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回去的時候，家裏已經鬧翻了。

外婆一看到關昕回來，立即著急詢問她：“昕昕，你考試怎樣？有沒有遲到？”

舅媽坐在大廳裏，很不屑地大聲嘲諷：“切！就是期末考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她還不是跑出考試了嗎？”

舅舅在旁邊低吼一句：“你給我消停點！”

關昕跟著外婆一起走進大廳，徐鵬趁無人註意，朝她幸災樂禍地偷笑著。

舅舅揉揉眉心，長長地嘆氣，“我真是受夠了，關昕，你也過來坐，我們來談談。”

關昕依言在舅舅旁邊的椅子坐下來，沒等舅舅說話，就把她的想法說出來，“舅舅，我去住宿。”

舅舅聞言一楞，隨即說道：“家裏離學校又不遠，住什麽宿？”

“高三的時間特別緊張，我想專註點學習。”她撇去家裏的矛盾不說，既然要搬出去，沒必要再爭吵，何況這樣的爭吵沒有任何的意義。

“呵！你倒想得美啊，不用回家幹活，還讓我掏錢給你住宿？”舅媽的眼珠子一轉，只見眼白不見黑眼珠，就反對這個對她百害無一用的提議。

“那就別一天到晚地吵來鬧去的！你不煩，我都快煩死了！”舅舅用力拍桌子。

他喘息了一會，緩和下臉色後，轉而跟關昕說：“你還是在家裏住著吧，真的沒必要去住宿，家裏也不是很寬裕，住宿費夥食費都是一大筆支出，你看小鵬學校更遠一些，家裏都沒讓他去住宿。”

那是因為舅媽怕徐鵬住宿不能照顧好自己。

“舅舅，我想在最後一年裏拼一拼。”高考對學生來說，就是人生中的一道龍門，雖然考上好學校並不代表著就能成為人生贏家，但起碼是成功的極大機會。

關昕除了眼前這個能為之努力的機會之外，還有別的嗎？沒有了。

“我會用我爸媽留下的錢，所以不用給我住宿費夥食費。”

其實她爸媽留下的存款，原本滿打滿算也只是勉強夠她讀完大學，現在高三這一年搬去住宿的話，那讀大學的費用就不太夠了，不過沒關系，這個等上大學後再去打工好了。

當關昕說完這些話之後，大廳內大家都靜默了下來，關昕低垂著頭，他們還要繼續反對嗎？

一雙滿是褶皺的手覆在她冰涼的手背上，輕拍兩下，“關昕，你就去住宿吧，周末有空再回來。”

“媽！”不滿的聲音響起。

外婆瞪他們，“怎麽？你們不喜歡這個孩子住在家裏，現在孩子要去住宿，又哪裏礙著你們了？”

“家裏有那個閑錢，還不如……”

“閑什麽錢？那錢不是我的，也不是你們的，是昕昕爸媽留下給她的，這事就這麽說定了。”外婆的語氣異常地堅定。

大家不歡而散。

關昕不在乎他們高不高興，只要住宿的事確定下來就好。

外婆把存款的銀|行卡拿出來，遞給關昕，“你也長大了，這個錢以後就自己拿著，外婆不幫你藏起來了。”

關昕捏著銀|行卡，低低地應一聲“嗯。”

外婆擡手輕撫關昕頭發，感嘆道：“一眨眼的功夫，昕昕就從個小不點長成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都比外婆高那麽多了。昕昕啊，外婆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媽媽……”

說著說著，外婆哽咽地抹抹眼角。

關昕抱住外婆，淚眼婆娑，“外婆沒有對不住我，如果沒有外婆，我都不知道變成什麽樣了，可能早早就綴學去打工，可能當個孤兒在路上乞討，我現在很好，我以後還會更好，到時我會好好孝敬您的，別自責了好不好？”

關昕又說一些逗趣的話，好不容易才把外婆哄開心了，不再沈浸在自責的情緒中，開始幫她收拾過幾天搬到學校宿舍的行李。

一中的傳統是高二期末考之後，五天後就整理出年級排名，學生回校按照排名分出來的班級，進到新班級裏，開始為高考進入奮戰階段。

他們的暑假就是那五天，和正式開學前的三天，並且一周裏只有周日下午不用上課，當然，大部分學生在這短暫的休息時間裏，依舊還是爭分奪秒去學習的。

想要真正地歇息下來，只能等一年後高考結束。

公告欄前擠滿了人，關昕和曾雅柔好不容易才擠進去，排行榜上一眼掃過去，前十名沒有關昕的名字，這是早就料到的了。

關昕開始從五十名往上看，越往上，心越沈。

旁邊圍著的同學面面相覷，關昕遲到的那天，大家都知道她要慘了，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要對她說啥好，感覺說什麽都好像是在對方傷口上撒鹽似的。

