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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土情之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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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哼一聲,不願再與金潘費口舌,問火小邪道:“火小邪,我不知道你還有多少能耐,我們現在雖說安全,但也逃不出去,你可有什麽辦法?”

火小邪嘿嘿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祭壇的木盤之中,原先就盛放著木媻之眼,所以我們不用做任何事,只要等著,馬上就有人來找我們。”

田羽娘驚道:“有人能來找我們?”

火小邪看著密集的藤蔓,說道:“就要來了。”

不需片刻,只聽得四面八方沙沙聲響成一片,圍住祭壇的藤蔓居然慢慢向後退去,更大的沙沙聲由遠及近,聲勢異常驚人。

無人說話,都是全神貫註地戒備,緊盯著聲音傳來之處。

沙沙聲驟然一停,就聽有人極其難聽地說道:“呃呃呃,火小邪,你們竟能玩小把戲,找到祭壇安生!把我逼我回來收拾你們!算你的本事!呃呃呃!”

火小邪大叫道:“林婉!你要來就來,廢話什麽!”

“呃呃呃!”話音一落,沙沙聲再度暴起,轟的一聲,大團藤索沖破藤蔓,黑壓壓的一片,將祭壇死死圍住,翻滾不止。

從藤索中,一個身影緩緩透出,直近前來,依舊是那身衣裳,那副奇醜的容貌,不是林婉是誰?她並不顯露真身,而是躲在幾層藤蔓之後,加以防備。

林婉尖聲道:“呃呃呃,你們若不亂來,我可以不殺你們,讓你們永困在此,可現在看來,留不得你們!”

火小邪大喝道:“你是要毀掉此處嗎?”

“呃呃呃,我不用毀掉這裏,也能讓你們生不如死!收!”林婉伸手一攥拳頭。

不見任何一支藤索襲來,卻有空氣加速流動,好像被藤蔓吸走似的。

林婉怪笑道:“呃呃呃,看我把你們呼吸之用的空氣換掉,你們要麽憋死在祭壇上,要麽沖過來,被藤蔓纏住,不痛不癢地慢慢化成肥料,你們選吧!呃呃呃!”

此話一出,無不心驚,這招確實厲害!而且很快,所有人便覺得呼吸困難,喘不上氣。

金潘大口喘氣,喊道:“林婉,有話好商量!我們憋死了,你不就,沒得玩了……”越是說話,耗氣越多,金潘話沒說完,已經憋得臉上通紅,撲通一下,伏倒在地。

林婉說道:“沒什麽好玩的了!你們死吧!”

田羽娘等人也知形勢危急,唯有自救一途,紛紛坐下,各自入定,以減少對空氣的需求,這是土家的一門絕技,稱為地石眠術,乃土家必修之術,最強之人,可以用極快的速度進入動物的冬眠狀態,在沒有任何空氣的地方,存活十餘天之久。土家對於身體的修煉,力求能夠漸至五感不存的假死狀態,與火家追求感官的極致敏銳,特別是聽覺、觸覺、視覺、知覺四感,火、土截然相反。木家也重視感官的修煉,比火家強在嗅覺和味覺上,其他與常人高不出太多。水家則最為均衡,但知覺能力為五行之首,大凡水家高手,均是極度聰慧,精於預判、推測、計算,順勢而動,強占先機。金家則是身體修為上最差,重視利用非自身的外力,倒也有很多其他四家無法企及的優勢。

其實田羽娘等人身上,還有一物,稱之為“石勵子”,乃是兩個用羊腸做成的皮囊,平時卷成一團,藏在身上,需要用時,將兩個羊腸彼此連接,用藥粉和藥水混合,便能生出氧氣,置於鼻下,從氣孔中猛吸,還能維持近一天生命。

