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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東北雙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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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那個,一頭鋼針似的短發,眼如銅鈴,滿臉絡腮胡子,腦袋恨不得有平常人的兩倍大,坐在那裏和一座小山似的。瘦的那個,獐頭鼠目,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留著半長不短的頭發,精瘦如同麻竿,如同一根木棍似的杵在大胖子身旁。這兩人,就是東北四大盜排行第第二章、第三的喬大腦袋,喬二爪子,高大健碩的就是喬大,瘦小細弱的就是喬二,真是人如其名,一點不錯。

這兩人悶聲不響地坐著,盯著遠處的客棧。客棧裏裏外外都布滿了崗哨,火把如林,把客棧周圍照得通明。

喬大腦袋突然咧開大嘴呵呵傻笑一聲,抓了抓腦袋,甕聲甕氣地說道:“二子,他們不怕我們呢!”

喬二爪子尖聲道:“不準叫我二子,你才二!你才二!叫我爪子!說了十多年了,你怎麽還記不住!我叫爪子,爪子!不叫二子!”

喬大腦袋哦了一聲,又說道:“哦,二爪子,你說他們是怕我們還是不怕?”

喬二爪子翻了個白眼,說道:“當然怕我們啊!你沒看這麽多人舉著火把嗎?不怕我們還張燈結彩幹嘛?”

喬大腦袋點了點碩大的腦袋,說道:“那,那他們會給我們錢嗎?萬一他們不給,我們怎麽辦啊,真的去偷啊?人好多,我有點怕,萬一抓了我們送官,那可要挨板子的啊。”

喬二爪子罵道:“怕你個大西瓜!你這個西瓜頭!我們什麽時候被人抓到過?他們不給錢,我們今天晚上就去把他們端了!”

喬大腦袋說道:“二子,如果他們不願意,咱們還是算了,萬一抓到了咱們,咱們怎麽和盜拓大師伯交待啊。”

喬二爪子怒道:“大西瓜頭,再說一次,不準叫我二子!一天說八百遍,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盜拓大師伯總不能讓我們兩個餓死吧!我們三天都沒有吃什麽東西了!再沒有錢,我們就餓死了!你要是不敢去,我一個人去!”

喬大腦袋趕忙緊緊抱住喬二爪子,沮喪地說道:“二子,咱哥倆不能分開的啊,你去我也去好了。”

喬二爪子被喬大腦袋抱得直翻白眼,用力亂掙紮卻掙脫不開,叫道:“松開松開松開,你要弄死老子了!”

喬大腦袋抱得更緊,說道:“我去就是了,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啊!”

喬二爪子白眼一翻,舌頭吐出來昏死過去,喬大腦袋一見,趕忙松手,喬二爪子跌在地上,四肢抽搐。

喬大腦袋頓時就慌了,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著喬二爪子的腦袋搖晃,叫道:“二子,你怎麽了,你不能死啊!”

喬二爪子舌頭哧溜一下縮回去,揮掌亂打,罵道:“死你娘的死!再搖你就搖死老子了!老子不裝死,你剛才就捏死了我!操你的大西瓜!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抱老子!你沒輕沒重的!愁死了愁死了愁死了,老子怎麽攤上你這個兄弟,你長得哪點像老子兄弟!”

喬大腦袋一下子又高興了,加勁搖晃喬二,喜道:“你不要老裝死啊,每次都嚇死我了!”

喬二使勁掰喬大的手指,罵道:“松開松開松開,你個大西瓜啊,整死老子了!”

兩人這樣折騰一番,總算又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繼續觀望遠處的客棧。

喬二爪子捏著自己的脖子,說道:“大西瓜,盜拓大師伯讓我們千裏迢迢來赤霞山找火小邪、潘子這兩人,你說怎麽回事?咱們在這一帶逛了快一個月了!”

喬大腦袋抓了抓頭,說道:“他們是我們親爹親娘嗎?”

