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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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米先開始的是高一年級, 等候的過程，樂櫻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人堆裏。
其他班級的運動員都有體委陪著加油打氣，唯獨樂櫻一個人站著, 場面十分突兀。
她本就不是能應付這種場合的人, 踮著腳尖看了一圈也沒見到陸丞，心裏盼著陸丞能來。
運動員們即將面對3000米難題, 彼此瞬間成了好朋友, 隔壁班跑3000米的女生問樂櫻：“你們班體委呢, 怎麽不來陪你？”
樂櫻偏頭, 發現隔壁班體委又是虛寒又是問暖, 連水和毛巾都準備好了，就差把女生當成小仙女供起來。她低頭看了看什麽都沒準備的自己，登時有點委屈。
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三班體委是陸丞吧？他不來正常，去年好像也沒來。”
“不對，去年來了，我記得特清楚，報3000米的那個女生還喜歡他來著, 跑步的時候要死要活的, 跑完還非得讓陸丞背回去才行。”
“哇哦, 這麽勁爆, 我怎麽不記得了。”
“你去年好像不是體委。”
……
樂櫻低下頭，不太開心。
也說不上為什麽不開心，就是好像胸口被一個小碎石堵住了, 碎石雖小，但放在那也很難受。
很快，高一年級的比賽結束，輪到高二女子3000米，樂櫻即將上戰場，四周卻仍舊沒有陸丞的影子，她以為比賽前他總會過來叮囑幾句，其他賽事他明明都是這樣做的。
樂櫻撇撇嘴，小聲嘟囔：“真是個老虎，陰晴不定的，小氣。”
旁邊女生恰好聽到：“啊？誰？”
隔壁班體委也看了過來。
體委們互相之間都是認識的，樂櫻立刻搖頭：“沒，隨口一說……”
樂櫻的體育成績其實還不錯，中考那會還是滿分，比文化課成績亮眼多了。
她沖刺不行，但耐力很好，中考的800米跑了全班第一名，且跑完之後也沒感覺怎麽樣，她覺得這種靠耐力就能完成的事挺好。
3000米一共7圈半，跑前兩圈時，運動員們的狀態還算可以。
樂櫻一直保持著勻速，在第二集團的中間位次，和第一集團的距離不算遠。
到第四圈時，樂櫻的耐力優勢便體現出來了，她仍舊保持著第一圈的速度，其他人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樂櫻超過了一個又一個人，跑到了第一集團的第三名。
第一名是體育隊練長跑的女生，樂櫻知道自己和專業人士的差距，於是一直粘著同樣是普通學生的第二名。
其他人的力氣大多已經用盡，純靠意志堅持，各班體委便在這個時候沖了上來。
他們或遞水或陪跑，裁判也沒管。
畢竟是3000米，跑下來就很不錯了。
樂櫻保持著呼吸節奏，看著前面體育生班的體委正給體育生頭頂澆水。
真澆，一瓶礦泉水直接倒光的那種澆。
樂櫻吸了口氣，目光有意無意的往三班瞥去。
她有點想念陸丞了。
雖然陸丞性格不好脾氣還差，但他……好歹算個人啊。現在整個操場都是兩個兩個一起跑的，唯獨她孤零零往前沖，位次還挺靠前，實在是太尷尬了。
可惜樂櫻的請求從沒實現過。
跑到最後一圈，樂櫻開始加速。
她聽到身旁有人驚呼：“這個女生還能加速啊，好厲害。”
“對啊，好厲害，能跟得上體育生的節奏誒。”
“這人誰啊，上次好像沒看見她參加比賽。”
樂櫻本就通紅的臉頰更紅了。
她大概就是不能見光的人，一聽到別人議論她就不好意思，會影響她行動的不好意思。
不過樂櫻還是穩住心神，一鼓作氣超過了第二名，等到最後一個直道時，繼續提速。
最終，她第二個沖過終點。
沖過終點的那一瞬間，樂櫻只能看到蔚藍的天空。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腿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越走越覺得身體發虛。回頭一看，其餘運動員都已東倒西歪地躺到了地上，樂櫻像找到同盟似的松了口氣，也想坐下去。
然而她手指還沒碰到草地，人就被強行提了起來。
那人力氣大得很，輕輕松松的將樂櫻從草地上拉起來，一手扶著她胳膊，另一手遞給她毛巾。
樂櫻擡頭，看見冷著臉的陸丞。
陸丞臉冷，聲音也涼滋滋的，語調生硬：“擦汗。”
樂櫻已經沒什麽力氣說話，她擺著手：“不用，我就、就坐一會就好。”
說著，她人又想往草地上躺。
陸丞皺著眉，兩只手將她拽起來：“起來走走。”
樂櫻祈求道：“就躺一分鐘。”
陸丞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樂櫻：“……，那就走走唄。”
陸丞扶著樂櫻往操場四周的陰涼地走。
樂櫻實在沒什麽力氣，只能把重心放到陸丞身上，陸丞扶著扶著就變成半抱，最後幾乎變成陸丞拖著樂櫻走了。女孩柔軟的身體就貼在他身前，心裏那股蠢蠢欲動的感覺再一次占據上風。