可這是土家最終手段,輕易不用。

田羽娘等土家人也清楚木媻不願攻擊進來,只要長久堅持,便能期待轉機。

田問的地石眠術,經過九生石下的鍛煉,遠勝田羽娘等人,達到身土不二的境界,所以暫時不必坐下,也不用閉眼,依舊站著,直視著林婉。有人會問,田問有身土不二的能耐,怎麽碰見秋日蟲鳴,弱化聽力便是,怎麽還是狼狽?其實秋日蟲鳴,能聽到的聲音只是表征,厲害的是其他聽不見的聲頻,所以就算是個天生的聾子,也能在腦海中直接聽到。故而田問會十分狼狽。

火小邪輕咳一聲,似乎也耐受不住,半跪在地,捏緊了咽喉。

林婉呃呃呃念了幾聲,覺得無人再能輕易動彈,從幾層藤蔓中探出了身子,說道:“沒用的,沒用的,你們全部死定了。”

可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林婉只覺得眼前一花,已不見了火小邪,等再察覺到火小邪的身影時,火小邪已經鬼魅一般撲面而來,一柄匕首直刺林婉咽喉。

林婉呃的一聲叫,身子向後猛退,一邊催動身邊無數藤蔓,劈頭蓋臉地向火小邪卷來。

火小邪黑眼中冷光直冒,殺氣騰騰,根本沒有躲避的意思,雖然瞬間被藤蔓止住去勢,但刀尖追著林婉的咽喉,脫手而出,飛刺而來。

林婉周圍有藤蔓護身,可換過來說,卻也是一種禁錮,使得人行動不便,林婉根本無力躲過。可林婉也是運氣奇佳,該她不死,一根藤索的中段,無意之間,剛好在林婉面前經過,不偏不倚地輕觸了刀尾,使得刀身微微一偏,貼著林婉的咽喉劃過,割出一道血槽。

火小邪大罵一聲:“操!”他算得精準,乘林婉大意之時,飛身而上,一刀殺死林婉的機會足有九成九,可藤索恰好經過,就是那百分之一的不足,竟然碰上了!

林婉驚魂難定,呀的尖聲大叫,就在刀身劃破她皮膚之時,攔住火小邪的藤索也已發動,將火小邪卷著,拋向遠處。

火小邪一聲罵後,馬上又大吼:“田問!”

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在火小邪剛剛失手之時,向林婉撲來,藤索正在拋開火小邪,大部分來不及回收護主,使得林婉面門大開。此人正是田問!

田問力道雄渾,一只大手從幾層前來阻擋的藤索中直破而入,哢的一下,牢牢掐住了林婉的脖子,只要再度發力,林婉的脖子立斷!

火小邪被重重拋落在祭壇上,翻身而起,不顧空氣稀薄,大叫道:“殺了她!”

守護林婉的藤索瘋狂回擊,眨眼便把田問纏死,接著圍成一大團,連同林婉也一並包裹了起來,形成一個幾人高矮的巨蛋狀,外人難以攻破。

田問雖然聽見了火小邪高喊殺了她,卻沒有下手,只是盯著林婉的雙眼。

林婉雙手抓著田問的手腕,厲聲道:“殺吧!殺了我也沒用的!木媻已經接受了我的意志!”

田問卻說道:“我,為人餌!”

“什麽?!”

“給我下餌!”

田問一雙明亮而執著的眼睛,如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林婉渾濁的雙眼中透入,直刺林婉內心深處,激起一陣光亮。

林婉兩行淡綠色的眼淚從眼角流下,厲聲道:“田問,你!你瘋了嗎?我現在這個模樣,你還要救我?你救不了我的,救不了的!”

田問堅定道:“能救!下餌!”

火小邪在祭壇上聽了,心焦似火,空氣已近消失,每說一個字都艱難無比,火小邪拼力叫道:“田問,殺啊……機會……”缺氧所致,腦中一黑,幾欲跌倒。

田羽娘不知是何時起身,一把將火小邪扶住,也是聲嘶力竭地喊道:“兒啊!殺了林婉這個妖女!”

