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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火門三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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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位……廣東,甲丁乙……”店掌櫃繼續念道,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片愕然之聲,紛紛扭頭看誰是甲丁乙。原來這甲丁乙,乃是最近幾年突然活躍在廣東賊道上的神秘人物,名震華南一帶,可誰都沒有見過他的樣子。甲丁乙每次作案得手,都要留下一朵紅色紙花,紙花內寫著“甲丁乙”三字,所以賊道江湖中才稱他為甲丁乙。而甲丁乙如此有名,能引得群賊嘩然,關鍵並不在他偷了什麽或者有什麽本事,而是他專門偷賊的東西,也就是說甲丁乙所偷之物全是被竊的贓物。為此廣東一帶的無數賊人,無不對其咬牙切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是甲丁乙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能見到紅色紙花在各地出現,都不露蛛絲馬跡,乃是華南賊道中的一個謎。

眾賊看了半天,卻沒有人站出來。店掌櫃把六號牌拿在手中,說道:“甲丁乙,若是你不方便出來,就待我們把所有號牌發完……”

店掌櫃話聲未落,一道黑芒從上空滾落,唰地一下把號牌卷住,嗖地一下,號牌被黑芒帶離店掌櫃的手中,越過眾賊的頭頂,沒入青雲客棧黑暗中,竟然再無聲息,如墜泥潭一般。

眾賊大驚,紛紛後撤一步,拿穩身形,全神貫註以防不測。

店掌櫃苦道:“我們這住客只有十八個人,你藏著也不是辦法,號牌發完,你是誰不是人人皆知了嗎?”

“哈哈哈”三聲大笑,一個幹瘦老者從人群中走出,雙目血紅,陰沈沈地笑道:“我就是第六位,但我不是甲丁乙!因為我已經死了!”眾賊大驚,凝視著這老頭,老頭哈哈哈大笑,把額頭上的一塊膏藥一把揭開,額頭上赫然刻著一個血紅的“炎”字,深可見骨,這老頭厲聲叫道:“我來到青雲客棧,報了甲丁乙的名號,但甲丁乙並不是我。不要怕,若你們怕了,大可作廢這次火門三關。否則甲丁乙定會成為火王弟子,到時看你們怎麽辦,哈哈!”老者說完,突然眼睛一翻,一口鮮血噴出,癱倒在地,身子在地上抽搐兩下,竟似死了。

這死去的老頭,火小邪和鄭則道只在青雲客棧見過一次,不過他只是獨處一處,行為詭異,匆匆而過,就是一雙眼睛血紅得令人不安,印象極其深刻。

店掌櫃臉色一片嚴肅,牢牢盯著地上的老者屍體,臉上不禁狠狠抽了抽,低聲吩咐店小二他們:“把屍體擡走,找個地方好好安葬。”

店小二他們應了,上來兩個人,把老頭屍體擡走。

周圍一片死寂,都覺得這事情來得古怪萬分。火小邪見到這種死人方式,心中一片冰涼,暗想:“好厲害!竟用人頂包,說死就死,這個甲丁乙到底是何方神聖?手段如此狠辣,難道這人和火家有仇?”火小邪轉頭看了看鄭則道,鄭則道也是一臉肅穆,眼中透著層層殺氣,再不是平日裏嬉皮笑臉的樣子。火小邪想道:“只怕這下麻煩大了!”

店掌櫃看著老頭屍體擡走,生硬地笑了笑,對著黑暗之處說道:“甲丁乙,你若能過了火門三關,火王必會見你。但是你若在其中亂來,絕對出不了青雲客棧!信不信由你。”

店掌櫃定定了心神,抿著嘴喘了幾口氣,說道:“下面,第七位,川貴滇交界紅小醜。”