他皺著眉轉移自己的註意力：“這麽累？”
樂櫻不滿地撇撇嘴，沒吱聲。
這怎麽還帶疑問句的？說這種話的時候難道不應該用肯定句嗎？
陸丞越走越煩躁。
等快走到三班時，陸丞終於還是停住了。
他大聲叫劉文靜，“過來扶著點。”
語氣裏似乎含著點嫌棄。
樂櫻一怔，這才想起陸丞先前似乎好像在生她的氣，不願意搭理她來著。
……她到底做什麽了？
等劉文靜過來的功夫，陸丞一手扶著樂櫻，另一手一直在擺弄手機。
滿臉不耐。
聯想到先頭自己一個人等著比賽，現在又被嫌棄，樂櫻更委屈了。
她皺起秀氣的眉頭，小臉繃著：“不願意來你就別來啊。”如往常一樣，她用自己最低但又恰好保證陸丞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吐槽。
陸丞心思不在這，一時間沒聽清：“什麽？”
樂櫻立刻站直：“沒什麽！”
答得比軍訓時回答教官都響亮。
陸丞：“……”
這好像是有什麽的意思。
陸丞皺眉看著她，身體前傾，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越揉越亂，威脅似的問：“剛剛說什麽了？”
“哎，我頭發亂了，你……”
不等樂櫻反抗，隔壁班體委便朝陸丞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揮手，“陸丞，3000米要開始了。”
恰好劉文靜也趕了過來。
陸丞把樂櫻交給劉文靜，一言不發地跟著隔壁班體委小跑到檢錄處。
樂櫻歪著頭盯著陸丞看。
從前她只覺得楚玨言這種類型的男生才叫帥，現在她忽然覺得陸丞這種個高的男生也挺養眼，女人真是善變啊……
劉文靜樂呵呵地看戲：“看這麽久都看不夠？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同桌是你的。”
樂櫻嚇了一跳：“啊？你說什麽。”
劉文靜已經百分之百肯定陸丞喜歡樂櫻，她也沒瞞著：“陸丞喜歡你啊，你看不出來。”
樂櫻又是一怔，接著，她一副看瘋子的樣子看著劉文靜。
“別這麽看我，他真喜歡你。”
“……，為什麽這麽說？”
“楊林川說的，他說陸丞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楚玨言……等等，你還沒和我交代楚玨言的問題！”
提到楚玨言樂櫻就口吃：“他就是、是我哥啊，親哥，同父同母的那種。”
“可是你姓樂啊。”
“我跟我媽姓。”樂櫻小聲道，“我哥跟我爸姓。”
劉文靜驚訝：“你家還挺開放。不過你怎麽沒說過這事啊，我還以為你真喜歡楚玨言。”
樂櫻擰著眉，小聲哼哼：“他成績太好了啊，我不想說。”
劉文靜了然。
“櫻櫻啊，你也別太看重成績。人生有無數種可能性，學習只是其中一條大家普遍都走的路，還有很多路可以讓我們選擇！”
樂櫻覺得劉文靜這句雞湯說的很有道理，她重重地點頭，問：“還有什麽路？”
劉文靜的嚴肅臉一秒垮了，她笑嘻嘻的：“你還有陸丞啊，那可是條康莊大路。”
樂櫻：“……”
說陸丞喜歡樂櫻，樂櫻其實是不相信的。
或許是她太天真，在她的觀念裏，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對他好，絕不是陸丞這種往死裏欺負的。所以劉文靜的話樂櫻聽聽就過了，沒往心裏去。
男子3000米比女子3000米結束的要快，陸丞毫無疑問地拿了第一名。
接下來是閉幕式，校領導講完話，十一假期正式開始。
回班的路上，楊林川執意要和樂櫻還有劉文靜一起走，他說現在跟陸丞在一起，他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劉文靜笑他：“多大的人了，還這麽膽小。”
“我這是對自己負責，你知道陸丞打架的時候什麽樣嗎？我們球隊那種體格的，五個人一起上都打不過他。”楊林川氣哼哼的為自己辯解，辯著辯著又發現不太對，他轉向樂櫻，“我說著玩的，不是真的，真的不是真的，我陸哥超溫柔可愛與人為善的！”
樂櫻：“……”
楊林川繼續攛掇：“樂櫻呀，你十一假期準備去哪啊？”
“不知道，”樂櫻慢吞吞地回答，“一般都是我媽媽安排，可能會出去玩。”
“我去，你媽這麽好？”楊林川低頭打量樂櫻的穿著，“平時都沒註意，你這也是一身小名牌啊，家裏條件挺好？”
劉文靜攬著樂櫻的肩，護著寶貝似的，“別想打我家樂櫻的主意。”
“……”楊林川不服氣，“我怎麽打她的主意了，照你這個邏輯，我看你一眼就是想……那啥你了？”
劉文靜理直氣壯：“是啊！”
楊林川：“……”
樂櫻在一旁聽得面紅耳赤。
這幫人思想怎麽都這麽……不健康呢。
回到班裏時，李銘月已經站在講臺上。樂櫻連忙小跑幾步回到座位上，陸丞早就在了。
陸丞跑的3000米破了校記錄，最後一圈硬是跑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學生們難得因為3000米沸騰了一回。他大概是真累了，正趴在桌子上悶頭睡覺。
樂櫻只好從汪俊宇和李葫那邊進去。
人還沒到齊，班裏有點亂，楊林川趁機回頭問樂櫻：“你十一要是有空的話，一起出來玩啊。”
不等樂櫻回答，楊林川又問陸丞，“陸哥，你想去哪。”