巨大藤球之中,林婉依舊垂淚,但面目之醜陋,竟然好轉了許多,聲音雖柔了幾分,仍是淒厲:“田問,你難道,還會喜歡現在的我嗎?我這個樣子、這種心腸,你怎麽能再喜歡我。”

田問低聲道:“我喜歡!”

林婉松了田問的手腕,捂住臉慘叫數聲,沙啞地哭道:“好,那我成全你,可是,你會後悔的,我也會後悔的,你就算能解了我的毒身,也極有可能和木媻化為一體的。”

田問淡然一笑:“夫覆何求。”竟慢慢松了掐住林婉脖子的手,面孔向林婉靠了過去。

林婉淚流滿面,容貌竟恢覆到平日的五成,另有一種淒然之美,躲了一躲之後,也向田問迎來。

兩人雙唇一觸,便沒有分開,原本纏住田問的藤索紛紛脫落,使得田問張開雙臂,將林婉緊緊地摟在懷中。

林婉緊閉雙眼,與田問深深擁吻,一只手的手心中一亮,騰起一團紅色的光餌,輕輕按在田問的胸口,那團光餌便直透田問體內。

沙沙巨響,保護著林婉、田問兩人的藤蔓巨蛋,便漸漸向後退去,沒入到無邊無際的木媻森林中,再無蹤影。只是密集的藤蔓,還是死死圍著祭壇,不見有退去的跡象。

隨著林婉、田問離去,緊緊圍繞著祭壇的藤蔓也漸漸退了開去,空氣一暢,數股涼風吹來,霎時間,便解了火小邪等人窒息而死的險境。

金潘、喬二連喘數聲,終於從鬼門關裏撿回一條命,坐了起來,粗氣連連,還是說不得話。

田羽娘傷心欲絕,卻又無法追出去,身子一軟,癱坐在地,掩面哭道:“兒啊,田問我的兒啊。”發丘神官田遙,是田羽娘的大兒子,見母親如此難過,趕忙上前,跪在田羽娘身邊,低聲安慰道:“娘,田問吉人自有天相,娘,不要太傷心了。”

田羽娘反而哭得更加厲害:“兒啊,娘剛剛找到你,才待在一起多久,你又離開我了,為何我的命這麽苦啊!”突然一呆,惡狠狠地向火小邪看來,厲聲罵道:“火小邪!我兒的災禍全是因你而起!我如此苦命,也全怪你爹炎火馳!要不是炎火馳偷走土家重寶地一迷藏,我夫君土王田廣也不會把腿摔斷!落得終身殘疾!我也不會逼著田問苦修!火小邪!你這個邪火!和你爹一樣,五行難容!天生的害人精!”

火小邪冷哼一聲,看也不看田羽娘,只是站在祭壇邊緣,向林婉、田問離開的方向凝望。

金潘聽田羽娘咒罵,沈不住氣,回罵道:“田羽娘,你雖不是土王,實際也是土家一家之主,罵人怎麽不分青紅皂白,潑婦一樣不講道理!”

田羽娘厲聲道:“金潘,我知道你和火小邪穿一條褲子,但我今天明白地告訴你們,我兒田問要是一個時辰內回不來,我土家五人,就把火小邪、你和你那尖嘴猴腮的徒弟全宰了!為我兒田問祭旗!”

田羽娘話語一落,土家田遙、田令、田觀、田遲四門宗主,均慢慢站起,結成陣勢,向火小邪、金潘、喬二看來。

金潘一見,知道田羽娘說話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說的氣話,土家人素來丁是丁卯是卯,話既然出口,很少有回旋的餘地。如果土家四門和田羽娘一起動手,火小邪、金潘、喬二又無路可逃,想勝過土家五人,概率不足一成。

金潘忙道:“慢著!田羽娘,不要意氣用事,你殺了火小邪,更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田羽娘罵道:“他有辦法?他有辦法,就不會失手之後,還拉上我兒,去刺殺林婉!”

金潘叫道:“可是田問的確得手了,是他不肯殺林婉的!”

