛政,全都是因為他們的幫助。

雖然下達相關命令的人說酒宴上發生的事純粹是意外造成,但是騎士團大部份的軍士官們都有另一種想法。

有名高階幹部說:「真是恐怖的毒藥,被害死的那些人還得感謝他的策劃。」

由於此事對特遣隊的行動有利,又事不關己,大家倒是沒有什麽意見,惟獨女騎兵隊長在離開達普尼領之後,特地去找穆表示抗議。

「你說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把幾個頗有姿色的女人送到一群喝的半醉的男人中,那可能發生什麽事你不知道?你是幼兒還是把別人都當成幼兒?」維黛安生氣地說。

雖然一再解釋,但還是無法平息女騎士的不滿,最後逼得他說出:「你看到城堡裏的奢華嗎?你看到那些領民的窮困嗎?那些女人平日享用的是壓榨百姓得來的東西,領主的殘苛統治他們也是共犯,難道不該為自己的罪孽償還嗎?這樣你也要為他們說話嗎?」

聽到這話,維黛安艷麗的臉孔立刻罩上寒霜,隨後冷冷地吐出一句:「原來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

「你本名叫什麽?」

聽到對方突然問起他的本名,穆一下楞住,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問起這件事。

「真是失敬,你是哪位?艾寇士?美諾斯?還是拉達曼?」沒等到回答女騎士又說。

一頭霧水的他正想問清楚是什麽意思,維黛安便轉身離去,臨走時還丟下一句,「我看錯人了,蕾茵也是。」

為排除心中的疑惑,穆特地去問葛萊夫那三個名字是什麽人物。

「那三個人就是冥府的三位判官啊!傳說中他們公正無私、英明睿智,依生前的行為來裁決死者的罪孽。」

聽後穆剎時呆住了,女騎士是在指責他憑什麽裁決別人應該償還的罪孽。

剛剛他確實對維黛安說謊,就是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才會做出那些安排。

穆在女騎士來之前並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變革的過程總是伴隨著痛苦,所以一般百姓在達到極限之前通常會選擇忍耐,想說服他們抗暴是極困難的。

在特遣隊洗劫過城堡後,依照領主的作風來看,必定會從領民身上拿回他的損失,那時不是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困苦,就是無法忍受下去而起義。

但那時才反抗一定會遭到領主殘酷鎮壓,不論成敗都要流出許多鮮血,所以先設計把領民逼上絕路再幫助他們擺脫領主的暴虐,那樣對這裏的人才是最好的做法。

可是維黛安的質問讓穆心虛,(我有資格裁決別人的罪孽嗎?)而最後提到的名字也讓他心念一動。

「要是人死後真要接受審判償還自己的罪孽,不知我會得到什麽樣的判決?」他嘆了口氣道。

對照那三人,其他幹部們都很想知道下個獵物是不是頭大肥羊,而對穆的到來十分關註。

但是他所帶來的消息卻讓大部份的人失望,「這兩天我們的背後總是彌漫著一股帶有惡意的氣息,或許是敵軍跟在後面追蹤,從那氣息的強烈程度來看,應該是支將近千人的隊伍。」

對於這樣的事情諾修早有預料,己方突破防線在敵軍背後襲擾各地已經有段時間,斯堪地人采取行動是必然的。

若非讓特遣隊的前進方向不斷變更,使人摸不清他們的行動,敵軍早就該出現了。

其他幹部也立刻從失望的情緒中恢覆過來,被斯堪地軍隊跟蹤這種事可是攸關性命,不能等閑視之,所有人都以嚴肅的態度來對待。

「沙夫朗,你帶一個小隊去後方巡視,結果盡快回報給我。」團長下令道。

雖然知道穆的情報是可信的,但用那種方式告知,諾修並不想讓士兵們認為他是個用兵決策都參考占蔔而不加查證的迷信將領,所以還是派個善於搜索的部屬去偵察。

沙夫朗以極高的效率結束工作,他離開營地沒多久就吐著白氣對小隊士兵們說,「天氣很冷,我們早點回去報告吧!」

帶隊的小隊長大為吃驚,沒想到傭兵出身的中隊長竟會這樣敷衍上級命令,基於責任感他出聲勸阻道:「大人,您不可以這樣啊!像前面那片森林就很可疑,應該進去探查一番才對。」

對方回頭白了他一眼說:「原來你還知道哪裏可疑啊?要去就自己去吧!不用跟我回報。人生本來就很短,我可不想提早上路。」

對自己的諫言得到這種回應,那小隊長負氣地說:「好!那我就自己去,願意跟著我的就一起來。」

沙夫朗聽到轉過身來大罵:「笨蛋,真的想死啊!看清楚,有沒有見到那片森林最高的樹?」

其他人依言望去,確實是有顆比其他高出些許的大樹,旁邊還有些飛鳥在盤旋著。

「那顆樹怎麽了?沒什麽特別的啊!」有人疑惑道,不知道中隊長究竟是指哪裏有問題。

「那些鳥!那顆樹是他們的巢所在的地方,這麽冷的天氣,你們以為它們是出來賞雪或散步啊!」

有人還是聽不明白,看到那副樣子沙夫朗沒好氣的說得更清楚,「之所以會不待在巢裏避寒,是因為有什麽東西爬上那顆樹不走,這樣懂了沒。」

這時大家總算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原來敵軍派人在那裏了望觀察特遣隊動靜,而原先感到憤慨的小隊長也對這位長官重新評價,傭兵出身的幹部雖然有時蠻橫點,但戰鬥經驗和實力都不可小覷。

敵人就在那片森林裏的話,進入搜查只會造成無謂的死傷,剛才一氣之下說的話確實有失考慮,為此他特地向上司道歉。

但沙夫朗並不怎麽在意,逕自去向團長報告。

諾修聽完偵察的結果後,問身旁那個最早發出警訊的人有什麽意見。

「毒草應該在長大之前就連根鏟除才對。」除此之外對方並沒多說。

身為指揮官的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已經跟蹤一段時間卻不采取行動的敵人是因為兵力的劣勢而在等待援軍。

斯堪地兵的雪地移動速度勝過他們,若主動出擊對方只要有所察覺就能輕易退走,但這樣下去敵軍集結優勢兵力發動攻擊只是時間問題,想在那之前吃掉這路斯堪地軍就得用些策略。

雖然有行軍速度不如對手的弱點,但對眼前的敵人,除了兵力以外,他們還有一樣決定性的致勝要素,即是雙方現在都已發現彼此的存在,可是對手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形跡。

憑著這點,諾修有信心能讓對方掉進陷阱,但不知敵方指揮官是否如他所預估的勇猛、精明,可以讓他一網打盡。

【後記】

我家海鬣蜥已經接近康覆,之前他因為受傷不能爬上床而交換房間,過幾天就會換回來,我也能繼續在習慣的環境中打字。

這段時間謝謝各位的關心,我代他向各位致意。

因為這次停的比較久,構思早就完成了,所以接下來的幾章更新會快一些,春節前還會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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