陸丞趴著睡覺，沒理他。
楊林川自愈能力超棒，自己把面子圓了回來：“西邊最近好像開了個主題公園，聽說裏面的鬼屋超刺激，要不要去看看？”
樂櫻臉色一白，立刻搖頭。
她膽子實在不算是大，唯一一次去鬼屋還是被樂心坑進去的，結果就是她抱著親爹和親哥一整天都沒撒手，順便和樂心絕交了一分鐘。
親閨女被嚇成這樣，樂心卻笑得前俯後仰，樂櫻都有心裏陰影了。
楊林川還想說什麽，李銘月的聲音打斷他：“好了，都靜一靜，現在趕緊把十一的作業記下來。”
樂櫻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作業，頭疼得很。
全班安靜下來後，陸丞終於動了動，他坐直身子，二郎腿順勢翹了起來。大概是還沒睡醒，他一直瞇著眼睛，看了黑板好半晌，才丟給樂櫻一句“給我抄一份”，便又悶頭睡去了。
身旁少年頭發還是濕的，睡得很實，樂櫻嘆口氣，從本子上撕下來一張紙，每科作業抄了兩份。
抄完，她擡頭看了看電風扇，順手拉了拉陸丞的校服，遮住他的頭發。
這麽吹下去遲早感冒。
接下來李銘月又講了假期裏的註意事項。她明白現在已經沒人能坐得住，因此長話短說，三班成了全校第一個下課的班級。
樂櫻偶爾也挺喜歡這個能拎得清的班主任，雖然一到出成績的時候她就不是她了。
放學後，陸丞才睜開眼睛，因為樂櫻方才的小舉動心猿意馬。
他開始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有點不是東西了。
陸丞坐直，隨手將樂櫻記好的作業扔進書包裏，又抽了幾本看起來能用得上的書放進去，書包就算收拾好了。
剛想背著書包走人，塞在抽屜裏的兩個運動會發的本子就掉了出來。
陸丞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樂櫻好像管他要過這個本子。
他彎腰撿起本子，剛想給她，就見她正美滋滋的往書包裏塞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本子。
陸丞動作頓了一瞬，緊接著便覺得一股奇妙的感覺攻占了大腦，胸口裏堆著一股火發不出來。他冷著臉看著樂櫻，後者顯然很寶貝這個本子，愛不釋手。
陸丞拿著兩個本子摔到樂櫻桌子上，扭頭就走。
兩個本子重量不算小，加上陸丞力氣又大，這聲巨響驚到了全班同學。
樂櫻更是被嚇得夠嗆，盯著桌面上的本子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班內靜了好一會，才陸陸續續響起說話聲。
“臥槽，怎麽了，地震了？”
“好像是陸丞那邊。”
“陸丞和樂櫻吧，吵起來了？”
“……不知道啊。”
楊林川也被陸丞的舉動驚到，他想去追陸丞，但又覺得似乎是樂櫻更需要安撫，便留了下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樂櫻臉色灰白，她將本子推了過去，心臟跳得緊，一句話都沒憋出來，只一個勁地搖頭。
她雖然成績不好，又不會交際，但因為有著好家人，有親爸親媽親哥護著，活到現在也沒被誰欺負過。方才陸丞摔的那一下子，嚇得樂櫻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靠，陸丞神經病啊。”劉文靜不滿，“楊林川，讓陸丞離樂櫻遠點行嗎，什麽玩意。”
楊林川理虧，不好意思地摸著頭，努力給陸丞找理由：“那個，他吧、他其實……他那個有時候會間接性抽風，這是種病！對，是種病。”
劉文靜：“……，這話你自己信嗎？”
“信啊！他剛才那樣不像抽風？”
劉文靜：“……”
還真他/媽像。
事實上，陸丞摔了本子後就後悔了，並且是越來越後悔。
然而摔出去的本子和說出口的話一樣，都收不回來。
陸丞沒停留，加快速度往校外走。
走到公交車站時，他看見楚玨言正站在站牌前等車。
原本陸丞對楚玨言這人其實沒什麽概念，他的生活只有偶爾的學習和打籃球，誰是第一名誰是校草這種問題他從不關註。但現在再看見楚玨言，陸丞怎麽看怎麽別扭。
陸丞倚著站牌，站得離楚玨言老遠。
有隔壁學校的女生路過，一見車站前的陸丞和楚玨言，就忍不住議論起來，“一中男生這麽帥？早知道我也考一中了。”
“我聽說一中高二有兩個男生，長得超帥，學習還好，級部前十名的那種。”
“啊！現在重新中考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夢裏。”
……
陸丞越聽越煩，好在他等的公交車到了。
他單肩背著書包，兩三步跨上公交車，上了車後他才回過味來，方才公交站所有的公交車都過去了一遍，楚玨言一直沒走，他是在等人。
這個認知讓他愈發煩躁。
半個小時後，陸丞到家。
他家在北城老城區的一個四合院裏，住在這裏的人祖上幾輩都是光宗耀祖的顯貴人物，屬於較有錢有勢的那種。
到家時，陸奶奶正坐在門口和鄰居們聊天，陸丞草草打聲招呼便回自己房間了。
聊天的話題轉移到陸丞身上。
“陸丞真是越長越好看，小夥子個頭那麽高，將來肯定有出息。”
陸奶奶平日裏習慣了嚴肅，眼下聽到有人誇自己的孫子卻也露出笑容，她謙虛道：“好什麽，這幾年就沒過過安生日子。”