剛才有甲丁乙鬧了這麽一番,眾賊一片安靜,都是默然不語。

那個紅披風、綠領子的小矮個走出,默默接過號牌,揣入懷中,退了下去。

接著往下交牌,速度也快了起來,眾人心事重重,都是一言不發上前拿了號牌便走,大堂裏靜靜無語,只能聽到店掌櫃生硬的說話聲和眾賊的腳步匆匆聲。

第八位,福建三奇峰,乃是一個細眉細眼的精瘦漢子,穿了件身上縫著無數口袋的衣服,還背著三根皮帶,上面又掛著幾個皮袋。

第九位,開封亮八,就是火小邪見過在大堂和病罐子、紅小醜密謀的髯須大漢。

第十位,荊州尖耳朵,一張尖臉的瘦小漢子,有一只耳朵缺了一半。

第十一位,就是火小邪。火小邪上前拿了號牌,回頭見眾賊都冷冷地打量著自己,心中一陣亂跳,趕忙把號牌放入懷中,強作鎮定地匆匆走回。這號牌乃是木制,巴掌大小,一指厚度,沒有掛繩孔洞,這麽大一塊牌子,無論放在身上何處,都是十分顯眼。

火小邪知道面前的十來號人,隨便拎出一個,恐怕都比奉天城的三指劉要厲害,他以前見到三指劉這種輩分的,都是夾著腿屁都不敢放,可到了青雲客棧,與眾多大盜為伍,並不分江湖輩分,膽子多少不同以往。

第十二位,山西鬼龍,身形巨大,滿頭頭發如同鋼針一樣,穿著件熊皮短褂,露出長滿黑毛的胸膛,光著膀子,不像賊倒像個土匪。

第十三位,四川胖好味,就是偷了胖廚子的菜譜,在店掌櫃沒來之前和胖廚子對打的小胖子。

第十四位,哈爾濱李廖卓,綽號煙蟲,此人穿著一身夾克洋裝,皮鞋擦得錚亮,油頭粉面,嘴上總是叼著一根香煙,吞雲吐霧從不間斷。這個男人火小邪聽說過,乃是東北四大盜之首,俄國毛子數次懸賞上萬大洋抓他,都是毫無結果。煙蟲這幾年在東北從不現身,沒想到在這裏見到。東北四大盜,煙蟲為首,喬大腦袋和喬二爪子兩兄弟排第第二章、三位,黑三鞭則是第四位。

第十五位,湖南郭寶寶,綽號鬧小寶。這鬧小寶看著年紀比火小邪還小,最多十四五歲,打扮和火小邪無異,穿著青雲客棧提供的衣服,就是顏色比火小邪身上的略淺,此人長得白白嫩嫩,十分討人喜歡,眾賊一片冷寂的時候,就他還能笑嘻嘻地跑出來拿號牌。

第十六位,南京章建,綽號窯子鉤,一看長相就知道常年混跡在煙花柳巷之地,黑眼圈,獐頭鼠目,頭發稀疏,一笑露出半嘴金牙。

第十七位,北平趙順財,綽號大毛,身材短小厚實,面色黝黑,穿得倒很體面,不亞於鄭則道的裝扮,就是怎麽看怎麽像個挖煤的暴發戶。

第十八位,杭州餘娟兒,綽號花娘子,是這次來到青雲客棧十八人中唯一一個女子。此女穿著一身貼身暗紅繡花絲質高衩旗袍,露出兩條雪白的大腿,燙著鬈發,塗著口紅,穿了雙平底黑皮鞋。這在當時乃是極另類的打扮,只有妓女才會如此。此女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千嬌百媚,眼波流轉,十分勾人。

店掌櫃發完號牌,松了口氣,這才說道:“各位拿到號牌,想必互相都認識了。這個號牌最好隨身攜帶,不可損壞,若是被人偷了,或者丟了、壞了,都被視作淘汰。不過號牌可以互換,只要有號牌在手,無論幾號,都算作你的。各位客官是否明白?”

