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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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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花看看鋪得好好的小床, 再想想姜茂松, 他身材高大,睡小床的話, 盡管比行軍床寬了一點,可還是顯得有些, 呃,太小了。

可是他們這屋子,放兩張大床真的太狹窄了, 放不下。田大花於是考慮了一下自己去睡小床的可能性, 念頭一閃也就作罷了, 憑什麽呀, 大床一直是她的。

她實在是, 一個人獨慣了。

姜茂松心裏窩著一股火氣,可是又沒處發,也不敢發, 發不出來, 他就這麽遭人嫌棄嗎?

想想以前也是他迂了, 你說他一個搞政工的,該堅持的不堅持, 該鬥爭的不鬥爭,才讓兩人分床那麽長時間。

你說誰家兩口子長期分床睡呀。現在好不容易摟上了,有了一個好的趨勢,她還琢磨著把他攆回去。他這次要是聽了,誰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重回大床。

姜茂松真有點郁悶了, 明明這一兩個月兩人……那什麽,也挺好的,魚水之歡,閨房之樂,她也沒說哪裏不好呀。

似乎骨子裏就是不待見他這麽個丈夫。

腳底下的燎泡,他自己走的。

忍了忍,心裏輕嘆,這媳婦就像孩子,慢慢哄唄,總有一天能哄好的。他伸出手,把人摟進懷裏,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手從她脖子後伸過去拍著她的背。

“睡吧。”

田大花依舊不習慣這種親昵。一個人睡多舒服呀,好在是冬天,兩個人靠在一起不會熱,更暖和些,她試著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翻過身把背對著他,身後的人把她往裏摟,給她掖了下被子,她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床之爭”告一段落,上班之爭卻還沒解決,接下來兩天,姜茂松都在想法子,怎麽才能勸服她。不光上班工作累,眼下這天寒地凍的,他隨時有事有任務,又不能保證一定有時間接她上下班,這要是雨雪天氣,讓個孕婦滑一跤之類的,那可就說什麽都晚了。

才這麽想,前邊何參謀的媳婦上街買菜,走過賣魚的地方還真滑了一下,幸好旁邊有人,趕緊扶住了,卻也扭著了動了胎氣,他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遵醫囑臥床安胎了。

一個大院住著,兩家平常見面說話也都不錯,田大花知道後就帶了兩包紅糖和點心去看望。去的時候她心裏還自我表揚了一下,看看她現在,真是越來越有人情味了,沒那麽不懂人情世故了。擱在過去,她對自己和家人以外的事情幾乎不多關心。

何參謀的媳婦姓李,看上去情況還好,躺在床上跟田大花聊起來,說賣魚的地上有水,大冬天結了冰,她扶著兒子小胖走過去,已經很小心了,可挺著六個多月的肚子呢,身子笨不靈便,腳下一滑就站不穩了,滑出去撞到旁邊買菜的大嫂身上,幸虧那個大嫂死命抱住她,兩個人踉踉蹌蹌才沒有摔倒,到底還是扭了腰動了胎氣。

“醫生讓先臥床安胎一個月。他爸回來批評我了,埋怨我大著個肚子跑去買什麽魚,差點出了大事。你說我還不是看他太忙,想自己買幾條小鯽魚燒湯嗎。”小李心有餘悸。

田大花懷孕的事情這時候還沒傳出去,也就自家人和劉嫂子他們家知道。鄉下的老講究,頭三個月剛坐胎,要忌諱些,一般都不往外說,也就沒人提。田大花安慰小李安心養胎,便起身告辭回家。

晚上吃飯,姜茂松就有理有據地跟她發難了。姜茂松說,你看看何參謀的媳婦,你還不吸取教訓。

“我跟她又不一樣。”田大花說。何參謀的媳婦是典型的南方姑娘,一看就嬌嬌弱弱的,懷這一胎後又特別犯懶,懷相不好吃東西也挑,平常都不怎麽活動。她田大花是誰呀,不信試試,她還可以表演個霸王舉鼎。

後面這話田大花當然不敢說。

“女人家懷孩子的事你又不懂,整天瞎操心什麽呀。不信你問問奶奶,越嬌氣越懷相越不好,多活動活動是好事,你看看小石頭長這麽壯就知道了。”

田大花一句話拉攏了兩個盟友,可姜茂松也沒慫,繼續擺事實講道理,搞政工工作的人他有的是耐心。

結果老奶奶一句話就終結了兩人的這場爭端。老奶奶給田大花夾了半個鹹鴨蛋黃,笑瞇瞇地說了句:

“大花呀,聽奶奶的話,跟廠裏請兩個月假,等三個月坐穩了胎再去上班。”

田大花就著米粥吃掉那半個鹹鴨蛋黃,點點頭:“欸。”

“……”姜茂松噎了一下。

你說他費這麽大勁,他早幹嘛去了!姜茂松默默給奶奶也夾了一筷子菜。

田大花第二天就跟廠裏請了假。大冷的天,就呆在家裏看著個小爐子,弄點兒吃的喝的,往常上班沒工夫弄的那些,費事兒的,蕎麥卷子、玉米發糕、蘿蔔絲餅、紅薯面窩頭、豆面菜團子……這麽每天變著花樣吃,樂得福妞和小石頭每天撐得肚兒圓,堅決支持她在家呆著。

☆☆☆☆☆☆☆☆

幾場雨雪下來,天越發冷得出奇,眼看著就臨近年關了。

落雪的天氣裏,姜茂松回來說,茂林受傷了,現在也撤回後方治傷,人現在東北的後方醫院。

田大花心裏一緊又慢慢松下,問:“給你寫信了?”

