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拍定妝照和正式拍攝的第一天，葉闌特意起了早。

用手機給助理小吳發了道消息，葉闌從賓館走出來，轉身去了早餐店。

等小吳出現時，葉闌已經多漱了道牙，指指桌上買的早餐：“太禹城廟那邊的包子鋪，味道十分正宗，你試試。”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嘟起嘴，臉上還有幾分挫敗：“昨天專門訂了鬧鐘，還想著看闌姐剛睡醒的樣子，結果闌姐起得比我早不說，早餐都準備好了。”

葉闌搓了搓她的頭，語氣溫柔：“快吃吧。”

小吳點點頭，手從兜裏掏出錢：“太禹城這種旅游盛地的物價不低，城廟那邊最誇張，平時一瓶兩塊錢的水都能要上十塊，吃的就不用說了……”

她嘀嘀咕咕，話盡擡頭看葉闌時，臉上神情極為認真：“闌姐，你包子買了多少錢？我還你。”

葉闌一楞，她向來習慣經營人際關系，恰到好處時，幾個包子，一件衣服就能收攏人心。

本就是買個好感度，卻沒想到這傻丫頭較真地要給錢。

面對小吳真摯的面孔，她笑了笑，眼神微閃，卻是撇了話題：“待會告訴你，現在快把包子吃了，我還指望你腳快，去劇組幫我占個好位置。”

“我現在就吃！一定幫闌姐你占到最好的位置！”

話聲激昂，頗有鬥志。

話落音後，就看見小吳打開包裝，張口一聲“啊嗚！”，一包子就啃去了一半。

“慢點吃，吃太急待會跑步肚子會痛。”

“謝謝闌姐！唔！”

“你看，噎到了吧，慢點。”

“闌姐你好溫柔～唔！”

“……”

……

葉闌來到劇組時，發現小吳給自己占到一個極好的化妝位置。

其他的化妝位要嘛是和其他的位置挨得太近，顯得有幾分擁擠；要嘛就是采光不足，看著不大亮堂。

那個位置卻因一些裝飾品圍攔，且只有一個入口，而近乎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正前方有窗，采光條件也十分好。

這讓葉闌有些疑惑，把小吳拉過來問：“這是你占到的？”

“是啊！我一來就看見這個位置了，沒有人坐這。”

葉闌環視周圍，此時人來了不少，化妝師還沒來，有相熟的幾個人坐在一起交談，也有人像她一樣打量環境。

“你要坐這嗎？前面被擋著，待會化妝師進來可能註意不到。”

聽到有人說話，葉闌迅速返頭，是梁維倩。

她仍是一副質樸面貌，可全身上下，卻比旁人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梁維倩和葉闌說了一句後，轉身就把最顯眼的化妝位坐了，旁邊有人聽見她的話，機靈地也占了中間區域的位置。

很快更多的人進組，紛紛找了位置坐下，小吳還有些著急，生怕有人搶了她們的“寶地”，可後進劇組的人像是沒看見這個位置，依次坐在了別的化妝位。

“哎呀！闌姐，化妝和設計造型的來了，我們快坐好！”

還沒等葉闌多想，就被小吳拉過來，按在座位上。

坐下那一刻，葉闌目光撇向坐在正中位置的梁維倩，此時她正在翻開劇本，準備再熟悉一下臺詞，偏頭看見葉闌看她，還對葉闌輕輕地笑了一下。

葉闌看了看別人，她們也沒有什麽奇怪反應，再加上化妝設計造型的人來了，此時也沒有其他位置，葉闌便老實坐下。

化妝師給她打腮粉的時候，葉闌還特意問了一下，這個位置有沒有什麽講究。

她始終不放心。

“不用在意這些，來，頭再往後仰點。”化妝師口氣隨意，只忙著打造手上的作品。

仰頭間葉闌看了一眼鏡子，鏡子裏的女人不是想象的紅唇誘惑，濃妝艷抹；而是絳粉唇色，多了幾分溫婉甜美，卻又不失美麗和張揚；淡紅眼影，勾勒的眼妝妖嬈又偏帶幾分溫婉。

仰頭瞇眼之間，葉闌已經能想像自己，必是低頭嬌柔，忽一提眼上勾，又狡露出絲絲嫵媚風情。

開始打頭蠟了，借以固定她的民國特定發型。

“待會帶紗帽時，註意些。”化妝師叮囑道。

“好。”

正在葉闌弄發型的時候，室外突然響起一陣喧嘩，隨後不斷有人影從外進來，目標直直沖向葉闌的化妝位。

當看到座位上有人時，走進的幾個人一呆，竟停在原處不動。

小吳見這像是要幹架的趨勢，頓時神色一緊，握緊拳頭道：“他們要幹嘛？”

“布置好工具了嗎？”