田羽娘這個老女人,激動起來和天下所有位高權重的女人一樣,根本聽不進任何道理,還是罵道:“我不管!你,金潘,還有你,火小邪,要不是我兒田問,你們剛才就窒息而死了!憑什麽你們活著,我兒卻被卷走!”

金潘也怒道:“田羽娘,要不是火小邪,你們幾個根本活不到這裏來說些屁話!”

“你們不必說了。”火小邪總算開口說話,嘿嘿冷笑幾聲,看向田羽娘,說道,“田羽娘,你是田問的娘,我不與你計較,你說你要殺我,嘿嘿,完全可以。但我不會等到一個時辰後,讓你來殺我。”

田羽娘厲聲道:“現在你想動手,也可以!”

火小邪說道:“老娘們,聽我把話說完,急什麽急?如果田問半個時辰內回不來,我就離開這個祭壇,去找田問和林婉。”

金潘比田羽娘更為吃驚,叫道:“火小邪,這些藤蔓沒有離開的跡象,你去找田問,是自尋死路啊。我見過你的本事,我們三個和土家搏命一戰,勝算足有八成!”金潘心裏認為只有一成勝算,但嘴上絕不示弱,並用此來嚇唬田羽娘。

喬二從腰間取了尖爪出來,套在手上,叫道:“大師父,我們和土家這五個雜種拼了!那個長得像大地瓜的蠢漢,直接交給我,我有二十成把握秒殺了他!”喬二和金潘一樣,嘴裏說話能有多滿就多滿,絕不露怯,全靠金潘教導有方。喬二嘴裏說的那個蠢漢,正是土家搬山尊者田遲,別看他高大笨重,若只論殺人的本事,他卻是土家中最強的。

田遲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打量了喬二幾眼,心裏想到:“你個耗子一樣家夥,好大的口氣!一會兒真要打起來,看我不把你拍成肉餅!”

田羽娘冷哼道:“金家吹牛的本事,不只是五行之首,更是天下第一。”懶得與金潘、喬二對嗆,對火小邪說道:“火小邪,你半個時辰後,就去找我兒田問!你要去了,土家和金家就免了一戰。”

火小邪嘿嘿笑道:“當然要去!現在你們所有人閉嘴,誰也不要打擾我!”說著,火小邪盤腿端坐在祭壇邊緣,微閉雙眼。

金潘、田羽娘雖不解火小邪其意,但彼此話已說死,無須再爭論什麽,便各去了一邊,遙相對望,靜候火小邪。

他們無人可以察覺到,火小邪衣服下面,胸口前的肌膚上,有一小片淡淡的紅色,漸漸顯出。這正是火小邪與田問同為林婉人餌的跡象……

按王孝先所說:“林婉所下的餌,非常特殊,木家罕見,若檢驗出你的體質適合,就能與你心靈相通,知道你的心思,你也能偶爾感受到她的所見所聞,林婉這些年獨善其身,並沒有其他的男人與她交好,故而你一見到她,一觸即發。”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

田羽娘一直在心裏默數時間,只差幾分鐘,便是半個時辰。

田羽娘慢慢站起,看向一直穩坐在地的火小邪,打算告知火小邪時間已近。金潘戴著手表,從火小邪坐下開始,就不停地看時間,也知道時間將近,與田羽娘一前一後地站起。

田羽娘悶聲道:“火小邪,馬上就半個時辰了,你還要坐著嗎?”