沈天辰看到關昕的名字出現在五十名外的時候，就拉起她往教師辦公室走去，“我們去找老陳。”

班主任老陳拿著成績單，對站在他面前的學生嘆息，“你考砸了一科，分數就是這麽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沈天辰爭辯道：“老師，關昕的成績基本都是年級前五，這次只是遲到，難道不應該通融一下？”

老陳扶扶眼鏡，認真地說：“這不是通融不通融的問題，這是已經定下來的規定，就是按照期末成績前五十名進一班。”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旁邊一個老師出聲勸道：“你們別為難陳老師了，前幾年就有過類似的例子，當時就給那個學生特殊處理了，哎，結果鬧得一塌糊塗。總之，關昕你就去二班吧，其實兩個班級的師資並沒有什麽差別，不是二班的學生就會比一班的差，歷屆高考成績下來，別班學生比一班考得好的也不在少數。”

這個老師提到的例子是一中前幾年發生的一件事故，因為成績都是公布的排行，大家都知道那個學生並沒有考到前五十名，但還是被分到了一班，於是學生私底下都議論紛紛，甚至還有學生家長來給學校老師領導送禮，要把孩子塞進一班，結果就是導致很多學生意見挺大的，認為學校不公平給人開後門，嚴重影響到了正常的學習。

最後那個特殊處理的學生不得不轉學，開了幾次的年級大會，各種說明解釋，才慢慢將這件事平息下來，自此，不允許再做這種特殊處理。

老陳對關昕語重心長地說：“在老師的眼裏，你一直都是非常優秀的學生，我也不希望你分到其他班去，但我更希望你不要因為分班這件事影響了，你要記住是金子，到哪裏都能發光，就像李老師說的，其實兩個班的師資是沒有差別的，只要你繼續跟以往那樣學習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但人總是容易受到心境的影響，比如說意志不夠堅強的學生，哪怕成績再好，到了高考的時候，卻因為太過緊張而考砸了，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吧？”

聽完老陳的這通肺腑之言後，關昕點點頭，表示明白，她原本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在還沒看到成績排名前，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罷了。

她扯一扯依舊心有不甘的沈天辰，“謝謝老師，那我們就不打攪您了。”

沈天辰杵著不動，她又用力扯了扯。

他突然開口道：“那我也去二班。”

關昕：“……你沒事吧？”其實，她想問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老陳以及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都愕然了，關昕被分到二班是沒辦法的事，但沈天辰鬧著去二班又是什麽意思？一男一女兩個學生，又都是長得好看的學生，很難不讓他們這些長期與早戀打游擊戰的老師多想啊！

高三，這麽關鍵的時段，兩個優等生早戀，這絕對是老師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

老陳蹙眉在兩個學生之間掃視，嚴肅地說：“關昕，你先去處理你的事。”

關昕看一眼沈天辰，他猛然側臉避開她的視線，看樣子他是不想她插手這件事，她便對老陳略略頷首，從辦公室裏出來。

她確實還有很多事要去處理，今天新搬進去的宿舍，要整理床鋪和行李。

等關昕走了後，沈天辰剛剛繃緊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老陳拿著手裏的筆輕輕敲著桌面，說：“你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去二班？”

這個年紀的學生，心思最是敏感，沒確定之前，他不會把話說得太直接。

沈天辰脊背挺得直直的，鎮定自如地說：“老師不是說一班和二班的師資沒有差別嗎？那我到二班也可以。”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最近一直都是和關昕一起學習的，感覺提升了不少，我想繼續這樣學習。”

“你覺得關昕是個怎樣的人？”老陳突然問道。

“啊？她……挺好的，額，學習很認真很努力，很安靜，不像其他女生一樣嘰嘰喳喳，就是有時候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她好像有點不開心，笑起來有點牽強，我聽說過她是住在舅舅家，可能是家裏有什麽事，老師你知不知道？”沈天辰說著說著，反向老陳打聽起來。

老陳的筆在成績單上，圈出沈天辰的名字，第五名，“期末考成績確實是有進步了。”

沈天辰以為他同意了，欣喜地說：“對吧？那我也去二班……”

老陳擡手，打斷他的話，銳利的眼神直盯住他，“這不是可以早戀的借口，讓你的家長來學校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沈小哥，要倒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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