眾賊點頭應了。

店掌櫃說道:“那好,請各位隨我來,我們這就去第一關。”

店掌櫃帶著眾賊,走出大堂,向後院走去。來到地下盡頭墻壁處的一處洞口,洞口有鐵柵欄鎖著,店掌櫃伸手一撫鎖頭,也沒見用鑰匙,門便開了。

眾人跟著店掌櫃向洞中走去,走不了幾步就是向下的石階,又向下走了數百步,才到了底。洞底乃是一個巨大圓形石室,石室內燈火通明,在一側墻上開著十個路口,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何處。

店掌櫃環視眾賊一眼,說道:“各位聽仔細啦!此處為火門三關第一關,亦名為‘亂盜之關’,各位請任選一個路口進入,每個路口都會通向地下巖洞的不同位置,請各位客官各顯身手,從別人身上盜來號牌,無論自己的號牌是否丟失,只要集齊兩塊,就可立即回到此處,算作過關。時限為三日,若是三日期滿,手中無牌或只有一塊者,便算作淘汰。三日內,身上無牌或只有一塊牌返回此處,即為棄權,也算淘汰。而中途返回者手中多出的號牌,我們將重新投回巖洞之中,但位置不明,找到就算你運氣。還有一種情況各位切記,那就是如果手中集齊兩塊號牌,但未在三日內趕回此處,亦算為淘汰。不知各位客官明白嗎?”

眾賊面面相覷,隨即數人轟然高聲讚同。

“好!這段日子手癢得厲害,正想和各位兄弟切磋一下,分個高下!”

“要得要得,若不亂盜,怎能顯出本事?哈哈!”

“極好!火王英明,正合我意,以免一些貓狗之輩混在裏面,看著極為礙眼!”

沒有說話的人,也都輕輕哼笑,點頭同意。

店掌櫃抱了抱拳,說道:“各位客官,巖洞之內各處儲有食物凈水、被臥鋪蓋,還有無數照明火盆,各位可以隨意行事。巖洞正中,有一大鐘,每過半個時辰,都會鳴鐘報時,請各位千萬不要誤了時間,以免遺憾。另外,再次囑咐各位,亂盜之關僅為考量各位賊術,不可故意傷人性命,但刀劍無眼,難免有失手之時,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望各位多多保重!”

眾賊齊聲應了,有人已經按捺不住,幾步跳出人群,找了個路口一頭鉆了進去,沒入黑暗之中不見蹤影。

其他賊人也都各擇門路,眨眼工夫走了個七七八八,不剩幾人。這些賊人走得極為規律,第一批人都是各尋一條路口,絕不重覆,而第二批中,有人追著某人從同一個路口進去的,恐怕是心懷鬼胎,認為比前一個的手段高明,緊追過去,打算對前一個先行動手。

苦燈和尚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選了個路口緩緩走入,消失在黑暗之中。

鄭則道沖火小邪笑道:“火賢弟,既然是亂盜之關,我們倆就在洞中見吧,先走一步。”鄭則道選了苦燈和尚旁邊的一個路口,快步走入。

火小邪頭皮發麻,全身緊繃,他心裏明白,以自己的本事,能在三日之內不把號牌讓人偷了去就算本事,而想從這些高手身上拿到一塊號牌,恐怕難如登天。

火小邪暗罵一聲:“算個屁啊!老子拼了,也讓你們這些渾蛋看看老子的本事!走!”

火小邪心中一橫,大踏步邁出去,根本記不住誰進了哪個路口,反正硬著頭皮,全憑感覺隨意尋了一個路口,急急跑入。

地下石室中所有人走了個幹凈,店掌櫃四下一看,叫道:“甲丁乙,你也該去了吧?”