有人小心地問：“這孩子還沒走出來呢？”
提起往事，陸奶奶神色沈了沈，她嘆口氣：“最近脾氣越來越不好了，周末一直倔著去打工，說不聽。”
“唉，也不能怪他，畢竟出事的時候他那麽小，留下陰影很正常。我認識個不錯的心理醫生，要實在不行，把他介紹給你？”
陸奶奶苦笑：“他那個臭脾氣，怎麽肯去看心理醫生。”
提議的人一想，覺得陸奶奶說的有道理，跟著感嘆了幾句，便不再提了。
又聊了大約半個小時，陸奶奶想回去準備晚飯，進屋時卻發現飯桌上已經有了四菜一湯。
陸丞從小獨立，瑣事幾乎沒讓陸奶奶費心過，不忙時也會準備飯菜。
陸奶奶看了眼陸丞不太明朗的神色，不動聲色地問道：“吃過飯還要去打工？”
陸丞拿著筷子坐下，“不去了，明天再去。”
“十一不出去玩玩？”
陸丞皺了皺眉：“下次假期再去吧，錢沒攢夠。”
陸奶奶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但終於還是忍下了。
她嘆口氣：“早點回來，別太累。”
雖說陸奶奶身體還很硬朗，但她畢竟是個老人，陸丞聽著這略顯滄桑的話，心頭動了動。他決定十一假期還是抽出幾天的時間陪陪陸奶奶，老人一個人在家也挺孤單。
陸奶奶又道：“你爸忌日那天，你得回來。”
陸父在12年前的10月3日去世。
陸丞臉色涼了涼。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悶頭吃飯。
陸丞的房間在二樓，典型的小男生房間，墻壁上貼了好幾張籃球運動員的海報。他房間不算大也不算小，書桌沖著窗戶，旁邊是衣櫃，靠屋門的是張1.2m寬的床。
裝修看著有些樸素。
陸家的財力其實足夠支撐他和陸奶奶過更好的生活，但陸奶奶一輩子生活在這裏，已經紮了根，不願意離開，陸丞也早就習慣。
他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櫃子底下扒翻出一張合照，照片裏是他父母唯一一次帶他去動物園玩時拍的照片。
陸丞盯著照片開始思索……他的脾氣是不是真的差了點？
在楚永、楚玨言和樂櫻三人抗議之下，樂心終於沒再轟轟烈烈地舉辦什麽聚會慶祝節假日。他們一家四口選了個溫馨的中式餐館，十一就在這過了。
吃飯時，樂心提到十一出去玩的話題。
“櫻櫻，十一想去哪玩？南城怎麽樣，還是去東南亞轉轉，最近好像有挺多東南亞的團。”
有關旅游的事，樂櫻一貫沒意見，她道：“都可以。”
樂心轉而問楚玨言：“兒子，你覺得呢？”
楚玨言皺了下眉，道：“我想在家。”
“在家憋著幹嘛。”
“和同學約好了……”楚玨言看了眼樂櫻，“你也不想出去吧？”
楚玨言難得向樂櫻求救，樂櫻立刻表態：“對啊，我得覆習呢。”
樂心有點失望，失望之後又忍不住開導樂櫻：“閨女，你可別在學習上吊死啊，就算你不好好學習，你想做什麽工作媽也能讓你做。”
樂櫻：“……，您能教我點好嗎。”
飯吃到一半，楚玨言起來去洗手間，樂櫻想了想，也跟著出門。
“哥，你十一有事？”
楚玨言面色閃過一絲不適，他輕咳一聲，道：“許冬她讓我給她補課，你要不要一起？”
許冬是樂櫻鄰居家的小姑娘，也在一中上學。
“咦，好啊，不過許冬成績比我好，我怕跟不上。”
楚玨言語速很快：“沒事，你倆沒什麽太大區別。”
樂櫻撇撇嘴，對楚玨言這種學霸言論表示鄙視。
兩人各自去了各自該去的洗手間。
楚玨言畢竟是男生，速度比樂櫻快，洗好手後他便站在門口等樂櫻。
等了一兩分鐘，樂櫻沒等來，倒是等到一個最近頻頻見到的人。
楚玨言看著穿著工裝的陸丞，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他和陸丞雖然不熟，但因為外貌的關系，時常聽身邊人提起他，所以對陸丞也算是十分了解了。他記得陸丞家境應該是很不錯的，怎麽會來打工？
這頭陸丞也註意到楚玨言。
陸丞動作停住，皺眉看了他片刻，一起打工的女生問陸丞：“那個帥哥你認識？”
陸丞“恩”了一聲。
女生道：“我去，你們學校的男生都這麽帥？”
一起誇了兩個人的外貌，兩個大男生之間的氛圍登時微妙起來。
陸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在停頓兩三秒後，放下手中的盤子，朝楚玨言走了過去。
中餐館的工裝算是小西服，陸丞穿著白襯衫和黑色長褲，氣質成熟不少。而楚玨言也是一身成熟的休閑裝，不認識的絕對看不出來他們只是高中生。
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彼此都在互相打量。
陸丞覺得自己挑事的邪惡靈魂又燃起了，親爹親媽的照片都壓不住。
他皺著眉一言不發，似乎在等楚玨言先開口。
楚玨言抱著臂，如了陸丞的意，淡淡道：“找我有事？”
陸丞看了眼洗手間的標志，剛想回嗆過去，就見女洗手間裏蹦出來一個超眼熟的姑娘。
小姑娘直接從臺子上跳了下來，語調愉悅：“哥，走吧。”
楚玨言勾了勾唇，淡笑：“恩。”
“恩”完，又想起自己似乎遺忘了一個人，楚玨言看向陸丞，再次問道：“什麽事。”