只見火小邪嗖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既不說話,也不回頭,直沖著緊緊圍住祭壇的藤蔓跑去。

金潘驚得大叫:“火小邪!”跟著追去,喬二緊緊追隨著金潘。

可是奇怪,火小邪向藤蔓沖來,按理說藤蔓應該很快就有反應,卷住火小邪拖走,可是這次,藤蔓不僅不攻擊火小邪,反而隨著火小邪的接近,沙沙沙地退開,給火小邪讓路。

火小邪其速飛快,一低頭便鉆了進去,藤蔓隨即合攏,掩住剛才讓出的空口。

金潘、喬二也已追至,可境遇卻與火小邪不同,剛踏下祭壇一步,轟的一聲,數量龐大到密不透風的藤蔓便向金潘和喬二襲來。

金潘、喬二被逼得連退,滾倒在祭壇之上,方才沒被藤蔓卷走。

金潘大惑不解,沖著火小邪離去之處大吼道:“火小邪,這不公平,為什麽不抓你!火小邪,聽到沒有,你去哪裏?”

田羽娘反而略解愁容,頗為欣喜地上前幾步,呆呆看著藤蔓,半笑半癡地說道:“藤蔓避開了火小邪?怎麽回事?火小邪真有辦法找到田問?哎呀,火小邪確實有非凡之能!這這這,火小邪一定要找到我兒。”

金潘嘲諷道:“田羽娘,丟了孩子的女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神道道的。”

田羽娘十分認真地答道:“金潘,既然火小邪離開了,土家和金家也不必針鋒相對,你我相安無事,精誠合作,共同祈禱火小邪找到田問,平安歸來吧。”

金潘暗罵道:“土家人腦瓜裏都是什麽?”

火小邪突然離去,還能不受藤蔓的攻擊,金潘、喬第二章、田羽娘等人,無不覺得神奇,雖然更多的還是擔心、憂慮,但也無法抑制地期待著奇跡發生。

地面之上,木家人依舊是手忙腳亂,青辰雖然四處奔走,但看起來作用不大。

有木家人不住報道:“木王大人!藥力剛打入地下,便被化掉。”

“木王大人!沒有工具,新藥眼下不去了!”

“木王大人!有人不慎中毒,吐血把藥粉染汙了。”

“木王大人!這邊……”

“木王大人!那邊……”

青辰從剛開始的志得意滿,到逐漸焦頭爛額,目前的狀況,更讓青辰歇斯底裏,再顧不上木王身份,劈頭蓋臉地怒罵連連。

雖然木媻的合圍之勢已停,但木家如此亂象,真讓人擔心木媻還沒有攻來,木家就把自己整死了。

好不容易打下第一個藥樁,由青辰使木廣珠發動,雖距離整個藥鎖重新啟動,還差了十萬八千裏,但木家人無不歡欣鼓舞,好像已經成功了似的。

青辰抹了一把汗水,也是得意,嬌笑連連地叫道:“木媻又能把木家怎麽樣!”

烏鴉嘴便是如此,青辰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地面巨震,而且經久不絕。

這一震,給青辰和木家人當頭一瓢冷水,本以為合圍的木媻藤蔓墻又要攻來,可仔細辨別,震動並不是從腳下而來。

青辰擡頭一看,眼前景象驚得她花容失色!腳下一軟,幾欲跌倒在地。

暫不說青辰看到了什麽,還是說回到地面之下火小邪等人的情況。

火小邪鉆進藤蔓中,走了已有一袋煙的工夫。

田羽娘一直跪地祈禱,而金潘則抓耳撓腮,坐立不安。金潘心裏清楚,火小邪能突然離去,絕對不是被田羽娘激將所致,而是有他的主意,只是走得太突然,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算金潘篤信火小邪命硬,未必會死,也是忐忑不安。

喬二看著金潘來回踱步,忍不住說道:“師父,要麽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金潘立即破口大罵道:“坐個屁啊!我坐得住嗎?”邊罵邊要往祭壇下沖去。

喬二死死拽著,叫道:“師父,你不要想不通啊。”

金潘狠狠一甩手,掙脫了喬二,罵道:“我沒那麽軸!”轉過臉沖著藤蔓又罵:“火小邪,你死哪裏去了!是死是活都說個話啊!”

