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劍，以燕溪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劍也。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劍也。

庶人之劍，蓬頭突髻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於鬥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於國事。

“莊子解說三劍，趙文王當即醒悟，三月理政不出宮門，遣散劍士，洗心革面，一舉震懾周圍各國。天子劍服天下，諸侯劍賓海內，庶人劍鬥雞狗。由此可見，君王當用天子之劍，才能匡扶天下，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邴吉說完，靜靜看著董不白。

董不白慢慢品了一口香茗，臉上神色淡然，即便邴吉、許廣漢從小養到大，也不知道此刻董不白的心思。只能在心中感慨，隨著董不白皇位的穩固，越來越有帝王心思，讓人捉摸不透。

“朕，每每讀到莊子三劍的故事，都有一番感悟。趙文王沈溺於庶人劍，荒廢朝政，因而莊子勸諫他使用天子劍。事實上，趙文王使用的只是諸侯劍，勵精圖治，讓趙國國力強盛，卻不能四方賓服。而後數百年，才有嬴朝滅六國，一統天下。何解？”

邴吉道：“皇上以為？”

“朕以為，聖賢有聖賢的局限性。”

董不白起身，在禦書房中踱步：“春秋、戰國，王朝的思想還不純熟，君臣之道尚未明晰，加上聖賢的教化，諸侯以‘王道’稱孤，而非刀兵加身。所以，莊子勸趙文王修天子劍，棄庶人劍，要以德服人，威加海內。春秋五霸、戰國七雄，皆是如此。為何嬴朝能一統天下？因為嬴朝不修德行，而修兵戈，用‘霸道’，擦拭庶人劍，武力征服天下。卻也因為不修天子劍，二世而亡。由此可見，莊子三劍，並非矛盾，而是統一。只有三劍齊修，方能海內歸一！”

頓了頓，董不白誠懇的看著兩人：“邴叔、師父，都是朕的親人，平君更是與朕青梅竹馬。如果說平君、師父、邴叔是庶人劍，蕓蕓眾臣是諸侯劍，君王德行是天子劍。那麽，冊封平君為皇後是修庶人劍，冊封霍水仙為後就是諸侯劍，諸侯劍雖好，卻不是朕心中之志。只有修了庶人劍，才能德行無虧，進而修天子劍……我若有情有義，君臣一心。我若無情無義，君臣二心，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啊！”

邴吉與許廣漢聽後，齊齊一震，神色覆雜的一聲嘆息。不知道該是擔憂還是欣慰，但是，心裏卻暖烘烘的。

“皇上，就怕大臣們難以理解啊。”

“無妨。今日我能棄庶人劍，明日就能棄諸侯劍。今日我不棄庶人劍，明日就不會棄諸侯劍。大臣們都是心思通透之輩，會明白寡人的心思！”

董不白自信滿滿。

也許帝王無情才是合格的，但是誰會希望帝王當真無情？

邴吉、許廣漢關心則亂，看不清其中奧妙，董不白卻看得清清楚楚。人心，終究逃不過利益二字，只要自己站在利益的制高點，群臣就只能是馴獸師圈養的獅子，乖乖聽話。唯一遺憾的是，冊封了許平君，也許會得罪霍神庭。

“宗門入局，天下大亂，大胤王朝必須扭成一股，才能渡過難關。霍神庭一心向道，即便不滿意，也會與大胤繼續合作下去，成全一段君臣佳話吧！況且……霍水仙這死丫頭公主病太盛，一個婢女都敢指使著給寡人臉色看，要是立她為後，寡人豈不是要被她踩在腳底下了？”

送走邴吉、許廣漢，離開禦書房，董不白想了想，還是對魏忠賢道：“去紫殿。”

莊子三劍雖然只是一個借口，但是卻能夠表明董不白的心思。如果自己姿態放低一些，想必霍神庭聽到了典故，會理解一二。

紫殿冷冷清清，霍水仙雖然刁蠻，公主病嚴重。但是居家行事，卻頗有霍神庭的風格，樸素淡定，這也是張玉華同意霍水仙為後的緣故。

“皇上駕到！”

錦衣衛貼身簇擁，大內侍衛環伺左右，太監宮女跑前跑後。與前次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威風直線上升。