陸丞：“……，沒、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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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班級的運動員都有體委陪著加油打氣，唯獨樂櫻一個人站著, 場面十分突兀。
她本就不是能應付這種場合的人, 踮著腳尖看了一圈也沒見到陸丞，心裏盼著陸丞能來。
運動員們即將面對3000米難題, 彼此瞬間成了好朋友, 隔壁班跑3000米的女生問樂櫻：“你們班體委呢, 怎麽不來陪你？”
樂櫻偏頭, 發現隔壁班體委又是虛寒又是問暖, 連水和毛巾都準備好了，就差把女生當成小仙女供起來。她低頭看了看什麽都沒準備的自己，登時有點委屈。
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三班體委是陸丞吧？他不來正常，去年好像也沒來。”
“不對，去年來了，我記得特清楚，報3000米的那個女生還喜歡他來著, 跑步的時候要死要活的, 跑完還非得讓陸丞背回去才行。”
“哇哦, 這麽勁爆, 我怎麽不記得了。”
“你去年好像不是體委。”
……
樂櫻低下頭，不太開心。
也說不上為什麽不開心，就是好像胸口被一個小碎石堵住了, 碎石雖小，但放在那也很難受。
很快，高一年級的比賽結束，輪到高二女子3000米，樂櫻即將上戰場，四周卻仍舊沒有陸丞的影子，她以為比賽前他總會過來叮囑幾句，其他賽事他明明都是這樣做的。
樂櫻撇撇嘴，小聲嘟囔：“真是個老虎，陰晴不定的，小氣。”
旁邊女生恰好聽到：“啊？誰？”
隔壁班體委也看了過來。
體委們互相之間都是認識的，樂櫻立刻搖頭：“沒，隨口一說……”
樂櫻的體育成績其實還不錯，中考那會還是滿分，比文化課成績亮眼多了。
她沖刺不行，但耐力很好，中考的800米跑了全班第一名，且跑完之後也沒感覺怎麽樣，她覺得這種靠耐力就能完成的事挺好。
3000米一共7圈半，跑前兩圈時，運動員們的狀態還算可以。
樂櫻一直保持著勻速，在第二集團的中間位次，和第一集團的距離不算遠。
到第四圈時，樂櫻的耐力優勢便體現出來了，她仍舊保持著第一圈的速度，其他人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樂櫻超過了一個又一個人，跑到了第一集團的第三名。
第一名是體育隊練長跑的女生，樂櫻知道自己和專業人士的差距，於是一直粘著同樣是普通學生的第二名。
其他人的力氣大多已經用盡，純靠意志堅持，各班體委便在這個時候沖了上來。
他們或遞水或陪跑，裁判也沒管。
畢竟是3000米，跑下來就很不錯了。
樂櫻保持著呼吸節奏，看著前面體育生班的體委正給體育生頭頂澆水。
真澆，一瓶礦泉水直接倒光的那種澆。
樂櫻吸了口氣，目光有意無意的往三班瞥去。
她有點想念陸丞了。
雖然陸丞性格不好脾氣還差，但他……好歹算個人啊。現在整個操場都是兩個兩個一起跑的，唯獨她孤零零往前沖，位次還挺靠前，實在是太尷尬了。
可惜樂櫻的請求從沒實現過。
跑到最後一圈，樂櫻開始加速。
她聽到身旁有人驚呼：“這個女生還能加速啊，好厲害。”
“對啊，好厲害，能跟得上體育生的節奏誒。”
“這人誰啊，上次好像沒看見她參加比賽。”
樂櫻本就通紅的臉頰更紅了。
她大概就是不能見光的人，一聽到別人議論她就不好意思，會影響她行動的不好意思。
不過樂櫻還是穩住心神，一鼓作氣超過了第二名，等到最後一個直道時，繼續提速。
最終，她第二個沖過終點。
沖過終點的那一瞬間，樂櫻只能看到蔚藍的天空。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腿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越走越覺得身體發虛。回頭一看，其餘運動員都已東倒西歪地躺到了地上，樂櫻像找到同盟似的松了口氣，也想坐下去。
然而她手指還沒碰到草地，人就被強行提了起來。
那人力氣大得很，輕輕松松的將樂櫻從草地上拉起來，一手扶著她胳膊，另一手遞給她毛巾。
樂櫻擡頭，看見冷著臉的陸丞。
陸丞臉冷，聲音也涼滋滋的，語調生硬：“擦汗。”
樂櫻已經沒什麽力氣說話，她擺著手：“不用，我就、就坐一會就好。”
說著，她人又想往草地上躺。
陸丞皺著眉，兩只手將她拽起來：“起來走走。”
樂櫻祈求道：“就躺一分鐘。”
陸丞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樂櫻：“……，那就走走唄。”
陸丞扶著樂櫻往操場四周的陰涼地走。
樂櫻實在沒什麽力氣，只能把重心放到陸丞身上，陸丞扶著扶著就變成半抱，最後幾乎變成陸丞拖著樂櫻走了。女孩柔軟的身體就貼在他身前，心裏那股蠢蠢欲動的感覺再一次占據上風。
他皺著眉轉移自己的註意力：“這麽累？”
樂櫻不滿地撇撇嘴，沒吱聲。
這怎麽還帶疑問句的？說這種話的時候難道不應該用肯定句嗎？
陸丞越走越煩躁。
等快走到三班時，陸丞終於還是停住了。
他大聲叫劉文靜，“過來扶著點。”