喬二爪子嗓子裏呼嚕一聲,翻著白眼說道:“算了,當老子沒說,操你的大西瓜!你這西瓜頭裏面能不能想點有用的東西。”

喬大腦袋哦了一聲,說道:“我覺得還是在東北砍木頭過癮,不用費腦子。偷東西一點都不好玩。”

喬二爪子罵道:“閉嘴,你看那邊,兩個人加一條大狗,大西瓜的,好大的一條狗啊,剛才我們怎麽沒看到,他們要回院子裏了!盯著盯著!”

這兩個不知道是蠢還是單純的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火小邪、潘子、黑風,只有這個時候,才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他們兩個一定是不簡單的人物,那四只眼睛,精光四射,絕非常人。

守在院外的火小邪、潘子、黑風,與喬大、喬二相隔甚遠,是絕對看不到、聽不到他們的動靜的。他們兩個正無趣,趙鏢頭一臉死灰的從院內走出,張望一番,向他們兩個走來。

趙鏢頭叫道:“火小邪、潘子,你們兩個進來,三太太有話要對你們說!”

潘子一想要見到青苗、青柳,就來了勁,立即答道:“好啊好啊!我特別特別地想念三太太她們。”

火小邪把潘子拉到身後,客氣地對趙鏢頭說道:“是有什麽事嗎?”

趙鏢頭沒好氣的說道:“去了就知道了!跟我走!”

趙鏢頭帶著火小邪、潘子、黑風進了院子,命火小邪把黑風先拴住,盡管火小邪、潘子滿肚子不願意,還是照辦,安撫了黑風幾句,用鐵鏈拴了,隨著趙鏢頭進了客棧。

眾人進了客棧,直奔地下倉庫,到了倉庫門前的大房間,已是站滿了人,都是王鏢頭等一些骨幹的鏢頭,他們見了火小邪、潘子來了,都投來不屑的目光!

三姨太、青苗、青柳站在門邊,對火小邪、潘子點頭示意,火小邪慌忙回禮,就聽三姨太一聲低喝:“火小邪,看刀!”

火小邪大吃一驚,擡頭一看,和三姨太四目相對,三姨太低低笑了聲,一柄飛刀脫手而出,沖著火小邪面門飛來。

火小邪一個激靈,這飛刀來得並不迅猛,以火小邪的本事,頭一偏就已躲過。那柄飛刀咚的一聲,紮在身後的木板上,微微晃動。

火小邪心中大怒,心想這三姨太翻臉不認人,叫他們來原來是群起而攻之的!剛剛怒上眉頭,三姨太又叫道:“再看刀!”一把飛刀對著火小邪胸膛射來!

火小邪再也不想掩藏自己的本事,這都是擺明了要玩命了,見那飛刀慢騰騰地飛來,使出盜拓所傳的采珠術,手向前一伸,就用拇指、食指把飛刀的刀柄夾住,手上一轉,就把飛刀持在了手中。

火小邪破口大罵:“你幹什麽!想打架嗎?”

三姨太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把火小邪笑得莫名其妙,一眼掃過去,周圍的趙鏢頭、王鏢頭等人下巴都已經驚脫掉了,張著嘴閉不上。

潘子手中的齊掌炮已經套到手中,已經拉開了弦,瞄著三姨太。潘子叫道:“青苗、青柳,我不想和你們打架!你們快跑!”

三姨太哈哈大笑,高聲道:“趙鏢頭!王鏢頭!各位鏢頭!你們看到了嗎?你們誰有火小邪這個本事?我讓火小邪、潘子做鏢頭,還有誰不服?出來接我兩把飛刀再說!”

人群轟的一聲應了,紛紛叫道:“服了服了!沒想到火小邪、潘子是兩位少年英雄!是我們狗眼看人低,服了服了!我們願聽他們的安排!”