“小桌子（小凳子），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紫殿的太監趕緊出門拜倒。

董不白揮手讓他們閃開，直接進了紫殿，便見霍水仙帶著宮女們，迎了出來。

“臣妾拜見皇上。”霍水仙毫無誠意，冷著臉道了聲萬福。董不白此刻乃是一國之君，霍水仙就是再膽大，再有依仗，也不敢再人前失了禮數。

“免禮。進去說話。”

落座，太監上了茶水，董不白淡淡打量了紫殿的裝潢，並無奢華裝飾。然後轉眼看著霍水仙，這小妮子當真是明媚動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以稱得上後~宮第一美女。

“看我作甚！”

房間內，立刻還原秉性，霍水仙喝道。

董不白撇撇嘴，又打量起霍水仙的貼身婢女，也就是那一次將他推出去的宮女。這位宮女雖然不如霍水仙生的好看，卻也是個美女，一身氣血如長虹貫日，竟然是奪舍階段的神游高手。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杏花。”宮女淡淡道。

“杏花？水仙？好名字啊！”董不白說了一句無營養的話，大度的沒有追究上次的事，然後啜了一口茶，“愛妃，可曾聽過莊子三劍的故事？”

“聽過。”口氣幹硬。

“既然聽過，寡人也就不多說了，今夜留宿在紫殿，意下如何？”

“近來身體不適，改天吧。”

被拒絕了，董不白也不郁悶，起身道：“既然愛妃身體不適，魏忠賢，趕緊去請太醫問診。寡人還有公務處理，告辭。”

“恭送皇上。”

過來也就是傳個話，霍水仙冷淡了點也無所謂，出了紫殿，眼看天色尚早。董不白又對魏忠賢道：“去延壽館。”

延壽館在山腰，是寒侯宇文天殘的女兒宇文霜所居。到了延壽館，才知道宇文霜不在宮殿，而是去了驪山頂。驪山頂本是董不白練武的地方，後來滅絕師太帶著他的一幫嬸嬸奶奶過來投奔，就占了驪山，將驪山頂的通天臺改名金頂殿，甚至還要將驪山改為峨眉山。

被董不白及時阻止，朝廷對待宗門的方針，是大力抹殺。如果自家後院就有宗門，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陰陽調和歡喜法門》你們已經記住了，日後勤加練習，必有所成。不過，既然老身收你們為徒，就會傳授你們峨眉山的神通絕學《動靜十二樁功》。‘動功十二樁’乃是天、地、之、心、龍、鶴、風、雲、大、小、幽、冥。‘靜功六大’乃是虎步功、重錘功、縮地功、懸囊功、指穴功、涅槃功。一旦學有所成，不輸於什麽《白首太玄經》、《紫氣東來大帝印》。”

滅絕師太在金頂殿大門口，背著雙手，面色嚴肅的說道。臺下，除了霍水仙之外，另外八名良娣都在，還有祝小蝶，列隊站在臺下，安靜的聽講。

董不白沒有上前打擾，遠遠看了兩眼，正準備離開。史悅藤走了過來：“不敗。”

“小姨。”

“怎麽不上去？”

“不想打擾滅絕師太教徒弟。”

史悅藤輕笑道：“聽說朝廷的大臣們吵鬧著要冊封皇後？小姨要說一句不當講的話，我和滅絕師太，還有你的嬸嬸、奶奶們，都不喜歡霍水仙。這丫頭就跟當年的霍神庭一樣，對宗門喊打喊殺，看不慣我們，我們自然也看不慣她。因此，滅絕師太要我告訴，她支持立許平君為皇後。”

“呵……”董不白笑了，原來霍水仙，不是只有自己討厭啊，“放心吧小姨，我都明白。”

後~宮佳麗都在練武，董不白下了山，無處可去，決定去上林苑修煉武功。上林苑是皇家園林，養殖了許多兇猛的野獸，供皇帝打獵找樂子。正好可以檢驗董不白現在的功力，不借助虎魄重光刀的本事。

武道在精不在多，因此，傳承至東方玉演的武道意念中，只有《十大限刀法》的神通法門。不過，這種配合天神兵的武功，動輒毀天滅地，剛猛有餘韌性不足。董不白的性子有點陰沈，並不是很適合《十大限刀法》。

還需要修行《紫氣東來大帝印》，十二道手印大成，可攻可守，能彌補《十大限刀法》後勁不足的缺陷。三聖印、原始印、法華印、浩然印、逍遙印、心經印。前六式已然大成，需要修行的，是後面六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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