“嘿嘿,嘿嘿。”冷笑聲傳來,從石室一角猛然現出一個黑影,看不清這人高矮胖瘦,只看到黑色人影如一股黑煙般急速翻滾,鉆入一個路口,而那個路口,正是火小邪進去的那條。

火小邪走進路口,道路曲曲折折,一路向下。他摸著墻壁快步前行,再通過一個彎折後,便看到前方有微光透過來。火小邪加快腳步,向著亮光之處奔去,終於來到一個能容一人鉆出的洞口,想也沒想,鉆了出去。

火小邪眼前微微一亮,他所在之處,竟是一個溶洞的高處,向下看去,洞中央一塊不大的小廣場上,擺著一座四面鐘,前後左右點著四盞長明燈,但光亮不盛,僅能照到二丈方圓。火小邪這裏離洞底小廣場約有三四層樓高矮。這個溶洞黑沈沈一片,但能感覺到十分巨大,可見之處無不高低起伏,怪石嶙峋,而從溶洞各處的微弱反光能夠大概看出,這個巖洞孔洞無數,乃是一個隱藏自己的絕好地方。

此時溶洞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絲毫不像剛剛才進來了十多人。

火小邪知道一眾賊人都已藏好,不敢怠慢,連忙屏息靜氣,摸著洞壁小步前行,大氣都不敢出。火小邪走了一段,四周黑乎乎的越發難行,只好趴了下來,四肢著地向前爬行,心想趕快找一個藏身之處。火小邪胡亂爬了一段,終於摸到一個四面巨石環繞的小洞,便一頭鉆了進去。這個地方還真是一個狗洞大小的好地方,蜷著身子剛剛好擠滿。這小洞盡頭盡管堵死,但石頭之間有縫隙,剛好能夠向下看到四面鐘所在的小廣場。

火小邪暗笑:“天助我也,尋到了這麽好的地方,我先在這裏躲上半日,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火小邪靜靜坐了一盞茶的時間,溶洞中仍然毫無聲息,火小邪暗想:“難道十多個人,都打算和我一樣躲上半日?”剛剛想到這裏,就聽見溶洞中傳來一聲悶哼,盡管聲音不大,但在這個空曠寂靜的溶洞內,卻聽得十分清楚,隨即有腳步追逐之聲傳來,同樣聽著分外清晰。火小邪趕忙從石縫中向外看去,黑暗之中確實有人追逐,但不明方位。片刻之後,追逐聲戛然而止,又是一片寂靜。火小邪剛暗嘆怎麽這就完了,就見遠處高空“嘭”的一聲,火光升騰,燃起了一團大火,頓時照亮了一大片區域。火光中,一個身形巨大的漢子,站在火盆邊,位置乃是一塊巨石之上,十分顯眼。看這漢子一眼就知,乃是第十二位山西鬼龍。

鬼龍高聲大叫:“你們這些孬種,一個個躲在黑暗之中,和土鱉耗子有啥區別?憋屈死了!老子山西鬼龍在此,有本事的就來下方空地找我!”鬼龍這一番大吼大叫,震得溶洞嗡嗡作響,回聲不斷。

鬼龍從巨石上縱身一躍,迎著一塊鐘乳石跳過去,在空中雙臂一環,把石柱抱住,而撞擊之力巨大竟把石柱撞斷,抱著石柱又往下墜。鬼龍大喝一聲,舍了石柱,一只大手一伸,哢地抓住旁邊的巨石凸起之處,頓時緩了緩下墜的勢頭,用腳一蹬,又向低處墜去。鬼龍空中連連換手,或抱或抓,身體砸在石頭上,嘭嘭作響,換了平常人,恐怕都會撞死,可鬼龍竟如同猿猴一樣,左右騰跳著一路撞下,大石紛紛墜落,引得洞中碎裂撞擊之聲不絕。

鬼龍跳到四面鐘旁邊,拍了拍大手,渾然無事,好像整個人都是鐵打鋼鑄的一般。鬼龍叫道:“我就在此處,要來的請便!躲著的都是孬種!”

火小邪暗罵:“老子就是孬種,你能怎麽樣?老子就是不出去!”

“哼哼!哼哼!好本事嘛!可是我看你像個開山砍柴的樵夫,哪有個做賊的樣子。你能到此處來,定是撞上了狗屎運。你站好了別動,我來會一會你這個樵夫。哼哼!”溶洞中一側的黑暗中有人不斷冷笑,嘲諷不止,同樣中氣十足,響徹洞中。

鬼龍臉色一沈,大罵道:“你要是個好漢,就不要躲著說話!出來!”