火小邪、潘子這下都明白過來,原來三姨太是故意當眾讓他們露出身手,才出此下策。

火小邪哈哈一樂,趕忙把飛刀丟在地上,說道:“哎呀,這個這個,的確沒想到……”

三姨太說道:“火小邪、潘子,你們兩個不用謙虛,我們能偶遇你們這兩個高手,是我們的運氣!現在有東北喬大、喬二盯上了我們,我們咽不下這口氣,還請你們兩位使出本事,幫我們抵擋喬大、喬二,我們這些人,都可以聽你們的號令行事!”

火小邪猛吸一口涼氣,心想:“這不是給我們出難題了嗎?我們是賊沒錯,學的也是盜術,但怎麽防賊,可是一竅不通啊。”

潘子眼看著青苗、青柳向他投來讚賞的眼光,心中一熱,愛出風頭的勁頓時湧出,也不顧火小邪了,張嘴就叫道:“什麽喬大、喬二,他們敢來,看我不把他們屁股打爛!讓他們斷子絕孫,哈哈哈!告訴你們吧,其實我潘子,又稱玉面小郎君,江湖人稱的八腳張也是小爺!把老子的大號在墻上一貼,我看喬大喬二敢來!青苗妹妹、青柳妹妹,你們就看我大顯神通吧。”

趙鏢頭、王鏢頭拍馬屁、墻頭草的本事也利索得很,立即應和道:“原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面郎君,八腳張,就是潘子潘大爺您啊!你看我們這眼神,還把兩位當幫工使喚,實在是得罪了得罪了,兩位萬萬不要見怪。這個高手就是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專門在危急時刻助人,兩位的境界簡直是太高了!”其實這兩人心裏都想,媽媽的,這兩個小畜生,我看你們有什麽本事,喬大喬二把你們兩個剁了才好!你們使勁折騰,我看最後是誰跪地哭爹喊娘!

火小邪見局面已是如此,只好嘆了口氣,說道:“三太太,我本想暗地裏幫忙,既然你要我到臺面上來,我只好努力試一試,看能不能把喬大喬二嚇退吧。”

三姨太點頭笑道:“那就好!既然二位都答應了!那我們就商量一下對付喬大喬二的對策吧。”

眾人圍攏過來商議,暫且不表。

原來三姨太查看了貨物,暫時是一樣不缺,一樣不少,但她靜下心回想三年前王家大院那些大盜的本事,還是有些擔心。趙鏢頭、王鏢頭等人在一旁煽風點火,把江湖上大盜的厲害之處添油加醋說了一番,三姨太也不敢胡亂逞能,丟了東西是小,被喬大喬二戲弄一番,丟盡了臉面才是大事,三姨太臉皮薄性子剛烈,又曾經是青幫幫主,當著眾人的面誇過海口,若是軟弱下來,給喬大喬二一百大洋避盜,簡直太過恥辱。不過三姨太想起火小邪,他能躲過四把飛刀,又是王家大院群賊中的一個,斷然是本事不小!賊防賊,盜防盜,火小邪既然是賊,讓他們兩個來抵擋喬大喬二,豈不是順理成章?

三姨太這樣一想,便打定了主意,要直截了當地說火小邪本事很大,讓火小邪、潘子當鏢頭防賊,豈知被趙鏢頭、王鏢頭等鏢頭一致反對。三姨太本想說出自己和火小邪認識,剛剛才與火小邪較量過,但她不善於解釋,也不願解釋,便叫趙鏢頭喚火小邪他們過來,當面讓火小邪使出本事,使眾人服氣。

二個時辰後,客棧院外鑼鼓喧天,幾個大嗓門的鏢師敲著破鑼大罵:“喬大喬二,你們有本事盡管今晚來偷!狗養的玩意,你們是什麽東西!當我們怕你們嗎?”

這叫聲傳得甚遠,一直傳到喬大腦袋,喬二爪子的耳中。

喬大腦袋翻身而起,拔腿要跑,嚷道:“二子,不行不行啊,他們不怕我們啊!咱們還是別招惹他們了!繼續找火小邪、潘子吧。”

喬二爪子使勁拽住喬大腦袋的胡子,吊在喬大腦袋的身上跑了一段,不住罵道:“大西瓜的!站住!站住!我們是東北四大盜啊,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操你的大西瓜啊!”

