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珊還是來晚了一步。

音樂聲起，舞臺開幕，她的團隊已經在臺上自發調整好隊形，隨樂聲展臂旋轉，並不會缺少一個人而影響什麽。

陸清岸十分遺憾地看向葉珊，他知道對於一個普通練舞生能在座舞臺上演出的意義，日夜的辛苦訓練如今眼看要化為一旦，肯定是要傷心難過的。

但出乎他的意料是，葉珊臉上並沒有什麽悲傷難過的模樣，她很認真地看著臺上跳舞的隊友，生怕看不到一樣踮著腳尖觀望，指尖打著拍子，那雙清澈的眼裏，是難得一見的沈靜和深邃。

他本來想對葉珊說些安慰的話，看到她這幅模樣，莫名覺得她好像並不需要這些，盡管她外表看起來柔弱孤憐，但內心也許比他想的要強大。

就這樣靜靜陪著她看這場演出吧，他想。

可下一秒葉珊卻動了。

就是那麽一瞬間，面前的女生突然挺腰伸頸，白色裙擺在他眼前一晃，人卻驀然出現在了臺前。

剛才還在他身邊像是認命一樣沈靜地看隊友跳舞，現在卻在舞臺中央踮足旋舞，其姿態之自然從容，和隊友動作的同步契合，還有掌握得極好的音樂節奏，好像從一開始她就一直在臺上，剛剛短暫的陪伴只是他的錯覺。

陸清岸完全沒有意想到這個局面，但突然想到一開始葉珊就一直踮著腳，開始他還以為她是怕看不到，現在想想，這裏就他和她兩個人，雖然視線有些偏，但根本不存在會看不到的問題。

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棄。

陸清岸默默走向了自己專屬的貴賓座位席。

他應該在觀眾的角度上，重新認識這個看似柔弱的舞者。

……

葉闌記憶裏是沒怎麽看過葉珊跳舞的，至少沒看過這麽一套完整系列的舞蹈。

音樂漸漸低呢，像是枝葉戴上的項鏈掉落了珠子，淅淅瀝瀝地響成了一片。燈光悉數滅掉，獨留下一盞白色投影燈，猶如夜中孕育出來的姣姣月光。

滿月光華，落在了一個女子身上。

這就是突然出現的葉珊。

她一出場，別人好像忘了開始這是一場團體舞，周圍的一切像是多餘的，她的身段似水，能聽得到山溪潺潺，又好如白霧，看得到卻抓不住。

好的戲能讓你感悟，好的歌能讓你共情，好的舞也能讓你聽見蟬弦蛙鳴，享受內心深處片刻的安寧。

葉珊的舞，是會說話的，足履下輕重緩急，便是聲音的抑揚頓挫，她在臺上說的那麽好，一點也不比任何人差。

葉闌看著葉珊的舞，眼眶微紅，臉上的笑綻開越來越大。

……

演出結束後，單知行依言在大劇院側門等葉闌。

“氣死我了，那個傻子不是故意丟下她了嗎？怎麽突然上場了？”

“不知道啊……”

“可惡！明明我才是主舞，這個啞巴演出遲到也就算了，她居然厚著臉皮半路上來，整整大半場完全沒有我的地位！”

“就是，太可氣了！你說團舞不應該是整體表現嗎？她憑什麽一個人脫穎而出啊，你看她平時就故意巴結教練，演出一結束就被教練叫走了，看著傻裏傻氣，今天卻插著點大出風頭，你說這啞巴是不是裝的？”

“呵。”這道女生的聲音冰若寒霜，“這風頭，也得她有這個命出得起！”

說完這句後，其他人都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幾人離去，單知行從暗處出來。

“傻子”“啞巴”“團舞大出風頭”這幾個關鍵詞讓他瞬間鎖住這些人怨恨的是誰，他笑了笑，你看，世上總有這些齷齪，弱者的才華總是這樣被一群庸俗之眾輕易毀去，這現實沒名沒錢，無論你多出色都會被碾碎得渣都不剩！

他神色越發詭異，一張臉上不知是笑還是哭，看著讓人害怕。

“單知行！”

葉闌剛才劇院走出來找他，看到人後拋出一張名片，“這是王編制的聯系方式，他在找電視劇片尾曲和片中插曲的歌手，在新影棚那裏試唱。”

單知行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雙手捧過這張的薄薄名片，幹瘦的臉上裂出一個容不下的笑，滿眼發光。

縱觀各音樂APP，不難發現流行人氣榜上常年被三大類霸榜。一是有一定粉絲基礎的實力音樂人，二是短視頻火起來的bgm，三便是電視劇裏的唱曲。

“單知行，珊珊欠你的，我已經替她還了，這個機會你好好把握，積累人氣不是問題。”葉闌冷冷道。

單知行的唱功不錯，就是唱不了高音，這部劇低沈的片尾曲很適合他，他的音色非常有特色，屬於哪種聽後難以替代的特性嗓音，只要把片尾曲唱好，自然能積累粉絲，有了粉絲，再簽約發布新曲就容易得多。

聽到葉闌的話，單知行猛地擡起頭，還了？

他想起自己在《天生歌手》中大放異彩，從地方殺進全國總決賽，那場出場不是全場尖叫？給了這麽一個小小的機會，這叫還了？

他眼中閃過陰鷙，下一刻卻好像想起什麽，滿臉諂媚顏笑道：“好，好的，我知道闌姐你的意思，我不會打擾她的。”

……

這邊葉珊和教練剛說完話出來，就看到和自己一個舞隊的幾個夥伴堵在通道上。

葉珊對她們笑了笑，正準備走過去，卻被人叫住：“葉珊！”那人滿臉微笑，一把攏過她肩，用力扣緊，“不如和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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