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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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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樹下彎下腰來摸索了片刻,只聽軋軋作響從花圃中緩緩升起一方石臺。小宴拉住許觀,雙足在石臺一點,已躍過墻頭輕輕落在墻內。許觀雙腳觸地,覺得甚是柔軟,再看周圍景象更是詫異。只見高墻所圍竟有方圓數百丈之廣,地上堆滿了厚厚的黃沙。若不親眼所見,誰也想不到在這鬧市之內還有這樣的一處所在。許觀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幾步,覺得好似來到戈壁沙漠之中。沙丘環抱間是一片月牙形的小池塘,池中植有荷花,此時暮春,荷葉初生。荷枝掩映間有座小小木屋,幾聲幽幽的古琴聲從木屋裏傳了出來。

小宴從懷中取出根短笛放在唇邊,邊走邊吹,與琴聲相和。許觀聽來,只覺笛聲清越,如百鳥嚶嚶,琴聲舒緩,如流風徘徊。聞者仿佛行在山林湖海之間,心增安寧喜悅。不知不覺兩人走到木屋前,琴聲戛然而止。一個悅耳的女子聲音從木屋裏傳了出來:“小宴,兩年不見,你的笛藝倒也不曾落下啊。”小宴笑道:“五娘,兩年不見,你的琴藝倒也未見增長啊。”屋內女子道:“還是這般牙尖嘴利。你為什麽帶生人來這裏啊?”小宴答道:“他叫許觀,是我的……我的好朋友。他遇見一件麻煩事,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帶他來請教五娘。”屋內女子咳嗽了幾聲,又道:“好朋友?是和你一道回來的那位郎君嗎,請他進來讓我瞧瞧。”兩人踏進房來,許觀見這木屋裏並無長物,只擺了一張矮案,上擱一張古琴,地上放了幾個蒲團。矮案後盤腿坐了個婦人,一身玄衣,白發掩面,弓腰曲背,也不知多大年紀了。許觀見了,躬身下拜,心道:“她應該就是五娘了。聽她聲音這麽年輕,竟已是位老婆婆了。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一個人住在這裏。”卻聽五娘笑道:“明明是個俊俏後生,阿巧說你帶了位醜郎君回來原來是騙我。”小宴與許觀聽了面上都是一紅,小宴道:“阿巧那長舌丫頭……只是她卻沒騙你呢。”便將許觀中了攝魂咒與郭三換魂之事說了一遍,五娘傾聽之後,眉頭緊鎖,小宴問道:“可有什麽法子嗎?”五娘沈吟片刻道:“茅山攝魂咒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道術,可尋常人連中兩次也會魂飛魄散,只能等些時日讓魂魄自己歸位。”小宴大為失望,道:“難道真無計可施嗎?”五娘道:“等些日子有什麽大不了的,年輕人總是這麽愛著急。”說完又不住咳嗽起來。

小宴見她越咳越厲害,不禁揪心起來,問道:“這病還不見好嗎?”五娘喘了口氣,捂住心口嘆道:“早年落下的毛病,治不好了。”小宴道:“你別亂講,總有法子醫治的。”五娘搖搖頭道:“我自己知道這身子已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活不了幾年了。”小宴見她神色鄭重,知她所言非虛,心裏一疼眼眶也紅了,正傷心失望間,猛然想起一件要緊事,跳起來拍手叫道:“對了,還有救呢!”取出那枚長生瓶拍在案上道:“五娘,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五娘將長生瓶捧在手中,對著光仔細端詳了一番道:“這是白民國之物叫作長生瓶,瓶壁的瓷片是開瓶之鎖。這瓶子你從哪裏得來的?”小宴道:“無怪人人說你淵博,連這寶貝也識得。”便將在成都寶會上諸事一一說了,又道:“既然這長生瓶能讓人長生不老,只要弄清瓶內的奧秘,你的病自然也有救了。”五娘將瓶在手中掂了掂道:“自古相傳長生瓶裏藏有長生之秘,只是白民國早已被海水淹沒,這瓶只怕沒人能打開了。”見她說的與寶會上那行頭所說一致,小宴也洩了氣,道:“那我們得來這瓶子豈不是全無用處。”五娘沈吟片刻道:“倒也未必,世上或許還有人知道如何打開這長生瓶的。”小宴立時跳起,兩眼放光,忙道:“你快說,是誰?是誰?”五娘道:“也只是傳說而已,未知真偽。”小宴扯住她衣角,求道:“只要能救你,便是四棱角的雞蛋,兔兒爺的胡須,我也非去弄來。何況這長生瓶就在手邊,只缺個開瓶之法。究竟誰知道,你快告訴我吧!”五娘嘆道:“說了也無用。都怨我多嘴,不說與你知,必定每日來煩我。”