喬大不聽,還是要跑,喬二只好從喬大身上摔下,躺在地上裝死。

喬大趕忙湊過來要救,喬二翻身而起,威脅喬大若是他不去,就自己去,幹脆讓他們打死算了。這樣說來說去,兩人才終於談定,去與這支山下的商隊一會,看他們怎麽就有這麽大的膽子,公開叫陣。

這兩人主意既定,又顯出自己的本事,再無猶豫,一大一小兩條人影,飛也似的向客棧殺來!

喬大腦袋、喬二爪子來到客棧外,找了個高處躲藏起來,喬二悄悄看去,客棧內外依舊是燈火通明,許許多多人仍然在值守著。

已是子夜時分,這支商隊一天的舟馬勞頓,許多人都困得睜不開眼睛,強打起精神值守著,不少人一邊走一邊打盹,看架勢也支持不了多久。

喬二嘿嘿一笑,拍了拍喬大的腦袋,低聲道:“大西瓜,我看他們也沒有什麽本事,我們走。”

兩人摸黑又向前行,躲過一批巡視的隊伍,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客棧後院墻外。喬二做了個手勢,喬大會意,身子一蹲,把喬二架了起來。

喬二站在喬大肩頭,向院內一看,乃是一個柴房,黑漆漆的,也沒見到有誰。喬二用腳尖點了點喬大的肩膀,喬大伸出大手,托牢了喬二的雙腳,也沒出聲,雙手一頂,便把喬二托的飛起。

喬二靈動異常,在空中一個翻滾,落入院內,算得上無聲無息。

喬二伏在地上,如同一只伺機而動的大耗子,左右看了看,便哧溜一下鉆到墻角,貼著墻邊疾行而去,走不了幾步,有聲音從屋內傳來,有人推門而出。

喬二雙眼放光,沒等人轉過頭看向他這邊,他已經雙手雙腳齊上,抓著墻壁上的縫隙之處,翻上了屋頂。

喬大腦袋十分的放心,送喬二爪子進院以後,他並未離開,只是退到陰暗處,抱成一團,在地上一躺,碩大的身軀如同在地上隆起的土包一般,一動不動,毫無聲息,若是不走近打量,還真看不出是個人。

半個時辰過後,喬二從墻頭翻出,貓腰走了幾步,發出一聲蟲鳴。陰暗中就有蟲鳴回應,喬二知道是喬大,趕過去與喬大相會。

喬大腦袋、喬二爪子被稱為譽為東北大盜,本事可不是虛的,這兩人確實厲害。別看這兩人腦筋都有點問題,幹起偷盜的事情,猶如心靈相通一般,他們在東北犯下的案子,隨便一個都是驚天大案。這兩人並不時常出動,大部分時間都躲在山林中砍柴、挖人參為生,一年出來一次,專門撿最硬的骨頭來啃,往往下手之前都如同這次一般,先寫張爛紙條丟進去,說要多少多少錢,如果不給,他們才會真正的動手。最著名的一次,是偷日本人的“大和鐘”,三四百斤的東西,被喬大扛著就跑,日本人的快馬去追,讓喬大揮起鐘,天神一般從高處跳下,咣咣砸昏了兩匹馬,兩人沒入山林,再無蹤跡,日本人不敢去追,只好作罷。所以喬大、喬二的名聲,在東北雖說趕不上黑三鞭響亮,但賊道中公認這兩人的本事排在黑三鞭之上。

喬二爪子單獨進院,乃是三探。偷盜商隊、大宅、寺廟、大樓裏的貴重物品,在盜行裏有三看三探三清三防之說,說得簡單些,就是至少有十二項事情要提前準備,看人看門看路,探崗探貨探防,清障清數清時,防高手防毒藥防退路。這些手段做得齊了,本事到了,能夠不傷人性命,偷了東西安然無恙退出逃走。若是不想花這麽多功夫,就如同黑三鞭一樣,丟個土地雷進去,先炸死兩三人,燒了幾間房子再說,實在是匪氣太重,有失盜賊的威風。