黑暗中火光一閃,又是一個火盆燃起,有兩個火盆照耀,洞中亮了一大片。火小邪放眼一看,這個溶洞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大,盡管曲曲折折看不見盡頭,但不禁要讚嘆這個溶洞生得妙,實乃世間少見。天工造物,鬼斧神工,把這個巖洞造得如同一個七八層樓高的戲院,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火盆邊站著一個人,指著鬼龍笑道:“你這個樵夫不要亂叫,我來了。”

這人是個髯須大漢,正是開封亮八。

亮八所在之處沒有鬼龍一開始那麽高,他只是縱身跳下,尋著幾個踏腳處,便跳到了四面鐘旁邊的一塊石頭之上,站直了身子和鬼龍四目相對。

鬼龍罵道:“亮八,果然是你,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亮八哼道:“就沒想讓你順眼過!哼哼,你想怎麽比試,隨便你。”

鬼龍哈哈大笑:“好!爽快,咱們這裏既然是亂盜之關,比拼的是賊術,那咱們就比摸背!上前來,我們雙腳綁在一起,把號牌插在腰後,誰先拿到,就算誰贏!你敢來嗎?”

亮八冷哼:“小兒科的把戲,如你所願。”

鬼龍大笑:“好!”說著從腰帶上拽下一卷細繩,雙手一折,張開大嘴在繩子中間一口咬下去,嘎嘣一下將繩子咬斷,一甩手將一截繩子丟給了亮八。

亮八伸手接住,兩個人都十分默契地蹲下身子,把繩子綁在自己右腳腳踝上。兩個人把繩子綁好,從石頭上跳下來,互相瞪視著走到四面鐘旁邊的空地上。鬼龍手一指,兩個人跳上旁邊的一塊平坦的石頭上,把自己手中的繩子一端丟給對方,又都蹲下綁在左腳上。

亮第八章、鬼龍綁好了繩子,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號牌拿出來,在手中亮了亮,緩緩插到自己的後腰上。

兩個人站直了身子,緊緊盯住對方,猛然間兩個人齊聲悶哼,幾乎同時撲上前去,啪地一下,四臂在胸前相交,頓時僵持在原地不動。

火小邪在小洞的縫隙中看得起勁,這亮第八章、鬼龍兩個人面對面捆住雙腳,要從對方身後把牌子偷到手,真需要眼明手快才可以做到。這和比武較量不同,甚至更難,十分講究扭、鉤、鉆、繞、封、撐六種身法,不在於制敵之術,而在乎讓對方露出破綻。這摸背乃是賊道裏能夠登堂入室,排上輩分的一項基本功。

火小邪在奉天的時候,也和浪得奔幾兄弟這樣玩耍過,但每每將腳綁住,就不好施展手腳,十分別扭,別人移動,你也不得不動,所以總是互有輸贏。這裏面有無數賊術道理,但他們的老大齊建二是個半吊子,根本說不出什麽。

火小邪看到亮第八章、鬼龍這兩個高手過招,心中激動,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不禁臉緊貼著巖縫,看得入神。可就在這時,火小邪猛然感到腋下一癢,胳膊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擡起,隨即懷中一空,號牌已然不見。火小邪大驚失色,猛地轉頭,一把細長尖刀已經頂住了自己的喉嚨。

黑暗之中,只能見到閃亮的刀尖和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對手是誰完全不知道。火小邪越是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反而心中越冷靜,不像尋常的小子早已嚇得癡傻。這本事火小邪似乎從小就有,加上在奉天做賊手藝不精的時候,屢屢被人逼到死角,都是靠這種緊要關頭不慌不亂的本事,才逃過無數生死劫難。

火小邪輕輕說道:“你都拿走了我的號牌,已經贏了,就沒必要殺了我吧?”

