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單膝跪地。

膝蓋上，虛弱的靠著奄奄一息的杜大娘。

周遭人都瞪大了眼。

徐大業得意的面孔瞬間僵硬住，晶狀體好像在一剎那被人一拳頭打碎，血絲游蟲一般的密布上去，讓他大腦一陣眩暈。

“杜……”

他剛吐出一個字，便感覺到一口淤血積壓在喉嚨，讓他再發不出聲音。

“這怎麽回事？”

顧晨茫然的走過來。

蹲在鐘離身邊看著要死了的杜大娘，想著剛才噴臉上的居然是這個老女人的血，顧晨連忙使勁兒的擦了擦。

鐘離沒理會顧晨，反倒是十分覆雜的看著懷裏的杜大娘。

杜大娘欣慰的笑著，慈祥的目光看著鐘離：“恩人，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還能回報你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咳咳……”

“恩人？”

鐘離皺眉，卻也回憶了一下。

原主記憶中，只救過蕭清歌一個人。

而這個杜大娘，她在來修羅場之前，絕對是見都沒見過，再說，多年前的鐘離身在楚家，年紀尚小，實力不足，何來的能力救她？

杜大娘見鐘離不理解，卻也只是搖搖頭。

“恩公，不管你記不記得，但是你對我的恩情，我永遠銘記，今天雖然終於得報，但是我，我問心有愧呀……”

周遭，一片寂靜。

一臉後怕滿臉冷汗的烈風和花謠，如臨大敵的烈火小隊，同仇敵愾的修羅村民，甚至是滿臉震驚絕望的徐大業。

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出聲打擾。

一句恩公，讓徐大業陷入了一陣茫然。

他仔細的端詳著鐘離的臉，努力的想要辨認出什麽，可卻好像那一層記憶隨著年代久遠，有著一層薄膜。

他在那努力的想著。

那邊，杜大娘已經滿臉淚痕。

“如果當初我沒有把你絞盡這趟渾水，你可能早就出了修羅場了，實在是怪我沒有第一眼認出你來，才讓你遭受這些……”

“如果不是你實力強，人還聰明，說不定早就死在修羅村徐大業手裏了，到時候，我豈不是成了罪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杜大娘十分後怕。

連帶著淚水洶湧的更加迅猛，讓她渾身實力，眼睛幾乎睜不開了。

胸口那一掌，幾乎打碎她的五臟六腑，她清晰的感覺得到生命的流逝，卻只是認命地笑著，盡全力睜開雙眼，想要將鐘離的臉，銘刻於心。

鐘離著實於心不忍。

可看杜大娘的樣子，又不是認錯了人。

她擡起手來，為杜大娘擦去唇邊的血跡：“杜大娘，我從沒怪過你。”

柔軟的手，帶著幾分涼意。

這柔軟的語氣，也鉆進了她心裏。

曾經那驚鴻一面，恩公的視線好像在他身上，也好像不在她身上，多年前那聖潔的高不可攀的女子，如今親手為她擦去血跡。

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過的滿足。

杜大娘很軟釋然的笑了，隨後，慈祥的瞳孔渙散開，她便枕著鐘離的手臂，沈沈睡去。

這一睡……

恐怕便是萬載。

場內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所有人都目光覆雜的看著死去的杜大娘，安靜的，仿佛連呼吸聲都聽聞不到。

徐大業這下終於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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