舊時的大盜大賊,對自己的名聲看得很重,若非迫不得已,不願傷人性命,徒增孽債。講究的也如孔子學說裏的,聖勇義知仁,“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

殺人放火偷盜,欺淩弱小孤寡,偷人救命錢財,言而無信私吞,都是真正的盜賊們瞧不起,甚至禁止的。火小邪所在的奉天,別看齊建第二章、三指劉也都是一身的壞毛病,吃喝嫖賭抽,但他們仍算是榮行裏堅守盜義的。

只是世道變化,堅守盜賊規矩的人也越來越少,像黑三鞭那種明明是殺人搶劫的做惡之徒,也給安上一個“大盜”的名聲。

喬大腦袋、喬二爪子,長得怪模怪樣,腦子也糊裏糊塗的,但是要說守盜賊規矩,這兩人還真是值得誇獎。

喬大腦袋、喬二爪子擠在陰暗處,兩人嘰裏咕嚕說了一番,喬二在喬大手掌中畫來圈去,算是把該註意的事情都說完了。兩人又繞著客棧轉了好幾個圈,不急不忙的,清理出各處的人員布置,辨清進去出來的道路,這才又潛伏下來,等待最好的時機。

說來奇怪,喬大喬二平時裏都是昏頭昏腦的,喬大連二子、爪子都始終記不清楚,兩人說起怎麽偷東西,幾乎是字字句句都不會漏掉。這就像有的傻子,平時看著什麽都不行,一旦讓他做某些擅長的事情,那就宛如天才一般,才華橫溢。

清晨四點多鐘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有些亮了。客棧裏的人守候了一夜,人困馬乏,還不見任何動靜,實在是支持不住,有的人甚至站在原地睡著。

喬大、喬二等了一夜,就是等這個時候,兩人分兵兩路,喬二翻墻入內,不見蹤影。喬大則從後背抽出一塊碩大的鐵板,等聽到有喬二的蟲鳴聲傳來,鐵板向院墻上一按,沿著磚縫就給生生插了進去,喬大手上一用力,磚石略有松動,喬大大手一抓,直接將墻壁扣了一大塊下來,像這種黏土做成的墻壁,端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喬大沒花什麽工夫,就在墻上挖了一個大洞,別看他身子巨大,卻極為靈活,嗖的一下,便從洞口鉆了進去。

兩個配合默契的大盜,進了內院,那還得了。喬大遇見有鎖的門,統統是雙手一按,將鎖頭無聲無息地擰成麻花,便就打開,這兩人一個在下破門打洞,一個在上尋道警戒,從一側直搗黃龍。

這兩賊算是順風順水,有驚無險地鉆入地下倉庫中,可頗大的一個倉庫中,卻只在正中擺了一個大黑箱子,其他都是些麻袋裝著的皮草等物。

喬大喬二也覺得奇怪,明明見到這支商隊,有大大小小幾十個黑箱子,怎麽都不見了?難道這個客棧還有什麽更為隱秘的藏寶之處?但這絕無可能,喬二爪子探得清楚,這家驛站客店,四面透風,只有地下倉庫還算是保險點的地方。莫非商隊裏的人有其他安排?

喬大喬二覺得有詐,但他們自視甚高,既然進到這裏,總不能空手而出,先看一看再說。

地下倉庫中只有微光從門縫下透出,昏暗一片,喬大腦袋、喬二爪子不約而同湊到黑木箱子前,兩人點頭示意,喬大一把將鎖頭擰掉,將蓋子揭開。

蓋子一揭開,喬二爪子抽了抽鼻子,細聲道:“什麽怪味?”