黑色人影“嘿”了一聲,忽然貼近過來,一團黑色離火小邪的鼻尖只有一掌距離。火小邪從巖縫的光亮中能夠看到,這個人全身如同包裹在一層純黑輕紗之下,連眼珠子都看不見,模模糊糊像是個人形。此人呼吸細密悠長,但在靠近火小邪面前的時候,突然長長吸了一口氣,笑了兩聲,刀尖一收,立即如同一股黑煙般湧出這個小洞,沒了蹤跡。

火小邪見此人走了,才長喘一口氣,方覺得全身酸軟,心中狂跳不止,不禁把腦海中記得住的人物全部閃了一遍,可根本就沒有這樣神秘怪人的印象。火小邪猜道,莫非是那個沒有露面的甲丁乙?

火小邪暗罵:“他奶奶的,剛進來才沒一會兒,就丟了號牌!還是這種像妖怪一樣的人偷走的!完了,完了,這下躲都不能躲了,只能出去和他們玩命了。”

火小邪氣得直哼,耳邊卻傳來大吼,火小邪忍不住湊過臉向外看去。

鬼龍和亮八腳上的繩索本來還留有一大截子,此時卻都已緊緊纏在腳踝上不再多留一寸,使得兩個人的腳貼在一起。這兩個人貼身站立,互相抓住對方的手腕,正在較勁,鬼龍悶聲大吼,極力想把亮八的手擰到胸前,可亮八也十分彪悍,生生地穩住不動。

鬼龍大叫一聲,腳下一分,把亮八拉得身形一晃,借著這個工夫,雙手一下子松開,一個熊抱,竟把亮八抱在懷中。鬼龍這招使得巧,雙臂環繞之處,正好箍緊了亮八的手肘,使亮八擡不起手來。這一招鬼龍要是用得不當,必然會被亮八趁著貼身的機會,翻手把後腰上的號牌取走。鬼龍暴吼連連,手臂上青筋亂暴,把亮八提得離地面半寸,一只大手的手指已經在摸亮八腰上的號牌。

亮八知道成敗就在毫厘之間,突然身子一抖,竟猛地瘦了半圈,就借著這個工夫,身子一滑,一下子從鬼龍的熊抱中下墜半寸。鬼龍就差一指便能把亮八的號牌取走,見亮八突然使出這種伎倆,知道中了亮八的計謀,趕忙要把雙臂松開。

亮八墜下半寸,手肘已經可以活動,沒等鬼龍完全展開雙臂,肩膀一擡,用上臂把鬼龍的胳膊架住,一只手繞到身後,已經唰地一下把鬼龍後腰的號牌摸到手中。亮八摸到號牌,身子往地上一滾,松開些腳踝的繩索,半跪在地上,擡頭對鬼龍冷笑連連:“哼哼!樵夫,你以為你蠻力大,下手準,我就沒辦法了。我一直在等著你這一招。哼哼,我贏了!”

鬼龍哇哇大叫:“你贏了,你贏了,但老子現在要宰了你。”說著就要撲上。

亮八罵道:“還能由著你殺人?”

亮八手上亮光一閃,一個圓盤從身後變出,哢嚓一下插入正撲過來的鬼龍胸膛。鬼龍一雙大手正要掐住亮八脖子,頓覺胸前一熱,低頭一看,只見一個亮閃閃的風水盤,半個邊緣都已插入自己胸內,血正汩汩流出。用風水盤做殺人武器,恐怕就這些大盜想得出來。

鬼龍眼中一暗,哼了聲:“好!”手臂一軟,雙手盡管仍緊握著亮八的脖子,但人已經站著死了。

亮八一腳將鬼龍踹倒,順勢把手中的風水盤拔出,哼道:“是你先下殺手,你不仁,我就不義,不要怪我。”手一晃,用風水盤把腳上的繩索斬斷,走到鬼龍面前,踹了兩腳。鬼龍早已死透,睜著眼睛,五官歪斜,高舉著雙手,十指齊張,想必死得極不甘心。

亮八蹲下身,把風水盤在鬼龍的衣服上擦幹凈了,這才站起身來,把風水盤收入背後的黑色帆布包。亮八手中拿著鬼龍的第十二位號牌,沖四周抱了抱拳,高聲道:“各位躲在暗處看戲的朋友,多謝你們不出來打擾!大家都看到了,並非是我要殺了鬼龍,而是他先動的殺機,為求自保我才動手,怪不得我!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我開封亮八,只要人不犯我,我絕不犯人,公平較量賊術,亮八一概不拒,但如果誰想玩些不上道的手段,下場就如鬼龍,謝了!”