語氣裏似乎含著點嫌棄。
樂櫻一怔，這才想起陸丞先前似乎好像在生她的氣，不願意搭理她來著。
……她到底做什麽了？
等劉文靜過來的功夫，陸丞一手扶著樂櫻，另一手一直在擺弄手機。
滿臉不耐。
聯想到先頭自己一個人等著比賽，現在又被嫌棄，樂櫻更委屈了。
她皺起秀氣的眉頭，小臉繃著：“不願意來你就別來啊。”如往常一樣，她用自己最低但又恰好保證陸丞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吐槽。
陸丞心思不在這，一時間沒聽清：“什麽？”
樂櫻立刻站直：“沒什麽！”
答得比軍訓時回答教官都響亮。
陸丞：“……”
這好像是有什麽的意思。
陸丞皺眉看著她，身體前傾，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越揉越亂，威脅似的問：“剛剛說什麽了？”
“哎，我頭發亂了，你……”
不等樂櫻反抗，隔壁班體委便朝陸丞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揮手，“陸丞，3000米要開始了。”
恰好劉文靜也趕了過來。
陸丞把樂櫻交給劉文靜，一言不發地跟著隔壁班體委小跑到檢錄處。
樂櫻歪著頭盯著陸丞看。
從前她只覺得楚玨言這種類型的男生才叫帥，現在她忽然覺得陸丞這種個高的男生也挺養眼，女人真是善變啊……
劉文靜樂呵呵地看戲：“看這麽久都看不夠？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同桌是你的。”
樂櫻嚇了一跳：“啊？你說什麽。”
劉文靜已經百分之百肯定陸丞喜歡樂櫻，她也沒瞞著：“陸丞喜歡你啊，你看不出來。”
樂櫻又是一怔，接著，她一副看瘋子的樣子看著劉文靜。
“別這麽看我，他真喜歡你。”
“……，為什麽這麽說？”
“楊林川說的，他說陸丞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楚玨言……等等，你還沒和我交代楚玨言的問題！”
提到楚玨言樂櫻就口吃：“他就是、是我哥啊，親哥，同父同母的那種。”
“可是你姓樂啊。”
“我跟我媽姓。”樂櫻小聲道，“我哥跟我爸姓。”
劉文靜驚訝：“你家還挺開放。不過你怎麽沒說過這事啊，我還以為你真喜歡楚玨言。”
樂櫻擰著眉，小聲哼哼：“他成績太好了啊，我不想說。”
劉文靜了然。
“櫻櫻啊，你也別太看重成績。人生有無數種可能性，學習只是其中一條大家普遍都走的路，還有很多路可以讓我們選擇！”
樂櫻覺得劉文靜這句雞湯說的很有道理，她重重地點頭，問：“還有什麽路？”
劉文靜的嚴肅臉一秒垮了，她笑嘻嘻的：“你還有陸丞啊，那可是條康莊大路。”
樂櫻：“……”
說陸丞喜歡樂櫻，樂櫻其實是不相信的。
或許是她太天真，在她的觀念裏，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對他好，絕不是陸丞這種往死裏欺負的。所以劉文靜的話樂櫻聽聽就過了，沒往心裏去。
男子3000米比女子3000米結束的要快，陸丞毫無疑問地拿了第一名。
接下來是閉幕式，校領導講完話，十一假期正式開始。
回班的路上，楊林川執意要和樂櫻還有劉文靜一起走，他說現在跟陸丞在一起，他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劉文靜笑他：“多大的人了，還這麽膽小。”
“我這是對自己負責，你知道陸丞打架的時候什麽樣嗎？我們球隊那種體格的，五個人一起上都打不過他。”楊林川氣哼哼的為自己辯解，辯著辯著又發現不太對，他轉向樂櫻，“我說著玩的，不是真的，真的不是真的，我陸哥超溫柔可愛與人為善的！”
樂櫻：“……”
楊林川繼續攛掇：“樂櫻呀，你十一假期準備去哪啊？”
“不知道，”樂櫻慢吞吞地回答，“一般都是我媽媽安排，可能會出去玩。”
“我去，你媽這麽好？”楊林川低頭打量樂櫻的穿著，“平時都沒註意，你這也是一身小名牌啊，家裏條件挺好？”
劉文靜攬著樂櫻的肩，護著寶貝似的，“別想打我家樂櫻的主意。”
“……”楊林川不服氣，“我怎麽打她的主意了，照你這個邏輯，我看你一眼就是想……那啥你了？”
劉文靜理直氣壯：“是啊！”
楊林川：“……”
樂櫻在一旁聽得面紅耳赤。
這幫人思想怎麽都這麽……不健康呢。
回到班裏時，李銘月已經站在講臺上。樂櫻連忙小跑幾步回到座位上，陸丞早就在了。
陸丞跑的3000米破了校記錄，最後一圈硬是跑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學生們難得因為3000米沸騰了一回。他大概是真累了，正趴在桌子上悶頭睡覺。
樂櫻只好從汪俊宇和李葫那邊進去。
人還沒到齊，班裏有點亂，楊林川趁機回頭問樂櫻：“你十一要是有空的話，一起出來玩啊。”
不等樂櫻回答，楊林川又問陸丞，“陸哥，你想去哪。”
陸丞趴著睡覺，沒理他。
楊林川自愈能力超棒，自己把面子圓了回來：“西邊最近好像開了個主題公園，聽說裏面的鬼屋超刺激，要不要去看看？”
樂櫻臉色一白，立刻搖頭。