長安燕婉園內,小宴在向五娘詢問如何解開長生瓶奧秘。數千裏外的突厥定襄城頡利可汗牙帳之中,王子阿史那婆羅門也在向父親稟告長生瓶之事。阿史那婆羅門道:“父汗,孩兒這次到中原去查探,還帶回來了許多珍寶,都已放在沙雞帳中,可惜最寶貴的一件沒能帶回草原。”頡利道:“傻孩子。那些金銀玉器算什麽珍寶,咱們到了中原要多少便有多少。”阿史那婆羅門道:“父汗,孩兒說的是……”不待他說完,頡利擺了擺手道:“罷了,那些事日後慢慢說,我要與你說些正事。”阿史那婆羅門見父親滿眼血絲,比自己啟程去中原時又著實蒼老了幾分,又見他神情肅穆,不敢再多發一言。頡利取出一卷圖來鋪在案上,上面繪的是定襄城周遭的山川地形,頡利指著地圖上的一條河流道:“這是渾河。往北走是咱們的牧場,往南走便是李世民的領地。”又指了指圖上的幾處山嶺隘口道:“眼下是春天,可到了秋冬之際,渾河上凍可以跑馬行軍,從大唐到突厥,便只有獅子梁、合墩山和惡陽嶺三處險要關隘。我已經讓疊羅施和阿史那思摩各領了兩萬精兵駐在獅子梁與合墩山了。”阿史那婆羅門臉上變色道:“李世民動兵了?咱們不是同李世民簽了盟約嗎?”頡利“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南人的盟約就好像花蛇盤的結兒,不碰它自己也會散的。他沒出兵,可是我們已經死了不少人了。”阿史那婆羅門驚道:“什麽?”頡利低沈了聲音道:“是餓死的。這次雪災,各部落的日子都不好過,羊馬死了許多,又遇上霜旱,能放牧的草場也越來越少。咱們突厥人是大漠裏的蒼狼,李世民便是只狐貍。有羊羔可逐,狐貍才跟在蒼狼後面;沒有了羊羔,蒼狼又傷了爪牙,狐貍的心思有誰知道?明日你與阿赫莽也領兩萬精兵駐到惡陽嶺去,我再派執失思力前去助你。唐軍若不來侵擾,不可擅動。”阿史那婆羅門聞言,心中一陣狂喜。他雖然也是王子,可頡利歷來只讓另外二子疊羅施與欲谷設領兵。兩年前欲谷設率兵十萬討伐回紇等叛部,結果被回紇部的五千騎兵殺的大敗,才失了寵信。直至今日,在牙帳之中阿史那婆羅門才能與兄長們同列。頡利又道:“你母親只生了你一個,她死時求我不讓你碰弓箭刀槍,盼能讓你長命百歲。可你終是我頡利的兒子,如今大敵當前,若不握起刀劍,咱們的牧場、牛羊、女人同性命都會給敵人奪去。領兵打仗不是兒戲,你可敢去?”阿史那婆羅門道:“兒子定不叫父汗失望!”頡利將地圖卷起放在阿史那婆羅門手中道:“我有這般英勇的王子,李世民又有什麽可懼的。這幅地圖你先拿去與阿赫莽好好研讀。”

阿史那婆羅門回到自己帳中,喚來阿赫莽將屯兵惡陽嶺之事說了,又興奮不已道:“總算也能領兵打仗了,我要叫父汗看看我在戰場的本事也不比我那兩個哥哥差。”阿赫莽將那幅地圖打開仔細看了看道:“大汗疼惜殿下,殿下怕是用不著上陣廝殺了。”阿史那婆羅門不解道:“父汗剛分我兩萬精兵,你何出此言?”阿赫莽指著地圖上惡陽嶺的位置道:“惡陽嶺南接渾河,北扼定襄,固然是兵家要地。可此地距大唐腹地太遠難以補給,周圍又皆是山谷丘陵,易守難攻。我若是唐軍必不敢孤軍深入取此道來攻定襄。”阿史那婆羅門聽罷,低頭道:“依你說我好容易能帶一次兵,卻沒仗可打。”阿赫莽道:“殿下想立功也不急在一時,大汗此次已肯派兵給殿下,等到下次必然會委派重任。”阿史那婆羅門忽然拔出腰間彎刀,刷的一刀將案上的牛油燈劈為兩半,叫道:“等到下次?我已等了二十多年,還要等多久?不如我領兵殺到長安去,同李世民決個勝負方才快活!”阿赫莽見他著急,沈吟片刻道:“殿下想打仗,倒也不難。”

〖註:常何參與玄武門之變一事並不見諸正史。陳寅恪先生根據敦煌遺書中李義府所撰《常何墓志銘》,提出常何在玄武門之變中倒戈相助李世民的觀點。對此事感興趣的讀者朋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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