亮八把鬼龍的號牌放入懷中,跳下大石,身子晃了晃,便隱入大石後消失無蹤。

火小邪看得心驚膽寒,剛才最後的一番惡鬥看著十分漫長,其實就是眨了眨眼的工夫,尚不及亮八最後對大家說話時間的一半長。十八個人剛進溶洞片刻,已經有一個人一命嗚呼,這火門亂盜之關,果然事關生死,不可有絲毫的狂妄大意。

火小邪再不敢待在這個小洞之中,光是回想剛才甲丁乙偷他號牌的一幕,就覺得甲丁乙取他性命比殺一只小雞還容易。火小邪爬出小洞,外面由於被鬼龍和亮八點著了兩個火盆,不再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地形走勢,火小邪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貼著洞中巨石,緩緩向下方陰暗之處走去。

火小邪慢慢前行,一直走到一片略為開闊處才停了下來,蹲下身子仔細打量。前方是一片高臺,上面擺著一個碩大的火盆,火盆的一側搭了一個石板做成的半人高小屋,裏面似乎堆了一些被臥鋪蓋。火小邪心想,誰敢來這種寬敞的地方拿東西吃,不是找死嗎?

火小邪退後幾步,揀著狹窄之處又向前行,他並無明確的去向,就是想盡快走到洞裏面不見火光之處。

火小邪走了沒有多遠,猛然覺得身上一涼,似乎有一只耗子在身上亂鉆,火小邪一拍沒拍到這只“耗子”,手還沒放下來,又覺得褲襠一涼,那“耗子”又鉆到褲襠裏轉了個圈。

火小邪悶哼一聲,四下亂抓,可什麽都沒有抓到。身下有人“咦”了一聲,低聲罵道:“小子,你的號牌呢?”

火小邪知道剛才是有人偷他的號牌,氣得耳根子都紅了,低頭亂看,就看到從腳下滑出一個人影,哧溜哧溜躥到三步外的石頭上蹲著。說是蹲著,仔細一看才知道他是站著,這個人就是那個小矮子——第七位紅小醜。紅小醜陰陽怪氣地看著火小邪,尖聲道:“號牌你是藏起來了,還是已經被人偷了?”

火小邪一摸褲子,自己整個褲襠都被刀子劃開,又一摸上半身,更是從後背到前胸割開了三個大口子,這衣服簡直不能穿了,他氣得大罵:“小矮子!你要偷就偷,為啥把我褲襠都割爛?”火小邪本來就胸中惡氣翻滾,碰到這種丟人的事情,忍不住放開嗓門大叫,整個溶洞之中回聲不斷。

紅小醜一皺眉,尖聲道:“這麽大聲喊叫幹什麽?”

火小邪大罵:“我的號牌早就沒了!把你的給我!”說著就向紅小醜追過來。

紅小醜咯咯一樂,騰騰往後跳了幾步,尖聲罵道:“沒了號牌就早點退出!小子,你是怎麽混進來的?還以為你是個人物,原來是個廢物!嘿嘿!”

火小邪怒火萬丈,挽袖子想上前和紅小醜拼命。紅小醜根本不願搭理火小邪,身子一晃,跳入黑暗之中,眨眼不見了。

火小邪知道自己追不上,又恨又氣,幹脆啥都不顧了,騰騰騰爬上放置著火盆、被臥的高臺,站在高臺上大罵:“我是火小邪,誰敢上來比試?”