隨著一道清麗的聲音，辛怡雅與葉闌面對面看了正個著。

葉闌已經化得差不多了，除了衣服沒換，眉眼鼻唇都是妖人的魅惑，尤其是擡眸一看之間，眉梢自帶風情，將她一個女人都快看化了。

辛怡雅沈下臉色。

眼眸瞄到現場其他人都停下動作看自己，又揚起笑來。

“這位是？”

“辛姐你好，我是飾演尹蓮的葉闌。”葉闌站起來，這時候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連忙道：“我不知道這是你的位置，看著沒人就坐了，真是不好意思。”

“哈！什麽我的位置！”辛怡雅一手狀似親昵地拍過她肩，笑起來十分親切鄰家：“這化妝位向來是先來先占，那有你的我的，妹妹真會開玩笑。”

“抱歉，是我說話欠考慮了。”葉闌幹笑，收回自己向她伸出的手。

“葉小姐很漂亮呢，以前沒見過，是新畢業的嗎？”

說話間，辛怡雅已拉開兩人距離。

“辛姐更漂亮。”葉闌笑，“不是剛畢業的。”

“哦——那挺可惜的，像葉小姐這麽漂亮的人，應該早火了。”

“那有辛姐漂亮，況且，演戲功夫還是三腳貓一個。”

“這次魏導的劇是個機會，你好好加油哦～”辛怡雅舉了舉拳頭，笑起來甜美陽光。

“謝謝辛姐嘉勉。”葉闌低頭順目，虛心受教。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魏導從外進來，視線所擋，只看見辛怡雅站在那貌似清閑，蹙眉開口：“辛怡雅，你妝畫好了？”

辛怡雅轉過頭，魏導清晰看見她的現代妝容，頓時臉沈如鍋。

他向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導演，從他試演時毫不客氣攆人下臺就可以看出來。

當即破口大罵：“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那邊都等著拍攝，你一個女主角妝都沒化站在這幹嘛！？是第一次進劇組嗎？該做什麽還要我教嗎！”

“魏導，我……”

辛怡雅剛吐出幾個字正準備解釋，魏國強卻轉頭看向了葉闌：“你的妝化好了？”

辛怡雅臉色難看。

葉闌點頭：“差不多了，我還要去換衣服。”

魏導：“行了，你換完衣服過來攝影棚一趟。”

“好。”

葉闌答應之後，魏導環視其他人，發現大多都開始了化妝，除了辛怡雅，現在還臉沈得怕是誰欠了她。

其實辛怡雅的今天妝容很淡，不需要費多長時間，只是今天開頭戲，劇本上是她長途跋涉，坐火車來軍統上崗的第一天，臉色多蒼白灰涼，不可能像她現在這樣妝態甜美充盈，精致舒服的。

一想到女主到現在居然還沒化妝，魏導心中更是怒火中燒，連看都不想看她。

這時候女二梁維倩從換衣間回來，普通相貌的她，清淡裸妝，穿了一套女士軍官衣裝出現在眾人眼前。

笑問：“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大家都在等著看我的定妝照？”

她這句話提醒了眾人，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連忙轉過身，火急火燎地抓緊時間打扮。

梁維倩走到魏導面前，微轉轉身，擡起手，展示了下裝扮，問：“魏導，怎麽樣？”

魏國強明顯火氣還沒消，但也不至於氣急敗壞在梁維倩面前發脾氣，他看向梁維倩平整舒帖的軍服，又擡眼看向她面貌。

突然大笑：“好好好！”

眾人不知所以，楞楞看著兩人，此時梁維倩和魏導正要一起走出化妝間，別過葉闌時，梁維倩突然轉頭，看向葉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葉闌蹙眉，定定看她和魏導一起出去，到門口時，她邁出步伐，軍裝褲腳掃過門坎，帶起灰塵在斜射進來的陽光裏跳舞。

小吳在旁戳了戳眼前像是在發呆的葉闌：“闌姐，我們去換裝吧。”

葉闌回過神，走進換衣間，一小片獨立的空間，保持了她思維片刻的安靜。

腦海裏飛快閃過梁維倩從最開始對她說的話，再到出門踏步出去的揚灰，宛如一場好戲落幕。

如果不是梁維倩那句話，她也不會打消自己大半的猜疑。

葉闌突然想起她當初和莫靈靈試演女二岑利時，方良對她們說的話。

“一個好特務，得舉重若輕、不露聲色才能笑到最後。”

而方才她與辛怡雅之間的沖突，誰笑到最後？

這個殺出重圍，拿下岑利的女人，果真不簡單。

葉闌挺胸擡頭，蔥白手指扣起頸前盤扣。

她擡手摸摸後腦，兩指即將觸到發髻時又停下，臉對著鏡子左右顧盼，又撣撣自身，捋順之後，小小邁開了一小步。

美目流轉，慵懶神情，誘人風情。

嘴角極慢地掀起笑意，眼底蓄起暗芒。

呵。

就且看一看……《危機》這部戲，到底誰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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