她膽子實在不算是大，唯一一次去鬼屋還是被樂心坑進去的，結果就是她抱著親爹和親哥一整天都沒撒手，順便和樂心絕交了一分鐘。
親閨女被嚇成這樣，樂心卻笑得前俯後仰，樂櫻都有心裏陰影了。
楊林川還想說什麽，李銘月的聲音打斷他：“好了，都靜一靜，現在趕緊把十一的作業記下來。”
樂櫻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作業，頭疼得很。
全班安靜下來後，陸丞終於動了動，他坐直身子，二郎腿順勢翹了起來。大概是還沒睡醒，他一直瞇著眼睛，看了黑板好半晌，才丟給樂櫻一句“給我抄一份”，便又悶頭睡去了。
身旁少年頭發還是濕的，睡得很實，樂櫻嘆口氣，從本子上撕下來一張紙，每科作業抄了兩份。
抄完，她擡頭看了看電風扇，順手拉了拉陸丞的校服，遮住他的頭發。
這麽吹下去遲早感冒。
接下來李銘月又講了假期裏的註意事項。她明白現在已經沒人能坐得住，因此長話短說，三班成了全校第一個下課的班級。
樂櫻偶爾也挺喜歡這個能拎得清的班主任，雖然一到出成績的時候她就不是她了。
放學後，陸丞才睜開眼睛，因為樂櫻方才的小舉動心猿意馬。
他開始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有點不是東西了。
陸丞坐直，隨手將樂櫻記好的作業扔進書包裏，又抽了幾本看起來能用得上的書放進去，書包就算收拾好了。
剛想背著書包走人，塞在抽屜裏的兩個運動會發的本子就掉了出來。
陸丞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樂櫻好像管他要過這個本子。
他彎腰撿起本子，剛想給她，就見她正美滋滋的往書包裏塞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本子。
陸丞動作頓了一瞬，緊接著便覺得一股奇妙的感覺攻占了大腦，胸口裏堆著一股火發不出來。他冷著臉看著樂櫻，後者顯然很寶貝這個本子，愛不釋手。
陸丞拿著兩個本子摔到樂櫻桌子上，扭頭就走。
兩個本子重量不算小，加上陸丞力氣又大，這聲巨響驚到了全班同學。
樂櫻更是被嚇得夠嗆，盯著桌面上的本子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班內靜了好一會，才陸陸續續響起說話聲。
“臥槽，怎麽了，地震了？”
“好像是陸丞那邊。”
“陸丞和樂櫻吧，吵起來了？”
“……不知道啊。”
楊林川也被陸丞的舉動驚到，他想去追陸丞，但又覺得似乎是樂櫻更需要安撫，便留了下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樂櫻臉色灰白，她將本子推了過去，心臟跳得緊，一句話都沒憋出來，只一個勁地搖頭。
她雖然成績不好，又不會交際，但因為有著好家人，有親爸親媽親哥護著，活到現在也沒被誰欺負過。方才陸丞摔的那一下子，嚇得樂櫻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靠，陸丞神經病啊。”劉文靜不滿，“楊林川，讓陸丞離樂櫻遠點行嗎，什麽玩意。”
楊林川理虧，不好意思地摸著頭，努力給陸丞找理由：“那個，他吧、他其實……他那個有時候會間接性抽風，這是種病！對，是種病。”
劉文靜：“……，這話你自己信嗎？”
“信啊！他剛才那樣不像抽風？”
劉文靜：“……”
還真他/媽像。
事實上，陸丞摔了本子後就後悔了，並且是越來越後悔。
然而摔出去的本子和說出口的話一樣，都收不回來。
陸丞沒停留，加快速度往校外走。
走到公交車站時，他看見楚玨言正站在站牌前等車。
原本陸丞對楚玨言這人其實沒什麽概念，他的生活只有偶爾的學習和打籃球，誰是第一名誰是校草這種問題他從不關註。但現在再看見楚玨言，陸丞怎麽看怎麽別扭。
陸丞倚著站牌，站得離楚玨言老遠。
有隔壁學校的女生路過，一見車站前的陸丞和楚玨言，就忍不住議論起來，“一中男生這麽帥？早知道我也考一中了。”
“我聽說一中高二有兩個男生，長得超帥，學習還好，級部前十名的那種。”
“啊！現在重新中考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夢裏。”
……
陸丞越聽越煩，好在他等的公交車到了。
他單肩背著書包，兩三步跨上公交車，上了車後他才回過味來，方才公交站所有的公交車都過去了一遍，楚玨言一直沒走，他是在等人。
這個認知讓他愈發煩躁。
半個小時後，陸丞到家。
他家在北城老城區的一個四合院裏，住在這裏的人祖上幾輩都是光宗耀祖的顯貴人物，屬於較有錢有勢的那種。
到家時，陸奶奶正坐在門口和鄰居們聊天，陸丞草草打聲招呼便回自己房間了。
聊天的話題轉移到陸丞身上。
“陸丞真是越長越好看，小夥子個頭那麽高，將來肯定有出息。”
陸奶奶平日裏習慣了嚴肅，眼下聽到有人誇自己的孫子卻也露出笑容，她謙虛道：“好什麽，這幾年就沒過過安生日子。”
有人小心地問：“這孩子還沒走出來呢？”
提起往事，陸奶奶神色沈了沈，她嘆口氣：“最近脾氣越來越不好了，周末一直倔著去打工，說不聽。”