溶洞中回聲不斷,就是沒有人回應他。

火小邪脾氣發作,跑到火盆旁邊,摸到兩塊火石,打出火花,把火盆點著。火光明亮,把這個高臺四周照得一片通明。

火小邪站在火盆邊繼續高喊:“我是火小邪,想比試的上來!”

這次黑暗中有人冷笑:“傻小子,和你比試什麽?褲子都能讓人割破了,還在這裏丟人現眼,早點退出吧!嘿嘿!”

另一邊的黑暗中也有人接話:“有號牌就丟出來,沒有的話就滾蛋!”

火小邪不怒反笑:“好,小爺我偏偏要在這裏待著,坐在這裏看你們。誰不服氣,誰就上來!告訴你們,小爺我的本事,你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施展出來嚇死你們!”

“哈哈!”

“嘿嘿!”

雜亂的笑聲響過之後,無聲無息,再也沒有人和火小邪說話。

火小邪把褲子緊了緊,將開襠之處掩住,一屁股坐了下來,環視著洞中情景,倒也樂得清閑。

黑暗中,一個和尚靜靜地站著,打量著火小邪,他就是苦燈和尚。苦燈和尚緊緊盯著火小邪,皺了皺眉,默默說道:“這個叫火小邪的少年難道明白‘亂盜紛爭,先失後得,火形不動’的道理?這怎麽可能?”

除了苦燈和尚,在洞中的另一角,有黑煙一樣的人影,似乎浮在黑暗中,看著光亮之處穩穩坐在地上的火小邪,低聲冷笑不已,隨即唰地一晃,無影無蹤。

火小邪坐在高處,整整十幾個時辰,都沒有人願意來搭理他。洞內前幾個時辰還頗為平靜,但越往後鬧得越歡,似乎這些賊已經彼此確定了對手,摸清了地形,想好了謀略。各處不斷有火盆轟然亮起,慢慢地,碩大的洞穴之中,燃起的火盆數量已經多達十餘個,光亮處比黑暗處更多了。

火小邪能夠看到洞中不斷閃出彼此追逐的身影,能夠聽到眾賊在溶洞中的互相叫罵聲、挖苦聲、廝打聲,幾乎片刻不能安靜,心中漸漸踏實下來,覺得哪怕就在這裏坐著混上三天,也心滿意足了。

火小邪吃飽了幹糧,喝足了水,躺在火盆旁邊有些昏昏欲睡,本還想堅持,後來實在困得厲害,就顧不了這麽多,倒頭就睡。

火小邪睡得迷迷糊糊,鼻中漸漸聞到一股子濃香,不禁抽了抽鼻子,慢慢睜開眼睛,只見他前方高臺之下,有一個艷裝女子靠在大石上,沖他嫵媚地嬌笑。火小邪頓時一個激靈,翻身而起,那女子正是花娘子。花娘子把手指放在朱唇邊,輕輕噓了一下,示意火小邪不要喧嘩。火小邪不知怎麽的,腦中昏昏沈沈的,竟遵循了花娘子的暗示,閉口不語。

花娘子朱唇微啟,細細地說話,聲音直傳到火小邪的耳中:“火小邪,你來,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火小邪晃了晃腦袋,腦袋中如同一團糨糊,不知想些什麽,身子微微一動就爬起來,迷迷糊糊地向花娘子的方向爬過去,一骨碌滾下高臺,跌在花娘子腳邊。

花娘子蹲下身子,白花花的美腿亮在火小邪面前,伸出一只小手,摸住火小邪的臉頰,細聲嬌語:“火小邪,姐姐很喜歡你這樣的美少年,你喜歡姐姐嗎?”說著,把火小邪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帶著火小邪的手摩擦。

火小邪滿腦子都是一個“不”字,可腦袋卻不受控制,竟連連點頭。

花娘子嬌聲道:“既然你喜歡姐姐,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號牌藏在什麽地方了?你告訴姐姐,姐姐會對你好。”

火小邪身子搖了搖,使勁嚅動了一下嘴唇,說道:“我,沒有,藏……”

花娘子把火小邪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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