喬大低聲道:“沒聞到。”

喬二爪子又吸了一口氣,伸手一探,摸到箱子裏最上面一層有許多軟乎乎的小丸,喬二用手指捏起一個,掰開來再聞了聞,心想:“這是什麽藥草?看著很稀罕啊!”

喬二爪子把小丸遞給喬大腦袋,喬大捏了一小塊,放在嘴中嘗了嘗,把大腦袋搖了搖,說道:“一股子狗屎味。”

喬二不信,也捏起一小塊放在口中,細細地嚼了嚼,低聲說道:“真的像是狗屎!”

喬大腦袋又吃了一小塊,說道:“應該就是狗屎。”

喬二爪子哼道:“狗屎?你這個大西瓜的,狗屎放在這裏幹嘛?我再嘗嘗!”喬二爪子又吃了一塊,擠眉弄眼地品嘗了一番,翻了翻白眼,說道:“還有草梗,媽的。”

喬二爪子正嚼著,耳根子一疼,似乎有什麽東西狠狠地叮了一下,喬二反手一摸,就摸到有個硬硬的小東西紮在脖子上。

喬二爪子正奇怪,就聽到喬大腦袋也低哼一聲,一巴掌打在脖子上,低罵道:“好大的蚊子!”

喬大、喬二對視一眼,都覺得這裏相當的古怪,嗖的一下站起身來,東張西望。喬二爪子已經把脖子上的硬物拔掉,竟是一枚小釘子,喬二一拉喬大,急促地說道:“不好!這裏有人埋伏!是高手!”

喬二話音剛落,就聽天花板上有人吃吃吃的憋著氣輕笑起來,喬二壓低著嗓子尖聲罵道:“媽的,什麽人?”

天花板上安靜了片刻,就聽到有人說道:“兩位賊兄,狗屎好不好吃?這些都送你們吃了,別客氣!”

喬大、喬二暴跳如雷,兩人一對眼,就已經明白下一步該怎麽做。

喬大悶哼一聲,猛跑幾步,向上方的入口處撞去,哐啷一下,將整面門板都撞得飛起,一下子跳上地面,大罵道:“讓我們吃狗屎!你們實在太不地道!”

喬二跟著跳出來,嚷道:“大西瓜!咱們先走!”

地下倉庫的入口房間裏,本聚著七八人,突然見到一尊兇神一樣的大漢撞開地栓,跳將出來,嚇得動彈不得,手中的槍都不知道怎麽使喚,擡都擡不起來。

喬大一邊大罵,一邊揮舞著兩塊巨大的鐵板,如同一只極大的黑毛野豬,直直又撞開一扇門奔了出去。這等彪悍霸道的蠻力,真是世間少有。

這種小小的客棧,那經得住喬大怪力的折騰,墻垮梁歪,灰塵激蕩,說話間就讓喬大沖出一條筆直的道路,直通院墻之外。

槍聲大作,許多在外面布防的鏢師,都向喬大喬二逃跑之處敢來,誰都沒有想到,這兩個大盜既然用這種近乎粗蠻的辦法逃走。

等眾人趕到墻邊,喬大喬二早就跑得沒有了人影。

趙鏢頭、王鏢頭正要帶著人追,就聽屋頂人有人喊道:“別追了!追不上的!”

來人正是火小邪、潘子。

只聽山林中遠遠的傳來大罵:“屋頂上的兩人!你們是誰!報上名號!”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怪腔怪調的高聲回答道:“我是喬他爸!他是喬他媽!”

喬大、喬二憤憤不已地躲在山林中,喬大腦袋聽見火小邪這樣說話,一抓腦袋,說道:“什麽?他們是我們的爹媽?”

喬二爪子跳起來敲了喬大一悶拳,罵道:“操你的大西瓜!這兩人怎麽會是我們爹媽?”

喬大腦袋不解,說道:“那他們怎麽說自己是喬他爸,喬他媽?”

喬二爪子恨道:“是罵我們呢!你個大西瓜!”

這邊潘子也不樂意,捅了捅火小邪,說道:“餵,我可不當他們的媽!我是男的!我怎麽也該叫喬他爺!”