當然無人回答。

金潘再罵了幾聲,氣得心口一堵,從腰間再拔出一把短槍來,一拉槍簧,沖著藤蔓啪啪啪啪啪,將一匣子子彈打光。藤蔓沙沙抖了一陣,渾然無事。

田羽娘低哼道:“金潘,還是省省吧,留著子彈,關鍵時可以自殺。”

金潘罵了聲“操”,一甩手,把短槍砸向藤蔓之間,藤蔓將短槍一卷,拖入其內不見。

金潘重重嘆了一聲,轉身回頭,剛走一步,就聽喬大嚎叫道:“師父!師父!動了!動了!”

金潘一邊罵一邊回頭:“什麽動了!”可回頭一看,果然見到原本堵得水洩不通的藤蔓,沙沙沙沙地移動起來,並且越來越快,竟有開合之勢。

金潘見勢不妙,連連後退,田羽娘也趕忙起身回撤,避開祭壇邊緣。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加速運動的藤蔓。

呼的一聲,藤蔓洞開,緊接著一個巨型藤蛋從開口處擠出。

藤蛋上的藤蔓稀疏得很,一眼便能看到其內,裏面有三個人赫然入目!其中一個是火小邪,另外兩個正是林婉和田問。火小邪正在用匕首奮力切割著身上的藤條,那只九品靈貂,也是上躥下跳,幫著火小邪撕咬。而田問、林婉半裸著身子,被藤蔓纏住,半掛在火小邪身旁。林婉已恢覆了容貌,國色天香,沒有一絲一毫的醜態,但看著面容焦慮,一雙淚眼,看看田問奮力掙紮,卻力有不逮,無法將身上的藤蔓除去。田問則低垂著面目,貌似昏迷不醒,一動不動。

金潘一眼便認出了火小邪,大叫一聲火小邪,就想上前相助,可是藤蛋周圍的藤索卻不依不饒的,前來攻擊。

只聽火小邪大叫道:“不要過來!後退!”

田羽娘愛子心切,哪裏聽得進火小邪的話,厲叫一聲“兒啊”,便從袖中抖出兩把黃燦燦的銳鏟,撲身上來。土家其餘人,也不怠慢,緊隨著田羽娘就上,來勢兇猛,一下子就斷開數十道藤索,近到藤蛋之前。

田羽娘等人合力直擊,便把藤蛋斷開一洞,擠進身去,就要將田問救下。

火小邪也已脫身,劈頭蓋臉地罵道:“田羽娘!你這潑婦!”

田羽娘聽而不聞,只是叫著“兒啊娘來救你”,為田問割斷身上的藤蔓。

火小邪奈何不得,跳到林婉面前,欲將林婉也救下。

林婉哭喊道:“不要管我,快救田問出去。”可是話剛出口,從藤蛋外已有無數藤蔓鉆了進來,將火小邪、田羽娘再度糾纏住。火小邪四處亂鉆,而田羽娘則認了死理,不顧自己,很快被纏得動彈不得。

火小邪揮刀斬斷幾道剛剛纏上自己的藤索,怒罵道:“田羽娘,你辦的好事!”

田羽娘拼死掙紮,厲聲叫道:“救我兒子!救我兒子!”

可是已經晚了,本守在外圍的土家四門宗主四人,也已無法抵擋,別說來救,自保也成問題,剛一分神,就瞬間被纏緊。而那藤蛋,也慢慢向回退去,土家四門,用盡最後之力,護住藤蛋的裂縫,任由藤蔓越纏越多,越纏越緊。

林婉急得清淚奔流,呀的一聲大叫,將舌尖咬破,噗的噴出一口鮮血,慘聲道:“木媻,放我們走吧!”

這一口血確有奇效,遍布的藤蔓攻勢一緩,停止了運動,有的居然向回退去,但已經纏住人體的藤索,並不放松。

林婉一見,面露喜色,叫道:“有效!火小邪,快!不要管我,快點救田問!木媻暫時不會攻擊你們!”

火小邪揉身上前,一邊為田問割開騰條,一邊叫道:“潘子,傻楞著幹什麽!來幫忙!”