“唉，也不能怪他，畢竟出事的時候他那麽小，留下陰影很正常。我認識個不錯的心理醫生，要實在不行，把他介紹給你？”
陸奶奶苦笑：“他那個臭脾氣，怎麽肯去看心理醫生。”
提議的人一想，覺得陸奶奶說的有道理，跟著感嘆了幾句，便不再提了。
又聊了大約半個小時，陸奶奶想回去準備晚飯，進屋時卻發現飯桌上已經有了四菜一湯。
陸丞從小獨立，瑣事幾乎沒讓陸奶奶費心過，不忙時也會準備飯菜。
陸奶奶看了眼陸丞不太明朗的神色，不動聲色地問道：“吃過飯還要去打工？”
陸丞拿著筷子坐下，“不去了，明天再去。”
“十一不出去玩玩？”
陸丞皺了皺眉：“下次假期再去吧，錢沒攢夠。”
陸奶奶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但終於還是忍下了。
她嘆口氣：“早點回來，別太累。”
雖說陸奶奶身體還很硬朗，但她畢竟是個老人，陸丞聽著這略顯滄桑的話，心頭動了動。他決定十一假期還是抽出幾天的時間陪陪陸奶奶，老人一個人在家也挺孤單。
陸奶奶又道：“你爸忌日那天，你得回來。”
陸父在12年前的10月3日去世。
陸丞臉色涼了涼。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悶頭吃飯。
陸丞的房間在二樓，典型的小男生房間，墻壁上貼了好幾張籃球運動員的海報。他房間不算大也不算小，書桌沖著窗戶，旁邊是衣櫃，靠屋門的是張1.2m寬的床。
裝修看著有些樸素。
陸家的財力其實足夠支撐他和陸奶奶過更好的生活，但陸奶奶一輩子生活在這裏，已經紮了根，不願意離開，陸丞也早就習慣。
他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櫃子底下扒翻出一張合照，照片裏是他父母唯一一次帶他去動物園玩時拍的照片。
陸丞盯著照片開始思索……他的脾氣是不是真的差了點？
在楚永、楚玨言和樂櫻三人抗議之下，樂心終於沒再轟轟烈烈地舉辦什麽聚會慶祝節假日。他們一家四口選了個溫馨的中式餐館，十一就在這過了。
吃飯時，樂心提到十一出去玩的話題。
“櫻櫻，十一想去哪玩？南城怎麽樣，還是去東南亞轉轉，最近好像有挺多東南亞的團。”
有關旅游的事，樂櫻一貫沒意見，她道：“都可以。”
樂心轉而問楚玨言：“兒子，你覺得呢？”
楚玨言皺了下眉，道：“我想在家。”
“在家憋著幹嘛。”
“和同學約好了……”楚玨言看了眼樂櫻，“你也不想出去吧？”
楚玨言難得向樂櫻求救，樂櫻立刻表態：“對啊，我得覆習呢。”
樂心有點失望，失望之後又忍不住開導樂櫻：“閨女，你可別在學習上吊死啊，就算你不好好學習，你想做什麽工作媽也能讓你做。”
樂櫻：“……，您能教我點好嗎。”
飯吃到一半，楚玨言起來去洗手間，樂櫻想了想，也跟著出門。
“哥，你十一有事？”
楚玨言面色閃過一絲不適，他輕咳一聲，道：“許冬她讓我給她補課，你要不要一起？”
許冬是樂櫻鄰居家的小姑娘，也在一中上學。
“咦，好啊，不過許冬成績比我好，我怕跟不上。”
楚玨言語速很快：“沒事，你倆沒什麽太大區別。”
樂櫻撇撇嘴，對楚玨言這種學霸言論表示鄙視。
兩人各自去了各自該去的洗手間。
楚玨言畢竟是男生，速度比樂櫻快，洗好手後他便站在門口等樂櫻。
等了一兩分鐘，樂櫻沒等來，倒是等到一個最近頻頻見到的人。
楚玨言看著穿著工裝的陸丞，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他和陸丞雖然不熟，但因為外貌的關系，時常聽身邊人提起他，所以對陸丞也算是十分了解了。他記得陸丞家境應該是很不錯的，怎麽會來打工？
這頭陸丞也註意到楚玨言。
陸丞動作停住，皺眉看了他片刻，一起打工的女生問陸丞：“那個帥哥你認識？”
陸丞“恩”了一聲。
女生道：“我去，你們學校的男生都這麽帥？”
一起誇了兩個人的外貌，兩個大男生之間的氛圍登時微妙起來。
陸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在停頓兩三秒後，放下手中的盤子，朝楚玨言走了過去。
中餐館的工裝算是小西服，陸丞穿著白襯衫和黑色長褲，氣質成熟不少。而楚玨言也是一身成熟的休閑裝，不認識的絕對看不出來他們只是高中生。
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彼此都在互相打量。
陸丞覺得自己挑事的邪惡靈魂又燃起了，親爹親媽的照片都壓不住。
他皺著眉一言不發，似乎在等楚玨言先開口。
楚玨言抱著臂，如了陸丞的意，淡淡道：“找我有事？”
陸丞看了眼洗手間的標志，剛想回嗆過去，就見女洗手間裏蹦出來一個超眼熟的姑娘。
小姑娘直接從臺子上跳了下來，語調愉悅：“哥，走吧。”
楚玨言勾了勾唇，淡笑：“恩。”
“恩”完，又想起自己似乎遺忘了一個人，楚玨言看向陸丞，再次問道：“什麽事。”
陸丞：“……，沒、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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