火小邪擠了擠眼睛,說道:“潘子,別當真!我看他們兩個腦筋好像有問題!”

一會功夫,又聽遠處山林中傳來大罵:“你們兩個小王八!敢叫我們吃狗屎!看我們下次讓你們吃人屎!你們等著瞧!你們與喬大喬二的梁子結定了!”

火小邪笑罵道:“有本事再來!我們這裏一百多號人,保證讓你們吃大糞時時刻刻都有熱的!”

山林中再無回答,喬大喬二無力回嘴,又怕被火小邪騙住,堵起後路,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火速逃走。

天色漸明,火小邪、潘子今晚算是完勝,順利得連他們都沒有想到。

火小邪、潘子臨危受命,在三姨太的支持下主持防賊,兩人都十分的用心。雖說火小邪、潘子並沒有防賊的經驗,但他們會偷,看清楚這家客棧的布局之後,便琢磨如果換成他們,會偷什麽和怎麽偷。於是,火小邪命令下去,將倉庫裏的貴重物品全部搬出,只留了一個黑箱子,裝滿石頭廢物,移出的箱子則都放在進入地下倉庫的房間裏,用布蓋好,還在上面鋪了幾套被臥,弄成供人睡覺的模樣。火小邪、潘子玩心甚高,想著如何捉弄喬大喬二,便取了黑風的糞便,加上其他馬糞,大大小小弄了幾十個糞球,鋪在箱子表層,只等喬大喬二進來吃屎。

至於為什麽火小邪、潘子覺得喬大喬二會吃,是因為如果換成火小邪自己,黑燈瞎火的情況下,也許都會忍不住嘗嘗,便就按照“自己整自己”的法子,擺上狗屎。喬大喬二這兩個笨蛋,本事了得,腦子卻不靈光,果然就吃了。

潘子一直趴在倉庫的天花板防潮夾層中,見喬大喬二吃狗屎吃個沒完,還喃喃自語,細細品嘗,強忍數次不笑,但見時機已到,從屋頂縫隙中用齊掌炮發射鐵釘打喬大喬二,故意驚動他們,讓他們明白有高手在此,慌忙逃走。

喬大腦袋、喬二爪子未能偷走一物,還搞得狼狽不堪,抱頭鼠竄,商隊上下眾鏢師歡欣鼓舞,興高采烈,對火小邪、潘子的馬屁奉承滾滾而來。火小邪並不得意,深知這次還是贏得僥幸,喬大喬二必然是輕敵了,沒想到有同行在此布置,才大敗而歸,換了下次,則勝負難料。潘子比火小邪輕浮,幾句誇獎已經讓他飛到了天上,得意忘形,胡吹海吹,簡直把自己說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可潘子再怎麽吹,也都是一片叫好之聲,那青苗、青柳對潘子更是另眼看待,與潘子眉來眼去。

三姨太畢竟身份不同,見過世面,穩下眾人,告誡仍要多做提防,喬大喬二雖走,但絕不肯善罷甘休,只怕日後還有麻煩。

眾人雖說得了火小邪、潘子這兩個強援,但也不敢大意,清點物品,分頭休息了一會,算是養足了精神。天光大亮之時,草草地用過了早飯,賠償了店老板的部分損失,將行李貨物裝車,浩浩蕩蕩地出了客棧,再向南方行去。

山梁之上,喬大腦袋、喬二爪子啃咬著兩個硬邦邦的大餅,憤憤不平的地看著駛離客棧的商隊,喬二罵道:“奶奶的!現在嘴裏還是一股子狗屎味!”

喬大腦袋說道:“二子,我說是狗屎,你還非要吃。”

喬二爪子罵道:“叫我爪子!爪子!我不叫二子!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這個大西瓜!”

喬大腦袋抓了抓頭:“我沒叫你吃啊,你自己吃了兩次。”

喬二爪子繼續罵道:“操你的大西瓜!你還不是吃了兩次!”