金潘、喬二兩人一直蠢蠢欲動,一聽招呼,哪管三七二十一,飛身上前,從縫隙中鉆入藤蛋,取出藏在腋下的手指長短的利刀,玩命切割。

火小邪解下田問,喊道:“潘子,喬二,把田問弄出去!快!”

金潘猶豫了一下,火小邪又罵:“快啊!”金潘這才急急忙忙動手,與喬二一起,將田問連拖帶拽地架走。

田羽娘不顧自己,淚流滿面地喊道:“謝謝你們救我兒子!謝謝!”

火小邪又去為林婉送綁,林婉流淚道:“不要解開我,我綁在這裏,還能暫時抑制住木媻,先救其他人吧。”

火小邪並不停手,嘿嘿冷笑道:“林婉,你用你下半生的壽命,換一時止住木媻,我要不能救你下來,我們還是逃不出這裏!還剩多久?”

林婉垂淚道:“木媻的主靈馬上就過來了,不要管我……”

火小邪打斷林婉的話,罵道:“閉嘴!怎麽說你也是田問喜歡的女人!就算你想死,也死在田問懷裏!要不然田問當人餌救你,實在不值!”說著,火小邪已經把林婉解下,抱在懷裏,拖著便走。

林婉虛弱無力,只是流淚,再無言語,只好任火小邪拖到藤蛋的開口處。金潘、喬二兩人剛剛放下田問,再度趕回,幫著火小邪把林婉拖了出來。

火小邪叫道:“潘子、喬二,把林婉安置好!”松開手,又去救田羽娘。

林婉一個激靈,猛睜雙眼,大叫道:“火小邪,快回來!木媻的主靈要來了!藤蔓馬上就要動了!”果不其然,四周的藤蔓又沙沙沙地輕輕擺動起來,只不過一時不見攻擊。

火小邪聽了一楞,但手腳不停,還在為田羽娘松綁。

田羽娘老淚長流,說道:“火小邪,你快走吧。你和田問說,為娘對不起他,兩顆土盤珠,就藏在祭壇的磚石下!讓我兒田問當土王!火小邪,答應我,一定要讓田問活下去,一定要讓他拿好土盤珠,當上土王!”

火小邪嘿嘿笑道:“老娘們!盡管我想抽你幾耳光,但老子從小沒娘,也不想讓田問沒了娘!少廢話,你使勁動一動!媽的,動啊!你吃奶的勁呢!”

田羽娘這輩子也沒有被人特別是火小邪這種低一輩的人如此訓斥過,可聽了火小邪這麽一說,田羽娘反而激起了求生的欲望,發力大喝一聲,真的把吃奶的勁也用上了。

火小邪借勢一破,瞬時間救了田羽娘出來。

火小邪揪著田羽娘衣領,生拉硬扯著叫道:“跑啊!”

可田羽娘畢竟沒有火小邪這般生猛,腳下只略略慢了一步,火小邪剛剛鉆出,她只鉆到半截,便被再度發動的藤索纏緊了腳踝,啪的一下拖了回去。

火小邪伸手一拽,抓住田羽娘的手腕,田羽娘沖火小邪慘然一笑,說道:“松手啊火小邪!田問有你這樣的兄弟,我知足了!我後悔剛才沒有聽你的話!但田問能活著,我就很開心了。火小邪,松手吧,求你活著,幫幫我兒子吧,拜托了。”

火小邪一聽,便將手一松,身子急速退去,踏上祭壇邊緣,眼睜睜看著田羽娘消失在滾滾的藤蔓中。

那個藤蛋,再度被纏得密不透風,藤索加速而來,把土家四門的田遙、田令、田遲、田觀四人也牢牢綁在藤蛋之上,緩緩退了回去。

偌大的一片藤蔓之海,暫時平靜下來。

火小邪站在祭壇邊緣,黑眼中微光點點泛起,大叫道:“田羽娘!你要堅持住!”