“沒有。”姜茂松搖頭,“這個茂林,他就沒打算讓我知道,他到後方醫院已經有半個多月了,也不寫信來說一聲,今天我跟一個老部隊的戰友通電話,還是聽他順口說出來的。”

“傷的怎麽樣?”

“我那個戰友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半月前回到後方醫院了,那就應該沒有大事。”

“那你趕緊去把他帶回來吧,回來養傷,我正好不上班能照管他。”田大花想到了劉師長,劉師長當初也是前線受傷,被送回後方醫院,後來傷勢穩定了又被劉嫂子護送回來養傷。

姜茂松頓了頓,說:“我先去看看吧,我跟上級請個假,盡快過去。家裏先不要跟奶奶說,說了她幹著急也不起任何作用。”

“那你到了給我發電報,我也好知道。”

“我給你打電話吧。”姜茂松說,“我來安排,電話裏更說得清楚。”

姜茂松很快準備好了行程,第二天下午他上了火車,跟奶奶說是有任務要出趟遠門。

這個年代火車慢,而且還不能保證準點,田大花在家裏等了五天,第五天下午,張二柱跑來找她,說叫她去一趟。

“嫂子,政委電話。”楞小子說。

部隊駐地的營房就在不遠,大院裏家屬住宅還沒裝電話。田大花跟奶奶說了一聲,說出去一下,就跟著張二柱一起走去一條街之隔的營房。

張二柱把她帶進一間辦公室坐下,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鐘,電話響了,張二柱先接過來,餵了一下,就遞給田大花。

“大花,家裏都好吧?”隔著幾千裏遠,姜茂松的聲音穩穩傳來,田大花心裏也就安定下來了,茂林應該沒事。

姜茂松說,他已經趕到醫院了,看到茂林了,他受的槍傷,僥幸沒傷到要害,大概要再養上一兩個月,眼下不打算回去。

“不好移動?”

“不是,他可能養好了傷就會歸隊。”

田大花沒作聲,姜茂松就安慰她說,傷愈歸隊在部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茂林不能過來跟她打電話,讓帶他跟嫂子問好。

“我知道了。”田大花說。

兩人又商量了接下來的打算,姜茂松不可能長久呆在那邊,再說這一來一回,眼看就要過年了,如果他不回來過年,老奶奶一準要問。所以,他打算陪茂林幾天,年三十之前趕回來。

掛斷電話,田大花緩步走出來,在門口站了站,冷得縮了縮脖子,胃裏忽然一陣往上撞。

張二柱關好門,一轉身,便看到田大花蹲在地上,捂著胸口嘔吐,張二柱頓時嚇壞了,兩三步竄過來,緊張兮兮地問:“嫂子嫂子你咋啦?你病啦?”

“沒事兒。”田大花心說,這楞小子。

“咋沒事呢,你病了,這可咋辦。”楞小子苦著臉原地轉了一圈,“哎呦這可糟了,政委還不在家,不行我得趕緊送你去醫院,嫂子要是有個啥事情,政委回來還不得生吃了我。”

楞小子這麽一喊,又跑過來幾個戰士,一幫子沒經驗的小光棍,都圍著田大花在那兒窮擔心。

田大花一邊發窘,一邊好笑地瞪了張二柱一眼:“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吱歪什麽!張二柱,你把這收拾了,我先回去了。”

張二柱看著她的背影發愁:你說嫂子生病了也不去醫院,嫂子是誰呀,嫂子輕易可不會生病的,要不要跟政委匯報一下啊?

田大花回到家裏,去廚房洗了兩顆山紅果吃了,壓下胸口那股惡心感,進屋坐在抽屜桌前,抽了張信紙出來,以茂林的名義寫了一封家信。

茂林上前線也有半年了,她之所以能瞞住精明的老奶奶,就是因為她一直按著原來的頻率,每隔一個月左右都用茂林的口吻寫一封家信,裝在以前茂林寄來的信封裏,再拿去讀給奶奶聽。老奶奶不認字,她也就一直這麽成功地瞞住了。

馬上要過年了,茂林要是不來信,老奶奶一準要問的。

臘月二十七,大雪封門,火車在路上也受到耽擱,原定臘月二十八晚上能返回家中姜茂松,直到大年三十下午才匆匆推開家門。因為從東北一路趕回來,他一身上下,棉鞋棉軍帽,棉服外面又穿了軍大衣,拎著個不大的行囊。

他跺著棉鞋上的積雪推開了家門,呵著白氣展開一臉笑容。

“我回來了,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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