喬大腦袋說道:“看來他們這隊人裏面有高手啊,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

喬二爪子哼道:“算了?讓我們吃屎還能算了!那個喬他爸、喬他媽,我一定要讓他們嘗嘗我的人屎,要不我咽不下這口氣!操你的大西瓜,是不是你吃了狗屎還挺高興?”

喬大腦袋嗯了聲,說道:“味道還行,沒那麽糟。”

喬二爪子在空中亂打一氣,叫道:“我跟他們沒完,走!找他們茬去!”

喬大腦袋悶聲道:“那咱們怎麽辦?再等到晚上?”

喬二爪子嘿嘿一笑,說道:“白天,白天我們就動手!”

商隊走了半日,已經出了山區,沿途越來越熱鬧,南來北往的商隊都匯集到了大道上,再往前走上半日,就到三寶鎮,乃是商家必經之地。

火小邪、潘子升做鏢頭,一人賞了一匹馬騎著,可以前後照應。火小邪有火門三關的一遭,騎馬已經不再為難,而潘子早會騎馬,更不在話下。

本來就人手短缺,好不容易有了火小邪、潘子這兩人好勞力,現在也用不上了,於是趙鏢頭、王鏢頭繼續沿路招幫工,由於路上人來人往的多了,又招到了四五個討生活的漢子,算是把人手補上。

火小邪一馬當先,黑風緊跟,與趙鏢頭、王鏢頭一起走在隊伍前面,所有招到的人,火小邪都要過目一番,這也是三姨太給他的一項權力。潘子則呆在三姨太的馬車邊,與青苗、青柳一同前行,打情罵俏,廢話說個沒完。三姨太對火小邪、潘子客氣,也不阻止,隨便潘子放肆,青苗、青柳兩個丫頭如獲大赦,她們本來就喜歡說話,只是三姨太一直不準她們與男人搭腔,這下被潘子勾開了話匣,也是說個沒完。

商隊走過一道石橋,再沒走多遠,就看到路邊跪著兩個破衣爛衫的乞丐,滿頭滿臉臟兮兮的,看不出長相。

其中一個小個子乞丐高聲叫道:“各位大爺,給條生路吧!我們是北方逃難過來的!”

高大健壯的乞丐也叫道:“我們有的是力氣!幹什麽都行!”

趙鏢頭、王鏢頭打量這兩人幾眼,心中巨震,大叫道:“你們是誰!”

小個子乞丐連忙說道:“我們不是誰啊,我們就是看你們排場大,如果能跟著你們幹,一定不會虧待了我們。”

大個子乞丐傻哈哈地說道:“是啊是啊!”

火小邪騎馬上前看了看,突然哈哈一笑,指著兩人說道:“你們是喬大、喬二吧!”

趙鏢頭、王鏢頭本就一眼識破喬大喬二,就是沒有想到喬大、喬二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所以一張口沒有像火小邪那樣直呼兩人的名字。

小個子乞丐驚道:“不是啊!喬大喬二是誰啊?”

大個子乞丐一抓腦袋,說道:“呀,怎麽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這兩人正是喬大腦袋、喬二爪子,他們跟了商隊一路,自認為通過這種方式能夠混到商隊裏面,那就方便行事了。

小個子乞丐就是喬二爪子,一聽喬大腦袋自己招了,啪啪兩掌抽在喬大腦袋頭上,罵道:“操你的大西瓜啊!你傻啊!”

火小邪哈哈大笑:“乖兒子啊,你們真的是蠢嗎?”

喬二爪子一下子跳起來,指著火小邪罵道:“你這個叫喬他爸的,不要欺人太甚!有本事與我們打一架,分出個勝負!”

火小邪哼道:“呸!當老子的才不和兒子打架呢!抓住他們!”

趙鏢頭、王鏢頭頓時大喊大叫,商隊一亂,十幾個鏢師提著長槍就沖來過來。

喬二爪子悶叫一聲:“算你狠!”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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