金潘唏噓道:“母子情深啊,可惜我們都是從小沒娘的孩子……剛才田羽娘不冒進的話,是不是我們都能幸免……”

火小邪默然道:“她做錯了,也做對了……”說罷垂下頭去,靜默了片刻,低頭把手一伸,讓九品靈貂跳將上來,放入懷中,繞過金潘,向林婉和田問走來。

林婉俯在田問的懷中,依舊淚流不止,見火小邪上前,方才微微坐起,向火小邪點頭示意。

田問沈睡在地,臉上已是微微發青,氣息很是微弱。

火小邪翻開田問的眼皮看了眼,問道:“林婉,田問怎樣了?”

林婉灑淚道:“他化解了我的毒身,卻也被木媻的幻象侵蝕。他是至強的土命,但木媻的木性之強,不是凡人可以抵禦的。田問這個模樣,我很擔心……”林婉扭過頭去,掩面抽泣。

“把話說完。”火小邪並無憐香惜玉的神色。

“木媻的主靈不會放過田問,會讓田問來替代我。”

金潘一驚,說道:“什麽?”

“林婉,你和木媻到底什麽關系?”火小邪也問道。

“木媻是一種奇怪的植物,我最初與木媻合為一體,盡管我現在脫離了木媻,但木媻卻接受了我的意志,繼承了我的想法。我剛才的想法,多是極惡,包括毀掉木家,也包括了我想永遠與田問在一起……”

“怪不得。”火小邪點頭道,“我去找你們的時候,藤蔓一路避讓,是因為我和田問一樣,是你的人餌。但你毒身解了以後,脫離木媻,那些藤蔓聽你的又不聽你的。林婉,我問你,木媻的主靈下一步會怎麽做?”

“它會實行我所有的想法,但它會怎麽做,我現在無法感受到。火小邪,對不起,是我害了大家,我,我根本不是一個值得愛的女人……”林婉說到傷心處,再度灑淚,哽咽著無法言語。

“別哭了!”火小邪罵道,“哭得人心裏發毛!按你這樣哭法,田問為你所做一切全是狗屎!事已至此,你哭死也沒用!”

林婉被火小邪這樣一罵,楞了一楞,將眼淚止住。

火小邪站起身來,遙望遠處,說道:“眼下之計,看來只有把木媻殺死!林婉,你若有將功贖罪之心,就趕快想想,怎麽把木媻弄死。木媻如果死了,就像青蔓橈虛宮一樣,田羽娘、喬大、王孝先、百艷等人可能還有救。”

林婉輕聲道:“木家確實想過殺死木媻的辦法,但必須見到木媻的主靈,主靈若現身,透過木廣珠可以看到主靈的脈絡,尋脈絡找到主靈的核心所在,方有可能殺死木媻。說是如此,木家無人試過,不知是否確實可行。”林婉伸手入懷,摸出一個淺綠色的珠子,說道,“木廣珠有兩顆,這是副持,即是五行至尊聖王鼎龍嘴裏的一顆。”

火小邪伸手接過,木廣珠溫涼如玉,一到火小邪的手中,珠子裏的青色小魚,便游動得快了幾分。

火小邪把木廣珠攥緊,問道:“你不是說木媻的主靈要來了嗎?”

“剛才土家田羽娘等人被卷走,主靈便來了,現在應該就在這附近。”

“大概會是哪裏?”

“不知道,沒有木媻之眼,主靈不會輕易地現身,只能等待。”

火小邪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木廣珠用手指捏起,放在眼前,透過珠子看去,剛看了幾眼,就覺得眼前亮光一閃,地面隨之微微地震動起來,竟有上升之感。不僅如此,頭頂上哢哢哢的破土之聲也隨之而來,逐漸震耳欲聾。

不僅僅是腳下,是整個被木媻占據的大殿,都在一同升起。

火小邪捏住木廣珠,強行站穩,大喝道:“是木媻要破土而出了嗎?”

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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